
「黑市賣緊嘅,到底係啲乜撚嘢……」我得悉真相後沒有覺得舒泰,反而加倍壓抑。
我曾經以為無奇不有的黑市,原來也是社會零和遊戲的一部分。一個人的得到,正是另一個人的失去。這場遊戲,永遠沒有贏家。
「黑市賣畀人嘅,係一個夢想。」中川的視線移開,望向家中大門前面的三雙拖鞋;
那名同事為了不想破產而拚命向上爬。黑市培養他的勢利自保教他要刪除一切障礙,撤去所有危機;
院長和我們希望接近織部,在黑市買到他的消息,經過我們手中,繼而就變成織部對阿妹一份虛構的信任和好感;
我一直費力尋覓真相,情報販子叮囑我要小心身邊的人。到我找到之後才發現原來他所指的,真的就是待在我身邊、認識得最久最久的人。
只要你想,黑市什麼都可以給你。
只要你付得起代價,什麼都可。
「阿柒,你記唔記得後生嗰陣有班飛仔恰鳩齋藤,」中川腦海突然閃過一幀片段:「嗰班人又高大又惡死,仲有幾嚿腹肌,我哋幾個排骨仔仲要唔識死,走去搵人哋算帳。」
「記得,你仲俾人打到甩咗隻牙。」我回想那時渾身是傷的中川還不服氣,臨走還把一口鮮血吐在對方身上。
他霎時失笑起來,下意識捂住一邊臉頰,彷彿昔日的灼熱猶在:「係,不過同腹肌真係無關係。」
「仲有當年我結婚,嗰時大家搵錢都唔多,你用成個月糧做咗套西裝做我伴郎。」回憶是無止盡的漩渦,一旦陷進就難以抽離。中川此刻就是漩渦的中心:
「行禮之前先發現我老婆漏低咗個花球,嗰日仲要落住黑雨,你二話不說就幫我衝出去搵。我話唔緊要啦,都係一束爛鬼花啫。但係你死都話一定要搵翻嚟,你話……」
「『我老死結婚簽紙嗰張相,一定要係最完美、最靚。』」
我再善忘,也記得當日發生的大小瑣碎事。因為那天不只是中川大婚,更是我最好的朋友成家立室。
因為朋友,就是要義不容辭地幫忙。
哪管被揍得門牙丟掉,哪管被雨淋得渾身濕透,哪管為著他們一晚盡興就花掉半份積蓄。
完事後,那位同事給予一個相當不俗的誠信值,更將他介紹給其他人認識。天圈的樓房合約有特別規定,業主的誠信值一旦不達標就會被趕走迫遷,穩妥起見,他必須確保自己的誠信戶口有定期的增長。
他的回頭一看,中川太太還是躲在門後,單手捂住微微隆起的肚子。
「如果為咗朋友,真係可以義無反顧咁幫忙,」中川咬咬唇,再怎麼修飾還是難以啟齒:「咁你就幫我誠信破產啦,好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