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信破產管理局】 一個以誠信評級主宰嘅城市

兩個朋友果到真係令人心酸
多年朋友喎

輕輕一推

今晚無更新嘅？放飛機呀？

pish

黑市是和圈最大的交易市場。大致和週末的跳蚤市場無異，只是賣的買的永遠意想不到。
而且，聽說來過一遍的人都會無法自拔再度光臨。沒有一個例外。

「點解？」我打斷院長的導覽。天下間如果有這樣的詛咒，就沒有店家會倒閉吧。
院長擺出像成年人不屑解答笨小孩的口吻來解答：「連你諗都諗無過嘅嘢，呢度都買得到。」

「連天圈都買唔到？」我質疑這個地方是否真的有如他所說般厲害。

「當然啦，個世界好撚大㗎。」他發出不知是訕笑還是乾笑的聲音：「有面嗰祲，自然就有底嗰祲。」


比如說什麼？我嘗試慢慢靠近某個人特別多的販攤。一頭長髮的男人應該是店主，桌上有數個木盤，載有不同的針筒。他熟練地將針刺進排頭位的客人。客人長得頗為健碩，但在刺針的過程中他一直微微顫抖。即使看不見他的表情，也能知道他一點都不舒適。

針筒慢慢抽出來的竟然不是血液，而是一種略為混濁的半透明液體。完成後，店主交出幾張被捲成一束的紙幣，客人爽快取過後滿意離開。
看來我誤會了。
他們不是在排隊注射什麼，而是在排隊抽取什麼；店主不是在賣東西，而是向來店的人買東西。

買的就是他們體內某種物體。

客人捂住針刺的傷口離開，店主端詳剛才抽好的針液稍作檢查。一時搖晃，一時注視。確保沒有大問題，就貼上一張標籤，以秀麗的書法字體在上面標記：「酒量 B等」

「呢個男人係黑市最出名嘅電藝師。」院長指住長髮店主說：「佢喺人體身上抽取完一啲值錢嘅『能力』之後，就會製成晶片，再賣俾其他人。你植咗張晶片，就會擁有嗰個男人嘅酒量。」

將晶片植入人體，大家都不陌生。
數到最初還不是我們的上上上代為了抗疫而自願植入有掃瞄功能的晶片，多年後才衍出今天的誠信管理系統。
只是想不到，原來晶片的科技還可以用於買賣人的「能力」。

「喺和圈，住咗好多連基本生活都有困難嘅人。即使你有手有腳努力工作，都唔代表你會生活到，更莫講話要生活得好。」院長說，什麼天道酬勤都是用來騙人落力為誰賣命的謊言。

「以頭先嗰個客嘅身形同埋裝扮，我估佢係從事勞動工作，而且搵得唔多。即使佢天生好飲得、千杯不醉，呢個能力對於佢嚟講都係毫無用武之地，甚至來得好諷刺。
所以佢選擇賣走自己嘅『酒量』，用嚟換一筆錢過生活。電藝師將呢項能力製成晶片後，可以以高價賣出。成檔生意就係咁運作。

你以為能力好多都係與生俱來，係咪？喺黑市，無嘢係買唔到。只有你買唔買得起。」

蓄長髮的電藝師非常專注，他很清楚自己在處理的是什麼。院長說，越稀有或越強大的能力就越值錢。電藝師不光是擁有機電方面的手藝，他們更負責買入和賣出，很懂得判斷每種能力的叫價如何。
如剛才的客人為例，好酒量算不上什麼特別稀奇的技能，但B等級代表能力算中上等，因此賣出的價錢不錯。製成晶片後，估計會有很多陪酒女郎搶購。

我好像有點明白院長說來過黑市的人都會再度光臨。這裡，真的什麼都買得到。

如果世界真有奇蹟，
一次永遠是不夠的。

再以為沒可能得到的，在黑市都可以買得到。所以人都是貪錢的，但他們渴求的不是金錢，而是金錢能為他們帶來的一切一切。

我和院長在販攤前看了一會。除了剛才賣酒量的客人，也有狩獵打扮的人來出售自己的眼界、女人來出售直覺、老人出售自己的淡然。這一項我倒是看得很心癢，但院長提醒我這裡的晶片絕不便宜，下手處理的人可是黑市最有名的電藝師。我只好婉惜地打消念頭。果然這裡甚麼都能買，只是我是否買得起的問題。
正如錢從來不是問題，沒有錢才是問題一樣哲學。

最惹笑是有個女孩終於排到頭位。害羞的她說話很輕，她湊近電藝師耳邊說，想賣自己捲舌頭的能力。
電機師二話不說就作勢趕走她。很多人都懂得捲舌頭，而且不懂的人也不見得渴求這種能力。可能喜歡吹牛的小學生還會有點興趣，但他們可是毫無消費力的。

這種能力可是又沒價又沒市。電藝師嚷她快點回家，不要礙住後面的人。

女孩不肯善罷甘休，她再哀求電藝師：我捲舌頭真的好厲害，你先看看。說罷她摘下面具，向已經一臉不耐煩的電藝師伸出舌頭示範。
「最多值幾毫子，我仲要蝕埋轉做晶片嘅功夫。」電藝師一邊說不，一邊動身：「唔該你過主啦。」

就在女孩想要離開販攤，一把洪亮又陰森的聲音就在附近響起。

嘻嘻嘻嘻的，越走越近。

「𡃁妹咪走住，你個面具呢？」


我雖未見過說話的人，但我想我知道他們是誰。
他們沒穿一樣的制服，還是長得一樣獐頭鼠目。作惡太多，散發出來的惡意是可以感受到的。

其他在和圈混得比較久的破產者馬上雞飛狗走，電藝師攤販前的人龍一下子消失不見。
儘管他們都有戴好面具，只要太保一看你不順眼，他們就有辦法把你送進誠信改進營。任何人都不願意冒這個風險，對他們敬而遠之。你永遠不會知道他們下一步要對你做什麼。

像在荒郊遇到兇悍的野狗，正確做法也是慢慢遠離牠們的視線，默默離開。
人類怎會猜想得到畜牲的動向？牠們的思想以至行徑，都毫無邏輯可言。

兩個太保走在前頭，手持掃瞄器；另外還有一個跟在後頭。
他們走近嚇呆了的女孩，橫看豎看也不懷好意。

「哦。破產者，無戴面具。拉得。」其中一個太保公式化地說。不用掃瞄已經知道結果，在和圈根本就甚少有正常住民。
另一個湊近掃瞄器，閱讀上面的資料後輕聲跟另外兩人說耳語：「喂。佢啱啱十八歲咋喎。」

「啱啱有誠信戶口就破產？做咗啲咩嚟呀……」他們的眼神由某種惡意昇華至另一種猥瑣：「嚟，跟叔叔翻去檢查下先。」
最可怕是，這種惡相在他們面上毫無違和。

說罷，他們直接就重重圍住女孩，一個按住一邊，像已經在其他人身上演練過無數次一樣有默契。
女孩劇烈反抗仍然難敵，他們正要把她帶到不遠處的車上。

「屌呀，佢啱啱夠秤咋……」我禁不住想起院長說過，進了誠信改進營的人從來沒有一個走得出來。正想叫院長想點辦法，他已經不在旁邊。


四周充斥著逃離現場的人，也有留下隔岸觀火的人。附近一片混亂，女孩快要被擄走，我仍然不見院長的身影。

突然一下尖銳刺耳的聲音震耳欲聾，所有人都被下意識驅使立刻蹲下，方始發現刺耳聲是由太保身上傳來。
最接近尖聲的太保表情痛苦，耳鳴揮之不去的他們跌坐地上。剛才威風凜凜的姿態一掃而空。
而他們之間的女孩，已經不在。

「行啦望？未撚見過走鬼呀？」

差啲要理想很醉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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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靚妹唔好有事

啲太保真係不得好死

又㩒錯不推文

同香港啲三萬曱甴一樣

gchi

S級捲脷

你的樣子如何 嘅世界就⋯⋯

多謝

可以咁想像

我幻想中既城市係'攻殼機動隊'咁樣

捲脷技能好值錢，含撚有用

依個咪而家既大陸都有

社會信用評分crossover健康碼

一回過頭，只見院長一手拉著女孩，轉身就往密集的攤販堆方向走。我趕緊跟上，黑市擠擁人多，霎眼看不到哪裡有路可逃。
院長始終不年輕，情況再怎麼危急，老人家的身手不靈活就是不靈活。但就像已經內置地圖晶片一樣，他不花半秒的時間已經看出了一條逃跑路線。一眼就洞悉哪兩個攤販之間有條不起眼的隙縫，後面通往一條沒人在走的濕滑小巷，外面已經是人來人往的大街。我們完美融入人群之中，調整好氣喘擾亂的呼吸節奏，我們就是一個普通的破產者。

「真係……好多謝你哋。」女孩體力透支，疲憊得跌坐在街角一方喘息。
「喂，仲唔拿拿聲戴翻好佢？呢度仲未安全。」院長將女孩的面具交還。他在太保手上救走她時，還不忘幫她拾回面具。即使這天成功逃走，破產者的面具清楚刻劃我們每一個面部特徵。只要面具被太保撿走，女孩還是會被抓回去誠信改進營，或比誠信改進營更像地獄的地方。

「你都快啲翻屋企。千祈咪撚行小路，行大街兜遠少少翻去。」院長生怕她迷路，離遠向她指劃路線：「知道未？」女孩連連點頭，三步併兩步的跑走。踏上回家的路，驚嚇的步伐才漸漸平穩下來。和圈明明是她的家，橫行霸道的太保習慣奪去屬於別人的一切。要是不能奪走，就索性摧毀。

「你唔叫佢加入你個計劃？」我在旁邊也把自己的面具牢牢扣好，故意嘲弄院長：「又破產，又𡃁妹，啱晒你。」

「我咪講過一定要係你哋幾個囉。你真係當我鳩噏㗎咩。」院長眼看遠方，若有所思：「佢唔夠堅強啦。」

「挑，咁你又救佢？」剛才院長溜去其中一個出售駭客程式的檔攤，迅速利用其中一個干擾掃瞄器的惡意程式分散太保注意力，女孩才得救。我在天圈也曾經被院長在太保手上救過一次，之後就被帶去了地下圖書館。


「曾經有一個人喺我面前被人抓走。」
院長背向我，佝僂的背部多年也無法挺直：「我無救到佢。」


「嗰種內疚，我記到而家。」院長明知道這是個不需要回答的問題，他回答單純是因為，覺得要將這件事說出來。

他說你不會想像到內疚感每次來襲有多痛苦。你跟他素未謀面，你甚至看不清楚他被太保粗暴壓在地上的半邊臉容。
但你好想抱抱他，好想知道他的名字，好想連名帶姓、完整地跟他說聲對不起。

我沒有來救你，◯◯◯，對不起。

後來我瘋狂在報章在網上四處打聽搜索消息，終於找到一個名字來填充那個空白。但我沒有感覺精神的缺口被什麼填滿了。空蕩蕩，又無比沉重。
他不認識我，或永遠沒有機會認識我。但在我看來，他好熟悉。

那一幕仍是像被黏上膠貼的電影膠帶，不會醒來的夢魘不斷輪迴，將你困在不會醒來的空間。每次走過那個地方，每次聽到類似的混雜聲，每次合上眼睛，
你會覺得，他仍然在。
那個手無寸鐵，卻被十數個太保重重圍住的他仍然就在這裡，等待你沒有伸出的援手。他們拿著不知從哪撿來的棍，使勁揮動。第一次目擊太保抓人進誠信改進營，但我當時懦弱得連眼淚都是無聲而流。

最內疚的是，我甚至看不到他被帶走的一刻，另外一堆太保就向著我們方向前進。他們故意放慢腳步，享受看你們落荒而逃的姿態。他們優越，只有看你們狼狽墮落，他們才顯得優越從容。
生命透過不同的比較，渴望顯得略勝一籌。

「自此我同自己講：以後每一個見到嘅人，我都要救。」院長握緊拳頭，彷彿當天逃跑留下的污垢猶有，緊緊相隨。

但內疚感仍然像痛風發作一樣每天都殺掉我一次。
明天醒來讓你活著。到晚上靜謐回想，再殺掉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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