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地下圖書館位於天圈大學其中一座廢棄大樓的地窖,屬於天圈邊緣地帶,要前往誠信局頗有一段距離。我從倒後鏡觀察後座的阿妹,一直默不作聲看住窗外掠過快鏡般的景色,我嘗試從眼神中猜透她在想些什麼,她緊張或害怕嗎?自從我們開設破產者KOL專頁,以阿妹作生招牌嘗試吸引他開始,阿妹就被我們推到眾目睽睽之下。儘管點子大多都是千代出的,幕後的我們僅是推波助瀾,但當面面對批評、應對織部、接受別人評頭品足的都是她一個。
而回想起來,我們其實可能從來沒有問過她想不想要這樣。
車程還有一段時間,我嘗試在到達目的地前安撫她應該不可能平靜的思維:「唔使驚喎。我全程都會跟喺你後面,你需要咩就打個眼色俾我,我識執生㗎。」
「唔係呀。」她搖搖頭,釐清思緒:「我係諗緊啲嘢,但係一直唔知應唔應該講。因為我始終唔肯定,驚講咗出嚟會影響大家……」
聽罷我不禁定住,同時將車速收慢,希望盡可能把這段只有我們的路程拉長。
阿妹終於把目光收回車廂之內,身子傾到前座跟我說話:「我之前同織部傾偈,佢問我點解會無啦啦想搵翻佢,而唔再去搵其他和圈嘅舊朋友。
我嗰下覺得可以直認,係有私心想佢幫我生活上過得好,又知佢做咗破產官啲先突然聯絡佢。因為我知道以我哋而家嘅關係,佢知道咗都無怪我。我哋呢段時間經歷嘅事,同我接近佢嘅出發點係咩其實無抵觸。反而我直接承認,更加得到佢嘅信任。」
「咁……解釋咗咪好囉。」我故意在交通燈轉燈前拖慢車速,為我們掙來多一點時間:「仲有咩需要擔心?」
「織部咁問我令我諗翻起,當初我哋決定放棄其他目標男人,係院長指明要我去接近織部。點解當下我哋要捨易取難呢?」阿妹提出的這個問題,我早就當時已經感到疑惑。只是我見千代和阿妹二人都默不作聲埋頭苦幹,我當下也沒有強烈反對這個建議。
只是想不到,原來大家心中也油生同一份疑問,只是同樣地大家都把它深深收好。
然而自從剛才開車後,院長臨別那個笑容不知何故地不斷在我腦內重演。到底,那是代表什麼?
由他把我們帶來圖書館的一天起,又有沒有做過什麼事值得讓我們拚死般的相信他,一直言聽計從替他實行計劃?
「其實喺你嚟到之前,院長成日都不停強調『我哋要對佢百分百、無條件咁信任,如果唔係計劃就無可能成功。』」她回溯至地下圖書館只有他們三人的時期。
這種說法其實很奇怪。別人對你的信任理應是由心而發,而不是你去要求別人相信你,卻拿不出一點可信的理據。
盲目的信任其實不是相信,只是一個自欺欺人、不願拿出理智分析的藉口。
結果在我們到達誠信局之時,還沒有得到什麼結論。但懷疑的毛線頭肯定已經冒起得相當礙眼,任誰都再沒法假裝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