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千代提出假設,說織部是早就看上了誠信局破產官的職位。眾多公營部門之中,誠信局不是最有前景的一個、不是最高收入的一個、甚至不會是最有趣的一個。
剛畢業的有為青年,為何會以沉悶重複又沒晉升機會的一個職位為目標?如果千代的推測屬實,這一點確實值得我們考究。
問題是,除了向織部本人求證,這一點根本無從稽考。
「仲有一個人可能會知。」院長在遠處的工作枱突然塔嘴。平日我們在大廳之中工作聊天打盹吃飯,他從來也不參與,只在遠遠的工作枱上獨自埋首,聆聽並在適當的時候搭嘴或差遣我們。
為了實證這一點,院長特意點名,要我今天跟他一起出門。
除了破產首天在街上碰見院長,這是第一次我們兩人獨處。離開地下圖書館的廢棄大樓就是天圈大學的範圍,我們兩個戴上面具的破產者來得格外礙眼,到處都惹來不少目光。
但管它的,戴上了面具就沒有人認得出我吧?老實說這樣也有好處,就像在網上隱姓埋名也可以說盡一切在現實生活不敢說的話。生活自在多了。
這天是週日,大學範圍卻出奇地人多。走過每個角落都不難發現穿素色衣服的人,他們神色凝重地手捧鮮花,不約而同向某棟大樓流動。
「喂,嗰個咪俾人炒咗嘅真田明?」某個迎面而來的人說,他和同伴一樣抱著鮮花:「你今日仲嚟呢度做咩呀?走啦。」
我得收回剛才說的話。到底要對院長有多熟悉,才能認得出面具下的他?
那人的話像跌落水面的石塊一樣,很快引來了更多漣漪。幾個途人聽見,紛紛加入指罵院長的行列。他們七嘴八舌,我只能聽出各式各樣惡毒詛咒的話,卻無法聽出恨意背後的理由。
院長對一切處之泰然,是他已經習慣了?他輕輕示意我跟他走,打算慢慢遠離人群。
「你唔打算解釋下?」我無法視而不見,不捨追問:「點解啲人會咁憎你?」
他輕快回答我,沒有這個打算。
我停下腳步,向返回校園的方向走。質疑是無法unread的,既然我答應過要完全相信他,對於任何懷疑我必須得出一個答案才罷休。不然,這份懷疑只會越長越大,越來越深。
我隨著剛才指罵院長的人流,深信他們會我帶到答案所在的地方。離遠已經看見一大群人聚集,他們圍繞著一塊雲石製的紀念碑,下方堆滿的鮮花多得就像一個大花圃。
「永遠懷念
誠信制度創辦人 德川先生」
來獻花悼念的人絡繹不絕,言談間得知今天是德川先生十週年的死忌。他顯然深受眾人的愛戴,逝世多年還有那麼多人記住他的貢獻,特意前來弔唁。
「你仲嚟做咩啊?攞景定贈慶啊?」一片默哀之中有人高呼。我循聲音來源看過去,馬上就發現院長佝僂矮小的身影。他仍然漠視洶湧的群情,獨意向我的方向走來。
「走啦,叫你走啊。」我旁邊又有人見狀呼喊:「你呢個殺人兇手。」
院長是……殺人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