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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24 23:09:58
花妖姊妹拉起兩邊的電線,一串七彩顏色的燈泡,中間隔了塑膠的聖誕葉、聖誕花,掛起診所門口的招牌下。
「左邊一點點。」
愛麗絲站在雪地,指示她們確保聖誕燈飾放到最正中的位置。
下了一整晚的雪,到今天早上才停下。
巴風特醫生一早醒來剷去診所門前的雪,平安夜的早上,診所照舊開門應診,卻只有一兩隻怪獸來看病。
「我們來佈置一下吧。」
醫生見如此清閒,忽發其想搬出聖誕樹和燈飾,自己也穿上紅色的聖誕老人套裝。
我的肩膀還未好,無法捧高愛麗絲,於是伏下來,讓踏到我的背上,把星星放到聖誕樹樹頂,打開開關,所有燈飾亮起,突然就洋溢濃厚的節日氣氛。
狼女生一朝早就躲在廚房裡忙,說要弄一頓豐盛的聖誕大餐給我們。
舖滿地的積雪蓋住了所有物件,樹、路、屋頂、泥土,它們都某程度化成雪的顏色,化成雪的輪廓,雪也吸收了周圍附近的聲音,聽不見鳥嗚、車聲、若不仔細聽,遠處的瀑布水流彷彿亦凍結了,停止流逝,沒有水流潺潺。
眼前的畫面乾淨俐落,寧靜致遠,卻有種落寞。
駐連燈首席美軍
2024-12-25 00:09:29
成個場面好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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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25 02:00:00
巴風特醫生沒有換下聖誕裝,依舊準時駕車遠去,我們趁這段時間,準備好給他的禮物和蛋糕,還有愛麗絲自製的感謝卡。
拉起窗簾關掉燈,靜待他回來。
「聖誕快樂!」
彩帶緩緩飄落。
孖生的花妖怪獸留下來和我們共聚晚餐。
狼女生煮的飯很難吃。
醫生送了一對手套給愛麗絲。
除了能放假不工作外,我從沒特別喜歡聖誕。寒冷的溫度,看其他人上傳的派對照片,漫天的彩色燈光,街上一對對情侶和家庭,他們臉上掛的愉快笑容,一切一切都更特顯我的孤獨和寂寞。
「我喜歡聖誕。」
愛麗絲嘴裡塞滿食物,口齒不清說。
「但我不是喜歡聖誕節本身,我是喜歡我喜歡的人能坐在一起,不用工作,不用煩惱⋯⋯或者是暫時放下煩惱。」
放下那些眾多無法解決的問題,無法解開的謎團。
我看見醫生露出難得的笑容。
「我想我們很快又要起程,到什麼地方去吧,但我會記住現在,記住這裡很暖,很舒服,還有燈,很多很多漂亮的燈。」
Dear.Little.Miss
2024-12-25 11:22:20
Merry Christm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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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25 17:52:10
Merry Christmas
駐連燈首席美軍
2024-12-25 22:26:20
Merry Christmas
愛麗絲咁細個就咁識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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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25 23:43:28
Merry Christmas
多謝你一直推post
理大孤兒仔
2024-12-26 11:20:25
Merry Christm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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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26 19:06:54
聖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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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03 01:01:39
我的肩膀像好得七七八八,只有大幅度轉動的時候微微覺痛,物理治療的進度比預期理想,可以舉至比肩膀高少許。
「待你完全痊愈後,我想帶你們去一個地方。」
巴風特醫生幫我換上最後一次繃帶的時候說。
「和愛麗絲,還有狼女生都有關。」
聖誕過後,一連下了幾天的風雪,現在終於久違出了太陽,冬天的陽光特別溫柔和煦,即使直視也不覺刺眼。雪像午夜的黑幕,慢慢被日照驅趕消退,在所有物件的表面蒸化,融成水或氣體。
萬物的形象特徵重新表露,認出樹是樹、路是路、街燈是街燈、郵筒是郵筒。
我走出診所外,愛麗絲用剩下的雪填補,之前堆砌,正融化中的雪人。
「愛麗絲,你今天有見過狼女生嗎?」
她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專注地修補雪人,只是搖搖頭表示沒有。
「她去哪裡了⋯⋯」
過了晚飯時間,到了深夜,都不見狼女生的蹤影。
「我外出找找她。」
醫生替我留在診所照顧愛麗絲。我穿上外套,走到外面,深夜時分沒有陽光的照耀,加上融解中的雪將周圍的熱吸走,感覺上甚至比下雪的時候更寒冷。
我翻起衣領,把臉藏到衣領中,踩進半冰半水的雪中。
「她會走到哪裡?她的車還停在診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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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03 18:12:57
離診所十分鐘的路程,便開始有疏落的住宅平房和商店街,她留在融化中雪地的腳印卻朝反方向,走向懸崖下的山谷。
我沿她的腳印行,順她的步伐節奏,想像她踏上去的時間,腳步離開的速度,較淺的,我會當成她急步跳過,較深的,則是她駐足欣賞風景。
她捉住樹枝,身手敏捷跨過山路上的凹坑;她的一雙足印並排站在懸崖旁,眺望瀑布上模糊的月亮倒影。
腳印停在山谷底的瀑布湖前。
「難度她跳進湖裡?」
我疑惑地沿湖邊查看,可能是我遺留了一些腳印?抑或這些腳印根本不是她的?
湖邊的雪溶化速度更快,我不小心踏到一塊鬆動的,差點跌到湖裡,幸好狼女生及時伸手捉住我。
「你肩膀的傷才剛好,又想受傷嗎。」
她與平時的裝扮不同,頭戴大衣上的兜帽,像刻意遮掩她的臉。
駐連燈首席美軍
2025-01-03 22:14:49
就嚟解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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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04 00:20:41
「你為什麼躲在這裡?」
她沒有回答我,默默走過我身邊,蹲下用手尖觸碰湖面。
「仍然很冰呢。」
我模仿她,蹲下也用手碰湖面。
「對,很冰凍。」
「你知道那個宗教團體為什麼要捉走愛麗絲嗎?」
分明的白煙伴隨她的說話噴到空中。
「他們說是為了令世界認清真相,讓我們能回復本來面目⋯⋯」
「你覺得我們的本來面目是怎樣?」
「不知道⋯⋯可能跟愛麗絲一樣,是人類?」
她緩緩地拉開自己的兜帽。
「會不會像我現在這樣?」
她的臉沒有毛,露出大片幼嫩的肌膚,也沒有原來長長的鼻子和狼牙,整塊臉平坦了不少,掛上一雙水汪汪的眼睛。
簡直就像愛麗絲般,是個人類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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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04 01:30:15
「發生什麼事?」
我吃驚地問。
她指向天空中圓圓的月亮。
「每逢滿月,我的臉就會變成現在這樣,失去怪獸特徵,我一開始以為這是我家族遺傳的疾病。」
「家族遺傳⋯⋯你弟弟也會在滿月的時候,變成人類?」
「他比我更嚴重,我是只有臉失去怪獸特徵,他是全身失去。」
「所以他們才捉走他⋯⋯」
她輕輕地點頭。
她的側臉跟愛麗絲有點相似,又有點不一樣,有種較成熟的氣質。無關眼睛嘴巴的數量,無關利齒或觸手,不過是五官間細微的差距大小,在月亮的襯托下,她臉的輪廓線條像散發著朦朧光線。
怪獸的審美標準以人類為基礎,那人類又是如何判斷美醜,以什麼作基礎。
駐連燈首席美軍
2025-01-04 14:54:34
真係狼人咁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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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04 18:33:55
「為什麼他們會這麼堅持要回復本來面貌?回復了又如何?」
真實和虛假又是憑什麼基礎判斷。
「我也不是很明白。」
為了解決種種原來無法解決的問題。
每日從鏡裡望到的自己,那個別無選擇,只能適應的我,若有機會換一個,我可能也會換,不甘心永遠當一個平庸的自己,但並不因為那是我原本的面貌。
我忽然感到自卑,為這種自我厭惡而自卑,不想暴露給她看。
一些說話無法輕易說出口。
瀑布的水一直落下到湖裡,泛起大大小小的水花,湖底大概有其他的分流蜿蜒連到海去。
我們只觀察到這瀑布這湖,若不追溯下去,不可能知道源頭和終點。
我們現在離海多遠。
「對了,你以後可以不用再『狼女生』『狼女生』的叫我,我叫迦南。」
她轉個頭誠懇看著我,將臉伏在自己的膝蓋上。
我一時不懂反應。
「喔⋯⋯我出來找你,就是想告訴你,醫生好像知道那個可疑宗教的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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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04 23:27:40
「不遠,大概半個小時的車程。」
巴風特醫生邊啟動他車的引擎,邊說。
「我妻子死後,精神病院寄回她很多的個人物品,我是從裡面得知這個地方。」
我坐在副駕的位置,愛麗絲和迦南坐在後面。
醫生從車音響下方的抽屜,翻出一張舊單張,是一間藥廠的介紹資料,上面有地圖指引。
「藍星藥業。」
我讀出藥廠的名字。
「是本地最大規模的藥物製造商,採用全新的生物科技,生產各種成藥和抗菌、病毒疫苗⋯⋯」
公司的標誌是一顆墜落的藍星,包圍住耀眼的藍色火焰。
「這間公司成立了很長時間,我那時候還在讀大學二年級,但很奇怪,我從沒聽過這間藥廠公司。」
「是吧,我作為醫生,也聞所未聞,就像被人從腦海裡刪除了記憶般。」
醫生用別有深意的表情望向我。
「追查遺忘的事物⋯⋯」
我心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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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05 00:29:45
車駛進森林裡,途中經過「不准進入」的告示,越前進,路變得越顛簸。
樹林的枝間,偶爾可瞥見一棟灰色的建築物在後。
車停在一棵大樹下。
「由這裡開始要走點路。」
我們踏上滿地葉子碎石泥濘,森林猶如有生命般在我們的腳底下蠕動和發出聲音。
「攀過這個山坡便到,放心,裡面已經沒有那個宗教的信徒,很安全的。」
醫生早一步走了上去,在頂端伸手拉我,其後我也在頂端拉起愛麗絲和迦南。
「就是這裡。」
彷彿森林的中央開出一塊空地,讓給這四層樓的建築物,除天台的巨型公司招牌,表面幾乎沒有任何裝飾,暴露的混凝土柱和樑陣、為求盡可能採光的長玻璃窗沿走廊一直伸延至右邊一座完全密封的石屎立方體、粗獷的完成面,一座非常典型以功能為先的現代建築。
藥廠的門外,放置了人潮管制的鐵馬和塑膠帶,我走近仔細看,上面寫住:
「投票行列」
不知道是關於什麼的投票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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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05 17:23:37
「被刻意遺忘的事物,必定有其重要性,我想那宗教團體也意識到這個邏輯,他們佔據了這間藥廠,邊用作他們的集會場地邊調查。」
醫生說。
走進大門後,大堂就像一般的企業大樓,放了閘機和接待處的櫃枱,閘機後是用木板圍封了的升降機,一幅大型藝術浮雕高掛在接待處上方,刻劃了一隻怪獸一臉痛苦地吞食另一隻怪獸。
「『農神吞噬其子』這是世界的一切開端。」
醫生喃喃自語。
浮雕的怪獸模樣被塗污,勉強可見潦草寫了:虛假的神。
大堂的四周佈滿生活痕跡,煮食用具、衣物、床鋪,醫生帶我們走上升降機旁邊的樓梯。
「天氣太凍,他們搬到上二樓住。」
「那個宗教的信徒不是都離開了嗎?『他們』⋯⋯是指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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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05 20:25:47
未到二樓,已聽到一片吵鬧,眼前所見大大小小的帳篷遍佈整個樓層,有怪獸擺攤叫賣,有怪獸開檔煮食,活像一個小市集,奇怪是他們全都戴上破爛的斗篷,遮掩住臉孔。
「噢,是醫生!」
一隻怪獸認出醫生,高聲呼喊,突然一窩蜂湧上來重重圍住我們。
「醫生⋯醫生⋯我手痛⋯⋯」
「醫生⋯醫生⋯我腳痛⋯⋯」
「醫生⋯醫生⋯我眼痛⋯⋯」
醫生受歡迎的程度,猶如明星待遇。
我們擠擁地穿過怪獸群,走到一處空置的帳篷底,擺放了看似原本就在這藥廠的寫字枱和上鎖的儲物櫃,還有兩張座椅。
醫生熟練擺好自己的物品,安排好怪獸們整齊排好隊伍,一個一個開始替他們看病,原來他平常午飯的時間外出,就是來這裡義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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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05 22:49:52
第一個病人揭開遮蔽他臉的斗篷。
「咦⋯⋯」
我仔細打量後面等候的怪獸,發現他們都有一個奇特的共通點。
巴風特醫生立刻知道我發現了什麼,用動作示意我暫時別問問題,他待會一一回答我。
「我可能需要點時間,你們不如先周圍看看吧。」
於是我們便上到三樓,比起剛剛二樓的熱鬧氣氛,這裡冷清得多,居住用的帳篷數量也寥寥可數,尚算保留辦公室的佈局。
愛麗絲滿懷好奇心地逐個逐個寫字枱查看,打開每一個抽屜,歡天喜地找到一個公仔鎖匙扣、一個發霉的三文治、一張釘在分隔板的舊照片。
她遞給我看。
照片是一班穿上白袍的怪獸像研究員,一排站立在巨大的屏幕底下。所有怪獸的樣貌都被墨水塗黑,依稀可見中央是一隻雌性怪獸,因她大肚便便,看來正懷孕中。
照片背面寫了地點和年份。
「藍星藥廠,201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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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08 23:37:59
醫生走上來。
「你們有找到什麼線索嗎?」
我搖搖頭。
我們在三樓逗留了一段時間,除了以上的東西一無所獲,找不到任何線索能解答這藥廠為何如此重要,要從我們的記憶裡刪除,資料可能早已被那宗教團體得知且銷毀。
「我想也是⋯⋯」
「剛剛那些看診的病人,他們的臉都有一部分像人類。」
「對,你們可能不知道,世界各地暗地裡都有這種病例,身體某個部位突然失去怪獸特徵,樓下的那些怪獸都是被那個宗教團體捉過來,他們相信能從這些怪獸身上找到世界的真相。」
迦南聽到醫生如此說,隨即激動站起來。
「我弟弟也因為這個原因才被他們捉走!」
醫生表情嚴肅,頭緩緩傾斜垂低,欲言又止。
「你們跟我來吧,我們去四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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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09 00:23:58
藥廠的四樓分成三間藥物實驗室,其中兩間可以經長玻璃走廊直接進入,最後一間在走廊盡頭的側面,進去前必須穿上防護衣和經過消毒室。
醫生從儲物櫃裡拿出防護衣給我們穿上,沒有小童尺寸,愛麗絲只能留在消毒室,隔著一塊玻璃看。
實驗室裡頭很寒冷,枱櫈被移開,騰出空間放置一張病床和多個儀器,心臟跳動經一個監察器材轉換成單調的電子音,背後機器運作的聲響隨呼吸聲此起彼落。一個細小纖薄的身體躺在上面,很多管線連接住他枯乾瘦弱的手臂。
「他非常虛弱,我盡了一切努力去維持他的生命。」
醫生的說話,因他的透明面罩,變得比平時低沉。
床上的他伸出快腐爛浴掉的手,伸向迦南。
「姐姐⋯⋯」
淡白乾裂的嘴,勉強發出不像屬於這個世界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