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芒於黑暗中罩向楊舜兒,刃口朝他面門畢直的劈下。
距離之遠使楊子平一行人都鞭長莫及,更別提在他們面前還有四個偽絢香擋著了。
「嗡——」
揮下的刀刃如宣告自己的死期,他聽不懂剛剛那些甚麼罪人不罪人,架空靈魂之類,所以他也不明白這段日子一直在照顧自己的絢香姐姐為甚麼突然會想殺掉自己,不是說是爸爸的老朋友,假死後穿越時空之類來找自己甚麼的嗎。
被騙了,像個傻子一樣。
父母是末日下的英雄,姑姐是天才,姑丈也非等閒之輩。
自己,卻甚麼也不是。
甚麼也不是的自己,笨得開門給絢香姐姐們害死自己的自己,即將在這兒死掉了。
真是…毫無意義的人生呢。
「嗚啊!!」
鮮血飛濺,幼小的身軀朝地上倒去。
「……表…姐…」
楚詠琳如當年的霍詠琳一樣,犧牲自己為楊舜兒擋下那一刀。
「救自己…救大家…你得架…!舜兒!」霍詠琳苦苦支撐著於空中說出這一句。
「呀呀呀呀呀!!」
看到自己女兒被砍的楊芷欣尖叫發爛,但偽絢香亦紛紛舉刀迎擊!旁邊的楚思洛連忙拉住她以免她直直地撞到刃口上!
就在那一瞬間—
「呼!」
身法靈動的楊舜兒憑其矮小的身型避過了第二記劈擊——如文雀一樣!
「媽咪因為係女仔,力量唔夠男仔大,所以先專練踢腿。」言寄葉曾這樣說。
突入懷中後旋身蓄勁,然後踹擊轟然而出!
「彈手肘既麻穴唔需要太大力,重要係精準度。」楊子平曾這樣說。
對準麻穴,楊舜兒輕輕一彈,馬上武士刀脫手飛出!!
執刀—舉刀—拔刀。
「唔使理學校班人點講,你都係我細佬!我最叻仔,最勁既細佬!」莉莉曾這樣說。
銀光晃動爆發,如要分裂成三條!
「呢招係……!」被奪刀踹飛的偽絢香大驚。
「秘劍解放——燕返!!」
雖然他口上這樣說,但卻是反手持刀削斬!斬擊的軌跡既笨拙,速度又慢,但偽絢香不知是被他喊出來的招式名迷惑,還是他揮刀的高度太矮,偽絢香竟然反應不及被楊舜兒斬斷了右臂!
「咪!!掂!!我!!表!!姐!!」
雙目如雷,如當日赤柱中的言寄葉一樣;吼聲如雷,如當日港大內的楊子平一樣。
血霧綻放,斷臂飛落,雙手持刀的楊舜兒震飛空中的血滴,雙目之中爆發的瞳芒閃爍著勇氣與怒火!
「佢地只係模擬絢香既反應同人格,無絢香既劍技!!所以佢地好弱!!」
楊芷欣話音剛落,楊子平,言寄葉,楚思洛得知這弱點後馬上同時往五人殺去!
「阿平…」失去右臂浴血的偽絢香回首望向楊子平。
「嗚…!」熟悉的斷臂,熟悉的臉孔,恐懼瞬間就占領了他的眼睛。
這,這,這…看到這一幕,楊子平幾乎沒法呼吸。
電光石火的瞬間,言寄葉已閃身到兩個偽絢香之間!她漂亮地拿住其中一個偽絢香的手,然後踢擊其肋骨至喀咔一聲!
很弱!與真正的絢香根本是差天共地!
「嘿啊!」
其他的偽絢香連忙攻來,但是其刀法只能說是雜亂無章,力量,技巧,速度通通欠奉!無論是複製的身體,模擬的人格,都沒法重現那凌厲而敏捷如燕的刀法!
能贏!
幾個兔起鶻落,踢擊與摔技交錯,拳腳互相掩護又互相配合下楚思洛與言寄葉已把所有絢香都擊倒。言寄葉把提起至腰間的右腿收回站好,拉拉裙子和護膝:「阿平,你見點?」
「……」完全沒有應敵的楊子平,在那個偽絢香被言寄葉踹飛後,只是呆著倒坐於地上,一對銀刀落在旁邊地板,額上全是細汗,面青口唇白,混身都在發抖。
「阿平,無事,無事,唔使驚!」言寄葉抱他入懷,雙手環抱他的後腦拉到自己胸前。
「……對唔住…」
光是看到絢香的臉,他已經心頭狂跳,更別說是下手殺害她了。竟然派偽絢香來刺殺自己的孩子,黎爾可說是喪心病狂卻又清醒無比了。只是沒想到偽絢香會繼續陷進其AI幻覺中不能自拔。
還是其他他有想到?
另一邊廂,楊芷欣與楚思洛抱住混身是血的楚詠琳,接過楊舜兒遞上急救箱的生體敷料噴灑到傷口上,總算是止住了血。
同樣的悲劇,至少沒有發生在擁有同一個名字的她身上。
「無傷到要害,血亦都止住左,應該…應該無問題!詠琳,你唔好亂郁!」楚思洛說,當日他被派去護送楊芷欣,這種急救常識還是有的。
「表姐,對唔住,表姐,嗚…」楊舜兒把武士刀扔到地上哭著說。
「都…話…你……做到…」楚詠琳虛弱地輕撫他的臉說,留下幾道血跡。
偽絢香們七零八落地倒在撤離點K的遠處,即使言寄葉與楚思洛二人沒有下殺手,被重創的她們待會兒也會被前進的超巨大械人波及壓碎吧。
惡夢結束了嗎?
「嗚…吼……」
恐怕還沒有。
「嗚……啊…」
偽絢香以扭曲的四肢,支撐自己站了起來。
「楊子平…楊子平…你留我係華富村度死…楊子平…楊子平…」
五個絢香披頭散髮,支離破碎地浴血站起來,口中繼續模擬著她們認為東條絢香應有的樣子。
「痴線架…」
「楊子平,楊子平,你害死我…你害死我…楊子平…」
「我,我,我無…我都唔知道個邊係陷阱,我…對唔住…絢香…對唔住…」
楊子平崩潰地抱著頭後退,言寄葉扶著他卻不知能說甚麼,現在眼前的無疑是楊子平畢生最大的惡夢,末日下的破碎世界化成夢魘於眼前張牙舞爪的樣子就是這樣。
但馬上楊芷欣發現,這聲音未必太大了。
「阿欣!?」
楊芷欣急步走向撒離點K的入口拉開門,馬上發現那些聲音的來源:外頭。
應該說:外頭的迴音。
「楊子平…言寄葉…你地連末日都唔俾我幸福…你地害死我…當我係打手…當我係工具…你地由我死…你地由得我死…」
地下排水道化成迴音谷,於排水渠的深處迴盪著東條絢香如地獄怨魂的喃喃低語。械人們都是從地底基地中冒出來,恐怕眼前的偽絢香們也是一樣,而且這數量——不只五個!
「哥哥,阿嫂,我地要走喇!要撤退返方舟廣場啦!!」
那些充滿怨恨的低語從地下排水道沒法看清的黑暗盡頭漸漸逼近,深邃黑暗之中看到有眼睛正在瞪向這邊,有人形在搖搖晃晃地一步步走近!!
「詠琳我孭,我地走!!」楚思洛把女兒背到背脊上抱著,言寄葉拉著楊子平勉強地站起來,楊舜兒跟上,然後走向門邊與楊芷欣會合。
只要在她們追上來前登上車子,便能安全逃回方舟廣場。
突然,外頭傳來一下巨大的咆嘯聲!
「胡吼吼啊啊啊——!!!」
這下咆嘯聲如同甚麼巨獸甦醒一樣,連遠在地下排水道深處的一行人也能清楚聽到,甚至感到些許氣浪的推力!地面,牆壁,天板在震動,水面也泛起波紋,一下一下的規律地從外頭傳來,這時間——是超巨大械人現身在米寧灣!
而同一時間,後方偽絢香們的聲音停下了,不是被掩蓋,而是停下了。
「咦?」
接著取而代之的,是奔跑的腳步聲。
第卅四章:三岔路口
完
第卅五章:即使是這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