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嗶嗶嗶嗶嗶嗶」
被鎖定了!
「嗖!!」是防空飛彈來襲!
「噗噗噗噗—!」熱誘彈發射!
舷窗外的風景瞬間上下顛倒,我驅動獅子十字號緊急迴避!身後遠處爆炸的火球此起彼落!射歪了?!但已經有友軍的戰鬥梭被擊落!
「莉莉!方舟廣場上面有新型既械人,似係坦克型改造,係…防空型?!」
甚麼鬼啦!
AR介面內顯示的畫面卻是貨真價實,坦克型的背部被改造成發射架,火箭彈從它們背上發射並追著我們友軍的戰鬥梭跑!而且旁邊的炮擊型明顯也進化了,背上的巨大炮管由一根變成兩根,加上左右臂接著的炮管,四門齊發地向天空密集掃射,彈幕傾瀉而出鋪滿了視野!而且械人這密度…比起之前任何一次看過的械人群都來得多!!
「搞,搞唔掂!全世界旋迴爬升!!」
不行,射速又快射程又遠,這樣子…
「噠噠噠噠噠!!」
獅子十字號呼嘯往上緊急爬升,四周爆炸聲轟鳴,陸續有戰鬥梭被擊落!
「莉莉!信我一次!!打開防護力場以,然後減速!!」姑姐突然瘋了!
「減速?!但姑姐!!」
「信我!!」
「嘁…!」
防護力場展開,阻力板打開!
「呼——」
淡藍的防護力場包裹全機,獅子十字號驟然減速,但只要被擊中一發我馬上就會重新加速…沒……被擊中?
「砰轟!!」
「砰隆!!」
從下傾瀉而至密集彈幕全部沒有在瞄準我們,炮火從我們旁邊穿過,黑煙與火球連獅山十字號的邊緣都沒有沾上。
這…
「黎爾同方舟城系統果然無辦法直接攻擊最高權限既米寧,就算你地依加停係度都唔會被打中。」姑姐說。
「但頭先方舟炮…」
「恐怕操作方舟炮既另有其人,而唔係黎爾或者佢既系統。」
我心中馬上浮現出一個人名。
「莉莉,你地唔會被攻擊就好,聽我講。」文將軍道。
現在方舟廣場與周邊有著超密集的防空型械人與炮擊型械人,正以防空炮與防空飛彈向我們攻擊阻止我們著陸。我們的墜毀率正在上升,這樣下去全滅只是時間問題,如果飛到城市外再從地面進攻更加以血肉之軀面對這種火力。
所以文將軍眼中的方法只有一個—
「勒菲弗爾上尉,我批准你使用中子彈,啟動密語:三位一體。你隨時可以投彈。」
「我拒絕!!」我喝道,「方舟城之中仲有好多居民!!中子彈會將佢地殺晒!!」
中子彈簡單來說就是核武,但爆炸威力不強,取而代之的是超強中子流,即為穿透輻射,可以穿過所有掩體造成殺傷,殺傷範圍比普通核彈來得還要大。在爆炸後城市不會受到嚴重破壞,但敵方人員卻會全數死亡,而且輻射污染持續時間短,爆炸後幾小時到一天內友軍便能進入區域作戰。
總結來說,文將軍就是採用「不破壞方舟城,但把所有人殺掉」的戰術。
「咁樣做就同黎爾一樣!唔係…星衛軍有準備中子彈,本來就係黎爾如果殺到米寧後用黎屠城用!」我說,「我唔會咁做!」
「咁依加你有無方法解決呢個局面?」文將軍問。
在他這樣說的時候,下方的密集彈雨依然沒有停下,一架又一架友軍的戰鬥梭被擊墜,爆炸,化成鐵穹下的流星與雨點一起墜向方舟城。
「米寧,你之前係咪成功控制過械人?再做一次!」
「佢控制唔到咁多!方舟御杖係腦波增幅器,咁樣佢會太大負擔!」阿當連忙阻止。
「咁樣,咁樣,飛,飛到射程高度上面,再投擲普通炸彈!我地有制空權…」
本身星衛軍就是去朱月討伐我們,所以載彈量相當充足,但防空飛彈射程…不是這樣逃出去吧。
「……莉莉,我地岩岩收到地面影像。」姑姐說,「係械人同械人之間,有平民係度。」
「平民?!」
「係,佢地被綁手蒙頭,放係械人同械人之間,為既就係牽制我地投彈—如果我地仲有婦人之仁而遲疑既話,就會如佢所願。」
黎爾眼中,罪人們只是白老鼠,沒有任何價值可言。
我們與他相反,但卻成為了被他利用的弱點。
明明只要狠下心腸投下中子彈或其他炸彈,戰鬥便會結束。
「只有米寧係你地機上面,所以只有你地可以安地咁投彈,莉莉。」文將軍說,「你拖得愈耐,我地死既人就愈多,佢地會死既原因…」
那一瞬間舷窗的倒影中,我看到自己身後站著了一群孩子。
末日下,那些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孩子們,他們那眼神和被赤裸的大人壓在胯下的絕望無助,再次淹沒了我的心頭,他們都是因為這活女神不聽話,是因為我…
都是…因為…我…
「二號你收聲!!」姑姐喝令文將軍,「我,我有個辦法,但要少少時間計數,全世界飛離班仆街既炮擊範圍先!防空飛彈,我,我都唔知點算呀呀!朱月阿當!幫我計計數!要快!!」
即使在半空,身邊也是火光熊熊,不知從甚麼時候下起的雨被烈焰瞬間蒸發,只留下在雨中消逝的未竟之志。
「但咁落去…!」
即使不算防空飛彈射程根本沒可能逃出去,我們目標始終還是要攻入方舟城。一但拉遠了距離,對方便會一邊發射防空飛彈追擊,一邊重振旗鼓,補給,整備,下次突擊面對的防空火力只會更強,而且我們剛剛的突擊也變得功虧一簣,陣亡者也變成白白犧牲。
「我黎幫大家!」坐在座椅上的米寧高舉方舟御杖,「Alpha Order!Administrator Command:Code name renew!呀呀呀!」
「米寧!」
米寧手上的方舟御杖閃過一下連閃的光芒,好像傳送了甚麼訊息出去似的!但她卻馬上悲鳴一聲倒在椅上,和之前啟動方舟炮一樣鼻血直流!
「你做左咩黎?!你…」
爆炸聲,停下了。
「我唔識控制…大家停係原位先…」
雷達顯示,所有友軍的戰鬥梭都停在半空中不動,但同一時間下方的飛彈和炮擊也停下。
天空只淨下一片灰沉,剛剛被月對地炮擊轟出的雲洞中有陽光照入。整座城市都被烏雲的陰影覆蓋,只剩方舟塔與米寧雕像浴沐在光柱之下,一艘又一艘戰鬥梭在方舟塔上空同樣被光柱摟擁,與剛剛的轟然相比,現在竟然是瞬間的寂靜。
「莉莉,米寧佢竟然…控制緊所有星衛軍既戰鬥梭!換句話說係黎爾既系統眼中,所有戰鬥梭都係米寧!佢地攻擊唔到權限較高既米寧!」
好聰明!但又好笨!
「白,白痴!咁樣你會死架!!」
我輕碰方舟御杖,杖身卻是溫熱的,可見剛剛已全力運轉了!
「我係…救世主嘛…」
不只鼻孔,她的眼白也漸漸變紅,眼珠的微絲血管正在破裂!
「你…你咩都唔好講,合埋眼快啲休息下!唔準再用方舟御杖!」
「知道…嗚…」
米寧軟癱於座位上,天曉得這樣做對她的身體造成了多大傷害。
現在下方的防空系統因為我們全部戰鬥梭都變成了米寧而沒法開火,但同樣地我們也沒法攻擊下方的方舟廣場。
有沒有只攻擊械人,而不會傷害普通平民的方法呢?
姑姐有。
「米寧,參數已經傳送左俾你,中子彈發射後要係呢一個角度同高岋引爆,放心,已經設好左導航同計時。」
「呢個係…」
「利用高空中子彈爆炸造成中子幅射…」
「姑姐,講重點。」爸爸說過姑姐其中一個壞處就是太愛解釋,因為她眼中我們全是笨蛋。
「高空電磁脈衝,即係EMP。」
械人是改造的生物兵器,EMP會癱瘓其機能,卻不會傷害普通市民。
行得通!
「呢度係獅子十字號,已確認發射密語,中子彈參數設定完成,全員準備逼降至方舟廣場,投彈前三,二,一。」
我按下操縱杆頂端的按鈕。
「中子彈,發射。」
「嗖——!!」
從戰鬥梭飛出的導彈沒有墜向下方的方舟城,而是穿過方舟塔頂的雲洞直衝天際。導彈尾部於空中劃下殘雲,優雅的弧線穿過雲洞邊緣崩塌沸騰的雲朵,然後消失在光柱的盡頭。
然後—
「隆……呼!!」
首先到達的是強光,接著是機艙外的爆炸聲似遠還近,最後是衝擊波使戰鬥梭被震退了些許。
[嗶嗶嗶嗶嗶嗶]
[警告:主系統失效]
[警告:雷達失效]
[警告:通訊中斷]
[備用控制系統已啟用]
雲洞後出現一道極光,那是帶電粒子於幅射帶之間的殘留,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方舟塔上空也沒法飛行,任何機體進入也只能逼降。換句話說—更殘酷的地面戰正式拉開帷幕。
戰鬥梭沿著從雲洞洩下的光柱緩緩下降,腳下方舟廣場的械人們如被石化了一樣,方舟塔透著一種聖潔的光暈。雲洞遠方的極光正在舞動,像極決戰前燥動的觀眾,被烏雲覆蓋的方舟城852沉默地凝視著市中心方舟塔下即將展開的決戰,那道穿過雲洞而來的化成舞台上的聚光燈,引導我們迎來終局。
人工生命,械人,罪人,人類,從末日下的那些人,到末日後的那些人,大家終於來到了這個舞台。
一之幕:鐵穹星雨
完
二之幕:圍城弩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