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加
第四百零八章──黃姑娘的房裡
葉輕面色憂色更濃:「那些傢伙會否對黃姑娘不利啊?」
魯根這下也按捺不住,轉身瞪向這徒兒一眼,敢情這小子真是關心則亂:「黃姑娘乃是谷主首徒,宵小又豈能冒犯得到黃姑娘?」
葉輕頓時訕訕不語。
魯根重新閉起雙眸:「童兒呢?」
「童兒還能在哪裡?」饒是葉輕也是沒好氣的說了一聲,這女娃娃還真是不中留。想到這裡,按著魯根肩膀的雙手不自禁用力了點,痛得魯根哇哇大叫:「你這死小子,想要弒師的逆徒!」
……………
黃濤走進那間木屋之內。
房內擺設不多,很是簡潔。
其內連床都沒有,只有一個安置於角落的蒲團。至於居中的,卻是一張方正的木桌以及兩張相對的木椅。這等格局,給人一種尋常醫館醫師,用以應診的地方感覺,怎麼看都不像是妙齡女子的閨房。
走進來的黃濤面色不變,倒是早已坐在其內的黃語陽卻是微微一怔。
黃濤早已見過黃語陽,所以並不驚訝。他緩緩走到黃語陽對面,繼而坐下:「好久不見了,表妹。」
黃語陽機智聰明,幾乎從黃濤那副淡然從容、彷彿意料之內的模樣,又聯想到拜月眾種種以後,便已猜出:「拜月眾,是你弄出來的?」
黃濤沒有回答她這問題:「妳在這裡,到底是在幹些甚麼?」
……………
月花黃家,在霧魔府裡的身份、地位,乃至存在都是相當特殊。
擁有【月花軀】的黃家弟子,向來心志堅定。一旦擁有出色的天賦,往往都會成為天下雄主的良助。而棲身於霧魔府的黃家,從曾經的金魔到青魔,乃至現在的霧魔,至今仍然擔任著輔助的角色。
縱然別人暗地裡會以三姓家奴嘲笑黃氏,但月花黃家的傳承仍然一絲不苟地延續著──或許正如月花軀為他們帶來強大的心志,哪怕風言風語卻無法撼動他們的心智。
而作為月花黃家的弟子,唯有在二十歲前凝聚魔軀,才會被視作核心子弟培養。若非如此,便會直接被當作旁系,雖然不至於流放,但永遠都無法走進家族的核心群體裡。
堅定如磐石的心志,對黃家子弟而言是天賜,亦是詛咒。古往今來,因為鬱鬱不得志繼而孤身流浪天涯的黃家子弟,並不在少數。他們有些到別的地方,各有成就。
黃濤,便是其中之一──那個被家族輕視、繼而孤身離開,來到這霧狂縣想要藉此證明自己的人。他與黃語陽,是表兄妹的關係。二人見過的次數不多,大概只有兩三次。縱是如此,想要認出彼此也不困難。
黃濤本以為黃語陽與自己相似,孤身離開家族證明自身。但同時令他不理解的是,自己的這位表妹有著修行天賦,早就被認定是可以在二十歲前凝聚魔軀,成為真正月花黃家的一員。
在看到她跟著那個男人走的時候,黃濤心底頗有不屑──妳這樣,跟家族千年以來,又有甚麼分別呢?
但在之後,黃濤又感覺到黃語陽實則與這裡沒甚麼直接關係。但偏偏,段志帶著拜月眾來到這座仙境以後,第一個讓他們到的地方,卻是自己這位表妹的居住地方。
所為何事?
為何每個人走出來以後,都是面色蒼白,難看至極?
黃語陽經過開始的驚訝以後,便漸漸平靜下來,伸手向前一擺:「伸出手來。」
黃濤沒有動,只是看著她。
「你不是想知道我在這裡到底在幹甚麼嗎?」黃語陽微微搖頭,沒有意會到自己這副淡漠的神色與段志何其相似:「把手遞出來以後,你便會明白。」
黃濤也知道,此刻自己恐怕沒有太多的選擇權力。
在放棄霧狂縣、只帶著拜月眾來到這裡,他已經無法回頭。
當黃濤把手擱於桌上,黃語陽便看似隨意的並合食、中二指,當真如醫師探脈般把手指落向黃濤的腕間。只是她這動作太過純熟,如此輕描淡寫的動作間,竟生出幾分鋒芒畢露之意,令黃濤下意識瞇起雙眸。
就在這剎那間,劍指已搭在黃濤的腕間。後者面色驟僵,明顯感覺到有某種如活物般的存在,自黃語陽的指尖而發,跑進了自己的身體。頓刻間,黃濤心底似透著涼意,似乎被某種鋒銳之物抵住。明明沒有實際感受,卻似生死在別人一念掌控之間。
黃濤怔然地看著黃語陽,似乎猜出了甚麼,看向黃語陽的目光盡是驚駭與難以置信。
「我已經走出別的路──一條不是月花黃家的路。」黃語陽與之相望,面色淡然:「記得每隔一個月就回來,不然就這樣死掉,莫怪我不提早告知。」
「下一位。」
當黃濤走出黃語陽的屋子以後,面上仍然充滿難以置信。
他現在的心情,與當年黃語陽初次被段志以鎖心意禁制鎖住的感覺一般無異。
黃家一直以營運、謀略聞名天下。
之所以月花黃家一直被人嘲笑,卻是渾然不在意。因為這本來就是他們的生存之道,以智證道。把一境打理得海晏河青、井井有條,輔助良主,這一切都是證明月花黃家的方式。
至於黃濤離開家族,除因為不受家族重視以外,他亦想走出另一條路──為何黃家總是要成為良助,而不能憑著自己之力打出一片江山呢?為何總是要為他人作嫁衣呢?
霧狂縣,便是他想要作證明之地。
只是郭坤的到來,打碎他夢想的同時,亦解釋了月花黃家為何總要依附別人。這裡終究是地魔界,是弱肉強食之地。沒有足夠的力量自保,擁有美好的事物與資源,只會引來別人覬覦的目光。
而力量,正是黃氏族人最欠缺的一環。
正因如此,他在看到黃語陽以後,才如斯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