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ue monday
第三百七十二章──龍蛇蟄
杜安雖然步伐驟看起來慢吞吞,但卻是似徐實疾地後退著。在催動自身魔軀以後,不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遠超平時。
但不論他退得再快,也快不過地面的裂紋、蔓延來的劍痕。
那些裂紋似是棲於地底的毒蛇,很快便朝著杜安撲了過去。杜安雙眸瞪得圓滾,暴喝一聲便是提著短刀當頭劈了下去!那股驚人的劍氣被短刀擋下繼而消散,而杜安手裡的刀刃亦多了米粒大小的崩口。縱是如此,很快便有其餘的裂紋蔓延而來。
杜安刀出如風,雖然雜亂無章,但每刀都精準地擋下一股劍氣。至於他的腳步仍然寸步未停,不斷往後退著。
剎那,對杜安而言彷似十年。
當杜安的腳步終於停下,他已經單膝跪地,喘著大氣,渾身的毛髮已經回復如常。至於他手裡只剩下一個刀柄,
而在他身前數十米的土地,盡是如蛛網般的裂紋,其中不乏些斷肢碎肉,那些都是拜月眾手下的屍體。杜安抬起頭,看著眼前似經歷天災過後的崩土,看向那同樣拴著劍喘氣的陳信龍,面色既驚且畏:「這是甚麼魔技?」
雷驚天地龍蛇蟄。
「龍蛇蟄。」陳信龍緩緩站直身子,看著自己斬出來的劍痕,心底有著茫然以及自豪:「我家師父教的劍。」
「拜月眾,這是最後的一次警告。不要招惹我們。可能你們只以為我們寥寥幾人,能夠翻起甚麼風浪?但不要忘記,魔境八府的每一府,同樣只由一位府主鎮壓。」
「想要鎮一方水土,一人足矣。」
這時,被杜安扔走而逃過一劫的韓桃已是去而復返,守在杜安身旁。明明看著身前陳信龍如強弩之末,但那遍地裂地碎土就似最清晰的警告,令她不敢逾越半步。
聽著陳信龍的話語,韓桃又有點不服氣,冷笑一聲:「就憑你?」
「憑我?當然不是。」陳信龍理所當然地搖頭:「而是我家師父。」
杜安用手阻止還想反唇相譏的韓桃,內心憶起當日那名面色漠然的青年,沉默片刻方微微點頭:「此話,我會轉告家兄。」
陳信龍已經沒有再說話的打算,逕自提著大劍於肩,看上去就似田間的農夫把釘耙扛著轉身離去,只留下遍地犁痕。
……………
胡青怔然立於枝頭間。
縱然韓桃的異毒霸道,但大家都是身處噬元境。想要光以一次毒素就直接把胡青放倒,也是斷不可能。隨時間漸漸過去,胡青已經利用體內靈元漸漸把毒素壓下。
但真正令他駐在原地不前,是因為陳信龍的那一劍。
在看到那雷驚天地、萬獸皆蜇的一劍以後,胡青腦海裡飛快地轉動,想著若是自己能否擋下這一劍。但不論他再怎麼想,也只會得出一個結論──逃。若是逃不掉,必死無疑。
…
胡青皺眉看了身後的陳信龍一眼,嘲笑開口:「你真狼狽啊。」
「你該看看我的對手。」陳信龍不在意地聳了聳肩,對他的冷嘲熱諷無動於衷:「況且,你大概只有這一段時間能耀武揚威。」
他咧著嘴,笑得很高興:「我守住了,待師父回來收我為徒以後,你很快就不是我的對手。」
…
距離這段對話至今過去沒多久,仍然言猶在耳。
但曾經被身懷高貴血脈的胡青嗤之以鼻的話語,此刻卻成了事實,繼而變成最真實的羞辱。
當他看到陳信龍扛著劍、拖著疲憊之身走回來山林間,看到胡青還在愣愣地看著自己,不由得沒打好氣地破口大罵:「你這白癡,還不快逃!」這話亦把胡青驚醒過來,在感受到身後越發冰寒的身軀,下意識打個寒顫,便瘋狂朝著劍谷的方向逃竄而去。
這下倒令陳信龍怔在原地,說走就走,還真是把自己扔在這裡啊?
他自己知道自家事──那驚天一劍看上去風光,但卻只有一擊之力。現在的陳信龍能夠支撐著自己走進林裡而不直接昏倒已是竭盡全力,若那女人真追上來的話……
「別五十步笑百步,快走吧。」一抹身影悄然自樹後走出來,看著陳信龍的面色盡是不善。只是陳信龍見狀卻是連忙鬆一口氣,也顧不得甚麼,厚著臉皮笑著:「師姐來接應了啊?」
黃語陽冷著一張臉,悶聲不吭。若非師命難違,她根本不想替這傢伙斷後。她與胡青的想法不同,在看到陳信龍的半式劍法以後,內心盡是憤怒及狂熱──作為師門大弟子、大師姐,豈能被師弟拋在身後?
她只恨不得趕快解決這一切,回劍谷拚命練劍,以防師父將來開宗大舉收徒以後,被這可惡的傢伙奪去大師姐的名頭。縱是如此,若那些傢伙不起眼追過來的話,她也不介意藉此機會試劍證道。
就在她內心天人交加,掙扎不已之時,已然出林。黃語陽盯了身後一眼,還算這些機會知機。
……………
「二哥,為甚麼不讓我追上去!」韓桃面露慍色,雖然不敢厲喝質問,但仍然露出其不滿之色。杜安只是看她一眼,面色漠然:「我是不想讓妳死掉。」
「妳有信心能擋下剛才那一劍?」
韓桃聞言一滯,卻是不甘開口:「那傢伙明顯只有一擊之力,已屬強弩之末。二哥,我不信你看不出來。」
杜安也不是甚麼好脾氣,在聽到韓桃連番質問以後便即大怒,把手裡只剩下的刀柄像垃圾般扔在地上:「妳本來也以為只有那青臉鬼,後來呢!?若不是我來得及時,妳就成了那些一部份!」說著,杜安便指著那遍地碎肉血花!
韓桃面色發白,急得雙唇微顫,最終卻是隻字未說。
或者說,她正是因為緊張、惱怒,而想要追殺報仇。
杜安氣喘噓噓,卻又悄悄把自己扔出來的刀柄撿起,瞪著韓桃:「妳又怎麼知道,人家還沒有別的後援?忘了那個女娃娃?忘了那個白頭髮的傢伙?更不用說那男人口中的『師父』!」
「妳現在發甚麼瘋我管不了。不滿意的話,回去大可以跟大哥面前參我。」
語畢,杜安已是拂袖離去。被個同境魔修一劍便逼得狼狽如斯,就連趁手兵器都被毀去,他的心情比韓桃更差。
至於被扔在身後的韓桃面色複雜,最終還是頹然隨著杜安回霧狂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