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修仙】真山誌．六 （萬劍歸山）

不如依家

IT狗做到嘔

你IT狗頂點 點人做野

萬劍歸山活動加更。（7/10）

也是該活動最後一次加更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樊離

「少年提著雞腿走啊走──」

段真嘴巴唱著怪曲，熟門熟路地走進那寫著「樊園」的園府裡，眼角看了那梅花樹旁特地隔分出來的泥土小花圃，裡面有幾株凍死的植株，臉色不由得尷尬起來。

師兄啊師兄，看來種植物也不是眼看那般簡單啊。

段真很快又拋開了去，繼續哼著怪曲：「雞腿啊雞腿，宿命便是投入少年的肚子，如燈蛾撲──」

當他走進園府裡，便看到一道身影在「勤奮地」擦拭著地板，同時在用古怪的目光盯著段真。

段真臉色再現尷尬，又在暗自告誡自己在京都這銷魂蝕骨的地方不過月餘，那心思已經開始大意起來，其神識都沒有長時間發動……他看向眼前的丫頭，不由得問道：「妳怎麼又來了。」

唐紙隱藏在那張臉龐下的神色已恨得牙癢癢。自己堂堂公主千金之軀，何曾有人以這種看見蒼蠅般的厭惡神色望向自己？

但唐紙知道自己現在不是甚麼公主，只是個奴僕，便調整著自己的心態，恭敬而客氣地打招呼：「見過樊先生，那邊我──」

「嗯。」段真裝著老氣橫秋的模樣應了一聲，便直接走到大圓桌前，拉開一張木椅大馬金刀坐下，卻沒有察覺到自己那沾滿泥巴殘雪的鞋底狠狠踏在地板上。

「──剛擦完。」唐紙這時才知道平時小翠的工作有多難受，強壓著把手中的抹布砸在這男人的臉龐上的衝動：「樊先生買東西吃了嗎？」

「是喔。」段真面上露出一抹喜悅之色：「西寧南道二段的程家店，滷肉飯一絕。」

食盒被他打開來，香氣噴鼻都令唐紙有點詫異。這到底是甚麼玩意，怎麼嗅起來比宮中的美食佳餚都要更加吸引？她有點好奇，不由得湊過去看。只見被他從食盒拿出來的是一個大碗、一根由油布紙包住的雞腿，及一顆滷雞蛋。

大碗明顯裝的是飯，其表面卻鋪滿一層閃爍著精光的豬肉顆粒。肉香油光與米色完美地混和在一起，化成令人食指大動的香氣。段真拿著羹匙盛起一大口，直接灌進嘴巴裡，旋即一邊嘴嚼一邊發出莫名享受的聲音。

唐紙看著段真那副陶醉的模樣吞了吞口水：「樊先生，你看這邊有一大碗，要不──」

「不要。」段真只感這女娃莫名其妙：「我自己一個吃都不夠了，還想我分給你？」

唐紙內心淚流滿臉，狠狠地擦著案桌，似乎想要把這快要乾淨得發亮的桌面當作某人的臉龐狠狠地蹂躪著。就在段真如風捲殘雲般米飯與雞蛋都吃完、提著雞腿啃咬的時候，外面傳來馬蹄與馬車轆子輾過地面的聲音。

段真咬著雞腿走出來，便看到唐仲面容帶笑走下車來，看著段真那副神態不由得心神一動：「變了，變了。」

「甚麼變了？」段真滿臉不在乎地說著。唐仲卻只是笑著道：「這時候的你，才像回當年山上那個洋洋灑灑說著『價值』的少年。」

段真不禁覺得唐仲的目光真夠毒辣，又朝內微微撇嘴。

唐仲便即會意，但卻又好奇：「那麼快就認識新朋友了？」

「哼，我認識的人可多著呢。」

唐仲沒有理會段真，逕自走了進去，便即看著那正拿著掃帚、看似勤快實則亂七八糟地打掃著的婢女，旋即一怔。他一眼便看出，這張臉龐的主人便是自己妹妹的婢僕小翠。

唐仲何其聰明，只是剎那間便想到了甚麼，看向「小翠」的目光盡是難以置信。

唐紙看著唐仲張開的嘴巴，便知道三哥已經猜出來，狡黠的雙眸眨了眨，便朝著唐仲盈盈行禮：「見過這位公子。」

「咦，你們沒有見過嗎？」段真這時走過來問道：「這座園府，本來就是他的啊。」

唐仲反應極快，打了個哈哈旋即道：「我離京數年，在離開之前交由家裡奴僕打理，實則找誰負責打理也不太清楚。」

唐紙面上恰好露出驚訝之色：「原來這位公子便是老東家，小翠在此見過公子。」

縱然這兩兄妹反應快絕，但心思細膩敏感的段真還是隱約感覺到甚麼，只是他沒有多想，便向唐紙打聲招呼：「今天就到這裡，妳明天再來吧。」

「是的，樊先生。」唐紙把手中掃帚放好、朝著二人微微行禮便朝著園外走去。

……………

待確認唐紙離去以後，唐仲這才不著邊際問道：「段兄，那丫環沒有帶給你麻煩吧？」

「麻煩倒沒有。」段真眉頭微皺：「倒是覺得她除了勤快之外，打掃起來還真有點胡來。」

唐仲打蛇隨棍上，同樣裝出一副皺眉厭惡的模樣：「啊？這不行吧。我看段兄你就先解僱這丫環，我明天讓兩個手腳俐落的奴僕進來。」

「那倒不用，我本來一人自在慣了。」段真歎了一口氣，面露憐憫之色：「況且這丫頭笨手笨腳的，若是我解僱了她，也不知道以後怎麼過活。先就這樣吧。」

唐仲聞言更是目瞪口呆，當想到被整個京都捧在掌心裡的白紙公主，在段真口裡變成笨手笨腳的白癡公主，唐仲便即爆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樂不可支。

段真看得一頭冒水，啼笑皆非：「你這傢伙最近腦袋撞到了嗎？」

「呵呵呵呵，沒事。就當我也變成個白癡好了。」唐仲笑意未減，看著段真面上盡是有趣之色：「我看到園門外掛著樊園二字，怎麼樣？繼段兄及徐兄以後，還要喊你一聲樊兄？」

「無錯。」段真咳咳兩聲，似是裝出一副優雅的模樣：「敝人樊離，還請唐公子多多指教。」

「樊離？」唐仲聞言，腦海裡思索片刻。

樊籬可越，而閫奧難詣也。

再契合以他了解段真的事跡，令他不由得感慨開口：「這，真是個好名字啊。」

食物鏈底層
日日比人點就有份

活動完滿結束！

感謝所有參加者！

我們下次活動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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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夜叉幫

唐仲到來，似乎真的只為了與段真閒話家常，二人聊沒多久，唐仲便自行坐著馬車離去。待馬車駛離梅花巷以後，便逕自停下來。一抹倩影悄然無聲地鑽進馬車之內，她仍然身穿粗衣、但臉容已回復那可愛而秀麗的絕色看著唐仲：「三哥，你沒有胡亂說話吧？」

「哦？」唐仲意味深長地望了唐紙兩眼：「我還能胡亂說甚麼？妳講來聽聽？」

唐紙一看唐仲這等神態便知道三哥沒有道破身份，便即嘻嘻笑起來：「哥哥先別得戚。看你一身衣著神態，就知道你也不想讓樊先生知道身份。若是哥哥你真要胡來，大不了就一拍兩散啊。」

看著唐紙活靈活現地聳著肩，唐仲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這麼機靈的舉一反三，真不知道學到誰了。」

「嘿嘿。」唐紙得意地挑了挑眉毛。

片刻，唐仲面色微微一正：「妳現在既然出現，若是突然消失，恐怕樊兄還會遷怒於我，不知道我耍了甚麼手段。」

「我們身處帝王家，最為複雜，裡面的水極深。至於……樊兄乃出世之人，我並不想讓他趟進這渾水。」

唐紙吐了吐舌頭：「三哥這話說得……紙兒只是好奇【兄弟帖】的筆者是長怎麼模樣，哪裡有甚麼打算了。」

唐仲似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心底歎一口氣：「我之所以會留在京都……之後，我會向父皇請示，想要到太學裡執教。」

太學院乃是京都其中一處重地，因為那是整個京都裡所有文士最嚮往的最高學府，培養中的文官無數。京朝千年歷史之中，出身於太學卻又列入史載的重臣上百之數。

興太學，置明師，以養天下之士。

在太學執教並無實權，但實則太學是負責替京朝培養未來的國家棟樑及人才。那些曾經寂寂無名的莘莘學子，誰知道會否一次科舉以後便成為京中赫赫有名的官臣。

而偏偏曾經於太學裡以師生相稱……

太學帶來的影響力，不容忽視。哪怕前任宰相亦是曾於太學執教，現在雖然已告老還鄉回到南寧，但至今已定年有不少官員會特地到南寧拜會。

唐紙何等的冰雪聰明，只聽到唐仲說了一句，她已經猜到事情，面色微白：「三哥，你……」

唐仲也心知事情總不能一直暪下去，既是如此便趁尚未有激烈衝突之前就與妹妹和盤托出：「之後我會留在京都……幫助二哥。」

唐紙猛地站起來：「三哥，你一直兩不相幫，為何現在有所變化？你既說得出這是渾水，為何要身陷泥沼、作繭自縛？」

唐仲只是歎息，沒有回話。

有些話，他說不出口。

唐紙看著沉默歎息的三哥，只感無比陌生。她霍然轉身：「我去找二哥。」

語畢，她已經消失在車輦之中，外面響起冬叔的聲音：「殿下，要追嗎？」

「隨她吧。」唐仲搖了搖頭，想起剛才唐紙望向自己那失望至極的眸色，開始默然思索──自己真的做對了嗎？

……………

段真看著唐仲馬車緩緩駛離樊園，似思索片刻，沒過多久便逕自搖了搖頭，沒有想太多，讓其離去。

畢竟他也是頗為忙碌。

只是沒待唐仲的馬車離去多久，外面又傳來聲音：「請問，有人在嗎？」

段真於府內神識一掃，便感到莫名其妙。當他走出府門，便看到有五、六道身影正站在園府裡。幾人都是身穿緊身纏衣，露出大半截前臂與小腿，似乎在無視這冷凍的風雪天。

反之，站在最前頭卻是位身形瘦削的中年人，披著棉襖，看上去頗為畏寒。在看到段真以後，他面上露出恭謹有禮的笑容，從袖中抽出紙條快速查看一下，便露出微笑開口道：「請問這位是否七天前接手這園府的樊先生？」

段真想了想，自己確實在七天前已經從京都府完成樊園的登記與劃印。嚴格來說這座樊園已經屬於他「樊離」的資產。一念及此，他便點了點頭，抱拳問道：「幾位是？」

「沒事沒事，我們的名字不重要。」那位中年人面上仍然帶著恭敬有禮的笑容：「重要的是，我們帶著甚麼身份而來。」

「哼啊！」

身後幾名壯漢聞言似是會意，猛地大喝一聲，身上本來緊纏著的衣衫戛然爆裂開來，露出渾身精壯的肌肉。點點雪花落在那橫練而紮實的肌肉上，瞬間便即消融，令他們的肌肉看起來帶著晶瑩。

至於段真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這怎麼一回事？

那位中年人面色不變，仍是那般客氣：「我們是夜叉幫的人，梅花巷是我們的地盤。樊先生你看，我們的兄弟都是精通武功的高手，體壯力健。有我們夜叉幫在這裡罩著，各大店家才能安心做生意，家家戶戶才能不畏盜賊。哪怕是每夜，我們的兄弟都會在地盤巡視，才能做到妖魔辟易。」

「只是我們幹活兒的，兄弟也得吃飯。所以才會向各位每月索求些車馬費，讓我們好過活。」那中年人笑瞇瞇地打量一下樊園：「以樊先生能夠擁有這梅花巷上佳地段的，肯定不缺那些碎銀。」

段真這才恍然大悟。

這大概是宋伯伯在故事裡曾說過的收保護費吧？

想到這裡，段真不由得興致勃勃問道：「這位先生，問一下啊──若我不付這保護費，會怎麼樣呢？」

那中年人聞言一怔。饒是他幹這樣兒那麼多年，卻也沒見過有人這般客氣的問著。至於身後有一壯漢已經不耐煩起來，畢竟他們雖然習武練真氣，但這等天氣……赤著上身自然是寒冷的。

只聽他粗聲粗氣的喝道：「若是不付，破門砸園、潑糞倒狗血，這種事情是少不免了。真嘔心起來剪掉你的梅樹，污了你的水井──」

中年人冷冷地轉頭瞪他一眼，後者便即閉嘴。顯然這看起來弱不禁風的中年人，身份也是不低。

出手

上兩更係咪加更黎 姐係仲有星期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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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係今日果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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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星期一

第三百五十六章──保護費

待確認那不耐煩的壯漢重新把嘴巴緊緊閉起來以後，中年人也是斂了笑容：「樊先生，我們只是求財，不是求氣。這是規矩。若是樊先生一家不付，以後我們夜叉幫還怎麼在京都裡混？」

段真倒也沒有生氣，只是當他親自見證這種紅塵裡的「收保護費」，難免感覺新鮮。待看到那位壯漢看似粗魯、實質直腸直肚地把事情道出，以及那名中年人仍然保持客氣地陳述著事情，倒不由得令段真覺得那中年人言之有理。

他也不想搞甚麼標奇立異、引人注目的事情，便向那中年人問道：「每月要付多少啊？」

中年人看到這樊先生想要付錢解決麻煩，面上的笑容再次堆滿起來：「也不過份。」說著，便攤開手掌，那五根手指瘦削而分明。

「五十兩嗎？」段真眉頭微皺，自己這些天在京都遊蕩、光顧美食，加起來也花不了五十兩。結果這夜叉幫一來就每月要吞自己五十兩……只是段真仍然有靈石在身，若是換作銀兩還是能夠足夠花好一段時間──

「樊先生說話真有趣。以樊園這等地段、放在京都足值萬兩的莊園，若是五十兩保護費豈不是侮辱了樊先生？」中年人聞言不由得失笑起來，面上笑容仍然燦爛：「是五百兩啊，樊先生。」

「甚麼！？」

……………

梅花巷向來清貴，加上文人自持身份喜靜，不願大呼小叫以失身份。哪怕在店鋪裡講價都是壓低聲響，不敢聲張。

但此刻，卻有無數痛呼與怒罵響徹巷道，引來不少途人的目光。

只見幾道身影狼狽不堪地從一座園府裡抱頭逃竄出來，口裡卻不斷放著狠話：「你這傢伙，夜叉幫的人都敢打，你不想活了──哎喲……」

「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一大群壯漢護著一名中年人逃出來，身後卻是跟著一名長相平庸、手裡卻提著木棍的青年。段真聽著這些狠話，面上露出冷笑：「我死定了？」說著，手中的木棍隨意揮舞著，卻總是準確無誤地落在他們的痛處。

那名中年人被壯漢保護在中央，面色既驚且怒、青白交加：「樊先生可想清楚，你這是與夜叉幫為敵，在京都，還沒有人敢得罪我們家老大！」

段真壓根兒不想再廢話，只是臉帶冷笑，手中的木棍似拙實巧，像靈蛇般從某處位置拐進去，狠狠地砸在那中年人的額角。後者悲呼一聲，額角鮮血長流，便昏倒過去。

那些壯漢同樣大驚失色：「狄先生死了！」

段真還真是無語，連鼻息都不探就直接大驚小怪：「你們再不帶他離開，他恐怕就真的要死了。」

壯漢群帶著驚懼之色盯了段真一眼，便兩個提著手、兩個提著腳，就這樣提著中年人向外逃去。場間那些看熱鬧的人看出這些是夜叉幫的人，一時之間不由得怔住，下意識把目光盡皆落在段真身上。

饒是段真被無數目光注視也有點尷尬，乾笑兩聲朝眾人抱拳道：「各位街坊，見笑了。」

語畢，已是轉身走回樊園裡。只剩下地上有幾朵飄落的梅花，和著風雪與血水，顯得額外醒目。

……………

段真把那些人打跑以後，也沒有太過在意。

若是五十兩，說不定他說同意了。但一口氣就是每個月五百兩──現在的段真可真是一窮二白，雖然之前略有積蓄，但窮孩子出生的段真深明居安思危之理。

現在段真可是沒有任何收入、賺取銀兩或靈石的手段。若是坐吃山空，再多的銀兩也只會被他燒光。

想到這裡，段真反而有點生氣。這是甚麼鬼地方啊，自己才剛到埗未幾，便遭到勒索！氣憤的段真渾然忘記自己剛才把人家幫派的打手當作狗一樣趕著打著。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從外傳來：「樊先生，我來嘍。」

走進來的是一名少年，雙眸眨動，看起來很是機靈。他正是程家店的小兒子，平常幫著家裡店幹些跑腿活兒。只見小程有點緊張地四處張望：「樊先生，聽說你得罪了夜叉幫？」

段真再次無語。

這才過不到半個時辰，怎麼就似已經傳揚開去？

小程似是檢查著餐盒，聲音卻是壓得極低、極細：「樊先生，你這可真太魯莽了。夜叉幫是京都第一黑幫，裡面的水極深，也不知道跟多少貴人有關連。」

「平常在京都裡，但凡被打上夜叉幫旗號的地盤，都不敢有人逾越。加上夜叉幫雖然勢大，卻也不藉此欺人，總是和善地做生意，所以也不會有人反抗。」

段真聽著小程的說話，內心也是有點感激，深知對小程而言這種提醒已是需要很大的勇氣，便笑罵道：「你這小鬼頭懂甚麼，快走快走。」說著，也拿出一兩銀子作小費。

小程看著樊先生那副渾不在意的模樣，心底也是長歎一口氣，卻知道自己這種小人物的說話難以讓人放在心裡。他也沒再多說甚麼，提著餐盒、收起那兩銀子便轉身離去。

段真待小程離去以後，便逕自走到園子裡，迎著冬雪席地而坐。

雪漸漸積起來，把他身子蓋住大半，但他卻似視若無睹。

樊園的中央多了一個雪人，一座門神。

………………

梅花巷是文人之地。

而眾所週知，文人的別稱便是「閒人」。而閒人總會很努力尋找讓他們閒不起來的事情，例如國家大事、例如修仙逸事，又例如京都八卦事。

從來沒有人反抗、亦不敢反抗的京都第一大黑幫，現在竟被人於大庭廣眾之前趕跑，這畫面在京都出現，便像傳說，令人無比詫異。

於是這事情成為茶餘飯後討論的談資，亦有不少人在等待著，夜叉幫到底會作如何反應──

翌日，當段真仍然如常地哼著怪曲從樊園走出來、如無事人般朝著梅花巷尾那家豬肉麵店吃麵時，眾人都以見鬼的目光盯著他。就連那位老闆娘都坐到段真對面，似試探著：「樊小兄弟，你昨夜……睡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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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梅花客

「嗯？」段真滿口都是麵條，聲音顯得含糊：「好啊，就是天氣冷了點。看來得找人裝個暖坑了。」

那老闆娘吞了吞口水：「甚麼事都沒有？沒有甚麼怪聲……或者怪人？」

「沒有啦。」段真吃麵的速度奇快，如風捲殘雲般，轉瞬間就連麵湯都喝得一滴不剩。他拍著自己微微鼓脹的肚子，內心既是滿足又有憂慮──自己在京都住下去，會否像師父老人家般成了個胖子？

他擱下銀兩，面色於滿足與擔憂般相互閃爍，便朝著樊園重新走去。

梅花巷尾的豬肉麵店與樊園距離不遠，當段真略顯畏冷地緊了緊白色毛裘、在眾目睽睽下重新走進去後，那些目光也隨之被斬斷於樊園門外。

但當段真走進樊園以後，卻看到一道身影站於園子中央。

那人似是誤闖此地的旅人，手中提著紙扇、滿臉好奇地左顧右盼。樊園的景緻著實極好，特別是於冬季，那些寒梅正在怒放著，令此園生出幾分獨有的味道。

「眾芳搖落獨鮮妍，占斷風情向小園。」那人猛地合起摺扇，轉身看向段真，面上神色盡是和藹可親：「樊先生果然是個懂享受之人。」

段真也不裝甚麼，雙眸微微瞇了起來：「你是誰？」

「我？」那人搖了搖頭：「先不說我的，說這巷、這園。」

「這巷子，曾經只是個賣著窮酸書生們墨水紙筆的地方，被稱為【臭墨巷】。就連文人書生在這裡添置文房四寶以後，都不會久留的爛地方。」他看著段真，面色很認真：「在二十年前，有人特地斥以數萬靈石向雪女天移植三十三株寒梅，繼而種在這裡。」

「於是這裡便有了梅花巷的美名，那些在巷子裡的家家戶戶由本來的無人問津，突然成了炙手可熱的香饃饃。」

那個人提著摺扇，扇頭指著自己：「那個種梅花的人便是我。」

「而這座庭園，亦是很早以前、幾乎是梅花巷名氣初起之時就已經被買下。但不論我再怎麼打聽，都找不到這莊園的主人。那時候，我便知道這莊園背後的肯定是京都的貴人。於是，這莊園便成了例外。」

「只是梅花巷是我的發跡之地。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我從來沒有停止注意這座園子，直至數天前，我才發現這園子的主人換手，亦有了它真正的名字──【樊園】。」

說到這裡，段真已經猜到了甚麼，卻沒有阻止，任由這中年人說下去。此人看上去文靜而優雅，縱然時值寒冬，他仍然只穿著一身黑衫，但這種黑卻又不是深邃的黑，而是帶著明亮。

段真不懂衣衫的材質，但覺得這種光亮大概是衣衫材質的特殊緣故。

其次的是，他從此人身上隱隱嗅出一陣幽香。對於這香氣，他最是熟悉。因為這是墨香，更是最頂級的墨香。

那人似不在意段真的反應，逕自侃侃而談：「只是這事情我還不知道，因為這陣子都有點混亂，我在處理某些事情，分身不暇。我手下的兒郎都知道我對此園的執著，知悉莊園換手以後，便馬上前來。」

「然後便是樊先生昨天見到的事情。」

他呵呵一笑：「那些孩子昨天吃了大虧，更是於梅花巷眾目睽睽之下狼狽如斯，自不會善罷甘休。」

「但他們出了十三人，當中不乏修習內功的高手，卻都是無聲無息地昏倒過去。」

他不由得感慨地打量四周：「他們早應該料到，這莊園縱然換手，主人也不會是等閒之輩。」

「你想怎麼樣？」段真面色變得冷漠：「替你手下找場子？」

「找場子？」那人先是一怔，旋即輕聲笑起來。他笑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江湖人的豪邁，難以言喻。

他朝著段真一抱拳，那股豪氣更是表露無遺：「我叫柳靜江。道上的人會喊我一聲梅花客。」

「樊先生，交個朋友？」

……………

段真帶著柳靜江走進府裡，心底也是有點古怪。

昨天夜裡自然沒有別人想像中平靜，正如柳靜江剛才所言，夜叉幫向來於梅花巷橫行，自然會派人來找場子。只是昨天段真在園子裡裝雪人，實則神識似與雪相融、籠罩整個樊園。

所有想要在樊園搞事的，都被他無聲無息以仙術制服，扔出園外。

他料到這夜叉幫不會那麼快就放棄，沒想到現在直接就連幫主都跑了過來。更特別的是，這幫主似乎對於自己的小弟吃虧渾不在意，反倒打著「交朋友」的旗號而來。

想著，段真倒著茶，沒多久便是兩杯茶各置圓案兩方。

柳靜江看著暗紅色的茶湯，隱見點點薑末與紅棗渣，便不由得開口道：「這茶倒是很適合驅寒。」

段真沒有應話。

這種紅棗薑茶，是以往於三千境每逢寒冬，師父都會泡來驅寒。久而久之，他跟師兄都習慣在冬天喝著這茶。

「只是，京都也沒聽過這種習慣──樊先生初到京都？不知道老鄉在哪？」

聽著柳靜江的試探，段真卻只是如充耳不聞，坐在他的對面捧著茶杯：「柳先生，我看你文質彬彬，像極了文人書生。誰能料到這樣的一名書生，便是京都夜叉幫的老大？」

柳靜江聞言失笑：「樊先生這話說得，難道混黑道就得凶神惡煞、面目猙獰？難不成武林高手就得英俊帥氣、修仙之士就得不吃人間煙火？」說著，柳靜江深深地看了段真一眼：「就我見過，往往最貪婪、最容易吃人的，就是修士。」

段真心頭微動，卻是坐定了自己的猜想：「柳先生，我說你到底想怎麼樣？坦白說，貴幫那個保護費，我是真付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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