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修仙】真山誌．六 （萬劍歸山）

咁先好，應死就要死

會唔會闔城剷?

好眼訓

第三百九十六章──跑錯門

段真坐在府第的門口。

他平常很喜歡坐在這裡，觀看園子。特別是寒冬之際，在這裡盯著寒梅盛放，簡直就是賞心悅目。

但他現在，他只是盯著青石磚上的血跡，怔然無語。

段真已經看著這血跡整整一夜。

柳靜江的屍身，昨夜已經被夜叉幫的兄弟抱走。那個曾經來到搗亂、好像姓狄的中年人哭不成聲地離開了。

在這美如畫的園子裡，那殘血看起來很是醒目。就像只存在黑與白的字畫中，突然冒出一點殷紅，令人難以忘懷。但縱然他想要清洗這血跡，卻又辦之不到。

他與柳靜江一點也不熟。

在京都的時間，柳靜江也只是閒時過來打擾，時不時抱著禮物過來，但段真卻一點也不想跟這位黑道老大打交道──這種惹人注目的事情，作為崑崙棄徒的他，是最不需要的。

哪怕他早已經想好「樊離」這身份的性格、背景、仙術……

但那都是以防不時之需。

在答應柳靜江動手，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這段日子段真看似像逍遙的富貴閒人，但在修行方面沒有任何懶怠。畢竟經過無數的事情，他也知道修行才是行走天下的根本。將來若要找到師兄，只憑著現在這等微末本事是辦不到的。

而隨著段真勤勉夜夜修行，他曾經在日月洞積蓄回來的陰珠已然用盡。

師兄常說：「修行別想甚麼捷徑。」然後棍棒教之。

但在夜裡，師兄替自己敷藥的時候又偷偷地說，其實修行處處都是捷徑。那說話，只是不想讓自己修行好高騖遠、好逸惡勞。

一個從小吃著靈食靈果靈藥長大的孩子，修行怎麼可能不比同境快？

像獲得最適合的法寶，又或者只需靈氣即可觸發的法器，便能斬殺同境乃至越境的敵人，這又不算捷徑嗎？

但只要本身的想法沒錯的話，利用外物提昇修行速度絕不為過。

就如現在的段真，明明從煉氣境踏入築基沒多少年頭，已經來到陰境後期，只需再進一步便是陽境。這等速度若是被公開，恐怕都是驚世駭俗。其原因很多，如山靈轉世而來的絕頂修行天賦、如修行的功法本來是最適合築基陰陽二境……

但像天字一劍提供的靈丹、靈果，以及在日月洞獲得的機緣，亦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段真有計算過，在失去陰珠的輔助之下，他修行的速度銳減三成。

假設他還需要一年才修行至陽境，那麼這失去的三成速度等同要額外修行三個月──這速度，是他已經沒有將靈果靈丹之類的計算在內。

凡俗常言──窮修文，富修武。

那是因為紙本文章，很有可能不值幾個錢。只要獲得便能夠自閱參詳，領悟大道。但習武卻是需要打熬身子，而打熬需要的都是上乘藥材。

這道理放在修行，亦是通用。

段真之所以每天變著樣吃京都美食，是因為這些凡俗食物花錢的是銀錢。以段真手中的靈石，哪怕再吃個十年都是衣食無憂。但若是拿現在的靈石去買修行資源，恐怕數月便花個一乾二淨。

所以他在聽到柳靜江的「兩萬靈石」便即毫不猶豫地答應。

一旦獲得這兩萬靈石，他至少數年間都能夠以堪比如天字一劍這種級別的頂級宗派的修行資源般修行。他有信心能在這兩萬靈石花光之前，踏入金丹境……

但當段真看著眼前這血跡──

如果換轉是馬友、曲丹思、豹叔付兩萬靈石，讓自己去殺柳靜江？

當他這般想著，才發現除了那兩萬靈石之外，還有別的原因。柳靜江那段惜英雄重英雄的戲碼，也不是徒勞無功。段真確實很喜歡現在京都的生活、在樊園的生活。

但這只限於，梅花巷還在柳靜江的照看之下的樊園。

師兄曾對他說過，劍修不能畏殺。修行除與天鬥之外，亦是與人鬥。

但殺人之餘，亦不能濫殺。

需要發乎本心、撫心自問，才能殺。

所以段真在梅花巷殺起人來毫不手軟，更無任何猶豫。因為他認為柳靜江是個好人，值得他替其殺人。

而現在，那個人卻死了。

這到底算甚麼？

……………

一道身影悄然來到。

她看著那坐於府門的身影，黛眉輕皺。

她輕輕一伸手，玉指微拈，似是能夠捕捉到空氣間殘餘的殺意。對於梅花巷昨天發生的事情，已震驚整個京都。據聞就連承天城內，亦是龍顏大怒，勒令今天早朝認真商討此事。

而整條梅花巷已經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就連本來夜叉幫的成員也都縮在地盤不出來。這裡終究是京都，是天子腳下。當皇帝表達他的憤怒，那些隱藏於陰影的人，自不會冒出來。

段真抬起頭來，看著那孤身走來、踏在青石磚上，恰好停在那血跡之前的女子。

此女子，眉如畫。她的雙眼很有神，身穿淡黃色長裙。

她的長相很溫柔秀美，這便導致與她身上的氣質以及眼神不相符。或許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當她看著陌生人的眼神，好像看著某種螻蟻，如神祇俯瞰人間的漠然。

段真不知道這女子為何無緣跑來、但他現在的心情很不好，只是揮了揮手：「妳跑錯門了。」語畢，便繼續盯著那血跡發呆。

「梅花巷，樊園。」那女子似打量四周，緩緩開口，聲音響亮而鏗鏘，最後她的目光落在段真身上：「樊離，樊先生。」

段真重新抬頭，與其四目交投。

她再次開口：「看來，我沒有跑錯門呢。」

「姑娘，我不認識你。」段真聞言已經站起來：「但妳為何想要殺我呢？」

……………

修士的神識很強大，很好用。而當彼此都是修士之後，如何規避對方的神識便成為一門學問。像段真曾經在山崖，將自身隱藏在大石之下以避免被沈毅山的神識找到。

又例如剛才殺死柳靜江的……成功逃過段真那堪比金丹境界的強橫神識探測。

除此之外，修士神識境界的高下同樣有著影響。例如金丹境界的修士只要願意，哪怕在煉氣、築基面前走來走去，都不會察覺到其修士的身份。

而現在王曉君神識清楚捕捉到段真同樣是修行者的身份、感受到此間殘存的殺意，又看到那人如魔怔般盯著地面的血跡──莫不成他與昨天梅花巷之亂有關？

想到這裡，她眉宇間變得更淡、更寒。

於京都如此胡來、濫殺之人，豈能與紙兒拉上關係？

既然如此，倒不如……死在這裡？

開拖

男人嘅嘢女人識條鐵咩

性別歧視

一係條女畀2萬靈石嚟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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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眼珠與劍尖

王曉君來的時間很奇妙。

若是換作平時，王曉君只會看到個兩袖清風、每天要不在樊園發呆、要不便於京都到處尋找吃食的逍遙閒人。而段真雖然在陰境後期，但其神識強橫，遠超同境。以王曉君的境界，在段真有心隱瞞的情況下，恐怕連是修士的身份也察覺不到。

這也是為何剛才於梅花巷，在段真動手之前，沒有任何人察覺到段真竟然是個劍修的原因之一。

而若是換轉其他時候，有個姑娘莫名其妙走進來要殺自己，段真恐怕只會罵一句「神經病」，旋即一笑置之。又或者在段真心情好的情況之下，也許會認真辨別佳人的眉眼，繼而從中看出當年某個殺氣極重的胖姑娘的痕跡。

但現在，二人卻在一個相當不好的時機遇上。

「姑娘，你真的跑錯門了。」段真轉身，便準備走進府裡。哪怕他心情極差，但正如剛才所言，他並非濫殺之人。直到現在，他只認為這姑娘是跑錯門、認錯人。

但王曉君的性格向來暴烈，直來直往。看著段真這種反應，黛眉一皺之間，似剪碎庭園間的秋葉：「你現在是因為我是女人，就瞧不起我？」

段真還真是轉頭看她一眼，罵了一句「神經病」然後準備走進內室。

但這時，王曉君已經一甩手，在她的手裡多出一把巨大的斬馬刀。很難想像這樣一個美麗秀氣的姑娘，竟然提著這把像沙場征戰的殺器。其刀身紋路隱見猛虎紋路。

這殺機動得很沒有道理。

她那殺念，本來只是來得快亦去得快。王曉君終究是名門出身，而且身份特殊，與那些眼光高高在下、視凡俗與螻蟻的修士不同。剛才忽然而來的殺念，很快便即隨風而散。

但之後段真的態度，卻是令她真正動手的原因。

那隨意便轉身，似乎視己如無物的輕視態度……令她想起某些很討厭的回憶。

王曉君緊握著斬馬刀，沒有御刀入空。她是刀修，但不是那種刀修。大道萬千，就像光是劍修，亦有崑崙三千劍，道道通神。所謂刀修，並不一定要把刀以神識控制御空，繼而千里殺人。

戛然──

王曉君才剛凝聚的殺意，頓時煙消雲散。

因為在她眼珠子前，一把如墨般的飛劍懸於半空。飛劍無情，盯著這近在咫尺的劍鋒，似乎要令她的眼睛隱隱生疼。王曉君雖然很不講理，但她還是不會做出背後偷襲的舉動。

從她提刀入手，到靈氣注入繼而準備釋放仙術，每個舉動都是堂而皇之，更故意放得極慢。她要讓眼前這傢伙轉過身來，與自己正面交鋒。

但她來得不是時候。

段真才剛經歷一場高潮迭起的連場鬥法，更因為親眼看著柳靜江死去而導致殺意極濃。面對王曉君的多次無理挑釁，他已是相當抑制自我。但在王曉君當真準備發動仙術的剎那，段真就如被壓得死死、扯到極致的弩弦。

被王曉君仙術的氣機鎖定的剎那，段真的殺機同樣釋放。

極其暴烈。

這一劍，甚至都沒有施展迴風劍，只是最單純匯聚精氣神到極致的一劍，所以亦快到了極致。

反之王曉君尚在那邊準備「公平鬥爭」。

這種想法在多次經歷生死戰鬥的段真眼中，實在幼稚無比。

……………

就在這時，一道驚訝的聲音響起：「你們這是在幹甚麼？」

走過來的人身穿淡藍色道袍，長相端正認真。

他只是一眼，便認出了王曉君：「妳怎麼在這裡？這劍……樊先生，是不是搞錯甚麼了？」

王曉君面色漠然，實則背心盡是汗水。她能看到那人停下腳步、雖然沒有轉過身來，但只要一個念頭，自己便即香消玉殞。她一眼認出潘羽林，便冷聲道：「沒事，就看他敢不敢殺我。」

「嗯？」段真微微歪頭，殺意縱橫，就連這秋風都要退避三舍。至於潘羽林已是頭皮發麻，連忙跑出來打圓場：「在幹甚麼呢？都是自己人。」

「我不認識你，你是誰？」段真冷冰冰的說話打過來，令潘羽林的話語一窒。只是他脾氣好，加上知道此人的身份，仍然和顏悅色道：「樊兄，我姓潘名羽林，是玉山道門的弟子。至於另一個身份，便是夜叉幫的二當家。」

「我想，柳大哥曾跟你提及過我？」潘羽林帶著苦口婆心：「樊兄弟，能否看著我的份上，就別跟這丫頭鬥氣？」

聽到夜叉幫與柳大哥這兩個詞，段真雖然面色漠然，但眼神微黯。也不見他有任何動作，那令人心寒的墨劍已經化作一抹黑痕，沒入他腰間香囊不見。就在王曉君想要有所舉動之際，卻被潘羽林以厲色瞪著，似乎勒令她不能吭聲半句。

潘羽林又急急開口：「樊兄，我此行實是來找你──是柳大哥早有安排。樊兄現在可有時間，跟我去個地方？車輦就在外面候著了。」

段真聞言眉頭直皺。

只是想到柳靜江曾經讓他偽裝劍客、將底牌一分為二的算計。這樣的人，算到自己肯定會答應幫忙，也並非不可能。只是柳靜江已死，他著實不想與這些事情關連上來。

潘羽林看出段真在猶豫，又是急道：「柳大哥曾說過，若是樊兄你猶豫的話就轉達一句──『今天一役，你再想要抽身事外也是不可能了。況且，靈石我早就準備好，看你敢不敢來拿。』」

段真聽畢眉頭皺得更深。

你這傢伙，就真是算無遺策……但這樣的你，又怎麼在最後把自己算死了呢？

段真轉身，逕自朝著園外走去。

園子外，果然停著一輪平凡至極的黃瘦馬車輦。他也沒有多想，逕自揭起車簾走了進去。潘羽林見狀面露大喜之色，在準備跟上之際又被王曉君擋住：「潘師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潘羽林擦了擦額角的汗水：「這事妳先別管，日後妳自然會知道──現在我只可以說，今天妳是走運逃過一劫，日後定會因為此事而後悔。」他看著王曉君，再次露出那副老好人的苦口婆心：「小君，妳這脾氣得改了。不然哪有半分像府裡的人？」

語畢，他便逕自走上車輦。

黃瘦馬徐徐開動，只剩下王曉君孤身站在園子裡，似乎剛才的種種只是幻覺。她知道潘羽林看似脾氣好，實則權力很大、境界也高。但剛才對著那個男人卻是這般客氣恭敬……

那個樊離，到底是甚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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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一拳

當段真走進車輦以後，也是有點訝異。

在外面看起來，那車廂平凡至極，就像曾經與唐仲行走千里的那普通木製車廂無異。但當走進去，卻發現這亦是經匠心宗之手、化須彌為芥子的空間法器。

裡面似極一座客棧的客間，有床有茶几，談不上豪華奢侈，但至少該有的都有。潘羽林跟著走進來，對段真客氣笑著：「樊先生請過來喝杯茶，很快就會到。」

馬車此時慢慢地開動起來，朝著京都某個方位出發。

……………

潘羽林面帶恬靜的微笑在沏茶，嗅著茶香，似能令人變得心曠神怡，足見這茶也不是凡品。

至於這種匠心宗經手的車廂大多特製，不但能隔絕修士神識的感知、哪怕身處其內的修士，神識同樣無法向外感受。也就是說，段真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帶往哪裡去。

只是看著在那邊笑著泡茶、時不時對自己投以善意微笑的潘羽林，怎麼都令段真聯想不到危險。

莫說王曉君，就連段真也不理解為何潘羽林要對自己如此禮待。段真能夠感受到，眼前此人境界與柳靜江相差無幾，同樣是站在金丹門檻之前。雖說自己亦有底牌，但若光是「樊離」的身份，恐怕也是打不過柳靜江以及眼前的潘羽林。

至於更令段真心底煩躁的，卻是另有原因。

亦是因為這原因，段真只是皺著眉頭，拒絕了潘羽林的茶，只是抱著劍站在一旁。至於潘羽林似乎對此早有料到，也不生氣，反而面上笑容更是歡快。

潘羽林沒有撒謊，沒過多久車輦已緩緩停下來。

聽到外面傳來如暗號般的叩門聲，潘羽林便長身而起：「樊兄，我們到了。」語畢，他似乎料到段真的戒心，便率先朝著車門走出去。段真緊了緊懷中的劍，體內仙基、眉心神識相通。一旦在外遇到任何襲擊，便會施展術法自救。

準備妥當後，段真便走出車輦。

眼前光芒大放，當重新看到畫面以後，卻反而令段真怔在原地。

他身處一座庭園之中，只是這庭園卻很是古怪，到處把庭園包圍在內的，卻是一座座黑色的金屬鐵牆，令此地帶著冷冰冰的感覺。至於所謂庭園，也只是草草種植些花草，以及假山假石。段真的神識落在那些鐵牆上便即反彈，令他知曉這些鐵牆為的便是隔絕一切神識探測。

但令段真震驚啞然的並非此地的怪異特殊，而是身前的畫面……或者說人。

在前方是一座黑色的小亭，亭內只有寥寥數人。一者沉默站在小亭角落，在看到段真以後，已是盡了他的力露出比較善意的笑容。畢竟二人曾經相見過的經歷，並不怎麼愉快。

另一人則是眼神複雜地盯了段真一眼，沒有說話，像尊石像般站在另一個角落。

至於在小亭中央的一方石桌石椅，則有一人大馬金刀般坐著。縱然他面色很是蒼白，但卻有種淵渟岳峙的霸氣。段真並非被此人甚麼霸氣所震懾，而是因為此人在不久之前，就死在他的懷裡。

潘羽林安靜地來到那人的身後，略帶擔憂地看了那震驚無語、站在原地的段真一眼，心裡想著這次會不會玩過火了？

就在這時，那人便笑著開口，縱然他臉如白紙，但那笑容仍然充滿灑脫，就像那個曾經昔日於京都無比光輝、橫行霸道的梅花客：「樊兄弟，我們又見面了。」

此人，赫然便是剛死去的柳靜江。

……………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段真看向面色蒼白的柳靜江，不論是肉眼的打量還是神識的感知，眼前都分明是個大活人。而柳靜江身上緊纏著的白色布帶，也證明著之前那被一劍穿過的不是幻覺。

段真之所以在車輦對於潘羽林態度古怪，便是因為覺得潘羽林反常──柳靜江是他的兄弟，在知悉兄弟的死訊以後，為何還能保持著嬉皮笑臉？

相比之下，剛才那姓狄的人反應倒是更加合理。

在察覺到段真的目光，狄愧同樣冷著一張臉，死死地瞪著柳靜江的後背：「別看我，我也是被蒙在鼓裡。」

段真的目光，很快又落在旁邊面色複雜之人。此人，赫然便是剛才「殺死」柳靜江、被稱之為鬼頭幫幫主的人。

在看到這人，段真已經猜到了甚麼。

「是的。」柳靜江知道「樊兄」極其聰明，笑道：「這是一個局。」

「讓這座京都的人以為，梅花客柳靜江已經死了的局。」

段真深呼吸一口氣，似壓抑著甚麼。他向前走來，狄愧眼眸精光一閃，似猜到甚麼，面上露出期待之色。那鬼頭幫主亦猜出甚麼，想要上前，卻被潘羽林擋住，微微搖頭。

片刻間，段真已經來到柳靜江身前。

柳靜江坐著，變成仰視。

下一刻，段真已是右拳猛地揍了過去。

…

段真緩緩坐在石桌的另一邊，解劍擱於石桌上：「繼續說。」

柳靜江捂住臉龐，苦笑連連，朝地面吐出一口鮮血。

這是他活該的。

柳靜江白了那邊面露舒暢之色的狄愧，以及袖手旁觀的潘羽林一眼，繼續開口道：「你可知道，那些人為何膽敢向我出手？」

柳靜江也知道「樊先生」的心情不好，並沒有賣關子，直接就道：「這次京都之亂，只不過是一次爭權的縮影。真正要鬥的，是大皇子與二皇子，以及他們身後的武派與文派之爭。」

「在豹幫身後的，是武官一派。至於在破書齋身後的便是文官一派。而窮鬼幫──嘿，馬友這老狐狸想要待價而沽，一直在看到底大皇子還是二皇子出的價碼更高。」

「而他們之所以都想來打我，是因為我兩不相幫，獨善其身。」

柳靜江面色漠然：「京都第一黑幫，說來威武。但其實還不是那些貴人的爪牙鷹犬？他們覺得我柳靜江，憑甚麼自命清高？所以在他們正式開始爭鬥之前，便想要把我打殘，甚至殺死。同時藉此爭奪梅花巷這個京都文人集中地，想要奪其喉舌以控制輿論。」

說著，柳靜江突然一笑：「但他們都沒有想到，我從一開始背後就有靠山。」

「你背後的是誰？」段真看著柳靜江，輕輕敲著石桌。如叩門問主，投石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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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拳打得好呀

個鬼頭幫幫主如果當時俾呀真砍死咪好無辜

點解唔斬

佢地唔係夾埋咩？

就係斬落去先唔會比人懷疑打籠通

所以我諗佢都奇怪點解唔斬

係喎 冇斬落去 一直睇咗有斬

死士黎 預咗死

大家早

第三百九十九章──夜叉背後的靠山

京都的核心，承天城。

其內，太極宮裡，文武百官分左右而立，涇渭分明。

只是今天這場早朝卻是未免顯得有些遜色，因為像王世蒼、許興這些文武官中的領頭人物都沒有出現，紛紛稱病不上早朝。亦因此，武官那邊卻偏偏以一個文人書生出色的季筆在這邊「主持大局」。

至於在文官那邊，則是仍然由太學博士楊終硬著頭皮。

早朝之前，明顯有不少人已經打探到這次的重頭戲為何。莫說像王世蒼、許興，乃至當朝宰相等。就連作為「主角」的大皇子與二皇子均沒有出現，大皇子本來人就不在京，大有道理。至於二皇子亦以招呼別國使節為由，同樣沒上朝。

至於真正的理由……大家都很清楚。

「皇上到！」

孫公公的聲音，伴隨著唐百山那看似從容、實則帶著些微殺氣而來。這種氣勢，不單止是因為他乃是大京皇帝的緣故，亦有來自他體內金丹境的氣息。

皇帝坐在象徵九五之尊的龍椅之上，卻是沉默下來。

天子沉默，下方的朝臣一時間也是陷入平靜。

季筆也是感受到氣氛不太對勁，卻只能走上一步，整理衣衫便即準備開口。只是皇帝微微伸手，示意他退下。季筆見狀一怔，只得重新走回去。而其餘朝臣看到這境況，更加不願當出頭鳥。

只見皇帝似打量著太極宮有誰出席這次早朝，便即啞然失笑。

片刻，他輕輕擺手：「退朝。」

在站起身來之際，卻又補了一句：「該來御書房的，自己來。」

滿朝文武，久候不知何幾時辰的早朝，就這樣散去。官員之間面面相覷，實在是這種事情在以往從未試過。唐百山無法稱之為明君，但卻至少勤勉，從無缺席過早朝。

至於季筆、楊終這些分立於兩邊勢力的人已是頭皮發麻。

在大皇子、二皇子不在，而那些大佬們又一個個先後裝病，那明顯只能讓他們頂上啊！

……………

太極宮旁的御書房裡。

所謂御書房，便是當今天子的書房。而作為書房，往往就等同待嫁閨女的閨房般，尋常人難得一進。因為作為書房，往往都是充滿著房間主人的喜好或者秘密。

像現在，御書房掛著好幾張字帖，居中的一幅中堂則是寫著「勤有功」三個大字。奇妙的是，哪怕只是看到這字帖，便給人精神清爽的感覺。

早朝，乃是文武百官向皇帝匯報民間之事。但往往真正作出重大決定，都是在御書房裡。因為有資格來到御書房，參加這看似小型會議的，都是真正的大人物，沒有一個官位在四品以下。

進來的人也不多，不足十之數。以御書房寬敞的空間而言，容納三十人也是可以。

來的也並非只有像楊終、季筆這些打著兩位皇子旗號之人，自有某些老人亦在這裡主事。如當戶部尚書凌雲傑、赤龍將軍裴豪等亦有在列。光是凌雲傑的身份，就足以坐鎮。

至於很多大佬的年事已高，加上皇帝體恤他們勞苦功高，對於他們平常不上早朝也是睜一眼閉一眼。

至於皇上只是隨意找個蒲團坐下，他身穿皇袍，卻是盤膝坐在蒲團上；就像他位居人間九五之尊，偏偏身懷金丹境界的修為般，似俗世相通，令人肅然起敬。

皇帝看著他們都坐在太監奉上的竹蓆以後，便開口道：「很多年前，京都混亂。這說的混亂，是指京都的黑暗──」他不待御書房內的群臣反應，便逕自道：「別跟朕說些無聊話，就如世間有光便有暗。朕自問稱不上昏庸，但卻也無法改變世間光影之爭。」

群臣面面相覷，就連資格最老、官職最高的凌雲傑心底也是開始泛起不安。要知道以天子金口，卻竟然說出京都江湖的濁水陰影處，這令老奸巨滑的他也是察覺到不妙。

「雖然你們這些人不敢說，但朕自然有自己的渠道。那時候的黑幫鬥得太凶，而且利益瓜葛極深。最終禍害到的，還是京內的百姓。那時候，本來十文錢一斤的鹽，被那些黑幫搞得要一兩銀，百姓還怎麼活？還用不用吃飯？」

「所以那時候，柳思雨給了個主意。朕，允了。」

「於是，二十年前有個新的幫派出現在京都。那名字，甚至都是朕親自改。取自古代佛經《阿含經》裡──長夜無諛諂。亦無欺誑，無幻質直。」

皇帝的目光掃視了他們一眼：「名叫，夜叉幫。」

……………

在那座黑牆庭園的石亭裡，段真停下敲桌的手，似乎是因為他已經知曉事情的答案。這次梅花巷之亂，歸根究底的原因便是人們想要讓夜叉幫站邊。只是沒有人料到，從一開始夜叉幫本來就有最清晰的背景，只是沒有人料到。

「不知道樊先生，對於京都朝堂何有了解？」柳靜江雖然面色蒼白如紙，剛才又被段真狠狠揍了一拳，看上去狼狽不堪。但此刻他喝著狄愧捧來的茶水，談笑間又回復幾分那副遊走於京都黑暗裡的濁世書生的風采。

段真聞言只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他從有記憶以來，便跟著師兄修行代考。縱然聽著世間故事，更多也只是源自於宋元松對崑崙的故事。簡單來說，不論是段志還是段真，從一出世已經是個出世之人。

對於凡俗世間的王侯將相，無甚認知。

「大京皇朝，文武百官之間，勢力縱橫交錯，盤根錯節。真要去了解、認知，恐怕比起仙術功法更加複雜。」柳靜江笑著道：「所以我也不過多解說，不然樊兄恐怕都聽得不耐煩，又要來多揍我一拳。」

段真瞪了他一眼：「我揍你是因為這種事嗎？」

柳靜江笑著，沒有在意，逕自續道：「所以我就簡單一點去說下大京權力核心的架構。」

「一寺一府，四部三院。」

玩三院分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