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大廈】【絕望】《搵唔到Exit既23層大廈》[重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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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5-23 22:21:57
「咁……」

「不如……一齊?」

「嗯。」女孩含笑,跟阿騰向著旺角方向走,陽光彷彿特意為兩個孤寂的身影變得柔和。長久深藏內心的女孩,一路上沒有吭聲,本性害羞的阿騰也沒有主動開口。

越來越多的記憶從迷失的深淵再次湧進思緒,我喘著氣的凝視眼前兩個青春的影子,步進那回憶的街道中。

自此以後,女生每當放學都會盡量早一點趕到校門,裝作剛好碰到男生,然後兩人一同走回家。正因這樣,然而兩人一同放學行走回家漸漸成為習慣。每次回家的路上,兩人都是並肩的保持沉默走著,保持一定的距離。

其實,女孩根本住得不近駿發花園,從油麻地走回奶路臣街的路途對一個背負沉重背包的哮喘女孩來說需要耗上十數分鐘。

只因鬱悶的女孩在回家的路上體會了什麼是溫柔。

朦朧視線前的畫面變成旺角街道,某種強烈直覺告訴我,這是中二時期的街道。

「咁岩既。」女孩又「無意」在校門遇到了阿騰,阿騰卻吞吞吐吐:「我今日……罰留堂……」

「我都有課外活動啊,可以等埋你。」女孩的聲線如蜜糖的甜絲絲。

「嗯……咁6點……呢度等……」

男生當然不知畏懼入群的憂鬱女孩從不參與活動,當天女孩只是找了個位置鬱悶發呆。魯莽的他最後遲了十分鐘,然而女生還是一直在校門默默等候。

「其實……你叫咩名?」男孩驀然開口。過往一起回家的路途,兩人也甚少交談。

女孩一如既往的報以靦腆的含笑,在旺角渾濁的局促中喘息不已。

其實,把名字告訴男生對女孩不構成任何損害,只是……

曾經放開懷抱的女生遭受創傷,自此恐懼被外人瞭解自己,那或許是陰影殘留下來的陰霾吧。

男孩察覺到女孩的腳步有欠穩固。其實,在過去一起走回家的路途上,男孩已經察覺到她顫抖不已的雙腿,卻沒有詢問女孩怎麼了。

「不如坐低一陣?」女孩指著行人路旁邊一個空空如也的寂靜小公園。

才剛剛七時,公園便剩下空無一人的遊樂場設施與兩個在滑梯頂部的小身影。

「其實……你係咪一直……有野唔……唔開心……」男生吞吞吐吐地道出疑問。

女孩凝望那瘦小的身影,面孔泛起豔紅,內心萌起悸動……世界從來是灰色的,因為從來沒有人會嘗試接觸她內心的孤寂。

突然有人走進自己的生命,難免會感到激動和害羞……

市區的煩囂驀然停頓下來,此際女孩只是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女生喘息著,滑到滑梯的盡頭。

「係咪……我搞到你……唔開心……」男孩嚇壞了,連忙滑到女孩的身旁,凝視那微微顫抖的身影。

女孩纖弱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動著,眼角快要沾濕。

「你隻腳做咩……」阿騰驚呼的凝視著女孩裙邊的右腿,之前裙子下垂,男孩並沒有在意女孩的大腿,現在卻看得一清二楚。

「你……你比人蝦?」男生驚呼著,那些疤痕很長很深,像是用利器猛地刮出的損傷。

「冇野啊……」女孩別過頭把裙子往下拉扯,遮蓋大腿的一條條傷疤,並且拼命隱藏眼角泛起的情緒。

「你係咪……自殘……」

女孩喘息越漸急促,朦朧的視線凝視著旁邊的草叢。

「你唔開心……同我講嘛──」

女孩掉下第一滴清淚,提著背包站起來,往前走了數步卻雙腿一軟癱倒在地上,呼吸困難。

男孩憂心忡忡的跑向女孩,頻臨窒息的女孩卻孤自從口袋裏端出激動藥,往嘴裏噴……或許情緒過分激動導致氣管急劇收縮了……

虐心不已的男孩憂心的把女孩扶起,依舊喘氣的女孩卻頭也不回的,含淚寂然離去。

我一怔……原來我曾經認識一個患有哮喘的女孩……

當時阿騰當然不知道,夢瑤成長於一個充斥著缺憾的離異家庭。

在莫名的原因下,小學裏不少同學也知道了女孩母親曾經是性工作者。本來妓女很難擁有完滿婚姻,那勉強建立的破碎家庭在女孩七歲時便黯然崩潰了。

由於夢瑤一向比較沉靜不健談,很容易成為被調戲的對象。同學的觀念根本無法接受妓女母親,他們非但沒有同情女孩,更將這家庭慘劇當作低俗笑話調侃之。起初只是隨口一兩句,後來因為女孩並沒有回嘴,便變本加厲,樂極生悲。童言無忌,往往成為別人的童年陰影……

「遲D會唔會步阿媽後塵架。」

「你阿爸係客人?」
2017-05-23 22:22:07
這些堂上解悶的無聊譏諷,對於一個缺乏母愛的單親女孩來說,是心如刀割的創傷。女孩不善於尋找宣洩的渠道,漸漸患上憂鬱症。負面情緒在寂寞沙洲中屯積,蒸發成絕望的霧霾纏繞身邊。慢慢的,女孩脫離群體,成為孤獨的女生。

在荊棘多刺的世界,稍微踏出安全範圍就要千瘡百孔,剩下遍體鱗傷的悲涼。

然而,即使把自己困在孤獨的角落,女孩思緒裏還是迴盪著涼薄虐心的調侃。「以阿媽為榜樣啦你。」「讀咩書姐,退學做雞啦。」「你咁索,客似雲來啦。」有好幾次,基於她討好的外貌及母親的前職業,她甚至遭到男生的性騷擾,問她有沒有興趣賣身。

每晚女孩回家吃過飯,清潔碗碟後總會躲藏在灰暗的房間哭崩。無力改變,於是無助的抑壓自己……

一個灰濛濛的雨天,一班不良男生圍著她,肆無忌憚地摟著她的腰,更把她的白色校服從左肩扯下,譏諷她是娼妓……那冒犯行為絕對是性罪行,然而討厭與人溝通的女孩已經沒有舉報的動力了……

這個世界……不值得女孩去接觸……它……很可怕……很深不可測……

不斷遭受精神摧殘的女孩終究墮進不見底的深淵,無法自拔的自殘起來。

希望幻滅的感覺,就如沙漠的雨把最後一滴也甘心下完,那太艱難,太殘忍,同時卻是迫於無奈的。

創傷,永遠不曾褪去,唯有更甚的創傷才能抹去舊有的痛楚。

每次偷偷鎖上房門,用刀片割自己的右腿,那淌出的紅,那泛起的痛,就是思緒裏的全部。再不用面對生命的無奈,再不用思慮莫名的苦痛……

那種釋懷的快感,難以言喻。

胡亂傷害身體……是失常之舉……太殘忍……

失常,只不過不習慣背後隱藏的事實。

本來,事實就是殘酷的,怎麼要裝作一切正常?不割傷肉體,外面的世界就會美好起來嗎?把一切抑壓,笑顏相對,把夢魘如禮物般華麗包裝,生活就會漂亮繽紛起來嗎?

殘忍的,從來不曾是自己。

失常從來也是事實,若果社會要將之稱為失常。都市的陌路人,在虛假的煙幕下壓抑久了,竟然把自己內心的負面情緒當成了所謂的失常……

漸漸,天色黯淡了。

那虛幻的遊樂場褪色,漸漸變成了另一個畫面,那是兩個星期後的中學校園。現在時間是──



7時半多一點,我驀然確定了。天色漸漸昏暗,校園7時就要關閉,校工在8時也要離開……

男生卻把女生牽到操場旁邊的學校泳池觀眾台背後。

「做……做咩,會比校工捉,比訓導主任罰……」女孩不明所以。兩人一直躲藏在隱蔽的觀眾台後,直到8時,校園剩下他倆,男孩拖了女生出來,離開泳池。

「鄧日騰,你做咩啊……」女孩大惑不解。她相信正直的阿騰不會侵犯或傷害她,但傍晚犯校規逗留在學校裏幹嘛?

男孩二話不說,牽著女孩奔向空無一人的操場。天朗氣清的香港傍晚,無垠中懸掛幾顆淡黃,一陣青春的爛漫。

那令人窒息的灰濛濛裏,真的會有幾許亮點嗎?

「阿騰,你想去邊──」

「你等陣未知。」男孩首次對著女孩完整的吐出了一句話。

女孩以為阿騰準備將她帶到操場的中心,然而她錯了──男孩竟然牽著她來到了三層高的教學樓的牆壁,一條連接往學校天台的直梯旁邊。

「爬上去?你係咪傻咗……」女孩指著直梯旁邊的「請勿攀爬」的標示,「比人發現可能會記大過……隨時踢埋出校……」

男孩取過了女孩的書包:「嗯。」

叛逆的浪漫。

背著女生背包的阿騰率先來到了廣闊的天台,把女孩牽到平台之上,女孩卻徹底呆住了。

「點解你書包係天台……嗯?」

除了書包意外,還有一部木結他。

「你識彈結他架咩?」女孩一頭霧水的坐在天台中央,男孩提著結他,狼狽的開始彈奏第一句……彈錯了。

女孩禁不住失聲輕笑,傻氣地道:「唔洗勉強喎──」

男孩左手再次按著鋼線,再次嘗試著,這一次成功了。女孩擱起剛才調戲的笑容,靜心端詳那樂曲裏的憂傷。

那是……一首日文歌曲,然而女孩知道歌詞的意思,那是毛毛公仔裏格仔簿歌詞所屬的歌曲……
2017-05-23 22:22:17
在無限大的夢想背後 空蕩無物的世間裡

雖然連戀慕與思念 都好像會被擊敗一樣

阿騰把最後一句也彈畢,女孩吭不出聲。

良久,她才開口:「你練咗好耐?」

那只是自言自語。歌曲彈奏得正確無誤,歌詞也幾乎沒有出錯。那是和田光司的Butterfly,卡通片的主題曲,歌詞裏的蒼傷卻訴說無奈絕境下的掙扎。女孩自從接過男孩格仔簿紙的歌詞,便立即搜尋了這首歌,裏面的歌詞或許是女孩在夜空下唯一的慰藉。

一切一切,大概是因為阿騰上次在遊樂場中猜到女生自殘吧?

其實,男生消失兩個星期就是為了苦練這首歌曲。因為不懂結他,要耗費大量時間記下每一個段落要按哪一條線。一個不懂得日語得口吃男生,到底要苦練多久才能夠無誤地唱出十數句歌詞呢?

男生呢喃著:「就算絕望……唔係都有D野令你願意堅持下去咩……」

女生低下頭來,咬著下唇,數秒後苦笑:「有D野……根本無力改變……」

既然無力改變那絕境,倒不如對襲來的痛楚麻木,忘掉不快的一切?女孩知道,生命裏有太多太多從來都無能為力……

「送……送比你。」

夢瑤一愣,接過了男孩從書包取出的毛毛玩偶,寂然。

阿騰懷著僅有的勇氣面對女生,「我係……西九龍中心蘋果商場買翻嚟……」

「你一直將隻咁大既毛毛公仔塞咗係書包入面?」夢瑤皺著眉,端詳著毛茸茸的淺藍色物事。

男生先是一怔,接著驚慌失措起來:「嗯……毛毛條尾下面穿咗個窿……我買完先知,換唔到…… Sorry啊……」

女生扁著嘴,數秒後卻淘氣一笑:「呢個唔係咩窿,呢種公仔叫將手偶……」

本來傻笑著的女孩取出了毛毛公仔裏的物件後,愣住了。

那是一支除疤膏。

「多謝你兩年前係操場安慰我……我見你右腳好多傷痕,好似你好唔開心咁,琴日係藥房買……唔好傷害自己啦……就算絕望,都唔可以摒棄熱誠架……」

即使是染上停滯印象的 笨拙翅膀

也必定能飛起來吧 On My Love

女孩纖小的身體微微顫抖,咬著下唇,別過臉。她抱著自己的右腿,腿上十數刀大大小小、縱橫交錯的血紅傷痕,叫人虐心不已……

我渾身猛然一震,破碎的回憶片段驀然交疊湊合著……眼前女孩抱著右腿的姿勢太叫人熟悉了……

那畫面深深烙印在男生的記憶中……每一刀,都是蒼涼命運無助的宣洩……

剛才,我就是看到了近乎一樣的抱右腿動作……難道因此離開了滿佈妖怪的地獄空間,來到這個回憶世界?

「做咩喊……」看著女孩傷痕纍纍的右腿,阿騰也甚是難過。

淚流滿臉的女孩沒有回答,抱著右腿自顧的崩潰。

對於旁人來說,阿騰的一番話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寒暄,對於長期缺乏關懷溫暖的憂鬱少女來說,卻是何等催淚的疼愛。

只是因為,女孩太寂寞了。

女生淌下的淚滴多少源於發現原來那只布偶原來是送給她的。今天上學的時候,女生目睹阿騰在班房被人搶走了受傷的藍色布偶,男生被拳打腳踢了許久才在地上奪回了那毛毛公仔……

在無限大的夢想背後 陰鬱荒涼的世間裡

就算偏離常識也不壞吧?

一切,也就是為了安慰女孩的一霎那?就是這樣?

女孩柔弱的哭了。

人為了避免受到創傷,紛紛築起虛偽的外殼,劃下了不可逾越的界線,慢慢的,這個世界的色彩渾然褪去,餘下蒼鬱的孤寂,一段段的回憶剩下灰白的悲涼。

又有多少人,願意踏入那界線,讓別人脆弱的深處脫離冰點?

在鬱悶裏掙扎久了,女孩把內心的蒼涼牢牢藏起,卻沒有想到會有一個人真摯的關心她。

即使是染上停滯印象的 笨拙翅膀

也必定能飛起來吧 On My Love

這男生在蒼鬱女孩的生命中,就像煎熬裏的玫瑰。

儘管,對於男生而言,她只是一個朋友,男生從來只是一心相助,從來也沒有喜歡過她……
2017-05-23 22:22:28
女孩說不出當下感覺,但……什麼是愛,女生好像體會到了。一切都很幼稚,卻是純粹的溫柔......

「係呢……咁你肯講……你叫咩名未?」男生道。

女生聽罷呆了半餉,擦了擦眼睛:「你好想知道?」

「咁……」

「我可以講,不過你要應承我一樣野……」

「嗯?」

「你應承我,要好好保護自己,唔好受傷。」女孩抽泣著,每一滴淚也是為他而流的。

「嗯……」男生渾然不知為何女生驀然這樣說。

「唔準食言。」女生伸出沾滿淚滴的右手尾指,兩道淚痕映得很惹人憐愛,美得讓人想哭……

男生窩心地勾著女孩的手指尾,懵懂的他固然不了解,自己在憂鬱的孤獨女生心裏有多重要。女孩當然知道,男生這種把自己的百分百獻給世界的人,在社會中會承受多麼沉重的打擊,因為她也曾經是這樣。

男生再次開口:「咁你叫咩名?」

舒夢瑤。

我低下頭,綠黃色Shirt衫已經沾滿了淚滴。

這麼好聽的名字,怎麼我竟然忘記了。

她是我小六認識的一個女孩。

驀然,畫面由天台變成了蒼白的醫院。我愕然的注視著,完全記不起這件事情……

在那缺乏色彩的病房中,夢瑤握住了剛剛醒來的頭部被包紮的男孩的手。

「阿騰……」淚崩的女孩看到張開眼的他,差點兒想靠在他的懷裏。

為了練好那首歌曲鼓勵女孩,男生翹了當天所有課,並且已經一整天沒有進餐,在當晚準備離開天台的時候,在準備爬下鐵梯的時候體力不支,雙腿一軟墮下。慶幸的是墮下高度只是9米左右,並不致命,而且男生剛好跌到了草叢之中,減低了衝撞的傷害,身體多處沒有大礙,頭部卻不幸受到嚴重碰撞。


「嗯……嗯?你係……」阿騰抬頭注視女孩,皺起的眉頭訴說著疑惑不解。

女孩從阿騰父母的口中得知,阿騰頭部受創,有中度腦震盪,出現記憶混亂的現象。醫生強調,那並非失憶,一切記憶不會消失,然而患者會對過去少部分經歷或者認識的人出現記憶整合困難,若非不刻意在傷者面前透過說話、動作刺激他串連某部分的記憶,他將難以整合事情的來龍去脈,要竭力回想才能夠整合到一個完整的回憶認知。

不幸的巧合下,男孩對女孩的印象模糊了,難以拼湊對女孩完整的認知記憶,他甚至連兩人每天回家的記憶也無法清晰整合。

那一次,夢瑤在從地盤趕來醫院的父親懷裏哭了許久。女孩摟著阿騰送的毛毛公仔,淚水早已滴濕了玩偶……

阿騰的父母跟夢瑤說,會為阿騰申請轉校,中二的下學期將會轉校到一所九龍舊區的一所男校,來年也會搬到沙田第一城居住。而且,父母與阿騰傾談過,發現他對於高小的記憶似乎最為模糊不清。

女孩當然清楚,男生於高小的時候有被欺凌的可怖陰影,因為好幾次阿騰被欺凌的時候,鄰班的女孩都在遠處看到了。

哭崩中的夢瑤想起了阿騰被欺凌的情形,雨中哭號的慘狀……阿騰面對的悲痛,遠遠超出女孩的想像。女孩深知,某程度上也是因為男孩被人欺凌的機緣巧合,自己才會遇到哭崩的男孩。如果強行刺激阿騰,迫使他記起女孩的一切,很可能會同時使他憶起被欺凌的悲痛經歷……

女孩凝望著毛茸茸的公仔……若果不刻意讓阿騰記起自己,或許他會淡忘高小被蹂躪的一切委屈……忘記追求女孩失敗的痛楚、被欺凌的無奈、被瞧不起的自卑……

女孩聽說,男孩醒來後,口吃的問題出現明顯的改善,對答如流,咬字清晰多了,只是無法整合部分記憶。轉到新學校以後,溝通能力回復正常的他或許可以真正忘掉過去,開展新一頁的人生……更漂亮的人生……

女孩咬著下唇……值得因為這樣而離開他嗎?事情真的有如斯嚴重嗎……

夢瑤憶起小四的時候在走廊目睹阿騰在班房地上被眾同學踢至骨折的慘狀……那種被離棄、被奚落、被鄙視的空洞感,女孩深知有多麼的絕望……孤自承受,卻無力改變。還有更多次,夢瑤親眼目睹男生被欺壓的畫面,從來從來,她就是一個旁觀者......

生命裏,太多事情是徒勞無功的,從來無力改變。

若果無力避免傷痛,抹去那灰色的回憶,不是一種祝福嗎?女孩很清楚,命運並非竭力掙扎就能夠擺脫,若果逆來無法對抗,把絕望淡忘不是更好嗎?

遺忘,就是一種自我解脫的方式。

女孩凝視著濕透的毛毛公仔……若果她真的為這男孩著想,實在應該孤自的離開他的人生……女孩實在很感激這個男孩對嘗試慰藉自己內心的悲涼……

那麼,自己也應該遠離男生,讓他丟下那些傷痛的包袱……

嗯,忘了吧。

遺忘,是女孩最後給予的祝福。

「你係邊個……喂……」阿騰在床上大惑不解地目送著遠去的小身影,抱著毛毛公仔的小女孩。

他並不知道,轉過身女孩便淚如雨下。

「騰……即使你唔會記起,但我愛你。」

我目送著漸漸遠去的纖小背影……很溫柔,卻溫柔得我的眼角無法承載……
2017-05-23 22:22:38
四面的回憶畫面全部也消失,剩下四面的灰濛濛,以及空無一人的天台。淚泉繼續洶湧而下,一切一切,也記起了。

難怪,我一直都好像對女孩有隱隱約約的印象……

「冇錯,我地又見面喇。」那是夢瑤在大廈跟我說的第一句話。初時我還以為第一次見面是在窗外的那一次。

我根本不認識一個叫Ashley的女孩,那只是夢瑤刻意編造的一個名字,為了不讓男孩想起自己而編製的名字。

那毛毛公仔亦不是我從Jerry家拋出去的那一隻……那是我中二的時候親手送給女孩的。

一路上,這女孩為了讓我繼續遺忘被欺凌的絕望,才竭力隱瞞。即使懵然不知的我吐出無數虐心的咒罵,她還是選擇委屈吞聲。

一切一切的謊言,卻是那麼的溫柔。

這女孩,為了守護我,背後承受了多少的委屈,淌下了多少的哀傷?

我無法自拔地崩哭著……從頭到尾我也錯判了……

女孩所做的一切,不過為了讓我遺忘了她。

夢瑤……對不起……

我抓緊拳頭,朦朧的視線環視四周。

我一定要離開這裏……回去遊戲世界,把女孩拯救……

氾濫的情緒無法再被承載,然而我必須振作起來……

「喵。」小貓往一個方向奔走著。

我抬起頭,朦朧的視線凝望著眼前的身影……
2017-05-24 09:53:52
夢瑤
我好似講過想識到個好似夢瑤咁嘅女仔
2017-05-24 13:20:10
夢瑤
我好似講過想識到個好似夢瑤咁嘅女仔


身邊有冇呢類女仔,不論識or唔識
2017-05-25 00:19:19
尋日開始一口氣追到呢到 夢瑤
2017-05-25 12:10:29
尋日開始一口氣追到呢到 夢瑤


感謝支持
今晚繼續出
2017-05-25 17:47:38
夢瑤
我好似講過想識到個好似夢瑤咁嘅女仔


身邊有冇呢類女仔,不論識or唔識

2017-05-25 18:06:13
夢瑤
我好似講過想識到個好似夢瑤咁嘅女仔


身邊有冇呢類女仔,不論識or唔識



芊琴、小穎都比較容易搵到,夢瑤真係難
2017-05-25 21:42:14

第111話:《存在了數秒的世界》




氾濫的雨。


夢瑤虛脫乏力地捲縮在機器前,緊抱疼痛不已的右腿,在絕情的雨裏孤自抽泣。

數秒前,阿騰使盡全身拼勁向她的臉頰揮拳,更粗暴地將她扔到機器旁,右腳大腿撞到機器的凸出硬處……右腿彷如被一條鐵柱硬生生的刺穿,真的痛不欲生……墮地的一霎使腰骨彷如要碎裂,女孩站不起來……

更甚的是錐心的痛。

儘管右手躺著黑色污血的男孩受失常症侵蝕才會如斯粗暴,剛才的暴力對待對女孩是切膚的刺激。因為,那是她內心一直依賴的男孩。

夢瑤不間斷地哭號著,朦朧的視線隱約目睹躺在黑色血灘上的失常感染者。此際他雙手摸頭,咬牙切齒,彷如腦袋快要破裂。男孩劇烈地大口喘息不斷,口中呢喃著女孩並不理喻的話,身體劇烈地抽搐。

絕望了……遊戲時間所餘無幾,女孩卻無法讓男生在這場詭異的殺戮中倖存,回到現實世界。

「對唔住,去到最後都係救唔到你……」夢瑤自知並非什麼救世主,她只是想拯救慰藉了她傷痕的一個男生……

女孩也很愕然,自己默默孤戀一個男孩四年。

一種離去的孤戀。

那幼稚的情感,卻比一切都要單純。

凌哥站在一旁,蒼白的臉懸掛詭異的笑。身處迷霧的他根本無法窺探兩人的舉動,只是憑著兩人發出的聲響,判斷兩人的位置。單憑阿騰的吼叫聲,足以可以判斷他已經全面感染病毒。

男孩繼續嘶吼,右肩流淌源源不絕的怨恨,染滿沾滿污雨的天台地面,把筋疲力竭的夢瑤嚇得花容失色。

「阿騰……唔好有事……」承受著劇痛的女孩自言自語著,卻深知無能為力。

「啊!」阿騰聲嘶力竭地咆哮,驀然彈起來,踏在黑血與雨水交疊的硬地上,向著捲縮的夢瑤猛地衝過去,張牙舞爪,準備施以致命的終結一擊。

想不到,最後還是無法拯救男孩……

弱質纖纖的女孩緊抱傷痕累累的大腿,雙眼終究不忍地繃緊,氾濫的哀傷溢出臉頰:「阿騰,永別啦……」

*****************************

「點解你會係度……」

他的嘴角徐徐揚起,卻不聲不響。

跟他在遊戲中重逢,遠超所料。

更令我目瞪口呆的是,他的左手五隻手指健全。

明亮天色下,大廈天台依舊被濃厚的白霧覆蓋,外面的情況不得而知。不過,自闖進天台,事態變化全然脫離現實想像。哪怕再逗留久一點,我會把衝上天台及驚心動魄的戰慄經歷淡忘。

我倆坐在雲海裏的天台邊緣,雙腳伸出白霧之中,朗朗貓靠著他的大腿旁,Toby不是說牠畏懼陌生人的嗎……

「其實你係邊個……」良久,我才又猶疑地啟齒。

「問你自己。」

那似乎是一個滑稽至極的問題。眼前的人不論樣貌、身材、衣著、聲線都跟Mktor如出一轍,怎麼還需要猶疑?

然而,眼前這人有太多詭祕之處……本來的斷裂中指此刻竟然完好無缺……而且明明他已經跳窗了,還發出淒厲的叫聲,怎麼依然生還……而且淌下黑血的他理應失常了……怎麼現在會無傷無損地出現?

我很希望眼前的人是不折不扣的Mktor,然而我無力相信。

「點解你唔直接回答?你連自己係邊個都唔清楚?」我開始對眼前男孩產生一種強烈的怪異感……我好像……有點兒猜到他下一句要說什麼,儘管只是在他開口前的百分之一秒。

「點解你會懷疑我係邊個?」

訝異湧上心頭,我在他開口前的一霎那便感覺到他會這樣說……

「因為明明……明明你斷咗手指……斷手指係唔會生得翻……同埋你明明跳窗……唔合理……」

「剛才你所目睹既唔係都好唔合理?」

我驀地一愣,剛才因為承受失落回憶的衝擊,反而對這個問題置之不理……我凝視著前方的朦朧,苦苦組織著剛才經歷的事情。

首先,我在天台遇到凌哥及夢瑤,凌哥解構遊戲真相,並且對肩膀濺血的我說稀有血型的傷者始終都會全面感染失常症……然後我目睹一眾同伴以妖怪的形象嘲諷我……被背叛的強烈噁心感竄遍渾身……怨恨氾濫的我虐打Ashley……目睹她抱著大腿後,一切詭異景象煙消雲散,一切對被背叛的怨恨驟然匿跡……剩下被白霧包圍的無人孤寂……然後我便目睹那早已遺忘的回憶……

等等……

「凌哥自稱遊戲既神,佢講既野應該千真萬確……我係稀有血型,對失常病毒有抗體,小型流血傷口接觸霧氣只會造成局部性失常,係精神狀態鬆弛既時候先至會出現失常症狀……」
2017-05-25 21:42:26
「然後呢?」Mktor一臉漠然地眺望遠方的虛無。

「跟住頭先我肩膀有個流好多血既傷口……」我注視著右肩,不禁吞下一口口水,「雖然宜家右肩完好無缺──」

等等。

感染失常症的時間理應只花數分鐘……由剛才出現肩膀的傷口到現在,到底經歷了多久?心跳急促的我恍然大悟地瞄了一眼左手背──

手錶不見了,但明明我有戴上。

這個白霧空間真的絕頂詭異及令人費解,一切似乎脫離常理……

不過,單憑直覺我必定經歷了超過數分鐘。根據凌哥的說法,我理應早已全面感染失常症。不過此際我怎麼會完好無缺,並且身處這個怪異環境──

我驟然一怔,心「噗通噗通」亂跳不停。

全面感染失常症後,會怎樣?

「呢種病毒一侵入身體,就會影響腦部思考,出現幻覺,人本身最恐懼既事情就會以最真實既方式出現係眼前,」凌哥的話在思緒裏浮現,並且迴盪不已。

幻覺……最恐懼的事情……以最真實的方式出現在眼前……

我驀然揚起嘴角,氾濫的疑問在霎那間煙消雲散。

「你做咩學我?」Mktor眼神空洞無光,語氣依舊冷淡。

我再次提前預計到他的話,內心不禁感到訝異。

「之前我右腳有個細小傷口,局部性感染失常症,只會係精神鬆弛既狀態出現失常幻覺。瞓覺就係精神鬆弛既時候,點解我會每晚瞓覺都夢見恐怖經歷,一切只係失常症狀底下既幻覺!」

「你夢見D咩?」Mktor面如土色地瞧著環繞我倆的白霧,朗朗靠在他的大腿閉目養神。

「有好幾個夢……比同伴遺棄係井入面……比同伴由高處推落街……夢瑤化成妖怪……比同伴係一條無限長既樓梯拋棄……不過最後都係圍繞一個元素……」我喘息漸趨劇烈,彷如揭開了隱世秘密的煙幕,「背叛。」

背叛。

對,我平生最畏懼被人背叛,由小學到此刻都是。對別人付出百分百,最後卻落得被離棄的蒼涼……那種孤獨的空虛,是多麼的難以承受……

「所以我夢見比同伴遺棄出賣……不過係『被背叛』既幻覺,而失常症狀就會令呢種被背叛既幻覺以極真實既情況向我呈現!所以我係失常夢境裏面就以為自己身歷其境,其實一切都係夢既幻覺!」

若果沿著這條思路,14樓遭遇的疑惑也迎刃而解。第三個噩夢經歷裏,我發現自己被同伴離棄,甚至來到不存在的樓層,聽到了阿Sam的Whatsapp訊息……多次重複的Jumping Out the Window音訊。

Toby曾解釋過,她正值睡覺之時,曾經在我旁邊不斷重複播放Jumping Out the Window,那很可能是失常夢境受到外來環境影響,背叛的元素混合了外來元素,建構了如斯詭異的一個失常夢境……

Mktor冷笑:「夢境一定係幻覺,幻覺唔一定係夢境。」

「所以我後來完全感染失常症既時候──」我本來想徑自說下去,卻被Mktor的話刺激到思考的味蕾,猝然愣住。

對,怎麼我有如斯嚴重的思想漏洞呢?

「你意思係……我宜家幻想緊?我係幻想世界?」

「係你自己講。」Mktor揚起嘴角,左手的無名指重複屈曲著。

我皺起眉頭,低頭苦思:「我內心最恐懼被背叛……頭先受重傷既我應該已經全面失常,周邊環境就變得好似……好似之前既失常夢境咁令人毛骨悚然……成個香港變咗地獄一樣既廢墟,而我既同伴都以背叛我既姿態出現……之後我感到無比既憤世嫉俗……係!就係咁!我失咗常,所以先有頭先既恐怖超現實遭遇!」

Mktor……果然是思路清晰的鬼才!

我猝然憶起有一次在清醒的時候目睹了夢瑤的血臉……那是在後樓梯又22樓前往17樓的時候……當時候我正注視著蒼白的後樓梯牆壁發呆,一邊想著夢瑤若非妖怪也是頗為不錯的女孩……當時候的意識彷彿靈魂出竅,茫然到了極點。現在,我卻肯定Ashley並非什麼妖怪。

因為精神鬆弛到了極致,理性思考停頓,失常症剛好於那個時候發作,我便出現了「夢瑤是背叛我的同伴」的幻覺,並且以極度真實的畫面展現。原來,我一早出現了失常幻覺……當時我還處處猜忌夢瑤……

對,剛才於天台目睹的詭異畫面能夠以失常症發作解釋。如果拼湊凌哥對失常症狀的描述以及同伴失常的表現,失常者似乎的確會幻想目睹自己恐懼的事情……然後喪失理性,成為殺戮的怪物……

「符合理性既軌道。」

剛才所目睹的地獄畫面,真實得完全沒有幻覺的味道……這種失常病毒真的可怖到了極點,全然瞞騙了大腦及五官……

那麼,此刻的我在遊戲世界怎樣了?在發瘋地胡言亂語?抑或已經死掉──

驀然,一股寒流竄進體內……剛才……剛才我傷害了夢瑤。

難道我把夢瑤重創了……此刻她到底怎樣了……愧疚如夢魘瞬間滲入軀體每一處……我咬牙切齒……剛才只是感到無比的憤恨,絲毫沒有讓理性喘息的空間……

糟了……剛才我耗盡全力把她仍到機器旁,那一下的猛烈碰撞或許足以致命……即使不致命也足以重創女孩……

我劇烈喘息著,通紅的雙眸滲透了憂傷,內疚塞滿心扉……

我不可能再令她受傷了……已經夠了……
2017-05-25 21:42:37
不……此刻繼續自責下去也無補於事……當下燃眉之急是找辦法離開當下虛幻的記憶空間,並且回到即將崩壞的遊戲世界守護女孩……我竭力鎮靜下來,半分鐘後理性才重新佔據思緒。

我先要弄清楚,自己身處哪裏。

「點解果個地獄既失常幻覺會突然消失?而我頭先仲見到自己失去咗既回憶片段……情況仲非常真實──」

真實。

失常症,就是讓人出現幻覺,幻覺中最恐懼的事情會以最真實的姿態呈現。此刻我身處的環境極度真實……那麼,我是否還身處幻覺之中?

「我係咪仲幻想緊?但點解宜家完全冇被背叛既憤恨?」

「你咁問我,你以為我係上帝?」

我低下頭苦思不已……剛才我目睹夢瑤抱著大腿的慘狀,然後才來到了這個回憶空間的……嗯?

怎麼Ashley大腿會受傷……

因為我失常後幻想到夢瑤背叛我,憤恨之下暴力弄傷她的大腿。而她抱著大腿的姿勢,大腿上的傷痕──

讓我想起了那段失落的記憶……與夢瑤的經歷。

我嘗試扣連著數不清的疑點……

難道……某些突如其來的外圍刺激會激發腦部對失常症的抗藥性?

不,這並非天荒夜談,有一個切實的例子可以輔助論證。

「當時候……斷手指既你本來失常,但係因為我講咗一句野,你隨即跳窗?」

Mktor隨即淡然回答:「你記憶中係咪咁?」

不用猶疑,正確無誤。

當時候我詢問Mktor是否把我當作朋友,他便崩潰著跳窗了。失常症發作的人,根據觀察必然竭力殺戮,怎麼會選擇自盡?那或許是因為失常中的Mktor腦部受到我的話猛烈刺激,抗衡了失常的幻想,跳窗……是為防再傷害同伴!

「係!所以失常感染者受到刺激,幻想恐怖事情既症狀係可以抗衡,至少係某程度上!剛才我受到夢瑤抱住大腿既姿勢刺激,腦部突然記起同佢相處既記憶,離開咗失常既詭異幻想,但係……但係可能幻想會持續……而因為腦部受到回憶湧現既刺激,所以我頭先以好真實既形式『觀看』自己既回憶片段,其實係失常症既幻覺症狀依舊,不過幻想內容由『被背叛』變成咗『回憶』!」

「好似係?」Mktor掃著小貓毛茸茸的背。

「不過,」我隨即疑惑起來,「點解回憶幻覺結束後我冇回到正常狀態,繼續幻想並且遇到你?」

「失常幻想好似係遇見到自己最恐懼既事情?咁宜家既幻想呢?」Mktor一臉鎮定。

「宜家既幻想……」我一愣,霎時理解了Mktor的話,「冇錯!」

現在,我想必幻想到自己最希望遇到的事情。

失常症,預設了一個人受到感染後會幻想最恐懼的事情以真實姿態展現,然而失常症若果得到抗衡,而幻覺持續下,幻覺內容或許是希望目睹的事情。

怎麼我會遇到Mktor,而非其他人……或許是因為我潛意識清楚此刻最需要推理造詣最高的同伴救助,協助我離開遊戲拯救女孩……於我而言,Mktor一直是隊伍裏最聰慧的一人……

或許是這樣。

接下來是數秒的沉默。
「原來你不過係我幻想。」我終究無奈苦笑,難怪我一直感到可以預測眼前這個人準備說的話,真正的Mktor或許已經於火海喪生,眼前的冷面男孩只是源於我失常症底下的幻覺。

惋惜,此刻卻並非惋惜之時。

他沒有回答,默默撫摸著朗朗。

驀然,環繞我倆的白霧漸趨昏暗,一切變得越來越模糊,我感覺到周邊的幻覺世界開始崩塌……

不,與其說「崩塌」,不如說是「融化」。我開始看不清楚周邊的一切,白霧漸漸剩下一片白茫茫。

我很快便洞悉了,這個只是我於失常症狀影響下建構的幻想世界,如果我想逃離這個幻想空間,空間自然會迅速崩潰……

「時間過咗幾耐……」我一愣,驀然想起在遊戲中本來只是剩下數分鐘,我從失常後到現在,在幻想世界中逗留了良久……看來不下半個小時。

糟了……由進入失常幻覺到現在已經經歷半個小時,遊戲世界裏的末日計時炸彈一早爆炸,大廈會崩塌並且墮入火海,而夢瑤也……

「有科研顯示,夢境入面既你彷彿經歷咗好長時間,例如係幾日,係現實個夢境長度卻不過係幾秒。當然,部分夢境都可以持續數小時,我只係提出個Possibility。」Mktor屈曲著無名指。

我靈機一觸,Mktor的話不無道理。從目睹遺失了的經歷到此刻,整個或許只是一個醒覺的過程,由失常幻覺中重拾理性的過程。經歷過程時,置身幻想世界裏的我以為過了很久,在遊戲世界中或許只使用了數秒。
2017-05-25 21:42:55
直覺告訴我,醒覺的我準備要回到殺戮遊戲的世界,而遊戲世界已經進行死亡倒數了。

時間極度有限,快要耗盡……

「Not Sure,Believe Probability。」我呢喃著。

「呢句邊個講?」

「Toby。」

離開這個空間的直覺越趨強烈……

「邊個係Toby?講起,你頭先不斷提起既夢瑤,係邊個?」我幻想出來的Mktor,果真似模似樣。

我先是靜默數秒,然後露出真摯的微笑:「佢係一個我生命入面好重要既人。」

Mktor一聲不吭,而這實屬意料之內,因為他的談吐也不過由我的幻想意識建構。

我驀然確定,遊戲尚未結束,一切一切的幻想不過耗用了數秒的時間……看來遊戲世界的真實思考漸漸恢復了……

「其實,逃出咗呢棟大廈,出面未又係一棟要逃出既大廈。」

「嗯?」我預設到了他的話,卻感到一頭霧水,他卻沒有加以詳述。

我環視周邊模糊發黑的一切,也不打算追究下去了。

「我想問多你一個問題……」我環視著周邊昏暗的黑霧,強烈的直覺宣示著我即將回到遊戲的事實。

Mktor凝望著我,周邊的霧暗淡無光,我的視線朦朧了,很快幻想便要完結。

「有個炸彈安置係大廈中央既樓層……相信足以炸毀遊戲空間,而我阻止唔到佢爆炸……可以點逃離?」

「如果情況唔係發生係現實世界,理性軌道全然失效,我根本唔會答到你。」

那麼即是絕望了嗎──

霎時的震撼,把無數個看似不相連的疑點扣連在一起,我立時確定了一件事情。

雙手禁不住的顫動,因為我實在無法承受當下的震撼。

那或許不可能……事實卻從來出人意表。

或許,真的是這樣。

下一秒,一切被虛無的黑暗濃罩,剛才的幻想世界,蕩然無存。











第112話:《01:59:24》





01:59:24。

溫柔的觸感。

環繞的空氣瞬間凝結,那冰點卻是如斯溫暖。

男孩的肩膀沾滿女生如泉的哀淚,冷冰冰的染血軀體牢牢地抱緊顫抖不已的微暖身影。

「小瑤,對唔住,要你獨自承受咁多。」

女孩的雙肩抖動不已,男孩的背影早已化作模糊的霧。

01:59:38。

後樓梯防煙門的碰撞聲,超出凌哥的預料。

濃霧之中的阿騰是否已經虐殺了女孩,此刻欲從防煙門逃之夭夭?

「條廢柴以為自己可以逃走成功?」凌哥漠然地用舌頭舔著下巴的鬚根,對犬儒的他報以輕蔑恥笑。

右肩受重創的阿騰不斷胡言亂語了好一陣子,進入全面失常狀態,即使是身旁的女孩想必難逃被殘殺的悲涼。剛才,凌哥清楚聽到猛烈的碰撞及女孩柔弱的悲鳴,阿騰襲擊少女是鐵一般的事實。

執行遊戲的神悠然自若地步行著,步姿輕盈得詭異,抽搐的歪頭發出「叩叩」的異響。

既然經已讓王大鷹墮入絕望深淵,復仇目標經已達到。

在阿騰等人於9樓遇到王大鷹之前,他早已被執行遊戲的神折磨得生不如死。當王大鷹與阿騰對話時,凌哥其實躲藏於通風窗外停留偷聽,想不到王大鷹膽敢告訴別人逃出了自己的追捕。

在殺戮遊戲裏,沒有人可以逃離自己的魔掌。

從偽造身份加入天人堂,在幫派中得到王大鷹及眾手足信任,再在遊戲裏大肆煽動對王大鷹的終極叛變,一切都控制在他的掌心與計算中。

王大鷹,一個從少失去雙親的孤兒,從來卑微得一無所有,唯一令他自豪的,僅剩江湖裏子弟對他的敬重。要令這可憐蟲永墮絕境,對凌哥來說只不過是小菜一碟。
誠然,透過金錢誘惑、妖言惑眾,他真的煽動了天人堂一半的手足倒戈王大鷹,殺戮過後所謂的老大不過淪為不外如是的中年男人。
2017-05-25 21:43:05
王大鷹身手敏捷,骨格精奇,精通十八般武藝,單單一塊暗器刀片又怎能將他重創得癱倒地上?阿騰等人渾然不知,王大鷹從失常堅仔的死亡咀咒中逃離後、遇到阿騰前,經歷了痛不欲生的折磨。

為何王大鷹無力動彈,是因為猝然出現的凌哥用怪力當場摔斷他的腰骨及腿骨,然後帶著詭祕的笑離開。鷹哥無法離開地面,形如廢人,同時連咬舌自盡的力氣也欠奉……痛失身邊一切後,以這種方式結束卑微的一生……

那種透過復仇獲得的快感,實在太令人振奮。

就是這個男人,讓執行遊戲的神痛失一切。

他很清楚,殺戮遊戲在半分鐘左右便會終結,置於大廈升降機內的末日炸彈將會隨即爆炸,沒有千分一秒的誤差,沒有人可以停下默默倒數的魔鬼喪鐘。一切樓層包括天台也即將被無盡的火吞噬,尚可存活的只有灰燼及蒼涼。

凌哥自知無法逃過一劫。冰冷耳朵的對講器植入了微型炸彈,只要他嘗試離開大廈或者嘗試拔出耳際的炸彈對講器,自動搜尋位置的炸彈便會自動啟動。不過,即使這死亡威脅消失,遊戲執行者也不打算逃離。反正,「逃離」這個選擇從來沒有擺在眼前,社會裏他本來就一無所有,社會才是他要逃離的遊戲。

死,聽起來不渲染毫釐的悲鬱。生無可戀,夢魘纏繞的他不過是出賣尊嚴的螻蟻,與絕望為伴註定是數十年的厄運。

這殺戮遊戲簡直如天堂,自己擁有撒旦般的驚人身體機能,壟斷的武力,可以輕易在大廈外牆水管上下爬動,在這裏,自己就是掌控一切的神。再不用卑躬屈膝,反過來迫使萬物拜倒於膝下……

「我係呢個遊戲既神。」凌哥伸出舌頭,亢奮一笑,自欺欺人的享受著社會中從沒覓得的自豪,煙幕後卻是難言的蒼鬱。

某些受盡奚落煎熬的人,發夢也渴求勞役世人的一刻。

既然半分鐘後要離開塵世,倒不如跟阿騰來個了結。

大廈的殺戮遊戲,從不預設參與者能成功逃出,一切掙扎不過是可悲的徒然。

自以為頑強的卑微生命,從來多麼的滑稽。

凌哥加快腳步接近發出聲響的後樓梯防煙門,準備躍起隨時咬斷阿騰的脖子。

正當他欲踏腳之時,卻不禁一愣。

凌哥的左肩頭瞬間穿了個洞,黑血如泉湧出,仔細端詳竟是一個子彈孔。當下感到的,並非痛楚,皮膚僅剩一陣癢癢……此刻的他經已成為一個失去神經感覺的痲痹活死人。

擁有驚人武術造詣的凌哥,彈指之間已能判斷槍擊的準確源頭。

「連最後殺我既機會你都要浪費。」凌哥擺出一副輕蔑的冷笑,下一秒便可以把不自量力的對手撞個粉碎……

而他決定了摒棄惻隱。

遊戲執行者猛力踏步,往著槍擊源頭──升降機槽的鐵門疾速奔走。他不消半秒已經穿透濃厚的白霧,升降機槽鐵門右邊,不斷槍擊他的身影映入眼簾。

如凌哥所料,這小子的槍法還是跟後樓梯的時候一樣遜,沒有一槍擊中目標。那是消音槍,在嘈雜的噴氣聲之下,根本完全聽不到開槍的聲音,凌哥卻可以依靠注視阿騰手指扣動扳機的動作判斷他到底射出了多少發子彈。

「再見喇,廢物。」青筋湧現的右腿使勁一躍,冰冷身軀從阿騰七、八米以外的位置如炮彈襲來。若果阿騰被擊中,必然全身骨碎喪生,事實上他也不可能躲避得了──

垃圾槽的金屬門依然牢牢緊閉,站在門旁的男生卻驀然用左手把本來藏在背後的殘廢右手疾速端起,將之貼在鐵門表面,搭在門柄之上。

01:59:45。

「點解……」

執行遊戲的神絕對預料不了,阿騰會抓住了他的致命弱點。

凌哥預設那是一隻滿佈黑血的右手,下一秒卻大錯特錯。

泛起火光的血腥右手,從下臂到手指尖都在燃燒著,而火正往上臂急速蔓延。

阿騰一早知道,受感染的漆黑污血極度易燃。在後樓梯對抗凌哥時,男生也是透過燃燒鞋子殲滅大量失常感染者,若非凌哥擁有驚人生命力,也早已葬身火海。

正常軀體,當然不會那麼容易便燃燒起來,為何當時凌哥才觸碰到焚燒的鞋子,轉瞬間便渾身燃燒起來?

很可能是因為失常者的黑色污血有某種元素,導致血液特別易燃,於是滿佈黑色血液的失常感染者,便成為了自焚之徒。

儘管如此,失常者卻因為身體發冷,極之渴求熱力,只要稍微感覺到火焰的存在,便會無法自拔地湧向火頭。

為何阿騰驟然洞悉了這一切,只因渾身發冷的他也渴求火焰,只是他竭力抑制失常的思緒心魔。

那是一個天賜的巧合,剛才阿騰撲向Ashley的時候,竟然巧合地從失常幻覺裏局部抽離,恢復了部分的神智,竭力與憤恨的失常症抗衡著。此刻,理性及對女孩的情感稍佔上風,他才得以對抗凌哥。

他失常了,然後醒來了,拼命的與腦內的魔鬼糾纏。

耳邊不斷傳來幻覺的吼叫聲,叫他殺了夢瑤。

缺少一點堅定的信念,阿騰便會隨即回復失常的殺戮狀態。

剛才,他從夢瑤的牛仔褲口袋端出了打火機──那是女孩用作燃燒雜誌的打火機──並且拍打防煙門誘導凌哥前來,然後用手槍射向他,引導他衝向升降機槽,再在凌哥衝向自己的迅雷不及掩耳之際用打火機焚燒自己滿佈黑血的易燃右手,將之牢牢貼緊鐵門表面。
2017-05-25 21:43:16
「嗯……」痛忍熱力的阿騰也沒有想到了自己竟然自殘了,原來被火燒比右肩的痛楚還要撕心裂肺。

凌哥的冰冷身軀對火焰的渴望,就如擱淺的鯊魚欲得到海水的滋潤,無法自控。

凌哥伸出舌頭,失去理性地往鄧日騰的火手直衝。

由於阿騰的右手肩頭處經已呈半斷裂的慘狀,濺血的右手形同殘廢,近乎斷裂,若果殘臂遭受猛烈衝撞,必然隨之斷掉。

尤其是,當衝著而來的是瘋癲的凌哥,而咬緊牙關的阿騰左手握緊一條鐵門旁的水管,身體穩固停留原地。

「阿騰!」Ashley在旁邊哭號著,當下完全不知悉阿騰的計劃,目睹自焚的男孩,崩潰而哭。

四年前,男孩鼓勵女孩停止自殘,此刻男孩卻自願與死神交易……

男孩也感覺到自己瘋了。

巨響響徹整個天台。

鐵門被粗暴撞飛,往漆黑的升降機槽疾速墮下。凌哥的口咬著阿騰火光紅紅的斷裂右手,渾身立即焚燒起來,無法自拔地跟隨鐵門墮下那深不見底的孤寂之中。

男孩清淚飆下,大口大口地喘息不已,右肩洶湧著黑色的生命精華,殘忍的血腥畫面卻屬預想之內。

除了犧牲殘廢的右手外,男孩根本別無他法。男孩無法於數秒內找到一樣東西沾有大量黑色血液,並且可以於一秒內瘋狂燃燒,而且讓凌哥無法預料,驀然改變方向踏進陷阱。

必須超出神的估計,才有擊潰「祂」的一絲可能。

即使是執行遊戲的神,也絕不會猜想到犬儒的阿騰擁有捨棄右手的膽量吧?

既然殘廢的半斷臂只會成為負累,倒不如忍痛捨棄。

男孩痛苦地呻吟不已,那切膚般的死去活來沒法言喻。犧牲的程度極度誇張及殘忍,不過……

男孩只是想盡餘力,在絕境下嘗試拯救女孩。

若果付出這一切,足以拯救到她脫離絕望的悲涼,就足夠了。

01:59:48。

是時候了!

儘管斷掉了一隻手的阿騰快要昏倒,同時思緒受到局部失常幻覺的干擾,他還是咬緊牙關,左手把口袋裏的手榴彈撻開,放在手中兩秒,隨即使勁拋往升降機槽,連翻後退。

因為夢瑤剛才告訴了他,手榴彈在開啓三秒便會爆炸,理應不會有誤差,一切都是混血男對女孩的提醒。

若果開啓後把手榴彈即時拋進升降機槽,輕盈的手榴彈將會於三秒到達位處大廈中央左右樓層的升降機頂部,手榴彈的爆炸很可能會引爆升降機內的末世炸彈,那麼整棟大廈便會炸毀,他與夢瑤也會即時身亡,此舉等同引火自焚。

不過若果拋出的手榴彈在升降機槽頂處爆炸呢?升降機槽頂處是升降機運作的關鍵,頂部設有一個電機,電機負責卡住升降機鋼纜,而鋼纜的移動則決定升降機前往的樓層。手榴彈當然無法炸毀堅不可摧的鋼纜,然而若果目標是電機呢?

01:59:51,手榴彈在升降機槽頂部爆炸,灰塵從鐵門的缺口位置激起一陣浪花。

黑色血水染滿半件襯衫的斷臂男孩咬牙切齒,他所渴求的事情發生了。

升降機槽頂部的電機被炸毀得不成形,本來電機承托的沉重鋼纜「啪」一聲往下疾速墮落。脫纜的升降機隨著撲火的凌哥和鐵門一同往下墮,在數秒內必定到達底層。

01:59:53。

在升降機槽爬行前往天台之時,男孩已經開始猜度著一個極度詭異的問題:為何遊戲管理員要將安置炸彈的升降機移動到大廈中央的位置?

為何不將升降機移動到大廈頂層、底層,而偏偏是核心位置?

阿騰在升降機槽裏百思不得其解,苦思之下卻無力建構一個合理的解釋……然而,在白霧瀰漫的幻覺空間渾然崩塌之際,男孩的腦海驀然浮現一個全然合理的解釋方向。

炸彈破壞力並非無限,必須被置於大廈的中央層數,才能夠確保炸毀的範圍足以覆蓋上下各十餘層的距離。換句話說,炸彈的爆炸力有限,若果於其他偏僻位置爆炸,或許不能瞬間摧毀整棟全華大廈。

那麼,若果末日炸彈在底層爆炸呢?底下十層空間可能會立時被火焰吞噬,較高的樓層以及天台卻或許可以得到短暫倖免,至少是短暫的倖存。

一切的恍然大悟,不過是因為幻覺世界裏Mktor消失前的一番話,巧妙地貫通了阿騰一直模糊凌亂的思緒……

距離末日來臨僅剩7秒。

此刻,每一秒的流逝卻如度日。

阿騰強忍右肩斷裂處撕心裂肺的痛,不自禁地苦苦呻吟。當下的行為絕對挑戰人體極限,正常人斷臂當下必然痛到昏死,何況他只是一個弱質的瘦男。男孩當下不但要忍耐竄遍全身的煎熬,還要與思緒的失常病毒交鋒……

最重要的,當然是守護淚崩的女孩。

斷臂的一霎那,男孩還以為自己要即時不醒人事放棄了,卻目睹女孩臉頰蒼鬱的孤淚……那氾濫的雨,是為自己而下的……

這女孩,為了守護自己,默默付出了多少,暗暗承受了多少?
2017-05-25 21:43:26
被死神纏繞的阿騰,當下實在不忍心讓夢瑤獨自面對蒼涼,從來也不應該……

男孩急促拐著步靠近顫抖不已的女孩身旁,剩下獨臂的他失去了平衡的能力,每一步也快要倒下似的。斷臂處血肉模糊,污黑的髒血源源不絕地流淌,男孩的襯衫已經沾滿因傷處劇痛而飆出的哀淚。

憂心如焚的夢瑤睜大眼睛,愕然背後是兩道悲情的軌跡:「騰……你個傷口──」

「去機器入面!」阿騰神緒罕有地猙獰兇惡起來,眼角卻飆出幾滴淚……因為當下的他太焦心於她的安危。

時間所餘無幾了……遲一秒機會便渺茫一點……

女孩目睹阿騰觸目驚心的創傷,經已心如刀割,卻還是忍著淚扶著無法平衡身軀的阿騰奔向九部機器之中的位置,朗朗默默跟隨在背後。

每踏一步,攙扶著男孩的雪白幼手便沾上更多的生命精華……夢瑤感覺到喘息不已的男生臉色越來越虛弱,彷彿快要昏迷倒地。

夢瑤一邊忍耐右腿腫痛,一邊虐心地抽泣:「騰你唔好有事啊……你有事我點算……」

男孩,對夢瑤真的太重要了……目睹阿騰淌下一滴淚,對女孩來說已經痛如切膚。當下男孩受創的程度,已經不是女孩可以孤自承受的揪心……

其實,夢瑤的內心很脆弱。

阿騰心中清楚,即使自己能夠消滅凌哥同時炸跌安置炸彈的升降機,讓終結遊戲的炸藥改變位置,生存機率還是渺茫,因為大廈底層根基會被炸毀,上層終究很可能會往其中一個方向倒塌,最終天台還是會受到猛烈衝擊。或許,剛才的舉動只是足以拖延死亡的到來……

末日炸彈揭示著悲涼的絕情真相:遊戲本來就不容許任何人離開,即使是遊戲執行者凌哥應該也預設會葬身這裏,無法逃離大廈世界。

這一切嘗試,不過是九死一生的賭博,絕望裏的頑固掙扎。

然而,在幻覺世界裏Mktor最後的一句話,使阿騰的思緒泛起海嘯般的衝擊……

現實世界。

或許大廈並非處於什麼虛構空間,並非處於一個遊戲程式……

現實世界。

有這樣的可能嗎?但是,怎麼可能?

「如果情況唔係發生係現實世界,我冇可能用理性軌道解答到你喎。」

現實世界。

Mktor的話如雷擊,迫使阿騰把數天以來的怪異經歷急速串連,無數疑點……最終,卻驀然得到了合理的解釋。在幻覺世界裏的虛無混沌裏,阿騰腦海不斷地重整思緒,排山倒海的疑點由胡亂的拼湊,漸漸的互相扣連……最後竟然得出駭人的猜測。

在遊戲開啟,即第一天2:00過後的數十分鐘左右,阿騰聽到了窗外響亮的、似乎由很多很多人製造的腳步聲。先遊戲永遠處於一個空間,那麼若果遊戲開始後大廈便離開現實世界,怎麼還會聽到腳步聲呢?當時候,由於怪異之處比較微不足道,大家也沒有在意,想起來卻是怪異到了極點……

何況,阿騰很肯定在遊戲的第一天晚上九時許聽到消防車的聲音。或許,大廈一直被某種怪異的噴氣聲覆蓋,以致在大廈以內的人聽不清楚氣流噪音以外的雜音,包括真實世界的城市聲音。不過,或許就是因為消防車發出的警報聲過於響亮,以致就算是嘈雜的噴氣聲也無法阻隔它傳進大廈的內部。

以上的,都只不過建基於空泛的猜測,然而確確切切摧毀阿騰思考觀念的,是摧毀遊戲的末日炸彈。

若果全華大廈是一個遊戲程式,一切理應可以違反物理定律,遊戲進展理應任由遊戲管理員以無限能力操控,那麼結束遊戲根本不用大費周章,用炸藥的方式,而且是破壞力有限的炸藥。他只需要按幾個按鈕,遊戲世界理應就會被摧毀。最引人大惑不解的是,怎麼遊戲管理員沒能力製造一個破壞力更強、隨意放置也可以瞬間毀掉整個遊戲世界的炸彈?可以推斷一切還是侷限於現實,遊戲管理員受制於現實限制。

阿騰無法因而斷定,卻不禁思量著現實世界論的可能性……

Mktor的話千真萬確,如果大廈身處超現實世界,遊戲參與者根本對非現實世界的物理原則沒有概念,對外面空間的情況一無所知,根本無法計劃如何逃生……若果這裏果真是虛擬空間,那麼遊戲管理員應當有壟斷武力,不論怎樣逃生也是徒然。

只有外面是現實世界情況下,夢瑤才最有機會存活下來,若果大廈上半部分是以傾斜的方式倒塌,就如飲罐的上半部被屈曲,天台便有機會倒塌向旁邊的大廈。

從脫離失常症狀到現在想到的一切推論,看似無懈可擊。

阿騰並沒有那麼聰明伶俐,無法每秒都有絕妙的構思建奇功,他終究只可以是個呆子……以上的一切一切,是他從爬升降機槽的時候便開始細心忖測的,而在幻覺世界混沌之時苦苦蘊釀出更具條理的推論。若非出現幻覺,三魂出竅的男孩根本無法思考到這一切。

苦苦忖度,只是為了拯救那個曾經被自己遺忘四年的她。

01:59:57。

夢瑤攙扶著虛弱的阿騰,與小貓急步趕到機器群之間。失血過多的阿騰渾身乏力地緊靠旁邊的不知名機器,奄奄一息。視覺逐漸模糊,心血所剩無幾的他還要同時跟失常症狀的夢魘搏鬥。

右腿劇痛的夢瑤心如刀割地攙扶著男孩,雙手已經沾滿男生斷臂處濺出的墨黑色血水。
2017-05-25 21:45:16
今日出到呢度,聽晚10點一次過出結局 ,然後會係3日出曬《外傳》
感謝一路睇到呢度既各位
2017-05-26 01:45:28
加油!!!!!
2017-05-26 04:36:23
2017-05-26 07:59:01
睇到心都up
2017-05-26 08:48:29
加油!!!!!


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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