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話:《門鈴》

「你去打開啦,Jerry。」
「你去啦,你最近門口喎。」
「但你係host黎架喎……」
「屌你老味!叫你去開個門姐,會大肚咩!餚底獸……」怒不可遏的Jerry以鄙視的目光盯著阿毛,從窗口站了起來,往門口慢走。儘管語氣粗暴,我還是看到Jerry的滿肚義氣。作為去年MMA拳擊比賽輕量級冠軍的Jerry從來不懼怕代替友人承擔合理的責任,好幾次在校園毆打事件,為了維護一些兄弟的前路,從來不顧及成績操行的他總會挺身而出,在訓導面前把責任獨攬上身,獨力奪取無數小過大過。「義氣哥」這個美譽,並非浪得虛名。
Jerry這種外貌俊朗、體格精健、待人有情有義的男生,當然成為了不少鄰近女校生的男神,每天放學後總有一班傻呼呼的女生痴迷地追隨在Jerry的背後,期望他有一天會回過頭來,跟她或她說一句半句話。
一想到這,我又踏進了腦海裡自卑的死胡同。那麼強烈的對比,顯得我就像玫瑰旁邊的那堆爛泥巴。
說時慢走,是因為他的腳步十分遲疑,猶如腳中綁了千斤的大理石。事實上,在如此詭祕的氛圍,突然遇到不速之客,誰能保持絕對的鎮定?
抑或是因為光線不足,他才要慢走?
對,由於我們一直在聽阿Sam說鬼故,為了配合其氣氛,Jerry把所有家裏的燈光也關掉了,我們只用手機的微弱光線照明。我們也只是隱約看到那黑暗裏的門。過去數小時我沒有為意它的外貌,此刻在黑暗裏更加無法看到。
凌晨時分,誰會無故敲門呢?這秒鐘的門好像孤獨的守夜人,誰又會想像到半分鐘前它會突然在寂靜裏發出聲響呢?
我開始猜度會否是Jerry的父母。Jerry的父母都去公幹了,不會這個時候回家的……何況他們理應有自己家的鎖匙,又何必需要去敲門呢?
我愕愕地死盯著門口,真怕它會突然殺出個什麼來。
敲門,從來是客人通知主人他們到來的方式。然而,隨著門鈴的發明,敲門這種費力的方法已經不成氣候,慢慢地被按門鈴取而代之。 那麼,為何出面的人要敲門呢?
想到阿Sam剛剛說的鬼故,Jerry不禁倒抽一口涼氣。是這麼巧嗎?還是,有人在作怪?抑或作怪的根本不是……
不論Jerry的前進速度慢如蝸牛,他終究還是站到了門前的地氈上,那AKB48的黃色地氈早已放滿了客人的鞋子,雜亂無比。
我們屏住了呼吸,靜待Jerry打開門。
阿Sam在小聲呻吟著:「What the,早知就唔講個故……」他還站了起來,原地轉著圈,貫徹他一直以來的習慣。
我緊張得直冒冷汗,究竟在門的另一邊默默等待的,是什麼?
是人?如果是人,是誰呢?
如果不是人,那是什麼……?
Jerry這時咬緊牙關:「唔會大肚既,屌那媽,頂硬上!」說罷便把身子貼在鐵門上,右眼放在門孔中。
這刻,大部分人的心跳就像停止了一樣。
「哇屌!」看到了門外的情況後,Jerry以子彈的極速彈開,向後退了數步,一個不小心跌了一跤,倒了在地上,幸好身手敏捷的他趕得及用右手支撐,保護了後腦。這一下,把全屋以內的人除了Mktor外都嚇了一驚。
「Jerry!」在Jerry身旁的Smith立即把他扶起。
阿毛把手上的FIFA丟到木板地上,發瘋似地叫著:「痴撚線架,出面乜黎架究竟?」
阿Sam轉圈轉得更快,六神無主。
我更不用說了,一早膽小如鼠地躲到電視機旁邊,無法自控地發著抖。因為我知道,能夠令一向冷靜勇悍的義氣哥Jerry如此驚慌失色的,絕非三流之物。
我們這群烏合之眾沒有人有意識去解決這件事,除了Mktor。 Mktor,顧名思義,是個不折不扣的MK潮童,一身潮流打扮,手飾、頸鍊、耳環應戴盡戴。不過,他的人勝在冷靜,在我們陷入恐慌之時,他已經走近門,把眼睛放在門孔上。
天,他會不會跟Jerry一樣倒在地上?
「超……原來係佢。」Mktor把門打開,Kenneth步進屋內。
什麼?我一時困惑萬分,轉頭注視著被扶了起來的Jerry。
Jerry指著Kenneth,一吐悶氣地罵道:「哎呀,真係俾你嚇餐飽,仲以為係邊個,原來係你!」
阿毛及Smith聽罷,心裏恐懼立時消失無蹤,立即把矛頭指向無辜的Kenneth,屋內一轉眼便粗口橫飛,媽媽又要受苦了。
「Haha,Sorry囉,我都唔想架。」Kenneth有點不好意思地摸著頭,即使他並無做錯。出身於書香世家的Kenneth從來就是如此一個和藹的男生,凡事都主張不衝突。聽說他這性格是被嚴格家庭教育所培養的。
「So乜鳩rry,你翻黎做乜撚呀?」粗暴的阿毛毫不留情地謾罵著無辜的Kenneth,並沒有放過發洩心中怒火的時機,「係咪想Happy Corner先?」
面不改容的Kenneth把皮鞋脫下,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部升降機壞咗呀,我翻唔到屋企,未翻黎先囉。」
「下,部升降機壞咗?依度22樓……咁都幾大鑊!呢次真係大肚啦……」 Jerry右手一使勁,重新站起來,並走到廚房拿出了一支藍妹,突然回眸:「咪住先,你又知部升降機壞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