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大廈】【絕望】《搵唔到Exit既23層大廈》[重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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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4-30 21:50:40

第32話:《Emerson Richardson》





我首次感受到無比灼熱的感覺,此刻自感彷如身處鎔爐的旁邊,等待著烤焗的鋼鐵。

底層的溫度相比高樓層相信要高出不少,保守估計也有攝氏三十多度,實則可能四十多度,感覺就像有一個大鎔爐在底層放肆地燃燒著一般。


為甚麼會這樣呢?難道大堂發生了火災?

我們卻尚未知道,因為我們還沒能進入這個大堂,這個大廈原來的Exit。

然而,若果大堂發生火災,怎麼沒有蔓延到其他樓層呢?情景實在怪異無比……

阿毛不斷地嘗試著撞開防煙門,整個身子不斷地撞向無堅不摧的鐵門,換來的卻只有連續的碰撞聲,迴盪在空洞的後樓梯內。

「屌你老母芝士漢堡,點鳩解會推唔開?」阿毛耗盡所有氣力,上氣不接下氣地靠著牆壁。

我盯著防煙門中央位置的玻璃窗,那本來是用來窺看出面的情況的。那玻璃窗呈方格,大小粗略估計為10公分乘以10公分,方格中還用線條間隔開了一個個更小的方格。

我奪去了阿毛的手機,看到手機只有3%的電力,我苦笑著,若非阿毛幸運地帶備了手提充電器,此刻的他必定一早把連這僅有的電力也耗掉。

然後,就像Mktor說過的,回到石器時代。

電話左上方依然顯示著「沒有訊號」的字樣,這裏的電訊網絡被別人刻意切斷了。還是,我們根本身處在沒有訊號的空間?

「呢度唔係香港。」王嬸的話突然在我腦海裏響亮地迴盪著,每一個字都深深烙印在我凌亂的思緒中。

難道,我們身處的空間,已經不是熟悉的香城?防煙門外的世界,到底隱藏著什麼樣的一個畫面?門外熟悉的萬人空巷,密密麻麻的高樓大廈,依然存在著嗎?

我把阿毛電話的燈光照向玻璃窗,可是卻看不到出面的環境。

正常情況下,透過玻璃窗,理應是看到那地面的大堂,而且正好目睹管理員的座位。

然而,此刻,玻璃的另一邊,是黑漆漆的一片,我甚至連模糊的輪廓亦看不到,好像有什麼把這道門阻隔了。

若果此刻你跟我說,防煙門的另一邊根本不是所謂的底層升降機大堂,而是虛無暗黑的混沌,我亦不會感到愕然。

感覺就像是,整棟大廈,離開了旺角人山人海的繁華喧鬧,穿越時空來到了一個人類無法認知的空間。

「仆街,不如打爛道門。」阿毛怒不可遏,彷彿耗盡了冷靜的燃料,高舉屠龍刀,使勁向防煙門怒斬一刀。

「嘭」一聲,阿毛被反彈到後方,失去中心,後退了好幾步,差點兒仆倒,幸好小毒男堅仔在旁邊扶著他。

無堅不摧的防煙門,當然並沒有被如此輕易摧毀,佈滿血腥的鐵門,此刻只是增添了一道刀痕而已。

Mktor乾笑著,凝視眼前的障礙物。

「有D咩可以檔得住呢道門呢……」我呢喃著。

防煙門的設計是為了在火災時,阻止火勢蔓延,把毒霧阻隔,維持後樓梯的安全環境。它沒有門鎖,因此把它的另一面封鎖的,絕對是其他的物件。也許是千斤重的硬物,也可以是數條鐵鏈。

對,防煙門不可能上鎖的……不可能上鎖的……

我瞄了Mktor一眼,剛才輕笑的他變得目無表情,不聲不響。

「等等先,呢個係咩嚟?」Ashley指著那道詭異的防煙門,我下意識的用燈光照向她所指向的位置,同時對她加以提防。

火警鐘聲驀地響起,習以為常的我們當然不加理會。

Ashley指向的,是血字旁邊的位置,我仔細地觀摩著,那些圓圓的小孔是什麼來的……

起初我還以為那些圓孔是污跡或是別人刻意塗上的顏色,然而加以端詳,我還是看清楚那些小孔是什麼模樣。

那看起來是子彈孔,十數個密密麻麻的子彈孔,深深的印在灰色的防煙門上。門的底部以及地上有不少血跡,推測很大機會是中彈者遺下的。我忽然感覺事情提升到了一個更嚴峻的程度:這裏的衝突,不止出現刀劍等古代武器,原來還包括殺傷力無與倫比的槍械。

一棟平民居住的大廈,怎麼會出現這些槍械呢?香港不是禁止警察與軍事人員以外的平民持有任何的槍械嗎?

持槍的人是誰?為甚麼他要開槍?他是凌哥的人嗎?他要射殺的是一個怎麼樣的敵人?我連忙憑著僅有的分析能力,自我推敲著整件事情的發生。

槍手可能是在我們的位置向門口方向開槍的,才會令彈孔遺留在這個位置。抑或,開槍者是在地下大堂的位置,射向推開了的門,亦會有同樣效果。

而我相信,中槍者後來失血過多死亡。通常寫出這些血字的人,一定是瞭解到自己失血過多,命不久矣,才會用自己的血液塗字。又或者,是變態的嗜血殺人魔,開槍殺人以後,在用死者的血塗在門上。
2017-04-30 21:50:54
而那死者,死後的屍體一定被別人移走了,就導致了此刻令人骨寒毛豎的滿目瘡痍。

我毛髮倒豎,凝視著那道金屬門,其他人似乎也手足無措,呆立原地。

此刻我們可以探究分析的,或許只有鐵門上的那些詭祕的血字了。

我用手機的燈光照著那些佔據了半道門位置的血字,兩個簡單易名的英文生字,在這裏卻顯得格外詭異。

「Bottom Ierp……」我逐一端詳著每一個粗體的血字,確保我們沒有理解錯。我可以斷定,即使寫字的那人手筆再差,眼前的肯定是「Bottom Ierp」沒錯。

「Bottom……」阿毛忽然手托下巴,皺起眉頭,若有所思。

或許因為缺乏文青的氣質,我斜視著冷靜思考的阿毛,總覺得有點兒怪異感,尤其是當屢出高見的Mktor反而沉默不語之時。

後樓梯回復不安寧的寂靜,眾人屏著氣,心急如焚的等待著阿毛把話說畢。堅仔則一聲不響,呆立在後樓梯底部,默默等待著我們進一步的分析。

驟然,阿毛撻了一下手指:「Bottom……根據我既推論,應該係底部咁解。」

「世事都被你看透了。」我及滿面無奈的Ashley異口同聲地對阿毛的偉大貢獻表示無盡感激,我甚至忍不住補上一句「屌你個肺」在句尾。

「笑什麼畜生,你也是……」阿毛埋怨著,我們卻若無其事。

「堅系Tor仔,你有咩睇法?」Ashley轉頭注視著Mktor,他的左手無名指徐徐撥動,卻不聲不吭。

我苦苦一笑,或許,事情已經來到了一個Mktor也一頭霧水的地步。

「其實……」Ashley猶疑的語氣告訴著我,她瞭解些什麼。

儘管此刻我已經對她完全不信任,我還是想傾聽她有什麼資訊要發表。

眾人同時注視著她。

「Bottom我就唔知……不過,Ierp我就好似知道少少……」Ashley咬著下唇,皺起眉頭。

此刻的她散發著可愛的少女氣息,然而我對她的戒心絲毫不減。

一個婷婷玉立的漂亮少女,背後潛在如此大的殺戮意識,實在是可惜。

「Ierp啊嘛,我聽過啊屌。」阿毛舉起手來,我則一臉驚駭。

什麼?Ierp這個字詞的配搭我聞所未聞,怎麼素來沒有文化、視閱讀英文為人身迫害的阿毛,卻會知道這個詞的來由?

還是我的英語太遜了……

「Ierp,我聽我老母講過,好似係……係……唔好屌我住,我記得喇。係一種企業生產管理系統!『I』 stands for 『Internet』,『Erp』stands for 一種市場管理系統。我老母係從商既,佢成鳩日係我隔離傾電話提起呢個system。Oh,我實在係太醒喇。」阿毛自以為是的擊掌,我連忙把他按住,以防聲響引起潛藏陌生人的注意。

「市場管理系統?」Ashley轉頭瞄了Mktor一眼,他依舊不聲不響。

「係啊屌。」阿毛亢奮地跳躍著,繼續自圓其說。

「但係……商業管理系統關呢棟大廈咩事?」我苦笑起來,誠然,那個人死前如果還竭力用血寫上幾個字,那些字詞的意義必然是關鍵的。一個人死前,提起一個商業管理系統的簡寫名稱,對其他生還者有什麼意義?

「我想講既唔係咩商業系統……」Ashley不自覺的抽起了自己的黃色連身睡衣裙,我再次目睹了那雪白的大腿,疑問再次油然而生……

「咁係乜鳩?」阿毛失望而回,彷如洩了一道氣般。

「有冇聽過《世界驚慄詭祕集成》?」Ashley依舊咬著下唇,神情嚴蕭。

「又係地球很危險果鳩D fd?」阿毛苦笑著,一臉輕視的模樣。

「我好似聽過……」我苦思著,某年在書展好像目睹過這一本書,還記得封面是全黑色的,配以白色的粗體字。

「有一次我係圖書館見到呢本書,於是就無聊拎咗嚟睇……」Ashley如芒刺背地凝視著那道門上的英文血字,「裏面有一章,係講Ierp……」

「咁顛……」我怔住了。

「好似……Ierp係一個國際神秘組織,為咗查出一單政府都放棄徹查既失蹤案而成立既組織。」

「失蹤姐,好出奇啊,洗Q搞咁多野……」阿毛呢喃著,似乎因為剛才的見解沒有得到重視而感到不爽。

「因為失蹤既,係上百人。」

「吓?」

眾人面露驚色,我不寒而慄,感受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及詭祕之處。

Ashley待我們冷靜下來後,把《世界驚慄詭祕集成》的內容娓娓道來。

十四世紀初,愛爾蘭貝爾法斯特的遙遠郊區有一條人口稀少的村莊,名叫Emerson Richardson,相傳是為一個因精神失常跳河自盡的英勇將軍命名以紀念其偉績。然而,使用如此方式命名的村莊,命中註定遭遇厄運。

這條村落人數大概為二百多人,規模較為少,而且位處山腰,交通網絡缺乏,然而可以透過農業及捕魚維持自給自足,於是村民基本上與其他較大型村落與城鎮斷絕來往,沒有發展出頻繁交易的經濟活動。唯一的聯繫,或許只是零零碎碎的糧食交易。

1350年初,世上最嚴重的瘟疫黑死病蔓延至愛爾蘭。當時貝爾法斯特疫情嚴峻,死亡者眾,甚至出現了糧食短缺問題。城市與大村落逾半人口患病,自保都成隱憂,於是自然而然的斷絕了與Emerson Richardson小村的交易與來往,所有人對於該小村的疫情一無所知。
2017-04-30 21:51:04
後來,病情逐漸受到控制,愛爾蘭在滿目瘡痍的災厄下倖存。然而,當市政府派人到偏僻的山區小村Emerson Richardson,打探疫情時,駭人聽聞的事情發生了。

Emerson Richardson二百多個村民全部失蹤,男女老幼,甚至是村長無一倖免。全村四十多間木屋、三十多塊小麥農田渺無人煙。證據顯示村民消失以前,這個村落依舊正常運作,例如房屋內有準備好可以進食的麵包,農田並沒有出現雜草蔓延的情況,整條村落維持正常的面貌,就是所有居民不翼而飛。怪異的是,這條村落沒有受過強盜洗劫抑或火災摧毀的跡象,一切正常。政府經過半年的詳細地氈式搜索,還是失落而回。村莊半個人影都沒
有,旁邊的山區沒有人煙,甚至是村落方圓的千里的森林亦沒有發現村民。

詭祕的是,一具屍體亦沒有發現過。如果發現屍體,至少可以推測這條村落被嚴重的黑死病摧殘,全部人患病致滅村。然而,經過連番徹查,甚至請教宗教團體的指引,Emerson Richardson詭異失蹤案依舊沒有得到解決。

事件震撼愛爾蘭,政府為了減少公眾恐慌,封鎖了相關消息,並且停止了對事件的徹查。然而,為了查出事情的來由,1838年,一班熱心的愛爾蘭國民,以青年人為主,成立了International Emerson Richardson Project,簡稱IERP,目標為透過全世界的查訪、實地考察、查看官方文件等等的資料,務求把神秘失蹤案查個水落石出,還愛爾蘭人一個真相。

「大概係咁……」Ashley終於把話說完,吞了一口口水。

「咁……」阿毛戰戰兢兢地注視著臉色蒼白的女孩,「咁最後有冇發現?」

Ashley喘著氣,色若死灰:「冇,到目前為止都冇發現過任何一個Emerson Richardson村落既村民屍首……1857年,IERP宣布,全部村民,人間蒸發。」

人間蒸發。
2017-04-30 21:51:26

第33話:《What is BOTTOM?》





一向對靈異故事甚有深究的阿Sam曾說過,德國慕尼黑於1922年發生過一單驚駭歐洲的滅村謀殺案。事發地點位於辛德凱菲克一個小型的農莊,只住了六個村民。這條村落一向與外界素少來往。1922年3月,農莊附近居民發現辛德凱菲克村民數天沒有露面,到村後發現所有屋子反鎖,農莊只剩下六具血淋淋的屍體。

案件還出現一些詭異的細節,當然我不知道阿Sam的話真確與否。例如,慘案發生半年前,農莊的女工辭職,聲稱感受到農場不安的氣氛。

至今,兇手依然沒有找到,農莊就荒廢了。

當時正值數學堂的時候,眾同學圍成一個圈傾聽著阿Sam的詭異故事,我一時抵受不住擺脫孤獨的誘惑,便加入討論圈子,想不到聽到了這件令人骨寒毛豎的真實滅村事件。

那單案件已經荒謬萬分,而且造成廣泛的村鎮國民恐慌。那更何況當下聽Ashley提及的Emerson Richardson村民失蹤案件呢?

Emerson Richardson村落,整整兩百多人失蹤,不是更加的荒誕離奇嗎?怎麼我以前沒有聽過?

然而,既然Ashley強調,當時的政府封鎖相關消息,而且事發於遙遠的愛爾蘭,加上案發時間為黑死病肆虐的14世紀,那麼時隔數百年,輿論亦一早不了了之了,頂多被願意花98元買一本戰慄野史書的狂熱都市傳說迷拿作茶餘飯後的解悶話題。

然而,此刻的我們,竟然與這條死村仿似存在千絲萬縷的關係。

到底,Emerson Richardson與我們此刻的處境有什麼關係呢?

寒氣直逼本來悶熱的地面空間,我斜視著「IERP」的粗體字,不禁噤若寒蟬,保持著靜默。

「Tor,點睇……?」阿毛推了推不聲不吭的Mktor,誰知他俯視著那骯髒的血地,沒有開口的打算。

「點解……點解寫字個人要寫『IERP』出黎?」身為廢青毒男的我永遠最擅長就是為大家製造疑問。

不過,我提出的,或許正是問題的關鍵。

Ashley忽然俯下身,擺出了一個誘人的姿勢──原來只是鬆開鞋帶。

我注視著眼前的奇異少女,此刻的她理應感到腳步疲累了,而且那對純白色的H&N布鞋的尺碼對她來說亦頗為細小。

「會唔會……係……因為……IERP將我地帶黎呢度?」口吃的堅仔呢喃著,吞吞吐吐。

「唔會掛屌。」阿毛站立久了,感受不到迫切的危機,便疲憊的找了個稍微潔淨的角落,翹腳坐了起來。

「應該唔會……好似係……掛……」Ashley咬著下唇,皺著眉頭,「IERP係為查出Emerson Richardson村民失蹤既原因而成立既,點會想令到更多人失蹤呢……」

「唔好意思,我地宜家連失蹤既只係我地,抑或出面世界既所有人都唔知。」Mktor閉合雙眸,在十數分鐘內終於開口,便一語中的。

我苦思著……對,或許失蹤的不是我們……

「咁會唔會,其實我地件事……係同IERP調查緊既失蹤案有相似之處?」Ashley忽然提出一個這樣的猜測。

我進入了沉思之中,整理著混亂的思緒。

Emerson Richardson的異象,便是全部人都失蹤了,而村莊卻依舊留在原本的位置。

而我們的狀況……我們怎麼清楚?

不過,在我們認為大廈外的世界或許已經並非現實之時,事實會否是,我們已經於現實世界中消失,對於世人來說,奶路臣街有一棟大廈的所有居民都不翼而飛了。

這個怪異卻又彷彿合理的說法,於我的腦海裏產生了不可理喻的詭異感與衝擊。

我們消失了……我們消失了……

我們在現實世界消失了……

我把這個天荒夜談提出來,阿毛立刻連珠炮發地嚷著:「屌,點會係啊芝士漢堡,如果係點解會唔寫『EMERSON RICHARDSON』啊?寫『IERP』係度比我地鳩估?我話係商業管理系統商業管理系統!」

「唔寫全名係因為根本冇咁多精力。」

「屌,咁寫『IERP』4隻字咁多,點解唔寫『ER』啊仆街。」

「『ER』太簡略,係好多名詞既簡寫,例如化學元素鉺、相對電容率、蟲洞、伊麗莎白皇后、急症室Emergency Room……」

Mktor以其驚人的記憶力,以排山倒海的有關「ER」的資料壓向一臉不忿的阿毛,他儘管洩氣,還是無法予以反駁……

「但係……我都係唔明白Bottom點解……」Ashley呢喃道,把手指放進口中,此舉於平凡少女屬於不文雅之舉,然而出於她的姿色,只會顯得清純可愛。

當然,她的背景一點也不純潔、一點也不值得愛,而且使人產生悚然之感。

「Bottom……」我口中唸著,擺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2017-04-30 21:51:37
Bottom指的,到底是什麼?最為詭祕的是,為何要在「IERP」的前面,加上「BOTTOM」?

如Mktor所說,如果手筆出自血的擁有人,他必然受了嚴重創傷,僅剩半分鐘的氣力,那麼他所書寫下的字,必然潛藏關鍵。

那麼,Bottom對我們瞭解現狀有何幫助呢?

以我僅有的英語知識,Bottom是指底下的意思。

感謝傻騰提供笑話。

下意識驅使我把電話的燈光照著防煙門的底部。

底部的絕大部分被血染紅,這些血跡相信已經存在了至少數小時了。

儘管已經目睹不少慘劇的發生以及無數具血肉模糊的屍體,看到門上的乾血,我幻想著那中彈的人血流滿面,躺在門旁苦苦掙扎,用自己的鮮血在門上書寫著『BOTTOM IERP』兩隻字……這畫面頗為令人骨寒毛豎。

Bottom……IERP,會否是指IERP這個組織已經往地下發展了?

然而,那關我們什麼事……好像並非正確的忖測方向。

「Bottom係指門既底部?」Ashley戰戰兢兢地看著門的底部,那些血跡的確令人心寒,然而的確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暗示。

我假設著,一個垂死的人,斷氣前的時候,如果用血寫字,應該是要給其他人發出一些重要的訊息。這些訊息,或許關連到殺手的身分,甚至是我們逃走的方法。

我想著想著,如果「BOTTOM」指向的不是門的底部,難道是門底的空間?

我趴到地上,把頭貼向地下,用電話的光照著門底。

防煙門的底部根本沒有任何縫,什麼也沒有。

悶熱的後樓梯氧氣好像不太充足,我站起來,才發現自己早已汗流浹背,其他人也差不多,Ashley不斷用手抹著額上的汗珠。

多麼危險的女人,我吞下一口口水。

「『BOTTOM』究竟係咩意思啊。」Ashley低聲呢喃著。

我再次盯著門底,然而徒勞無功。

這根本是一個解碼遊戲……對,完全是。難道,死者想跟我們玩猜謎遊戲?

在電影裏,這些詭祕的密碼,總要使用一些特別的排序方式去解讀,才能讀出當中的潛藏暗示。

其他人好像已經放棄了這些英文字,只剩我這個毒男,死不認命。我集中精神,分析著……隔著讀……B……T……O……M……不對……倒過來讀……M……O……T……T……O……B……根本沒有這個字。

就這樣,我們在底層擾攘了良久,然而我依然一點頭緒也沒有。

我凝望著手錶,1:22,已經到第三天了。

我們依然被困在這座糟透了的現代地獄中,找不到迷宮的出路。

等等,堅仔在哪裏?

由於他的存在感一直不高,行動是他多跟隨在最後,我根本沒有刻意留意他的舉動。

我四周察看,昏暗的環境中難以找到別人,加上厚厚的一層灰霧……他在哪裏。

我看到堅仔時,他愕住了,低頭凝視著什麼。

他身處後樓梯的底部。

很多大廈的後樓梯最底一層都有一個空間,在最底一條樓梯的正下方,多用來擺放雜物。

堅仔站在哪裏,動也不動,不聲不吭。

我走過去,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一些模糊的物事。其他人似乎並沒有在意我的舉動,依舊低頭沉思著。

我用阿毛的電話光線照向那位置,腎上腺素飆升到極點。

這時候,阿毛的手機電源終於耗盡,燈光霎時熄滅。

由於一開始根本沒有預想過會目睹如此的一幕,我如驚弓之鳥,嚷了一聲,失足向後跌了一跤。

那是一部黑色的Samsung電話……

我看清楚了。

那是Jerry的電話。
2017-04-30 21:52:16

第34話:《灰色回憶的自白》






那是一部Samsung電話,最簡樸的款式,白色厚厚的機身,不算方便的型號。


我凝視著來電顯示,終究還是拿起了舊式的電話,擱在左耳旁。

耳邊傳來了熱情的聲線,語氣迫切而期待。

「騰仔,記住要加油啊,唔洗緊張架!」

在一般的情況下,這些勉勵之話只會為自己徒增緊張的情緒,使得自己更添心神不定。然而,或許只是自己的性格驅使使然。

我拿著電話,環視著周遭殘舊的禮堂,台上的朗誦參賽同學大放異彩,台下座無虛席,學生們都在期待著自己待會兒超群絕倫的演出,震撼全場。

儘管電話的話使自己更為汗不敢出,然而我還是要感謝那一位在旁為我鼓掌的人。若果沒有他的鼓勵,我亦不會參加如此一個對自己來說充滿挑戰性的朗誦比賽。

父親之前說過,要勇於面對自己的弱點,才能突破框框,勇闖一片天地。我自信是一個勇敢的人,儘管語言能力不佳,然而我堅信這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如果命運之輪為我鋪設了荊棘滿途的一條煉獄之路,那就讓我勇敢地走下去,直到目睹一片豔麗的雲彩。

我會心地微笑了。

我很想吐出一句「多謝Daddy」,但基於緊張及實質限制,實在難以啟齒。由於過度的緊張,我渾身在顫抖,根本無法吭聲,於是我把電話歸還給身旁的母親。

「阿仔點解唔答?……冇野啊,佢緊張姐……」

當然緊張了,簡直如熱鍋上的螞蟻般,無法平息內心亢奮與恐懼交雜的情緒。

待會就要登上那華麗的舞台了,那是從來沒有得到過的光榮,那是我苦練數個星期換取的一刻。

這一刻得來不易。

或許,高小朗誦,對其他同學,尤其是深獲老師愛戴的那些同學,是易如反掌的拿手好菜,只需要於比賽前練習好幾次,便能夠上台,奪得全場的掌聲。

然而,那不適用於我。

為了理解單單數十隻字的朗誦篇章,我花上了好幾天的深宵,在母親陪同下才略懂一二。然而,那也不是最為嚴峻的部分。

為了發音準確,我花上了整個月的晝夜重複練習。跌倒了,重新來過,緊張了,平復心情然後再接再厲。

對於我這一個人來說,日常溝通已經成為了好不容易的功夫,更何況是流暢地誦讀一篇經典的詩章呢?

不,於我的經驗裏,沒有不可能跨過的山峰。只要願意比別人加倍付出,鐵柱磨成針這個金科玉律還是會成立。

或許在別人眼中,我從來就只是沒出色的傢伙,這次正好是我翻新的機會了。

「Next one……」

站在鎂光燈下的我,凝視著台下難以估量的家長觀眾,當然還有面如土色的評判。

首次上台的年幼小學生,面對如斯大場面,難免會感受到些許的戰戰兢兢。

我仰頭一望,蒼白的天花板,六把舊式風扇徐徐轉動,彷彿在默默等待我開口的一刻。

從前總會幻想班房裏那頭頂的舊式風扇,螺絲會乍然鬆脫,然後風扇會墮下來,把我壓成個稀巴爛。這個無聊的想法,說出來,日常只會被同學當作笑柄而已。

然而,此刻的舊式風扇卻為我帶來了無盡的壓迫感,不知怎的使我望而生畏。風扇的速度並沒有因為我步上台階而停下抑或加速,而是維持原狀,一副藐視的模樣。

微弱的燈光映射下,台下的觀眾眼神更顯得冷冰冰,彷如在靜心等待我失準倒下的一幕。

現場溫度驀地下調攝氏好幾度,我雙腿早已顫抖不定。
寂靜的禮堂,焦急如焚地等待我開口的一刻。

可是我卻被現場的氣氛震攝了……評判們目中無人的神情,就像是要劫去我的勇氣。

「騰仔,上到台一緊張,就望住媽咪,咁就唔會驚架啦。」

台上久未開口的我卒然記起了母親剛才的提醒,我連忙四周眺望,期望找到母親的蹤影,吞下定心丸。

怎麼了……由於光線的不足,加上台下者眾,我完全無法察覺到母親的存在。

沒有一個面孔,存在著對我待會表現的期盼。

沒有一個面孔,存在著對我初次上台的鼓勵。

每一個面孔,也是夢魘般的存在。

雙腿不由自主地抖動著,奏起不安的節拍。

「You can start now。」

過了半分鐘,台上的男孩還是不聲不響呆立著,於是評判不耐煩地開口催促著。

被這麼一句的迫使,終究還是開口了。

「Once upon a time, there……」
2017-04-30 21:52:28
殘舊的風扇無情地轉動著,直到世界的盡頭。

「there……」

蒼白的天花,蒼白的鎂光,映射著蒼白的人。

「……」

蒼白的心緒,蒼白的回憶,塑造著蒼白的我。
2017-04-30 21:52:51

第35話:《手機》





此刻的我實在難掩心中的亢奮,差點兒要叫嚷出聲來,連忙用手掩蓋著不聽話的嘴巴。

對,我遺忘了Jerry了。

事情最初開始變得詭異之時,當時發現停水停電停網絡,是Jerry獨自自告奮勇步出單位,走後樓梯下去大堂了解真相的。

他還叫我們逗留在他的家中。最後,我們終究還是離開了單位,而他卻失去了蹤影。

若果Jerry的電話在這裏,那可以推斷Jerry極可能到過這防煙門前。他在這裏遇到了什麼?為何他沒有回來找我們?為何他又會把電話遺留了在樓梯底?

他在這裏嗎?

當時,心花怒放的我竟然對自己問了一條如此天真的問題。

而我迅速覺悟了這一點。

樓梯底下,並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影。Jerry不在這裏。

「你搵到乜鳩?」阿毛徐徐走過來,瞄到了Jerry的電話,也驚呼起來,咬著手指。

Jerry怎麼會把電話擱在後樓梯底下的地上?還是他曾經在這裏徘徊,不經意地遺下了?

我彎下身,燈光下的地板被一層厚厚的灰塵覆蓋著,看來清潔工好久沒有打掃這不起眼的角落。這時候,我乍然憶起詭異的王嬸。

不是王嬸叫我們到大堂的嗎?

「而你地想知點樣離開既話,唯一可以做既,就係去大堂搵我。」王嬸的話在我腦海中迴盪著,我依舊念念不忘。

我們抱著難以估量的希望,跌跌撞撞終於到達了底層,跟地下大堂只有一門之隔。

就是一門之隔,把一切生機及真相的秘密隱藏,而我們卻被蒙在鼓裏。

其他人都走了過來,察覺到地上的電話,無不張口結舌。

我小心翼翼地拾起Jerry的Samsung電話,骯髒的灰塵隨即到處亂飄。

電話的表面已經蓋了一層薄薄的污塵,看來電話已經被棄置在這裏至少好幾小時了。好幾小時前,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站直了身子,掃走電話屏幕上的灰塵,看到了Samsung Note那巨大的屏幕。

「Jerry擺部電話係度做乜柒姐?」阿毛摸不著頭腦,再次亂抓著本來已經脫落不少的頭髮。

「佢係咪想比訊息我地?」

Ashley的一句話,使我整個身子驀地一震。

對,我怎麼會想不到這一點?

訊息……

在這一代人的理解下,「訊息」彷彿只代表了網上社交平台的「Message」,然而訊息的意思遠遠不止那幾個Emoji。

門上的血字,同樣是訊息的一種。

我重新端詳著那些塗在門上的血跡。

那些字……Jerry也目睹過嗎?他看懂了箇中意思了嗎?

Jerry把手機留下,是否跟那些血字有直接或間接關係?

BOTTOM……IERP……這些小學生也看得懂的顯淺詞語,在這裏看來卻如愛因斯坦也一頭霧水的物理數式一樣。

等等……BOTTOM……

我好像想到了什麼。

我恍然大悟,有時人實在容易被一些日常習慣的框框限制了思考。

「BOTTOM」指的,可以是跟防煙門無關的。

我跟其他人分享了這個看法,阿毛點頭,語氣依舊輕視:「呢D都係眾所鳩知架喇。」

接著他成功製造了半分鐘左右的沉默。

其他的意思……BOTTOM……底部……既然防煙門的底部並沒有異樣或是線索,那麼這道鐵門,還有什麼地方的底部是特別的呢……

等等……樓梯……底部……

樓梯底。

亦即是我處身的位置。

想到這裏時,我整個人就像觸電般,身子忽地猛然一震。

那血字「BOTTOM」,指向的會否就是眼前的樓梯底?

樓梯底只有兩樣物事,就是一個不知名物體,以及Jerry的Samsung手機。

然而,即使能夠加以解釋「BOTTOM」的含義,亦無法斷定到底什麼是「IERP」。

坦白說,或許因為「BOTTOM」一字的淺層意義眾所皆知,反而「IERP」這個中小學從來沒有接觸過的字母配搭,使之添上了一層濃濃的神秘感。

「哇屌啊做咩啊?」
2017-04-30 21:53:01
由於阿毛經常雷聲大雨點小,事情嚴重程度跟其反應完全不成正比,因此我還是專注在血字上,沒有回應阿毛的嚷叫。

還記得偵探名著《福爾摩斯》系列有有單案件叫《血字的研究》,難道此刻的我們正面對著類似的事情?

好了吧,我是沒有看過《福爾摩斯》的,我在初中還停留在《老虎記者》的程度,現在也並沒有進步了多少……

「屌你個肺傻騰!」

阿毛激動地嚎叫聲量之大,還是迫使了我轉過頭來……

那畫面卻遠超我的預算。

Mktor一本正經地緊貼在Ashley的身後,而Ashley的脖子上多了一把生果刀。

一把鋒利的,閃閃生輝的生果刀。

Ashley的臉色蒼白如雪,面露驚色,緊咬下唇,不敢胡亂搖動,彷彿懼怕一不小心便會被Mktor在潔白無瑕的幼小脖子上雕刻紅色的藝術品。

「你做咩啊?!」阿毛驚怒地低呼著,卻沒有接近Mktor的勇氣。

一時弄不清楚局勢的我及堅仔呆若木雞,盯著突然發難的Mktor。

「Ashley岩岩想一刀捅死我。」Mktor聲音冷靜自信,並不沾染任何猶疑的味道。
2017-04-30 21:53:21
今晚出到呢度,感謝支持
2017-05-01 01:57:40
Ashley vs Mktor
必看緊張位之一
2017-05-02 12:58:21
文呢
2017-05-02 12:58:42
Ashley vs Mktor
必看緊張位之一


好想睇
2017-05-02 13:27:06
文呢


sor今晚會出
btw下禮拜出後日談 有小穎b
2017-05-02 14:19:11
2017-05-02 14:19:29
文呢


sor今晚會出
btw下禮拜出後日談 有小穎b

2017-05-02 14:40:27
文呢


sor今晚會出
btw下禮拜出後日談 有小穎b


嗚呀有小穎
會唔會太正
2017-05-02 18:20:51
文呢


sor今晚會出
btw下禮拜出後日談 有小穎b


嗚呀有小穎
會唔會太正


大家唔好唔記得
小穎係天翔嘅夢境世界 係存在架
2017-05-02 19:12:17
文呢


sor今晚會出
btw下禮拜出後日談 有小穎b


嗚呀有小穎
會唔會太正


大家唔好唔記得
小穎係天翔嘅夢境世界 係存在架


係喎
幻年期小穎一定好正
2017-05-02 21:35:06
2017-05-02 23:10:55
小穎
2017-05-02 23:31:30
宜家出
2017-05-02 23:34:26

第36話:《灰色回憶的自白之貳》





對於4A班最深刻的印象,大概有二。

A班,在文華天主教小學,總是聚集了各科成績彪炳的人馬,坐我前面的是全校初小級朗誦比賽冠軍,我的鄰座則是上學期全級成績第二。成績奪冠的,坐在窗邊的位置。

在如此精英雲集的環境下學習,對我的壓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成績中下游,語文能力存缺陷,數學亦不見得突出,與人溝通不善。唯一可以辯論是否成立的優點,或許是待人真誠。

真誠,在這個爾虞我詐的夢魘裏,到底是與人相處的基石,抑或送我入火坑的魔鬼,我真的不肯定。

待人真誠,最後可能成為了接近刺蝟的小貓,落得遍體鱗傷的下場。

每個人,都為自己的臉孔畫上了色彩斑斕的色彩,然而背後總是存在著暗黑的心扉。

或許,我喜歡多啦A夢中大雄這個角色,事出必有因。

當時班主任為我編排到4A班,表面上說是因為我操行一直維持A+,事實上我從母親的口中偷聽到,來到精英班只是想讓我這待人過分真誠善良的可憐蟲避免被惡霸欺凌而已。

然而,所謂精英班,真的等於他們的心扉潔淨無瑕嗎?

哼……

A班,有一個成長於富有人家的男生叫路路,他每天放學都會逗留在課室一陣子,取出名貴的Sony Ericsson手機播放廣東流行曲,然後總會有一班他的隨從同學跟隨著哼歌。

本來一個多麼健康的小學生聯誼活動,此刻卻成為了現實最強烈的赤裸諷刺。

「朗誦王子?哈哈!」

胸口劇烈發痛。

「除咗你,我地全部都合格啊校際朗誦節,你個傻仔影衰曬我地喇……」

一巴掌。

「參加朗誦?你口吃架傻仔!去演默劇啦你有D潛質哈哈哈!」

腳跟的撕心裂肺,還有半公升的淚水。

五個高大壯健的4A班男孩子,圍著一個倒在地上、無法還手的口吃小子。其餘的同學都在圍觀,然而卻沒有伸出援手的舉動。

路路以及另外四個隨從男生,背後藏著欺凌弱小產生的變態快感。

Sony Ericsson擱在老師的灰色電腦桌子上,徐徐播放著動人心弦的經典歌曲:方力申的《好歌》。

「嫌我未夠好哪裡做到,可與旁人媲美」

「大蝦細,冇智慧」這句是不適用於我們的三次元世界的香港社會的,因為以大欺小從來就是社會的規則。沒有欺壓,就沒有社會進步。

輸掉了一場表面並不重要的比賽,卻足以輸掉尊嚴。此刻的,以後的。

路路一腳踏在我的背上,使勁的用力壓下:「喂喂,我地班,明明朗誦節整體水準數一數二,就係因為有你呢個全級唯一一個0分,搞到我地班比人笑啊!可惡!」

「癡線!」那是當時小四學生學過最粗獷的詞語。

我很想開口還擊,然而基於自身缺陷沒有這個能力,淚流滿面地不聲不吭。

此刻的我就像無法為自己發聲的二等賤民,眼看著自己的生活被強權摧殘得不倫不類,卻沒有反抗的權利。

一隻腳癲狂似地猛踢向我右腳的腳跟,如被刀割的痛楚把我刺得大喊。

「怎麼總似有點距離 尤其是我極慣於相比」

我以哀傷的眼神請求著面前的女同學,然而她們卻站在原地,或者站在男孩們的陣線,怪我這個可憐的小子連累全班。即使是心表同情,她們亦沒有打算冒險幫我一把,寧願選擇鐵石心腸,麻木觀火。

此時,我卻瞄到觀看人群之中,站著兩個熟悉的身影。

阿肥與小B,張口結舌的,站在最後的位置。

若果說是驚愕,不如說是哀傷。

他倆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或許因為口吃的關係,能忍受與我不方便地溝通的友人不多,他倆是唯一在班中的良伴。

或許,那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他們倆呆呆地立著,看起來完全沒有施以援手的打算。

他們,甚至連開口叫停的勇氣亦沒有拿出來。

「喂!其他人,快D幫手繼續踢!」路路亢奮地對著我的右腳宣洩著徹徹底底的仇恨。
2017-05-02 23:34:37
「邊個唔踢我地玩埋佢!」一個隨從聲嘶力竭地嚎叫著,伴雜著幾聲笑聲。

有好一些同學參與了對我執行的私刑,為防成為新一任的不受歡迎人物。

最後,阿肥及小B亦參與了。

阿肥的第一腳讓我吭聲了。

他們一聲不響,面如土色的,一腳一腳敲向我脆弱的價值觀。

不,我相信他們的,他們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們只是被迫對我這樣做而已,他們心底裏應該正在哭號的……

一定是這樣的……友誼是不會被出賣的……

不會的……

「沿路幸有你,無論是跟非」

歌詞跟我的遭遇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世上再沒有更諷刺的語句。

垃圾味道,或許在他們眼中,襯托著我的格調。大家都樂不可支的,抑或面紅耳赤的,手提背包離開了蒼白的教室。剩下的,只有被塞進垃圾桶的我,還有孤獨的哭號。

我被笑罵為不正常的男孩,一個口吃的人,其實有多麼不正常?

什麼是正常?什麼是標準的身高、標準的能力、標準的言行舉止?

我不知道,我卻能肯定,至少他們也不見得很正常。

一個欺壓弱小,欺壓「失常」弱者的,社會。

「從未對我放棄我怎鳴謝你」

小四的那天,我把絕望深深烙印在骨折的腳跟裏。
2017-05-02 23:35:03

第37話:《毛毛生果刀》





失常只是你不習慣背後隱藏的事實。


Ashley說這句話時或許並沒帶有什麼特別的意圖,然而卻觸碰到了我心扉的深處。

很多很多的東西,看似理應以一種規律運行的,都有出現失常情況的機率。然而,到底何謂失常?失常,到底是驟然出現的夢魘,抑或一直也存在於世間的任何一個角落,蠢蠢欲動地靜待著我們發現的一刻。

也或許,從來也沒有失常,只是我們不願去相信它的確切存在。

而現在的我實在不願相信Mktor的失常行為是真實的。

「你做……做咩啊。」Ashley身子顫抖,三魂出竅,蒼白的面孔看起來就如等待著被宰割的可憐獵物。Mktor一如既往面如土色,嘴角揚起誇張的笑容。

那笑容,從初中開始便深深烙印在我心的心底裏,神秘而又那麼缺乏情感。現在這個情況下,他的笑容更顯得詭祕及引人毛髮倒豎。

我兢兢戰戰地愕立著,不敢動,嘗試忖測著眼前的變化。

Mktor剛才的話動魄驚心,他說剛才差點兒便命喪Ashley的刀下。

這個倒不是太難使我相信,相反倒應在我的料想之內,因為過去我已經有兩次差點兒被Ashley殺害的經歷。

零碎的片段在腦海中迴盪著,我也感到了寒氣的直逼。

升降機裏,那撲向我的身軀,以及牢牢捏著我脖子的冰冷之手,實在使人驚心吊膽。

「佢頭先係條裙度拔出咗呢把刀,想突襲桶死我,好彩我及時制止。」Mktor一臉淡然,手持的刀牢牢貼在Ashley的脖子上,Ashley眼淚直流,一臉無辜:「冇……我冇……」

又是博取可憐的美人計,這個我已經經歷了很多很多遍。幸好,Mktor是絕對理性的狂人,阿毛是Gay友,堅仔是口吃毒男,我……

對,我都是口吃毒男,而已。

我苦笑著,猜度著Ashley的詭計。堅仔及阿毛同樣感到了絕頂的震驚,卻不了解情況,只是張口結舌呆在原地。

「呢個女人的確想殺害我地,從最初既升降機事故裏面Kenneth既雙手受傷,到之後阿騰你比人捏頸,我已經好懷疑Ashley,只係一直未斷定,所以就扮到冇事咁,靜觀其變。宜家佢對我既襲擊,就證明咗一切。」Mktor另一隻手指著自己的腹部,示意著Ashley剛才企圖刺向他的位置。

Mktor手持的生果刀刀鋒銳利,隨時可以取去Ashley的性命。

Ashley清淚如雨下,欲掙扎卻無力:「我冇……」

「收聲!」Mktor收起笑容怒喝道,一反常態地激動起來,「你話你冇?你隻妖怪,你睇下呢把刀,係你屋企果把刀黎。」

什麼?

聽罷,我凝視著Mktor手持的刀子,生果刀柄上刻寫著「Disney」的字眼,旁邊是……

是毛毛公仔的圖案。

是萬惡之首毛毛。

我記起了,我在廚房目睹過Ashley用這生果刀切割食物,只是當時過度提防Ashley有否向我們下毒,於是並沒有留意太多,印象儲藏於潛意識的空間。

後樓梯的空間煙嵐繚繞,微弱的光線映射著僵持不下的數人。連接出口的鐵門表面的「BOTTOM IERP」血漬,更增添了現場的不安詭異感。

多麼噁心的毛毛,我幾乎肯定是Ashley的生果刀。而且,現場的數個人之中,還有誰會使用如此稚氣的刀具?



寒氣更甚,我知道Ashley的天大詭計要被揭破了,心中黯然一笑。

「我……」Ashley好像失去牙力一樣,吞吞吐吐地說話喪失說服力,「把刀係……我……但我冇攞過黎傷害你……」

「冇?」Mktor再次揚起誇張的笑容,「咁唔通我會無啦啦脅持你?你覺得老子好得閒?到底邊個最得閒,邊個一直哩埋係最後等運到?」

我憶起Mktor之前對我的提醒:千萬要小心Ashley這女人。

為何Mktor會忽然動起殺機,或許只是想做一次殘忍的小人,清除這個阻礙我們尋找出路的妖怪……

因為,他絕對清楚,呆若木雞的阿毛以及唯唯諾諾的堅仔絕對不會提防如此一個危險的女子,而心有餘悸的我則沒有能力去清除這個心腹之患。

若果從這方向猜度,事實上Ashley襲擊Mktor的舉動亦不無道理。群龍之首,Mktor也,若非Mktor的謹慎帶領,我們實在無法來到底層的地步。雖則說我們只是穿越了二十層的距離,然而當中遇過的驚濤駭浪,不用詳細言傳。

我還記得好幾次被失常感染者襲擊,若非Mktor及時出手相救,我早已命喪奶路臣……

等等。

持著生果刀的手……那用衣服包紮了的傷口……

我目睹黑色的液體,覆蓋了Mktor的左手。

堅仔咬牙切齒地向前踏下一腳,好像隨時準備發難一般。阿毛依舊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無法掌握當前局勢。

說起來,自從最後一次目睹升降機後,Mktor的左手無名指甚少抖動,不過這或許並非最重要。

黑色的血液……我依稀記得Mktor之前的「Method of Agreement」推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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