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稍稍靜了下來, 到了這時候我自然是信任眼前的這位康台長, 但是如果要說的話應該從何處說起?
「我...」很多話想說, 想呻, 卻不知從何說起。
「白千雪, 慢慢黎。」康台長打一個彈指, 我手上被我喝掉一杯的紅茶重新溢滿, 「我地有時間, 你唔使急。」
「喵...咕嚕..咕嚕..」我膝上的橙色肥貓翻了個身, 喉嚨發出如煲水的聲音。
還是從頭說起吧。
「...個時, 有個女仔叫鄭楚楚, 係學校玩碟仙出左事, 送左黎急症室。」
這段說長不長, 說短不短的時光, 在木色的小廳上再次上演。我一邊說著, 一邊回憶著過去的種種, 雖然危險的關頭也不少, 但是每次身穿醫生袍的阿然總是在我左右保護著我, 守護著我....
「白千雪?」
「係..係, 唔好意思...之後..」恍神了。
故事終於在大約一個多小時後完結, 康台長準確地找出我說漏或矛盾的事, 而一些我想隱瞞的事他只是稍稍一問, 一意識到我不想說的話他也馬上不再多問。
「...嗯..」康台長仰後倚到安樂椅背上, 「我需要時間諗一陣, 但我明白既, 白千雪, 呢段日子你做得好好。」
「多..多謝。」我低頭, 看著茶杯中自己深色的倒影。
「時間差唔到。」康台長看向牆上的掛鐘, 「同你介紹先, 呢位係我內人。」
「噹~~」分針搭正十二, 英國時間五時正。
「禾反來啦~~」大門準時被推開, 「知樹? 賴就係知樹?」一位操濃重愛爾蘭口音的棕髮微胖,臉上有點雀斑的女人推外而進, 說著千雪的拼音時我一開始還聽到是知樹之類的。我連忙站起來, 膝上的迪迪靈活地翻身四肢著地, 跑到女主人腳邊用背磨蹭。
「你好, 我叫Snowy, 真名係白千....」
「雪兒?真係好聽呀, 雪兒~~禾叫摩根呀!」她把手上的膠袋扔到地上, 康台長掏出魔杖對準膠袋想揮舞時...
「停!」
「係?」康台長高舉雙手。
「唔可以咩都依賴魔法, 賴同禾坐係度等食!」
「但係...」
「打令?」
「好...」
康台長怕老婆。
「雪兒, 賴都係, 廚房既野禾黎得架啦。沈醫生既話禾地聽日會出城請醫生黎睇佢...」
機不可失!
「摩根太太!」我站起來道, 「可..可唔可以教我煮野食?」
當年差點殺掉我與哥哥的大火在我心中留下了陰影, 到了現在我對火焰還是有陰影, 上次傳送到火海中間, 即使是阿然我也掙扎了良久才敢發動傳送,。因此一直以來我的廚藝對阿然來說都總叫他失望, 即使他每次顧及我感受輕輕避開, 或者硬著頭皮吃光再說我煮得辛苦下次叫外賣好..........遲些阿然醒來時心情一定好像剛剛的我一樣吧, 如果能吃上一頓好吃的東西說不定能使他好過來呢!
「雪兒, 賴係客黎架嘛...」
「唔係呀, 我想.我想煮俾阿然..」
「哦?」摩根太太眉毛一揚, 「好Sweet呀, 好, 賴肯學禾就肯教, 由千層麵開始!」
「但係..我怕火..」我低頭說, 恐怕會被嘲笑吧。
摩根太太卻輕拍我瀏海道:「如果克服到就克服佢, 唔得既話..賴魔法師黎架嘛?」
雖然有點對不起饑得好像想吃掉迪迪的康台長, 但摩根太太還是慢慢地教我。一開始我直接對爐灶施法, 使其在沒有火焰的情況下放出與明火一樣的溫道, 但是實在太難控制火力, 也沒有明火的香氣..
「魔盾!」
「啪啦~滋滋滋....」肉醬遇油爆出的油花被魔盾擋下。
「仲驚唔驚呀?」
我壓下恐懼, 但還是不敢見到明火:「.小...小小啦。」
「女仔只要為左鐘意既人可以變得好勇敢,對賴黎講火可能好恐怖,但係賴對沈醫生既心意一定可以剋服佢嘰!」
我深呼吸使自己冷靜下來,驅散腦中的瀕死回憶:「係...!」
「食得未呀...」康台長從廚房探頭進來,「我就黎餓...」
「賴出去幫迪迪換貓砂,開罐。」摩根太太冷冷地說。
「嗚...人都未有得食隻肥野竟然食先...」口上這樣說的康台長乖乖地舉手召來貓砂鏟和貓糧走到外面去。
摩根太太的指導相當優秀,在跌跌碰碰下我竟然做出了很不錯的千層麵,雖然很多工序上都是她幫我,但至少在大功告成時我覺得火原來沒想像中可怕, 至少成果比恐懼大。
晚餐時康台長有意無意地迴避我的話題,完全不提牧野行動的事,聊的話題都是迪迪又胖了,摩根太太原來是幼兒園老師,春天的花粉使康台長不斷地打噴嚏之類...
很安心。
沒想到不久前,我與阿然還在生死邊緣。
會長,Jean...
我坐在昏迷的阿然身邊睡著了,摩根太太說我有客房,但我怕阿然醒來時看不到我又身在陌生的屋中會怕,所以盡量想多陪在他身邊,摩根太太沒我辦法,我醒來時身上的墊子是她幫我披上的吧。
「禾出去啦,唔準叫雪兒做家務啊!」
「收到!」
摩根太太消失在門後。
「白千雪,你既衫。」康台長指指紙袋,「尋晚我老婆畫左設計圖我鍊成既,用反瑪那個時避開,唔係就會變成裸奔,同埋呢件兜蓬俾你。」
康台長交給我一套衣服與一件藍白交間的斗蓬,除了尾擺是六角形花紋,兜帽底部有羽絨外這樣看好像沒特別,但仔細一看斗蓬的內側全是魔法陣。
「我地要去倫敦,你依加係非法入境者,呢件野可以模糊你既樣,同時避開偵測魔咒,迪迪...迪迪,唔準抓我隻鞋!」
我把紙條留在阿然床邊,輕吻他臉頰一下後披上斗蓬,馬上一股涼風吹透我全身。
「康台長我地點去倫敦?」
「到左啦。」
「...嗄!?」
他把魔杖從門鎖中抽出,套回雨傘的外殼中,推門而出:「歡迎黎到倫敦?」
外面再沒有小麥田,而是變成了車水馬龍的街道,我拾級而下回首抬頭一看,小屋變成了排屋,上面還有個在看街的男孩向我揮手。
「呢間屋同時存在係唔同地方,就好似同一個室內套入唔同既殼一樣,我地岩岩由巨石陣既殼套左黎呢邊。」
通紅的雙層巴士,步驟慢如老人的上班族,冒出蒸氣的渠蓋,的確是現代世界五大魔法城市之一的倫敦城,其餘是香港,梵蒂岡,京都,加德滿都。本來還有拉薩,但在連番打壓下已早是一厥不振。
「我地要去既地方係聖伊甸醫院,如果你google 一下既話...」
我馬上搜尋。
「...就會發現根本唔存在。」
「嘖...」
「個度有醫生幫到沈醫生,係我老友。」
聖伊甸醫院是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魔法局下的一間醫院,與香港不同,解咒師在有平等地位,與其他魔法師合作處理受嚴重魔法侵蝕的人,以今天為例幾個在埃及身中法老詛咒的人魔法史學家被送進了來。
「咁普通人呢?」
「麻瓜會係普通醫院分流,處理唔到先送黎,我地到啦。」
竟然也是用小說的稱呼...
康台長先著我在外面等著,自己與辦公室內的人在談話,過了一會與一個人走出來。
「你好,醫生。」
「嗯...你就係雪兒。」
「係。」
「我地行。」康台長道。
這位醫生與故事關係不大,就此略過,阿然這樣教我的。
回到康台長的家後,醫生為阿然檢查後一邊唱著歌,一邊以魔杖掃過阿然的皮膚,光芒從魔杖尖端流進阿然體內,又教我用魔法把軟質食物傳送到阿然胃中......是個好醫生。
「唔該晒。」我點點頭,提著公事包的醫生推門而出。
「佢五,六日就會醒,到時內傷應該好返唔少, 但你記得要小心, 仲要養傷, 嗯...你應該學得切煮野食既。」
「康台長,我尋日同你講左咁多,你...點睇?」
我直入正題。
「嗯...」他沉迷了片刻,「由結論出發,施子雄佢無限魔力既方法,可能係取自於我。」
「下!?」
「記唔記得獵戶座天文台有個模型,介紹我地觀察瑪那濃度既方法?」
「記得,好奧妙。」
康台長手一揚,一張木枱飛來,接著他以魔杖一點,枱面溶化,一些儀器憑空升出。
「以微型傳送門涉取目的地既瑪那...」他舉手在空中畫一圈,一個黑色的小球浮在枱上,「...然後透過自動術式發動簡單魔法,例如點燃。」
「熊~」
一個火球浮在空中,黑球好像不斷放出魔力,火球就接收著魔力繼續燃燒。
「最後測量出溫度,透過公式反向推算瑪那濃度。」
儀式顯示溫度是1042度,瑪那值為1673梅林。
「1673梅林,係因為黑球既對面係巨石陣,大型靈點。」
「我唔明...」
「放心,慢慢黎。你做沈醫生既助手應該會明,人既先天元氣會保護自己,病人如果唔放棄詛咒帶黎既利益,拒絕解咒,會有幾煩你應該知。」
「係呀,特別係D 貪錢怪,試過俾佢地話我地多事唔俾我地解咒囉。」
「就係咁。」康台長響一下彈指,「如果施子雄體內有一個傳送門,源源不斷咁由另一度傳送魔力去佢體內,而佢本體亦受先天元氣保護住既話....你試下消除我呢個傳送門?」
一絲光塵包括著枱上的小黑球,巨石型的瑪那不斷湧入,如果我要消除掉的話外面的光塵就會抵擋著先被抵消,而無窮湧入的瑪那又會強化光塵,超越我抵消的速度,火球貪婪地吸食著瑪那壯大變成耀眼的小太陽,噴出的熱風與光將我們的臉照得一亮一暗,在角落睡覺的迪迪嚇得跑進廚房中。
「啪!」康台長魔杖一揮,空中響過一下破空聲,光塵消散在風中,黑洞的傳送門也蒸發。
我沒法說話,剛剛完美地重演出施子雄的模式, 康台長大概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也許連可柔也不及他。
「但係即使係咁,沈醫生都唔應該會輸,大家可能會輸,但惟有掌握反瑪那既沈醫生係呢一個模型既剋星,作為我獵戶座天文台眾多高手之中既頂尖, 魔法師獵人, 佢理應可以瞬間抹殺所有瑪那魔力,令施子雄無辦法使用遠方既魔力施法。但問題在於...佢一直以黎都只係使出一半力量。」
甚麼?
「點會!」我駁回,「阿然佢點會放水留力,佢有理由要咁做咩?」
即使他聰明,也不準他這樣指控阿然!
「有.理由只有一個,就係你。」康台長指向我道。
「白千雪,你就係沈默然既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