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過嗎？奈良夢幻樂園》
53 The Lycaenidae Club
大概搞清楚綺淇的身份，里奈終於把疑問提出：「Octivia，咁你呢？你究竟係咩人？」
比起她的身份，更急切的是要解決自身問題，我打斷她們問綺淇：「你嗰陣係點走出間鬼屋㗎？」
過來人綺淇的答案，應該有助救我們離開樂園，並教我們離開後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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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淇沒有理會我的提問，默默地走近已躺下來的Octivia，開始替她縫針，「你講先啦。」大概怕Octivia痛，好讓她說話以分散注意力。
Octivia早料到里奈會問她，沒露出絲毫錯愕，簡短地吐了句：「我係『灰蝶俱樂部』嘅成員。」
冷不防她會忽然轉話題，我和里奈異口同聲地問：「吓？」
Octivia笑了笑，解說：「灰蝶嘅幼蟲好脆弱，不過佢會散發一種物質，吸引同呃佢嘅敵人——螞蟻。令螞蟻將佢帶入自己嘅巢穴，保護甚至養大佢。最後破繭而出，羽化成可以自我保護嘅成年灰蝶。」
由於Octivia正赤裸上半身，我別過臉盡量不看她。我替自己繞了無數層繃帶在額頭和左頰上，勉強算是包紮完畢後，胸前的繃帶又冒出一個血印。我想我的不解就如繃帶一樣厚，重重困住我的思考。
我唸道：「無啦啦講乜鳩蝴蝶呀⋯⋯」
Octivia沒回答，逕自問我道：「記唔記入樂園之前，你問過我係咪自己一個人嚟？」
我點點頭答道：「你嗰陣話係一個人嚟㗎嘛。」
天曉得她為甚麼把話題扯去入園前的閒聊，她又跳到另一個問題，「呢度除咗有我哋呢組人，仲有其他人做緊指令，呢點你哋都知㗎啦？」
「雖然未話好肯定，但係——」我的話說到一半，被Octivia打斷。
她的口裡冒出一句話，「同你哋分開嗰陣，我同彩香遇到一隊俾日本武士分屍嘅四人組。」
里奈有點不耐煩，「啪」的一聲扭開水樽蓋遞給我。完成包紮後，她的臉終於回復些許血色。她皺著眉問Octivia：「你究竟想講乜呀？」
里奈那一聲「啪」，倒是解開我腦內亂纏的繩子。我想我明白了！
「灰蝶俱樂部即係一班扮成遊客、混入嚟樂園嘅人？」我急急問：「但無理由㗎，邊有人想嚟送死㗎，你遇到嗰四個人唔通有被分屍嘅癖好咩？」
Octivia話間透出淡淡苦澀，「園方佢哋咁多年嚟害過唔少人，雖然有警察同記者操控，可以呃到大部份人，但受害人嘅親屬唔多唔少都意識到唔妥，佢哋暗暗成立咗一個地下組織，追查呢啲離奇死亡同失蹤案。慢慢建立一個共同目標，」她頓了頓，望向上方的綺淇，「剿滅園方，終止惡行。」
意思是，他們不惜冒死深入虎穴，為的就是要剿平樂園？
「就算係咁，」我疑惑地問：「都唔一定要做遊客咁重口㗎嘛。樂園咁大，偷偷地爬入嚟，搵個地方匿埋先都得㗎？」
「扮成遊客，比起就咁潛伏入嚟反而更安全。」Octivia解釋說：「因為當園方一發現，會即刻殺死我哋嘅人，但如果以為係遊客，至少留條命做指令先。」
儘管綺淇的表情依舊冷淡，不過隱約聽得出她話裡間的興奮語氣，「係自然法則，有黑暗自然就有光明，兩者並存。」她說：「灰蝶係隱藏喺網絡世界最深處嘅一個網站，表面係一班鍾意灰蝶嘅同好者，事實上係用嚟暗中聯絡。我俾鬼屋班人捉去玩啲變態指令嗰陣，其實灰蝶早已經喺周圍準備攻陷入去，只可惜當時有突發事要令行動擱置。」
「如果無佢哋喺外面，趁我跑出去嗰刻救走我，我一定畀鬼屋捉返入去。」她雙眼綻放著異彩地說：「由我喺鬼屋走甩嗰刻起、我加入灰蝶起，已經注定咗鬼屋嘅下場。」這說明綺淇和Octivia同是灰蝶的人。
「呢啲叫報應。」她平淡地說：「當初佢哋做過啲乜，最後都報返喺佢哋自己身上。」
我和里奈立即對望一眼，剛才綺淇也有提到，她選擇殺人為報仇和制裁的手法。可是，這正確嗎？
讀出我們的疑惑，Octivia坐直身子好讓綺淇幫她弄繃帶，「你哋細心諗諗，就咁掟班人去坐監，真係可以償還佢哋嘅罪過咩？更唔好講，有人暗中操縱之後，遲早放返佢哋出嚟。」
嗯⋯⋯甚麼甚麼道德觀、罪與罰，老實說我一直沒多深究過。反而由細到大，常聽說「以德報怨」這教誨。
綺淇附和Octivia道：「用返香港嚟講啦，撇開班垃圾高官唔講，淨係睇啲虐待動物嘅案件，你有幾可見到警察係認真處理過丫？」
她的意思是，既然法律無效制裁殺弟弟的兇手，那麼便由她動手吧。
被她的強勢震懾，我只好說：「都係嘅，就算好多人出聲，政府班人都懶得理⋯⋯」
她們的想法好像過於偏激，但好像又有些道理，不過在我看來，虐待動物不能跟虐待人比較吧？
里奈聽見我如此說，神情略帶厲色，「同樣都係生命，罪行一樣重㗎。」
綺淇盯著我，問道：「好簡單，如果搵個男人喺你面前姦殺你女朋友，再搞埋你。事後你會點做？報警等佢坐監，定殺死佢？」
我想都沒想，答道：「梗係殺死佢啦。」眼角不禁瞥了瞥坐在我旁邊的里奈。
「唔，但係，」里奈猶豫說：「以暴易暴只會造成惡性循環㗎噃，如果個個都咁做，個社會咪亂晒囉。」
綺淇冷冷地指出：「呢個只係方便統治者嘅講法。」似乎在暗示，里奈那番話只是政府為了整個國家安寧，而要犧牲受害人。
「以暴易暴重點唔在於『報仇』，而係『阻止』，」Octivia正色問：「你明唔明？」
我默默消化一會兒，若沒有灰蝶的出現，鬼屋此刻仍運作中，受害者只會愈來愈多，灰蝶的做法確實能阻止他們的惡行。然而，那班人轉戰來到日本，還不都是一樣嗎？
「就好似床蝨咁，捉極都仲有，但始終有一日可以徹底消滅。」綺淇舉一個比喻，反問道：「就算消滅唔到，咁又點丫？」
無論結果如何，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堅持去做正義的事——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里奈帶有責備的語氣問綺淇：「但你哋個做法，同佢哋有咩分別呀？」
她的指摘再明顯不過，園方、鬼屋他們一直虐殺受害者，而綺淇濫用私刑去制裁園方，變相跟他們同樣在作惡。
綺淇聞言苦笑一下，幽幽說：「我無話過咁樣係啱定唔啱，本身就唔應該用『對與錯』呢個角度嚟睇。有時為咗消滅黑暗，無可避免要做善同惡模糊交界嘅事。」
儘管說得淡漠，她的目光流露出無比堅定。里奈聽罷沒搭話，逕自在思考。
Octivia穿回上衣，微笑著打圓場，「你睇Marxxl啲戲都睇唔少啦，個個Superhero都同殺人魔無分別㗎啦。」
這裡始終不是辨論大會，我轉換話題，試探地問綺淇：「你頭先話喺鬼屋走甩之後就『人間蒸發』，呢啲都係灰蝶教你嘅？」
里奈大口大口地把能量捧和水吞下，對比今早在咖啡廳矜持地慢慢喝咖啡的她，簡直是判若兩人。相信此時的她才是真實的自己，如此來得更率性可愛。
綺淇狠狠道：「睇住阿忠咁樣俾鬼屋殘殺，就算畀我出返去，都已經唔可以再過正常日子喇。」她口中的阿忠應該就是她的弟弟吧。
我注意Octivia注視綺淇的眼神充滿憐憫，我問：「Octivia，你話你係灰蝶嘅成員，所以你就係當時救走綺淇嗰個人？」
她搖搖頭道：「嗰陣我只係一個喺英國度做記者嘅普通人，我同事James係同綺淇喺鬼屋同一隊嘅玩家。我喺鬼屋附近見James好耐都未出嚟，驚佢出事，想入去救佢，但俾鬼屋班人攔住。我只好喺鬼屋外面徘徊，就遇上灰蝶。」
雖然她說得不痛不癢，但她為了James而加入地下組織，相信二人關係匪淺。
里奈暫時補充完體力後，總算記得要整理儀容，便拾起我丟下的鏡子碎片。看見自己的模樣，她的臉色頓時一沉，害我差點笑出來。
我問Octivia：「咁即係話，你同綺淇係同期加入灰蝶㗎啦？」
Octivia望向綺淇點點頭，「我之前同你哋講喺美國參過軍其實係假㗎，事實係灰蝶Train出嚟。」
綺淇拍拍身上的灰塵，抬起下巴，「好喇，既然準備好，我帶你哋出去啦。」
有兩名高手護航，綺淇又說得輕描淡寫，令我和里奈一度以為出去的路相當平坦易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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