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圖窮匕首見
2000年,冬天。
本來打算派員工到菲律賓運毒支付債務,沒想到鄧泰思竟然於菲律賓被捕,以免自己會被調查上身,唐老板暫停了這個計劃,再沒有員工拿著這些機密文件直往東南亞。但同一時間,這也意味住自己的利息再次開始滾存,這樣子下去的話…
不行。
捱過了一關又一關,從一個又一個金融危機中活下來,不能在這樣倒下。
「條數差唔多啦喎,啊唐老板!」客家仔說,「我大佬叫我黎追你數,你都唔會令我難Do先得架!」
「通…通融多…」
「通你老母!」客家仔大吼,「個個都叫我通,開善堂啊?!拿唔係我唔通融你啊唐老板!我大佬叫我交條數,我交唔到,我唯有交你架咋!我都係搵兩餐晏仔,你唔好逼我做衰人啦!」
「我…我會搵機會同佢傾下,真係!你,你唔會難做既!」
「是撚但啦!總之呢!到時我無數交,就你你出去,或者交你條女出去,或者交晒!係咁啦!」
電話掛線。
「……」全身發抖的唐老板收起手機。
旁邊的唐太按住他的手道:「…我都有舊錢,真係唔可以還晒佢咩?」
那舊錢是從一個叫叫鄧有德的人手上騙來,要欠這一條街數不算太難。
「唔得!千其唔好!等陣千其唔好同佢講你有咁大舊錢!」
「但係…」
「但咩係呀!哎呀!你,你明唔明…佢地呢種人係吸血鬼黎,你一次過還晒咁大條數你以為佢地會放過你咩?佢地只會用唔同理由食埋你呢舊錢!無底洞黎架!」唐老板肉緊地說,「…而且,搞掂左呢件事之後,我地可以用呢舊錢東山再起,梗係…唔好用黎還錢。」
說到底,還是一字記之曰:貪。
「…嗯,只可以咁。」
車子停在村屋附近,夜晚的村屋看起來格外的陰森,路上沒有任何行人連流浪狗也沒有半隻,空氣如要被寂靜凝結。
下車,關門,唐老板與唐太走向村屋的門口。村屋門前有兩隻石獅對二人怒目而視,二人卻沒在意,只是按響了門鈴。
「邊個。」
「鐵哥!」唐老板擠出笑容,對講機另一頭的聲線屬於林寶鐵,人稱鐵哥。
「你啊。」鐵哥說,「客家仔話你要通融?」
「係…係呀!但梗係知唔可以咁樣無條件通融,所以我…我同我老婆黎左。」
「哦?」行走江湖的鐵哥心領神會,「入黎,閂門。」
唐老板與唐太進門,可以的到寬敞的村屋中有前院,屋子和後花園,花園的中央有一棵樹正在那兒被燈映亮著,鐵哥著兒子上房不準下樓後穿著睡袍走向二人:「債主找上門就聽得多,債仔找上門都係第一次見。」
唐老板苦笑:「又…又唔好咁講,當傾生意,傾生意。」
「生意?」鐵哥看看他,「你仲有咩本錢?」
「…」唐老板看看身邊的太太。
這是2000年的冬天,與鄧泰思被鎖進那石牢同年,也就是說唐老板還沒發福,還沒脫髮,大約40出頭,在商界所是年輕有為。而唐太則是年輕貌美,穿著一條若隱若現的蕾絲黑色短裙和高根鞋,誘人的半透明黑絲襪使一對肉腿若隱若現,洽到好處的眼影和唇彩使她看起來使人垂涎欲滴。
「哼,咁過門都係客。」鐵哥轉過頭去,「飲咩。」
「汽水…汽水,得啦。」唐老板說。
「無癮。」鐵哥簡評,拿出一罐可樂。
「威士忌?」唐太說。
「識啲野。」
早就注意到了,鐵哥的屋中放滿了威士忌,明顯遠超飲用的需要,他是一個威士忌收藏家。收藏家除了孤芳自賞外,唐太賭他也想與眾同樂,就是說希望有人會欣賞自己的收藏。
鐵哥在吧台倒出一杯威士忌。
「竟然係Johnnie Walker,多…多謝鐵哥。」
「你條女啊,係哄男人方面有一手!」鐵哥也倒一杯給自己走到沙發坐下,「既然都做晒功課,你地想點樣?」
「…」唐太喝了一口Johnnie Walker威士忌,然後鼓起勇氣坐過去—坐到鐵哥身邊,「鐵哥啊,今期既數…我地真係未籌到錢,想你…通融少少…」
「哼。」鐵哥以一個鄙視的眼神望向唐老板。
唐老板面色雖難看,但卻沒有半點反應。看到他這個窩囊樣子鐵哥猙獰地一笑然後把手抓到唐太短裙下的光滑大腿上,然後緩緩往上探去…
「少少?少少即係點先?幾日又係少少,一星期又係少少,一世又係少少,哈哈,哈哈哈!」鐵哥一邊笑著, 一邊摸著,一邊問著。
唐太哄騙男人方面的確有一手,不但一下子以其喜愛搭上,更加在鐵哥的手不規舉地向上撩去,往裙子下探索時發出嬌喘聲。但同時又以黑絲美腿輕夾,鐵哥作為放數界的龍頭,向他投懷送抱的女人不少,但是唐太每個動作,舉手投足都在欲拒還迎的樣子。
如精心設計過一樣。
「就…就一個月?」唐老板說出台詞。
由唐太擬定的台詞。
「一個月?點可能。」鐵哥冷冷地說,「一個月我俾你官你做好唔好?我啲靚唔使食飯?」
如唐太預料,鐵哥絕不可能答應一個月的寬限,這樣子她才有機會繼續進攻。
「鐵哥啊~」唐太抱住他的手,「俾次機會人地啦,最後一個月,真係最後,黎,我餵你飲。」
說罷,唐太把威士忌含到嘴中,然後把雙唇湊到鐵哥的嘴上,老實說這樣子餵酒根本完全沒有作用可言,大部分的威士忌也流淌到唐太身上,但一對朱唇已緊貼鐵哥,萬種柔情盡向他傾去。
在唐老板面前,眼皮底下。
「真係最後一個月?」
威士忌是酒精濃度達40%的烈酒,鐵哥已經喝了一些,相反唐太借嘴對嘴餵酒甚麼的全部避過了。
「嗯…」
鐵哥猙獰地笑著,酒精開始上頭的他已經無視坐在他旁邊的唐老板,繼續向唐太侵犯,一手抱住唐太的大腿,另一手在雙腿之間的一縫遊走。
「咁樣就話一個月,一個月後都還唔到咁點先?」鐵哥奸笑。
「咁…咁…」唐太裝出一個不知所措的樣子望向唐老板,「咁你想點咪…點…」
「哈哈哈!哈哈!」
唐老板不發一言,甚至說…
…好像冷靜得過頭了?
就好像太投入到自己的角色,如人偶一樣不像活人。
然後手突然被夾住!唐太用雙腿夾住鐵哥的手,雖說鐵哥體型遠超唐太,打架經驗也勝二人,但是他沒想到唐太會這樣用大腿夾住自己的手!坐在唐太右手面,他的右手被唐太以雙腿夾住,另一手就卡在唐太背後!他馬上用左手抓住唐太的頭髮!
「死八婆嗚啊啊啊啊?!」
「呀呀呀!!」
被猛扯頭髮唐太尖叫,但卻死命的用雙腳夾住鐵哥的慣用手!即使他體力再好,一條手臂沒法敵過一對腳的蠻力!就在那一瞬間唐老板拔出利刃向前突刺,「噗」一聲刺到鐵哥腋下!那一刀貫穿了肺部,鐵哥的每一下呼吸陪隨劇痛,沒法呼吸的他力氣更弱,於是唐老板從他腋下拔出刀子,對準頸子!
「啊呀…嗚嗚…!」
沒法動彈的他被剖開頸子,同時唐太抄起一個咕臣壓向鐵哥,被悶住的他沒法作聲!重創的他死命掙扎,撞翻了茶几,撞翻了威士忌,玻璃「砰啦!」的摔到地上,被嚇到後自然後縮的唐太卻放開了鐵哥!
「你地…!仆你個街,你地…」
頸子,腋下都是動脈穿過的地方,加上喝烈酒引發的血壓上升,鐵哥可說是血流如注,他即使以手按著頸上傷口,力氣隨著鮮血消失在體外的冷風中,他不支倒地連叫也沒氣力,只能哀鳴著向花園爬去。
「係你逼我咁!」唐老板說,「錢一早就還清,點解唔放過我!仲逼我,逼我幫你運毒!」
「咔嗚…我…屌你老啊…」
血路從客廳伸至花園,想往外求救的他沒發現自己爬起的是花園,被三道高牆包圍的花園。那棵樹凝視著這一切,不發一言,樹成為了空無一物的花園中唯一的信標,不知為何鐵哥向著那兒,用著最後一口氣爬過去。
「我…嗚…」
「俾我。」
還沒待唐老板出手,唐太一手把他手上的刀奪去,然後走向在樹下奄奄一息的鐵哥。
「係你自己攞黎。」
「…最毒…婦人…心!」
刀子從後再次貫穿肺部,鐵哥在樹下砰然倒下,鮮血如灌溉一樣流向樹根,從草根,泥隙之間滲向樹腳,消失在樹下,而鐵哥也不知在甚麼時候嚥下最後一口氣。
為了定驚,唐老板這次真的倒來了一杯威士忌喝下,然後又倒了半杯給唐太。
「未完。」
然後,唐太轉身望向樓梯上剛剛似有還無閃動的一個人影,那兒現在只剩下牆壁。
一臉也是鮮血,一身也是鮮血,走動每一步也帶著血風的唐太手執刀子走向樓梯,她的短裙上已經盡是血腥,不介意再添上一點。
樓上的房間只有一間,其他都廁所之類,那一間自然是鐵哥兒子的房間。
房門虛掩著。
「嘰……」
門鉸發出叫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唐太輕輕推門而進,鐵哥的兒子林凱迪正在被窩中熟睡。因為村屋在郊外,而且是冬天,所以林凱迪正蓋著一張挺厚的被子,所以唐太沒有看到因為閃身逃回房間的胸前起伏。
但是林凱迪卻透過窗子倒影看到了:手執血淋淋的刀子隨「嘰」的聲音出現在房門,背著燈光一身是鮮血的魔鬼,正瞪著自己看,臉上,身上,盡是父親的鮮血。光是魔鬼因燈光而拉長的身影伸到自己身上已經叫他全身發寒,他只祈求魔鬼不要發現自己正在喘氣。
「…」唐太不發一言,靜靜的走到林凱迪床邊,手上的刀還滴著血,林凱迪可以聽到血滴一點點滴落到地板上的聲音。
凝視了他片刻,那對他來說是如一世紀漫長的片刻後,唐太轉身離去帶上房門。
走了沒有?
走了沒有?
到底,真的,走了,沒有?
還是在自己身後?還是在房門舉著刀等著自己出去?
林凱迪沒有動彈,全力裝睡,壓止胸前的起伏,按下心中的恐懼!
窗口有一張人臉!
…原來甚麼也沒有,這兒可是二樓呢。
草木皆兵的他渡過史上最漫長的片刻,連如廁也是在床上解決,放慢節奏生怕在不知那兒的兇手聽到,家中電話響起不聽,有人拍門不應,這樣的話,這樣的話一定可以避過兇手——
「嘰……」房門再次被打開。
出現的卻是警察。
「林…林凱迪小朋友?」
那個警察需要確認一下眼前的那個小男生,是人還是鬼。
而林凱迪卻不知道自以為的片刻,其實是已經過了兩天,兩天的地獄,連呼吸也不敢用力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