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這兒,我目的算是達成了:證明唐老板與唐太與當年這兒的兇殺案有關,容我大膽推理…不,胡猜吧:當年殺死屋主者,就是唐老板或唐太其中一人!
正如之前所說,住在這的是一個黑道中人,而他正是那個被客家仔吞掉生意的大耳窿!
而當年因為債台高築而陷入絕境的唐老板突然被解放出來,正就是因為大耳窿的死,恐怕是受了他們至少一人毒手吧。
看到唐太那個面青口唇白的樣子我就更加肯定,兇手就是她!
不過這不是甚麼推理,正如所說只是胡猜,我沒有任何證據,那張臉也不是甚麼證供。但當然,這是我來就有莫大利用價值,光是證明到其中一個是兇手害其中一人被控以謀殺已經令我興奮無比,當然是不夠的。
即使不需人亡亦要家破,然後妻離子散,永不超生。
「伯爵先生。」
我連忙把心神拉回來。
「唐太好似唔太舒服?」放下餐具的梅黛琪擔心地道。
「哦,似乎係酒勁太利害,唔需要太擔心。」我點點頭,「梅…費夫人,你真係有心。」
「無事就好,見好似其他人無咩反應咁…」
當然啊,唐老板自己也因為心虛而滿頭細汗,其他人也礙其身份不便發言。
「我係咪太敏感?」
奇怪。
原來如此,在試探我?
「點會,費夫人既細心同觀察入微值得令我地愧疚。」我道。
「…嗯,我只係比較八掛,個晚拍賣會,我都注意到伯爵你有個舉起紅酒,觀察酒色既動作。」
旁邊的費勝嵐,放下了餐具,叉子砸在盤子上發出「叮」一聲。
「喔,無錯,係咪咁?」我舉起半杯紅酒放到眼前,透過酒液觀察被染成血紅的一切。
「…無錯。呢個動作,有冇咩意義?」
正中下懷。
「由我講就實在太自吹自擂。」我說,「別離公子,可唔可以同費夫人解釋一下呢個動作?」
還好我早有準備。
「嗚嗚嗚嗯…」這廢物。
「你吞埋塊威靈頓牛柳先,唔好要呢個級數既和牛浪費。」我冷冷的說。
「伯爵呢個動作大概係觀察緊紅酒既酒色。」Fiora不經意地幫忙補充說,「紅酒既酒色來自花清素,酒色多數係紅寶石色,紅色同紫色,通過酒色可以知道年份,酸度以及單寧值。」
奇怪,這不就是我預先告訴別離公子要他背好的嗎?怎會由Fiora…呵呵,我明白了。
「Fiora講得非常好。」我笑道,「其實觀察紅酒既…」
「哼,只係常識。」Fiora別過頭去。
明明就是別離公子告訴她的。
「Fiora即使未夠歲數品酒,估唔到都咁有研究。」我說。
「仲有個零月咋!」她似乎有點對我生氣,「睇你到時仲嘈咩!」
「Fiora!」費勝嵐低聲喝低。
「無事無事,我都好期待Fiora既生日…言歸正傳,正如Fiora所講,觀察酒色對於品酒黎講非常重要,所以我拎起一杯新酒時。」我再次拿起紅酒,「都會咁樣,觀察酒色。」
而不是因為我是鄧泰思。
「……」梅黛琪眼中卻浮現出失落,「原來…係咁…」
「費夫人,你話"原來"—即係你本身以為係咩?」
這是爆肚,這是即興發揮,我本身打算就這樣以「觀察酒色」蒙混過去,卻看到梅黛琪那失落的表情後壓不住鄧泰思不散的陰魂,連我旁邊的亞娜微微吃驚的看著我。
「……我…」梅黛琪的樣子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我內人同我係後生既時候,有過一位朋友,佢都有呢個習慣。」費勝嵐救場,「佢已經走左好多年,可能你既動作令我內人諗起佢,都係陳年往事,要你見笑,伯爵。」
誰要你多事了?人渣。我要聽的是她說的話,而不是你這個兇手。
「具具舊朋友會震驚到個晚費夫人直接連酒都拎唔穩?」我輕描淡寫地說,「睇黎費夫人都好念舊情,實在難得。」
「…無錯,佢的確係,呢種性格有好。」費勝嵐眼神與我對上,「都有唔好。」
「有時舊事就好似陰魂不散咁啊,行到邊睇到咩都覺得硬係有關係咁。」
「日子過左,總會沖淡既。」費勝嵐一把摟住梅黛琪的臂膊輕拉她到懷中,「舊人始終唔屬於依加呢個年代。」
「嗯…但願係咁。」
他很質疑。
我說得好似知道甚麼似的,但仔細一想又好似說著模稜兩可的事,似乎在含沙射影,但其實又甚麼也沒說穿。
正常人是不會有動搖的。
除非有人心虛,自己對號入座。
「我…」但我也沒想到梅黛琪會是這反應,畢竟已是十七年前的事。她的眼角有點濕潤,連Fiora也發現了準備慰問。
還是暫時這樣吧。
「好啦,往事就唔好睇,我真誠推薦呢邊既鵝肝醬。」我接過亞娜遞給我的食物開始拉開話題。
當晚那些名媛上流都知道了獅子山伯爵的存在,我在出名後總算正式混入上流社會圈子,但這些都是後話。
散席後已經凌晨,一架又一架勞斯萊斯Phantom 超豪華房車把賓客們送回市區,我與亞娜站在門口送別眾人,唐太似乎相當疲累,唐老板直接醉了正被助理扶著,不知是逃避還是甚麼的;費勝嵐與費夫人沒有異常,正如他說—日子過了,總會沖淡的。
除了我對他們的仇恨。
「所有賓客已經離開。」亞娜拉拉裙角向我點頭,「除左別離公子。」
「好。」我走向別離公子。
「伯…白先生,做咩我要留係度?」他說,「機會難得我都想坐多次勞斯萊斯啊?!」
「同我依加要向你講既野,勞斯萊斯算係咩。」
「下?」
「亞娜,我叫你做既野做成點。」
「係,已經用專業儀器檢查過,無任何偷聽信號。前門,後門,側門全部上鎖。其他銀行既侍者已經離開,屋入面只有我地三個。」
「唔該亞娜,至於你,跟我地過黎。」
「唔係因為頭先我答唔切呀就嬲…」
「咪廢話。」
我與別離公子走向剛剛舉行宴會的花園,那棵不幸的樹下還有桌腳在草坪上壓出的痕跡,地燈正在圍牆邊發著光,把我們的臉上映得一亮又一暗。
「頭先你睇唔睇到唐太個樣?」
接下來,我說了自己的猜測。
「下,殺…人?呢度?!」他大吃一驚,還縮起腳好像踏中了甚麼穢物似的。
「無錯。」我說,「就係你腳下。」
「……」他的樣子好像有點複雜。
果然還有點小聰明嗎。
「正如頭先所講,客家仔講過佢當年吞左大耳窿既生意,所以佢知道大耳窿係留低左個仔。」
「佢好似有個仔留低。」客家仔陶醉地抽一口雪茄。
「所以我先叫你今晚留低,因為我覺得佢個仔有值得知道呢件事真相既權利,你以為我揀中你黎扶植只係一個巧合?」我說,「係呢度將你變成孤兒既人,就係水道橋研究既唐老板!」
別離公子握緊了拳頭,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不要因為震怒而發抖。
「你應該對呢間屋有依稀既印象。」我說,「始終係有小學之前,你就係住呢一間屋。」
向那家室內設計公司下達的命令是豪裝,但要保留這屋子本身的風格—為的就是要別離公子和唐老板唐太認得出。
「我就知道…」
一切串連起來,一切都說得通了。
「林凱迪,別離公子,你有冇復仇既決心?」
「…我未接受到,我要啲時間…」
亞娜輕掃他背脊:「慢慢,平伏下心情先。
他的心情是如何激動,如何悲憤我是明白的,正如當日我在菲律賓監獄內被告知仇人就是自己最親近的人一樣。他開始哭,開始怒吼,開始抓自己的頭,最後被亞娜猛灌了一口烈酒才冷靜下來。
「有。」
「嗯?」
「我有!我想報仇,我想!但…佢係有錢佬,水道橋研究既大老板,我可以點?亞娜小姐教我功夫?」
亞娜苦笑。
「你當然唔得,林凱迪只係一個公屋仔,孤兒,無人無物,無錢無車無樓無女。」我輕拍大受打擊的他,「但係別離公子可以,有幾十萬訂閱既別離公子可以。」
「訂閱可以…?」
我說:「首先,你對投資市場上面所謂既"沽空"同"軋空"有幾多認識?」
風吹過花園,我們耳中樹葉的沙沙聲不再是怨魂的哀號,而是復仇的怒吼。
第八章:修合無人見
完
第九章:星星燎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