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ntaBlack
2018-11-15 00:34:19
「阿平....你見點?」沒想到被慰問的是我。
「我好好。」我走到她的新輪椅旁。
「好唔可以推我出去行下?麻煩晒你。」
「點會, 記住, 我會照顧你一世, 因為..舜兒係..」
如果那時我有提舜兒避開會怎樣?
如果我有更強硬阻止舜兒回頭, 現在會怎樣?
如果我當初有和肥貓去操肌, 我能抬起那石柱嗎?
「....唔係你既錯, 阿平。」
「係唔係都好, 殺女王係我最後既願望。」如果再許一次願, 現在我只想女王能多痛苦就多痛苦的死去, 最好還是死無全屍那種。
我推動貝兒的輪椅到室外, 炊煙的香味伴著北風來的風輕輕滑過我們的臉, 貝兒看著天空, 雙眼卻沒有了當初我們抬她下樓再次看到穹蒼的那種閃動光芒。
我們一路聊了很多, 由她小時侯開始說起, 一直說, 一直說, 好像在回顧她的生平似的。
「所以...我曾經夢想過, 係方舟到達後, 個度會係一個無人會喊既世界, 阿平。推我去個邊..我..我想睇下海。」
「嗯。無問題。」
「阿平, 你始終都係咁溫柔。」
「唔好咁講, 我唔係咩好人, 大概我係佢地眼中已經係怪物之類。」
我把貝兒推到能看到海的地方, 現在正如日當空, 雖說是冬天, 但還是會曬傷的。還好我早知道會有這情況出現, 所以也帶上了傘子, 在貝兒身後打開為她擋住陽光, 這點是舜兒教我的。
舜兒..
「阿平, 唔該你。」
「你再唔該黎唔該去, 我就嬲架啦。」
貝兒苦笑:「我知道你唔會, 你雖然係好似嬲緊所有野, 但係我知道你只係拒絕緊自己既情緒, 係心理上既自衛。」
「我先唔係, 貝兒。」我把傘放到輪椅上, 又掏出水瓶插上飲管使她能吸水, 「我會用最殘忍既方式殺女王, 我一定會, 為左你細佬, 為左齊老大, 同所有死左既人....」
「我好痛苦啊, 阿平。」貝兒看著大海, 雙眼閃動淚光, 「我可以話係..失去左晒所有野。」
「貝兒, 你仲有我地。我會幫你復仇。」
她吃力的搖搖頭:「即使你復左仇, 我同你失去既野都唔會返黎, 我既悲劇已成定局。..正如你剛剛講, 我鐘意英雄, 但有遺傳病, 依加我連唯一既細佬都冇埋。」
「貝兒, 唔好講啦。」
「你明唔明..萬分痛苦但連自我了斷都做唔到既痛苦?」
「我...」我沒法說出我明白三字。
「輪椅右面, 有個紅色既袋, 幫下我, 阿平。」
這時我才發現那時有著一個紅色的小暗袋。
「係WIN, 我一直收埋係自己身上, 黎到呢邊我就叫小莉幫我收好, 佢一路唔知咩黎, 但好在佢仲聽我呢個貝兒姐姐講既野。阿平, 我已經...好攰, 幫下我, 得唔得?」
我掏出一支小小的噴咀, 好像哮喘病人用的那種霧化器, 一支藥物已經放到霧化器上, 隨時可以噴射。
「呢個係...」
「羅醫生俾我既..話萬一我病發, 我都可以用黎解脫, 但佢估唔到我連一隻手指都郁唔到。入面既係一種叫VX既劇毒, 只要對著個口一撳, 我15分鐘內就會無痛咁解脫, 好似訓個教。」
她雙眼再沒有流出一點眼淚, 而是好像已經死掉的看著大海, 失去所有光彩, 失去所有焦點, 只有通紅的眼框和血絲爆裂的眼白, 深陷的眼窩如枯萎的沙漠一樣勉強掛在疲倦的臉上, 貝兒本來處於最有活力, 最開心的年齡, 現在卻如一個垂死的老人, 看著海, 吹著風, 但是在冬天中枯竭的人卻是她。
「係好困難既決定, 阿平, 對唔住..」貝兒死寂的說道 「亦會染污你雙手。但係...你知唔知小巴咩事?」
「冇...我赤柱後對小巴有陰影..」
「唔係, 係三號個兩隻狗, 小巴同小打。」
我點點頭, 巴打, 忠義的兩隻警犬, 我怎會忘掉。
「兩隻都已經死左。」
「...竟然係咁..」
「但係..本來死既只係小巴。」
「 本來?」
貝兒解釋道:「小巴同小打係由狗仔開始就由三號養起, 小巴係WIN既爆炸中死左, 小打明明無事, 同我地一齊走到黎呢邊...但係..小打知道小巴死左後, 佢就....用全力撞牆自殺, 狗原來都會自殺...你明唔明。」
她是在比喻自己和舜兒嗎?
可憐的女孩。
「我可以靠既只有你, 阿平..」她望向我, 藏著深淵的瞳孔中只有絕望和祈求---「用最後既溫柔, 幫下我, 我好辛苦。」
我不知所措。
全身抖震的我抬頭一看, 恍如已經看到羅醫生站在彼岸, 平靜的觀察著我---這個站於貝兒旁邊, 手執霧化器, 當日曾經大義凜然否定他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