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謊地獄來到了尾聲,我們決定透過「只能說謊」的計策消耗電力,盡快終結這折磨。
只能說謊—
——同一時間也意味著只能說真話。
這已經是一場靈魂的拷問。
「我地唔好再鬥快舉手喇,咁樣只會勞煩到姨姨,仲要佢判斷邊個真係最快。」妍妍說,「由依加開始我地順時針咁問下一個,好,唔,好?」
這是個好主意,至少能確定到問自己的人會是誰,或多或少能提早準備。
而且她還這樣在擠眉弄眼。
我馬上點頭同意:「好呀!」
童桐明顯也意識到這點:「就咁話…亞基,Hand UP!」
「汪!」亞基也舉手同意,不愧是犬界最聰明的邊牧,牠能聽懂的指令極多。
我媽因為不參與而失去發言權,反相沒法反對,妍妍反過來利用這點使局勢倒向我們這邊。
「…都好既。」我媽勉為其難地同意。
以現在的位置,順時針問的話就是這樣的次序:我問妍妍,妍妍問童桐,童桐問我。
我不會為難妍妍,童桐也不會為難我,唯一要擔心的是妍妍問童桐那一節,不過…總比剛才的大亂鬥得好。
「好,由呀遊開始啦。」童桐說。
第一回合,我問妍妍。
「妍妍,你有無去過箭會對面街,有抹茶蛋糕賣個間café?」
「無…無呀,咩café?」
按下按鈕,機器開始倒數。
現在只可以說謊哦?
「無,無去過…呀呀呀!」
機器通電,她有去過。
「我…我個日只係去搵阿權…傾d生意上既事…」
「妍妍。」我說,「我有講過係邊日咩?」
「……」不打自招就是這種。
「不過你同佢係Partner,搵佢都正常既。」我說,反正我只是想知道誰是躲在卡位的後面,她的確有堂堂正正去找阿權的理由,不代表甚麼。
至於我媽說甚麼欲蓋彌彰的問題我便暫不深究。
「咦,妍妍你有做生意架?」童桐眉毛一揚。
「…都…係既。」
「係做咩生意架?咁後生就做老板真係勁!」童桐假惺惺地問。
「IG 網店,賣下衫幫補下。」
妍妍亮出一個IG的主頁,這的確是普通的賣衫網店,女裝的模特兒明顯是妍妍。
「咁你有無其他唔講得俾我地知既生意?」童桐卻起疑了!
「梗係無…喂,唔好!」
童桐一手便擅自按下測謊機的按鈕。
「滋!!」
「呀呀!」
說謊,指的當然是她的ptgf生意。
「唔講得架?」童桐好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衝上去。
「簽左保密協議,係商業機密,唔講得,唔好意思。」妍妍板起臉說。
「好囉,不過個個人都有秘密既。」童桐望著我說,明明我甚麼也沒做卻被她瞪得心虛起來。
「童桐,唔好再咁樣擅自禁掣,呢部野連電兩下都痛。」順便一提我剛剛被連電了三次,「妍妍,手有無事?」
「無…痺痺地啫。」妍妍扁著嘴把手抽出來吹氣。
「痛既就唔好再玩啦。」我設下熔斷條件。
如果她明白,就應該說好痛哦要死哦不玩了不玩了之類。
但我忘了接下來是輪到她問童桐,她又怎會放過這機會?
「唔痛,繼續!」
「下?!咁…你見啦,再咁樣擅自連續禁掣就唔玩架啦。」
「係…」童桐說。
再…再設一個熔斷條件,如要二人夠聰明,輪到我時只要連電我兩下,我便能發爛反枱說不再玩下去,以免這部機的電力有甚麼根性,不屈之類的情況…
…但童桐好似沒發現,還好似真的被我教訓了也扁起了嘴。
「之後到妍妍問童桐。」
「哦,好呀!!」
妍妍馬上回復了精神,還親自把童桐的手綁到測謊機的電殛上,仔細地綁好手帶確保貼貼服服。
「…你想問咩…」童桐一臉不安。
「童桐…」妍妍問,「…你仲係唔係處女?」
呵呵,她失算了。
「唔係。」
回答的人,卻!是!我!
「係。」必須要說謊的童桐平靜地道。
「咦?」妍妍一臉不解。
「滋!!」
測謊機通電。
童桐苦苦支撐著臉上的從容,只是手腕輕輕抽動了一下。
「點解呀遊你會咁肯定…」
「呀遊,你自己講。」我媽說。
「下?!連姨姨都知?!」
我掩著臉:「又黎啊…你放過我啦童小姐…真係唔關我事…」
「下,係你搞到我無左…咩…架喎?」童桐說。
「喂喂喂,你地兩個原來一早就…」
我苦笑說:「完全唔係你想像中咁!!小學個時,我地一齊去踩單車,就好似你上網睇個潮文咁,童桐個時唔識分前煞車後煞車,煞左前轆,成架車將佢頂起…就…」
不對不對,問題不是這兒。
問題是:為甚麼妍妍會這樣問?!
這可是在我面前,我媽面前,童桐本人面前哦!
還好童桐是因為這種理由而不再是處女之身,如果不是場面會尷尬成怎樣?!明明妍妍身為ptgf是擅於交際,與人相處,真的會這樣問嗎?剛剛還兜口兜面問我有沒有J 過她…
情況已經真正意義上由糟糕變成難以理解。
她感覺好像介意著不知甚麼似的。
「所以,你要對我負責一世架,呀遊,嘻嘻嘻~」童桐輕輕摟住我說。
「技術上黎講,係架單車要對你負責一世…」我推開她。
「姨姨,呀遊佢…佢奪去左我最重要既野,然後…唔想負責任…嗚嗚…」童桐唯恐天下不亂。
「你今晚同亞基交換床訓。」那時親自安慰童桐,早便知情的我媽說。
但我,童桐,我媽三人眼中時不時也閃過異樣,瞄向妍妍,明顯在我之前,童桐和我媽也早注意到妍妍不對勁。
這個女人還是這樣完全沒法理解。
但只要有點常識,和人相處的經驗,也不應該…她不應該會有這種表現才對。
「呢件事請唔好同外人講起,妍妍。」我說,「我係認真,唔係每個人會理解同相信,我絕對唔想童桐受到任何傷害,請你視為秘密保守住,又或者視為耳邊風聽完就忘記左佢。」
「嗯…」
「仲有,即使我地玩緊呢d遊戲,有d問題都係唔可以,亦唔應該問。」我板起臉說,因為如果童桐不是這原因,也一早不再介意,這問題便傷到她了。
「請你問之前,諗下呢個問題係咪可以問,特別係當事人面。」
「好惡啊,呀遊,一涉及童桐你就咁認真。」
「我依加唔係同你講笑。」我瞪住她。
「係~係~反正都問完,到你。」
妍妍幫童桐解放測謊機,推到我面前,我輕輕帶上,雖然非我本意,我是真心感到生氣了,但把氣氛弄彊,也有利於中斷這地獄遊戲。
「咁我問啦。」童桐說。
不,為甚麼你要這樣一臉期待。
「呀遊,咁…我同你識左好耐…你好了解我,我亦好了解你。但係如果有一日,你發現我其實…同你了解既童桐有出入,你會唔會好失望,你會唔會…討厭我?」
童桐的神情由期待,漸變成不安,再從不安變成凝重,最後由凝重變成茫然,沒想到一雙妙目能有這樣複雜的情感變轉。她雙眼真誠地望著我,然後伸出手按下測謊機的按鈕。
我深呼吸一口氣,然後說:「童桐,我…咦?」
燈號熄滅,測謊機電力耗盡。
「……」童桐看看燈號,笑笑道,「哎呀,無晒電添。」
我把手抽回來:「真係可惜…嘩~咁夜啦?妍妍你住得遠,你走先啦,童桐住隔離通常都玩到好夜。」
妍妍心領神會:「姨姨咁我走先啦,多謝你地今晚招呼。」
說罷她站起來,拿起手袋走往門口穿鞋。
「…呀遊,去送佢返屋企。」
說這話的人卻是童桐。
雖說今晚已經夠多我難以理解的問題,答案,唇槍舌劍,但沒想到又多了一樣:為甚麼是童桐這樣吩咐我呢?
這…簡直腦袋斷路,我已經完成搞不懂了。
女生,好可怕。
女生,好複雜。
「但係…」
「去啦,佢一定應承你。」
「你係咪有心事?」我看到了童桐眼中的陰霾。
「無呀!去!」
我無奈地站起來走向妍妍:「呢度山卡啦,你又住得遠,我送你返屋企?」
「我落樓下坐Uber就得啦。」妍妍說。
「咁我送你上車啦,順…順便放狗!亞基,Come!」
「汪!」
(作者特別翻譯:大佬又拎我過橋,正呀!)
我拿起狗繩和腰包,亞基飛奔過來伏下給我為牠套上狗繩,然後又想抓門!
「咁…我送佢落去坐車,順便同亞基散步喇。」我拉開亞基。
「嗯,拜拜。」童桐揮揮手。
大門打開,因我常在這兒和童桐玩耍而熟悉的走廊出現,但這次一起走過的人卻是妍妍。
「咁我走啦,拜拜姨姨,童桐。」
「下次再黎玩啦~」我媽脫下墨鏡,收起測謊機揮手說。
「碰」,大門在身後關上。
我與妍妍變成了獨處。
第五章:並非所有戰爭都見血
完
第六章:無需權力人亦會腐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