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並非所有戰爭都見血
我媽正親切地為我們三人盛飯,我打開串流播放起作為背景聲的地理頻道,即使我心知肚明根本沒人會理會。
「條魚係佢老豆新鮮係海釣既。」我媽說,「保證生猛。」
「Uncle成日出海?」我右邊的妍妍問。
「係呀,佢兩父子都係個D一但專注於自己愛好就旁若無人,咩都唔理個種人黎。」我媽說。
閒話家常呢,很好很好。
「係呢。」童桐望向妍妍,「我同你先第二次見,你又無同呀遊見咁多年,我地三個了解下大家呀。」
我媽停住了筷子,一臉期待,她連裝也不裝了。
「我地報下Status先 ?」童桐說。
我停住了筷子,一臉不安。
「哦,好呀。」妍妍笑著說,「呀遊,你先。」
看吧。
「A0。」
「噢。」兩位請不要一臉理所當然的臉。
「後生野黎既?咩係報Status?」我媽決定落井下石。
「報Status,即係自報自己的戀愛歷史和狀態,通常開頭係A,O;A代表單身,O代表拍緊拖,雖然仲有其他代號,但多數係呢2個。」童桐解釋。
「點解單身係A?」我媽望住我問,「Alone?」
你問對人了。
「無錯。」我故意點頭,Alone這解釋非常合理。
「唔係囉!」童桐說,「A係Available, 唔係Alone呀!而O係Occupied,拍緊拖咁解,後面既數字係包括現任既拍拖次數。」
「所以A0就係單身而且從未拍過拖…」我媽一臉如夢初醒,以後向我投以憐憫眼神。
「係呀,生而為人,好對唔住。」我說。
「咁你呢,妍妍/童桐。」兩個女生異口同聲地問對方。
撞聲後,化成一片安靜。
這如同劍客決鬥前的肅穆,牛仔拔槍前的蕭瑟。
飯廳中,只剩下亞基的呼吸聲,冷氣低沉的隆隆聲。
身邊恍如升起了重重的蜘蛛網,蛛絲卻在腳下交錯成棋盤,對奕就在某看不到之處開始。
我清楚知道童桐是A3,中學兩次大學一次,這年紀很正常的數字。
至於妍妍,就要視她如何定義拍拖了,如果生意來往也算的話恐怕數字說出來嚇死人。
「……」大家都不說話。
狗窩中的亞基正伏在地上搖著尾巴左看看童桐右看看妍妍。
但其實二人都不知道對方真實數字。
換句話說,撒謊也是可以的。
但這關係到自我形象。數字說得少,就好像自己是個沒人要的廢物,沒長大,入世未深的小女孩。
相反,數字說得多,自己就如見一個愛一個的濫交女一樣,來者不拒,見異思遷。
這是一場如大話骰的搏奕。
「你咁靚女,一定多人追到A380啦,妍妍。」童桐說。
「A380又不至於,正正常常,都係大家都有Feel先一齊咁,我都係個對感情認真既人黎。」
妍妍在撒謊。
「咁咪幾好,我都唔鐘意D人只睇樣,內在,有Feel,夾到對方先最緊要。」
童桐也在撒謊。
雖然這也是她的官方說法,但只要想想植嵐晨便知道她完全在胡說八道。
「咁你Status係?」妍妍問。
「A3.」童桐小心翼翼地坦白。
不過因為這是很合理的答案,根本沒說謊的必要。
「你呢,妍妍。」輪到對方回答。
「…A1。」
這謊撒得太明顯了,連我媽也把眼神挪向一旁以免自己發笑,我把西蘭花猛塞到口中以免自己胡說甚麼。
「你之前個3個,包唔包括呀遊?」妍妍明知故問。
「無啦。」我搶先回答。
「岩岩你話唔只睇樣,內在,有Feel,夾到對方先最緊要…睇黎呀遊無內在,同你無Feel,亦夾唔到你。」妍妍說。
「唔…唔係咁…」馬上被自己回力鏢擊中的童桐落於下風,又不好意奚落我。
不要緊的,童桐。
自我踐踏可是我強項。
「咁我都知自己同其他人比,無咩可取之處既。」我救場說,「你同嵐晨進展成點?童桐。」
「…約緊睇戲,間中會出黎食飯咁。」
「哦?個日個個大隻仔。」妍妍說,「男神女神,都的確襯既。係未呀,呀遊?」
「……」才不…
「呀遊?」
「嗯…嗯。」我回過神說。
連我也在撒謊。
我媽說:「童桐又識到新男朋友啦?」
「未!姨姨,未呀!我地只係朋友…」
「咁未同呀遊一樣囉,朋,友。」妍妍笑著說,「咁你都有機會啫,呀遊,
你試唔試下追童桐?」
單刀直入!!
「我…呃,我,嗯…呃…」
感覺所有腦神經都纏成一團,雖說我早就在追童桐,但說出口又是另一回事,在童桐面前說出口更加等於表白,這這這…但說不會又是自打嘴吧自斷後路…
「定你唔想追?」妍妍。
「又唔係…」
「即係想追喇,所以…
即係你其實鐘意童桐啦,呀遊?」
妍妍一口氣把我與童桐同時逼進死角,如上演著甚麼將軍抽車的精湛棋藝一樣,我突然發現那天在水上樂園之中,她的心計是真實的。
童桐望向我,卻好像在期待甚麼答覆一樣。
但有時沒答覆也是一種答覆。
「再唔行動,佢就同個個植嵐晨係埋一齊架啦。」妍妍這句倒中肯。
「…咁都無計。」我淡然說。
「呀遊你…」
「岩岩你都識話,佢兩個襯。」我冷冷地說,「我去拎梳打水飲。」
[邊輪到我]我把這四字吞回肚中,離席走向雪櫃。
「童桐有鐘意既人,而呀遊又唔介意你同個個植嵐晨係埋一齊。」妍妍在我身後總結起來,「所以呀遊並唔係鐘意童桐,而童桐亦唔鐘意呀遊。」
「我當童桐係…屋企人咁。」我說。
「呵呵,屋企人,呵呵。」妍妍的笑容不懷好意。
「我都係…雖然呀遊細過我幾個月,但我當佢係阿哥咁…」
「好呀,咁我追呀遊啦?」妍妍不以為然地說。
「唔得!!!」童桐激動地拍案站起來。
「汪!」亞基高興地跳起來起哄。
……
…
又是尷尬的死寂。
「你唔係有自己鐘意既人?我追呀遊關你咩事?」妍妍問。
童桐面對這樣正面而猛烈的強襲,只能紅著臉低頭坐下支吾其詞。
不愧是PTGF, 在與人接觸交際談判方面,妍妍展現出強大的壓制力。
「我…呃…我…」
「你只係自私,童桐。」
「嗄?」
「你愛既人既唔係植嵐晨,而唔係呀遊,而係你自己。」
「我…先唔係…」
「你既想有植嵐晨呢種高大靚仔既男朋友,但又想呀遊留係你身邊,有咩事佢可以對你溫柔同保護你,你想魚與熊掌兼得。」妍妍嗤之以鼻說,「你愛既人,只係你自己。」
我媽不但沒生氣,還看得樂在其中,也不打算解圍介入。
「點解你要咁講?搞到好似你對童桐抱有敵意咁。」我輕拍童桐肩膊以示安慰。
但…
妍妍說得好像,有點說服力。
被我一問,她卻是一臉如夢初醒的樣子,然後別過頭去:「無…無咩,只係睇唔過眼佢咁貪心,一時間就…」
「妍妍,你咁多年無見過我,所以你唔明。但我同童桐有自己既相處,自己既距離。」我說,「你唔好再難為童桐,佢有佢既自由,佢既幸福…係屬於佢自己既選擇。」
而不是屬於我。
但我還是試圖保護童桐。
「…但佢講得岩,我對你好唔公平,呀遊。」童桐卻說。
甚麼。
「我唔應該浪費你時間,唔應該一路拖住你,我應該俾一個確實答案你。」
不要。
童桐深深吸一口氣:「其實我……」
「咩都好啦,我覺得有D野在心中就可以。」我瞬速打斷。
「咦?」
「唔使講出口,亦唔使講到明,呢份係我同你之間既默契,唔係咩?」我輕摸童桐的頭髮,「唔好逼自己。」
童桐輕輕地把頭湊向我,不知是在撒嬌還是有其他意思。
「要唔要?」我笑著看她,把一罐梳打水放到她旁邊。
「要~唔該,嘻嘻。」
妍妍搖頭嘆氣,從嘴型上可以看得出她在說[傻仔]二字。
但這還未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