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 諗唔到名既武俠故

夜，月黑風高。

一群山賊在屠村。

強盜們嫻熟地收割村民的性命，一些青壯在生死關頭拿起本該揮向田地的鋤頭作出反抗，或者說掙扎，然後被割下頭顱，他們的怒吼只能引來強盜的不屑。

老人們眼睜睜看著子孫像個英雄般反抗，再像條狗一樣死去，所幸的是他們已沒有機會白頭人送黑頭人，青壯死絕後，敬老的大當家下令送老人們一家團聚。

婦孺一般都較容易讓人憐憫，對強盜而言也不例外，按着慣例，她們有選擇活下去的權利，為善不甘人後的綠林豪傑們都爭相照顧失去家園的可憐寡婦，當然，長得太慘人的通常不會有機會運用這權利，畢竟這是一個寫實的故事。

世上總有不識相的人存在，一些村婦受了酸儒教唆，斗大的字不識多少，卻學了所謂三貞九烈的死腦筋，寧死不從山賊，偏偏還有不少美人在此行列，撞牆的撞牆，投井的投井，紅顏多薄命，見慣生死的山賊們也不禁為此嘆息。

真正的山賊講究的是雞犬不留，糧食家畜能帶的帶回山里，不能帶的放火燒光，至於那些孩子，除了幾名長得粉雕玉砌的童男童女被帶走被某位山賊特別照顧外，大多被遺在村裡，畢竟能狠心殺人不代表有興趣殺光手無寸鐵還在大哭的孩童。

只是他們沒了父母，沒了糧食，能活嗎？

「我要復仇！」









很多人喜歡酒，但沒有人喜歡宿醉，正如男人都喜歡女人卻都受不了她們的古怪脾氣。

帶着頭痛的莫閑被一陣拍門聲逼着起床。

比宿醉更討厭的唯有宿醉時的客人。如果是個美貌姑娘還好。他心想。

門開了。只有一個髒兮兮的少年。

「你好，小兄弟，有何貴幹？」

「你是莫閑？」

「你認識我？看來是生意上門了，最近有麻煩嗎？小....老闆。」

莫閑的職業就是替人解決麻煩。

世上最麻煩的就是人。

有人說殺手和妓女是世上最古老的職業，從上古一直流傳至今，如果這是真的，也許證明人的本質只是暴力和性慾，從未改變，骯髒的職業反映了人骯髒的本質。

聽了少年的遭遇，莫閑便笑着計算殺光山賊的價錢，少年對這漫不經心的態度感到憤怒，於是莫閑又笑着道歉。

當了多年殺手，知道江湖人江湖事，不過是精彩絕倫的千篇一律，很少有人閑着無聊請殺手殺人，為仁為義為財為名為情為家仇為國恨，無數人為無數理由投入殺戮的旋渦，村子所有的人命投入這座江湖連水花也不會出現，最多只能引起一絲漣漪。江湖紛亂，莫閑沒有動輒悲天憫人為別人打抱不平的壞習慣。

「我沒錢。」少年咬牙。

莫閑沒有意外，這種倒霉鬼都家破人亡了，還能有請殺手的錢嗎？只是他很疑惑這鄉下少年如何能找到他的頭上。

「是一位曾路過村子的女俠告訴我的...」

女俠路經村子，隨手殺了當時正欺男霸女的山賊小頭目，吩咐村民埋葬屍首，萬一有事可以找一個酒鬼幫忙，卻在女俠離開後馬上走漏風聲，山賊屠村洩憤.....在少年的描述下，一個完整的故事浮現在莫閑眼前，卻依舊是一個無趣的故事。

「縱使是她....，我總不能白白冒險」

「我願為你做牛做馬！」

「不愧是沒讀過書的，就只會做牛馬，若是個美女還能暖暖被窩，老子不用男人侍侯」

「我...替你殺人！」

「你還會殺人？」

「你教我！以後的生意，你躺着收錢，我殺人！」

莫閑眯起眼，狡黠一笑。









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狗頭山名字俗氣，也絕稱不上山明水秀，養不了蛟龍更修不成仙。

窮山惡水，只有山賊土匪。

也許還有尋仇的殺手。

「聞說若干年前，本是少林弟子的山賊頭領因犯色戒被逐，流落到狗頭山落草為寇，靠幾手少林絕學打出名堂，輾轉成了狗頭山的大當家，當了山大王....少林棄徒....恐怕有點扎手。」書生打扮的莫閑長衫佩劍，腰掛葫蘆，只是一臉輕挑，沒有讀書人的穩重。

「這狗娘養的，居然還是少林弟子！」咬牙切齒的書僮自然是被屠村的倒霉少年。

「所謂樹大有枯枝......有家小店，先竭腳吧。」

小店不但小，裝潢也破舊，客人們大都是滿面横肉的彪形大漢，少年有一種危險的預感，總覺得此地不宜久留。

莫閑轉頭向少年打了個眼色。

「有點不對勁。」

「不愧是老江湖。」少年心想。

「這種地方居然有這麼漂亮的老闆娘」莫閑神色玩味。

少年順着莫閒的目光，只見一個嫵媚婦人在掌櫃處手托下巴，水汪汪的雙眼同樣打量着剛進門的俊俏書生。

「兩位客官，這裡有位子。」不待二人開口，婦人搖曳著領路，莫閑笑吟吟地掃視婦人身段，修長雙腿之上一團渾圓擺動，顯得腰肢不盈一握，往上卻是突然高聳，如平地起高樓蔚為奇觀，只要有美人如畫，地方再破落也是風光怡人，難怪這種破店還能如此熱鬧。

會有人睇先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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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得一個巴打 多謝支持

「客官，要不來點好酒好肉?」少婦一臉春色，向眼前不太老實的書生半俯着身子，胸前一抹滑溜傾倒出一道幽深溝壑，書生一雙賊眼自然流露出灼熱眼神，連一旁年紀尚小不通男女之事的書僮也不自覺在那道狹長溝壑目光遊移不定，反倒是四周的粗鄙大漢只敢在眼角餘光偷瞄兩眼，反倒像群有色心無色膽的怯懦讀書人。

書生聞言，神色一陣僵硬，「不必了，在下自小慕佛茹素，隨意來點白鏝頭就可以了。」目光依舊在少婦身上游移不定。

「這色書生，居然是個吝嗇鬼。沒錢還想白佔老娘便宜。」少婦心中腹腓，臉上卻是笑魘如花，身軀悄悄挨近書生肩頭，嬌嗲道:「男人不食肉飲酒還是男人嗎? 客官食素的沒關係，好歹打半斤女兒紅吧?」莫閑只覺肩上一份軟綿沉甸輕壓過來，嘻笑應道: 「那就來半斤好酒。」

男兒骨氣千斤，總不及女子胸前四兩。

「你這色鬼，上山時你不是說了江湖險惡，上了賊山萬事小心，更不要亂飲酒嗎!」少年書僮頓時急了

「人家盛意拳拳，一味拒絕太扎眼了，那有正常男人在那情況還拒絕得了, 豈不令人起疑?」莫閑一面無辜。

少年毫無江湖經驗，只能依靠吊兒郎當的莫閑行事，不敢妄動，只是由着那妖冶少婦頻頻向兩人勸酒，莫閑漸漸醉態浮現，借酒意在少婦身上毛手毛腳，少年飲下兩杯只覺頭昏腦漲，死活不肯多飲。

自詡千杯不醉的莫閑也隨即倒在桌上，不省人事。少婦目光如墮冰窖，禁不住冷笑一聲。

天下烏鴉一樣黑，男人總在美色前變成白痴。

色字頭上一把刀。

「客官? 沒事吧?...快帶這兩位客官到上房休息。」

「正好廚房的白肉不夠了，可惜這倆都沒幾分肉」少婦心中挑剔着。

莫閑卻突然坐直了腰皮起來:「好酒!」

「這小子，居然還能坐起來」少婦心中暗驚，面上卻不露半分聲色。

「唉喲...客官好酒量，來，奴家敬你一杯」少婦堆滿媚笑靠上莫閑，卻被莫閑一把摟在懷裏。

「客官...你好壞....奴家賣的是酒，可不是身子。」少婦嗔怒起來，卻只象徵地掙扎一下，反倒把杯中酒餵向莫閑咀裏。

莫閑卻沒像先前那般昂頭一飲而盡，只笑道:「酒是好酒，既足年份也無摻水，可惜.....」

少婦只得應道:「有甚麼可惜? 」

「可惜蒙汗藥下多了。」莫閑又是一笑。

少婦一驚，只是不等她發難，莫閑摟着少婦的手徒然發力一拑，空着的手往少婦身上一掃，已接連點上胸腹之間十四大穴，少婦頓時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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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名

加油

四周本來在看戲的猙獰大漢在少婦受制後紛紛目露凶色，亮出隨身兵刃叫囂着，卻不敢貿然上前。莫閑徐徐抽出佩劍，劍鋒抵在少婦臉上，笑道:「我膽子小，受不了驚，手滑了可不要怪我。」

「操，你奶奶的! 老子.....」

「哎呀! 我好怕.....」莫閑口上叫怕，手腕一抖，少婦臉上被割開一道小血口。

「大俠饒命!!!」這下子倒是那少婦失聲呼叫。

「我可不是甚麼大俠，你倒是堂堂的壓寨夫人。」

「甚麼壓寨夫人....大俠誤會了，我只是被這群惡人強搶回來當下人的.....」

「呵呵，你若真只是下人，各位好漢早就上來把我剁了，何況......夫人絕色，要是我當山賊頭子，你也是壓寨夫人。」說罷又在少婦臉上摸了一把。

一旁的少年本就飲酒不多，又早已吐了不少，此刻早已轉醒，正驚喜莫閑居然制住了那騷婆娘﹐卻又因四周環伺的山賊擔憂起來。

「各位好漢，勞煩通傳大當家，小弟到此是和大當家談買賣的，過門是客，大當家尚未現身，小弟只好請夫人代大當家招呼小弟了。」

眾人雖氣憤，卻也無可奈何，莫閑卻好整以暇，點起了行囊中的旱煙，又是吞雲吐霧，又拿起腰間葫蘆開懷暢飲，甚至還不忘出言調戲懷中美婦。

少年低聲問道: 「莫...大哥。你能對付那麼多山賊嗎?」

「要是有那能耐，我幹麼不直接殺上大寨?」莫閑又在笑，神情絕不像在賊窩，而是自家那四面漏風的老巢。

「打不過你還能笑?」

「會笑的人大多較走運.....別怕，你的仇人快到了，飲酒壓壓驚。」

少年忍着惶恐接過葫蘆，既有準備報仇的興奮，同時不禁回想村子被屠之時，那山賊頭子的可怕，於是學着莫閑的樣子，提起葫蘆大口灌下。酒甫入喉，沒有預計中的辛辣感，反而是一陣濃烈藥草苦澀味道，正想一口吐出，莫閑卻抓緊少年的下巴向上一提，強行把那古怪藥酒灌下，未待少年順過氣來，莫閑已先發制人笑罵: 「真敗家，險點兒浪費老子的酒。」

憤憤不平的少年瞪了莫閑一眼，試着擺脫心中對屠村的陰影，在周遭山賊的森森目光下，一臉木然，腳卻忍不住發抖。莫閑不在意少年的心思，只管抽煙飲酒。

該來的總會來。

大當家赤着上身，露出虎背熊腰的壯碩體魄，燭光映照下，糾結的肌肉發出古銅的光澤，加上長相凶橫，一臉煞氣，活脫脫一尊修羅，相形之下，同來的身後兩個疤面大漢只像兩隻不入流的瘦弱小鬼。少年眼裏冒火，只想把眼前的高大山賊千刀萬剮，莫閑懷中婦人卻面有喜色，心頭大定，只是劍鋒還在臉上不敢言語。

「閣下想必是大當家，小弟久侯多時了。」莫閑叼着煙杆咕噥着。

「少廢話! 放了我家婆娘，老子不和你計較。」

莫閑像是沒有聽見，自顧自話:「聽聞大當家早前在石家村做了躺買賣。」

少年聽到「石家村」三字，立馬紅了眼握緊拳頭，只是所有人都集中留意着那張混帳笑臉，加上莫閑身旁已是煙遮霧掩，倒是沒有人注意到少年的少許異樣。

「怎麼了? 你算是啥玩意? 還想當路見不平的俠客? 」大當家怒極反笑。

「小弟當然沒那份閒心。」

少年小小的身軀一震。

「只是.....」莫閑話鋒一轉，隱悔地瞪了沉默少年郎一眼「有個不知好歹的鄉下小伙子，有幸在大當家手中活命了還敢跑去報官，還驚動了知府大人，命我兄弟倆在一個月內把大當家押回公堂。」

知根究底的少年聽着莫閑吹牛，腦海一片糊里糊塗，心中暗道「甚麼知府大人?這酒鬼莫非醉了? 看樣子卻又不像。」

「你...兩位是六扇門的捕頭?」大當家臉上陰晴不定。

「失禮了。」莫閑悠然吐了口煙。

倒是大當家身後的一張疤臉冷笑起來，「哼，捕快又如何? 兩頭官門狗，宰了都不夠山里兄弟塞牙。」周遭山賊都有氣無力地一块陪笑起來。

莫閑沒有理睬，只盯着主事的大當家說:「各位家大業大，我們兄弟當然不願冒犯，只是大人有命，若沒有個交待，我倆丟了差事不說，恐怕知府老爺還會向朝廷上書，借兵掃蕩狗頭山。」看着山賊們的冷硬臉色，莫閑咀角朝上，又接着說:「所以小弟斗膽上山和大當家商量商量。」

屌下個夫人先啦

無甜既故果然無全理

大當家默然片刻，說: 「捕頭有甚麼指教?」

「指教倒不敢當，小弟想有個小小的對策。」莫閑頓了頓，打量了一眾山賊的神色，又道:「官府不過需要一個人擔當罪名，大當家當然是最佳選擇，但我倆自然是不敢妄想動大當家的主意，只是....大當家兄弟眾多，若有幾位義士跟小弟回衙門覆命，比如剛才打算宰掉我倆作狗肉煲的疤臉壯士，加上幾位頭目作個添頭，倒能算是交代就此了案。」

江湖自有江湖的一套，首講「義氣」。

不講道義為一己之利背叛同門不重要，卻也不能開門見山，只得暗中盤算，可以下毒，可以借刀殺人，可以請殺手代勞，同門兄弟死後還得在對方葬禮上哭得呼天搶地，拍胸脯放話為死者報仇雪恨，若有孤兒寡婦，少不得發誓為兄弟撫養，如此一來才算是講道義的江湖兒女，才敢名正言順接手已故手足的地盤。

這就是「講」義氣。

若敢在弟兄眼前當面出賣手足交予官府，且不談能否脫罪，這當家之位是不用想了。

烏合之眾，更沒有為兄弟捨身的真豪傑。

大當家臉色陰沈如水:「老子不會出賣自家兄弟。」

莫閑丟下旱煙拍了下掌:「好一條真漢子! 真有軍官上山圍剿不過一死，總不能傷了兄弟情義!」

未待大當家惡言相向，莫閑又接着開口:「話說回來，夫人的名號不比大當家小，好歹有個「女易牙」的雅號，若是代大當家回衙門畫押，也算是夠份量了。」

少婦花容失色，大喊: 「夫君! 不要聽這廝唆擺!」

少婦本是個人販子，一直在狗頭山開着黑店，恃着過人姿色，一向生意興隆，大當家成了狗頭山的頭，看上了這心狠手黑的蛇蠍美人，自然當了壓寨夫人。

古語有云:「一夜夫妻百夜恩。」

卻又云:「大難臨頭各自飛」

大當家猶豫片响，開口說:「捕頭，若是交出那婆娘.......」

呯!

呯!呯!

周遭山賊嘍囉陸續倒地不起。

「操你媽!」

大當家和身後兩人反應極快，拍桌而起，剎那間已拔刀向莫閑揮去。

莫閑一手抱着少婦，一手提起回不過神的少年，施展燕子抄水的輕功身法，身影已倒退兩丈，三刀徒然揮空。

三人正欲追殺莫閑，默契地分三路夾擊，卻只往前跨上兩步不約而同像是雙腿發軟跪地倒下，大當家尚算清醒，只是手腳已不聽使喚，渾身壯碩肌肉全使不上力，另外兩人卻已是昏倒，任大當家如何叫喚，也沒半點反應。

少年驚道:「這是甚麼回事?」

莫閑隨手甩下少年，只抱着臉如土灰的壓寨夫人，笑說:「我抽旱煙有點壞習慣，喜歡加一點迷藥，抽着抽着自然欲仙欲死，尤其動武，血氣急速運行時更見效。」

少年又奇道:「但我倆怎麼沒事?」

莫閑只拍了拍腰間葫蘆。

恍然大悟。

煙是迷煙，藥酒是解藥。

倒地的大當家頭腦搖晃，憑一口真氣護着心脈不致昏迷，但全身已癱軟不受控制，既像待宰的牛羊，又似砧板上的魚肉。

莫閑任由少年看着大當家發呆，放下少婦，撿起山賊掉在地上的刀，替昏厥的山賊逐一割喉，不，沒有殺人該有的眼神，手起刀落似是提筆作畫，還小心翼翼以免衣服染血，一旁的少婦因被點上穴道，血氣滯礙難行，迷煙毒性沾染不深，依舊保持神智，只能逼着看莫閑散步一般把山賊輕描淡寫地屠殺一空。

看着本是活生生的山賊變成沒任何意義的死屍，少年心中一陣涼氣浮現，也夾雜了殘酷快意。

江湖很複雜。

有三教九流，有名門正派，有鮮衣怒馬，有醇酒美人，有快意恩仇，有陰謀詭譎......

江湖很簡單。

殺人，或被殺。

有無正皮

自己唔覺意禁錯負皮左

正評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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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名

空蕩蕩的小屋，滿地的空酒瓶，幾個空的鳥籠。

莫閑抽着旱煙，眯眼指點着石頭。

石頭正在紮馬步。

石頭不是石頭，石頭是一個少年。

是一個家破人亡，賣身給殺手復仇的少年。

少年姓石，本名當然不是石頭，大概沒有父母會替兒子取這種怪名字，但某個酒鬼覺得石大牛這名字太土，用來行走江湖能笑掉人家的大牙，於是大牛成了石頭，少年不知道這名字有何含意，但也無奈接受，寄人籬下，沒有任性的本錢。

少年帶着新的名字，開始新的生活。

有人的地方就有仇恨，很多時候復仇沒有意義可言。狗頭山又來了一撥新的山賊，依舊當起了無本的買賣，石頭賣掉自己的命，手刃了仇人，石家村的可憐村民也沒有死而復生。如果少年不執意復仇，也許還能過上與世無爭的平淡生活，娶上一個門當戶對的農家姑娘，重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偶然羨慕江湖人的燈紅酒綠，帶點不大不小的遺憾渡過餘生。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因此很多年之後，江湖上有一塊「沉默的石頭」。

殺手這門生意和別的不同，不是每日都能有客人，沒有客似雲來的可能，幸好一宗生意的酬勞已足夠尋常人家半年口糧，但一般兩三個月沒有生意也不足為奇。莫閑不但是酒鬼，還是個懶鬼，也許這是他當殺手的主要原因。離開狗頭山後，有了石頭挑柴擔水，生火做飯，莫閑變本加厲，除了買酒絕不出門。

「師父，我想練劍。」石頭說。

「不要叫我師父，聽起來顯老，記住，輕功的心法在於......」莫閑應道。

「輕功殺不了人。」石頭堅持。

莫閑沒有多説，話本小說中的主角必定有一身漂亮武功，必要時行俠仗義，若能在龍潭虎穴中英雄救美更最好不過。其實能打不如能跑，武功多高，都擋不住三五十人圍困起來亂刀揮砍，殺不了目標不要緊，只要逃出生天，總有下一個機會。以一敵百，不過是說書人的誇張想像。

莫閑希望少年能多活幾年，不然他就虧大了。

不能練劍的石頭只得埋頭苦練輕功，畢竟有功夫總比沒功夫強。每個少年都有一個英雄夢，白衣仗劍，見不平處掃不平，遇蛟龍時斬蛟龍，以三尺青鋒捍衛心中的正義，劍所能及的地方，好人安居樂業，壞人惡有惡報。

夢就是夢，石頭是青澀男兒，莫閑已快到而立之年。不管江湖內外，世上都沒有黑白分明的道理，一個人應否被殺，殺手有殺手的標準，殺人是收錢的買賣，如果一個人能讓別人花天價買他的人頭，他就有該死的理由，價錢越高越是該死。莫閑不在乎目標的善惡好壞，況且做好事的人不一定好，正如做愛也不代表愛。






黃昏。夕陽西下。

石頭埋頭準備晚飯，心中暗暗咒罵某個懶散的殺手。

莫閑只教石頭輕功，一個月以來沒有生意上門，少年只能按着饒口的心法日夜苦練，本想悄悄偷師學藝，但石頭沒有看過莫閑練任何功夫，最近沒有生意，每天只顧飲酒抽煙，那把古樸佩劍只在莫閑出門時裝裝門面之用，按莫閑的話，劍客看起來瀟灑，配上他那張俊俏面孔，花點嘴角功夫，賣酒的年輕姑娘自然不介意算個便宜價錢。石頭心想莫閑武功如何不好說，臉皮倒是天下少有的厚。

莫閑百無聊賴，正坐在後院的桃樹下飲酒。

夕陽無限好，彩霞豔如桃花，像懷春少女的臉頰。

醉人的是手中的酒，是天邊的紅霞，還是同樣遠在天邊的一張臉?

石頭本來不是石頭，殺手也非天生的殺手。多年前曾有一個不羈少年，年少輕狂，年少風流，身邊的俠女仙子都注目於他，那時的江湖沒有甚麼姓莫的殺手，只有個目空一切的年輕酒徒。

年輕的定義不在於年紀，當一個人開始追憶往事，就代表了不再年輕。

「師父，飯菜準備好了。」石頭高聲叫嚷。

莫閑強行把心神從過去抽離，眼皮一閉一開，又是一個玩世不恭的閒散漢子，沒有人看到過軟弱的莫閑，人前的莫閑永遠帶着笑意，殺人時也不例外，莫閑本人也忘了流淚的感覺，江湖有人稱他為「笑面佛」，總是笑着送人往生極樂，莫閑不介意別人的感受，他只是不容許自己有任何軟弱。

軟弱時，容易丟面，容易失敗。

容易死。

為了早日學劍，石頭對莫閑服侍周到，食飯的只是兩人，卻每日弄出有魚有肉，三菜一湯的豐盛場面。莫閑不介意石頭花大價錢買菜，江湖人花錢大多闊綽，江湖水深路窄，誰都不知道能否看到明日的太陽，今日的武林盟主，隔天可能曝屍荒野，對殺手而言，放眼未來太奢侈，及時行樂最是實際。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石頭也不例外，小小年紀的石頭下廚不比莫閑遜色多少，這一點讓莫閑很是欣慰，雖是不及自己的手藝，但躺着等飯食的日子總比自已動手強，難怪有人說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緊男人的胃，可惜會煮飯的女人不知何故像是快要絕種，莫閑介懷不禁感慨每日給自己煮飯的是怎麼是個男的，美酒佳餚，只欠美人相伴。

上蒼有眼，莫閑的不滿很快得到解決。

帶着面紗的妸娜身姿破門而入，一劍刺向莫閑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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