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閣脂粉之外,別有豪情逸興
共讀李清照怨王孫(湖上風來波浩渺)
易安倜儻,有丈夫氣,乃閨閣中之蘇、辛,非秦、柳也。
——清代沈曾植《菌閣瑣談》
正文第四篇
怨王孫
湖上風來波浩渺。秋已暮、紅稀香少。水光山色與人親,說不盡、無窮好。
蓮子已成荷葉老。青露洗、萍花汀草。眠沙鷗鷺不回頭,似也恨、人歸早。
傷春之後,我地黎睇悲秋之作
李清照相比傳統女性嘅生活相對開放
除咗少女惜春之情,亦有記遊嘅詞
大體而言,文學家嘅題材愈廣
所能呈現嘅文學作品風格,也會更多元
記遊之作,多數見於男性作家
呢點相信大家都估到,同生活經驗有關
男人係要出去見識世面,遊山玩水
咁女人,就要留係屋企照顧家庭
因此,我地好少見到女性嘅記遊之作
李清照嘅家庭,李清照嘅自主
令佢比較多機會有得出去玩
佢有咁嘅生活經驗,先寫得出咁嘅作品
呢種當時幾乎只有男人先寫嘅題材
所以咪有人話佢有「有丈夫氣」
父權咁話,做到好似男人咁好勁架啦!
湖上風來波浩渺。秋已暮、紅稀香少。水光山色與人親,說不盡、無窮好。
少女秋天遊湖,風掠波起
滿目花殘,再無撲鼻而黎嘅香氣
但呢邊特別嘅係,詞人並無順景而悲
而係一反常態,好有遊興
李清照話:「水光山色與人親」
景隨心造,主觀嘅心可以改變外在嘅景
眼前景物之悲樂,全在一心嘅態度
我地可以想像,少女難得出遊
玩得好開心,好盡情,先會話:
秋天嘅美景真係千言萬語都講唔盡啊!
閱讀古典詩詞,記住八個字:
景不孤生,因情而出
唔好以為作品寫景,就真係單純係景
文學家係萬千景物,選取一景一物
無論有意無意,我地都可以諗諗背後嘅意義
蓮子已成荷葉老。青露洗、萍花汀草。眠沙鷗鷺不回頭,似也恨、人歸早。
蓮子已經長成,荷葉老去
空間反映時間嘅流逝,更加具體
露水沾粘係水邊花草,下連詞人嘅離去
因為要返去啦,先會貼近返岸邊景物
「眠沙」二字,形容「鷗鷺」
即係話佢地訓哂係沙灘到休息嘅姿勢
「不回頭」之見,正因清照不捨回頭
如果唔係詞人又點知佢地無望佢?
最後先會好豪邁咁講:
「似也恨、人歸早」
主觀嘅心,係中國直觀式嘅代入
莊子曰:「鯈魚出遊從容,是魚之樂也。」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合理與否,並唔係最重要嘅關鍵
直觀,講求係個人直接對大千世界嘅觀照
即係以情入情,文學家嘅心遠大於客觀事實
「鷗鷺」唔轉頭,係因為佢地恨
恨我呢位美少女,咁快就要離開佢地!
呢種對秋景嘅不捨,豪邁嘅「悲秋」
一反傷春悲秋嘅文人常態
的確唔係當時女性可以寫得出嘅句子
係早期嘅清照詞作,已經隱含佢嘅與別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