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940年2月17日
「望望望,望咩吖,冇呀冇你夢中情人呀,根本可能你就撞鬼啦!」華叔在酒店的餐廳水吧一邊沖咖啡,一邊說道。
過了三天,酒店仍沒有何凝姿的影蹤。高偉濂明知機會渺茫,卻仍不放棄地每天希冀一次。
「嗰晚去得嘅客人,個個非富則貴,連天星小輪都要專登幫班有錢人開多班兩點半嘅尾班船呀。後生仔,唔好發夢啦。人哋飽讀詩書,你就只係識yes同no兩粒英文字,點溝通呀?」華叔滔滔不絕地發表偉論。
高偉濂卻不甘示弱,說:「依個年代,仗都打得成,隨時大洗牌,你仲講埋啲咩階級觀念。」
「我話到時打仗你第一個做炮灰就真!都過咗幾日,佢有冇嚟過呀?冇呀!話唔定連你叫咩名都唔記得。」說罷,華叔把幾杯飲品放到盤中,並示意高偉濂快點工作。
高偉濂捧著餐盤,往窗邊望去。正要重拾工作,卻又差點要把飲品灑滿一地。
窗邊的一張二人桌,何凝姿正獨個兒靜靜地閱報,思緒卻回到彷彿不遠的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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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9月
圖書館靜得塵埃飛過也有聲音。洪啟昭在香港大學馮平山圖書館裏,搜索著一女生的身影。
幸好,皇天不負有心人,不遠處傳來鉛筆在紙上沙沙作響的聲音,洪啟昭一看,是何凝姿正坐得端莊筆直地寫字。
「Hi!我諗我哋係同系嘅?又會咁啱嘅?」洪啟昭拉開了何凝姿座位旁的椅子,一本正經地扮作偶遇,打開話匣子。
何凝姿看一看身邊突如其來的男生,禮貌性地笑了一下:「Hi!」但其實她並不記得這位同窗叫什麼名字。
「我叫洪啟昭呀,你可以叫我做William。」洪啟昭仿似有讀心術般介紹自己,並伸出右手。
「我叫何凝姿,Allison。」
「你咁快已經備緊課喇?先啱啱開學。」洪啟昭瞧瞧枱上的《綠野仙蹤》,說道。
「係呀,同埋我本身都好鍾意依個故事。」
洪啟昭看了看書的封面,自己其實不太感興趣,但為了延續話題,只好說:「係咩講咩㗎?」
「個故事望落好似係俾小朋友睇咁,但其實有種…歷盡艱辛後終於可以返到屋企,發現屋企永遠係最好嘅感覺。同時亦話俾讀者聽,人嘅一生,追求嘅應該係勇氣,智慧同正義嘅心,而喺得到依三樣嘢前嘅過程,就係我地成長嘅過程。」
「如果本書咁出名,可能遲啲會出電影,我哋可以一齊去睇呀!」洪啟昭急不及待地說,一早把備課這事拋諸腦後。
何凝姿笑說:「講到你會投資拍依套電影咁。」
洪啟昭也跟著笑了一下。反正何凝姿正在看甚麼也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他成功踏出了第一步去結識這個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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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貴客光臨,高偉濂馬上把飲品送到相應的座位上。
「唔該!」此時一位客人舉手示意想下單,卻被高偉濂完全忽視。高偉濂匆匆忙忙地走到何凝姿座位旁。
「Hello...Al...Allison小姐。」
何凝姿抬起頭,從容不逼地說:「Allison,叫我Allison得喇。」
「係嘅係嘅Allison小...Allison。」高偉濂掩不住內心的興奮卻又帶點緊張。
二人沉默了一會。
「你上次咪話,欠我一個人情?」
高偉濂馬上點頭。
何凝姿敲了敲枱上已翻開了的報紙,再看著高偉濂。
高偉濂把目光移到報章上,被版面上的一幅廣告吸引了眼球。
「吓?你腎虧?定...定你話我腎虧?」高偉濂難以置信地說道。
何凝姿被這番完全錯了方向的對話弄得語塞:「你講緊咩呀?」
她把目光轉到報章上,看到左下角的廣告,終於恍然大悟。何凝姿反了一下白眼,卻帶了一笑。
「上面依度呀!」何凝姿這次用手指著相關的欄目,確保他不會再看錯。
雖然高偉濂不明白為甚麼要用艷片這個詞語,但他知這刻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好呀好呀你想我陪你睇?」
何凝姿點了一點頭。
「我買飛?幾錢張?」高偉濂問道。
「我有飛,屋企人已經幫我買咗。」
「噢,咁...我今晚放五點半,我哋...」
「六點半喺平安戲院門口等。」
「哦好呀!」
「唔該我想要杯熱咖啡!」一位客人終於忍不住要下單。
「你去做嘢啦。」何凝姿微笑道。
高偉濂有點依依不捨地往水吧走去。他簡直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事。他不諧英語,更不知道什麼是《綠野仙蹤》,但他此刻腦海都只有平安戲院和眼前這位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