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線上】今晚唔知有幾多人在線?
第十六章 【風月之談】(下)
被何修文所說的消息所震撼後,餘悸未消的我突然收到另一個消息。
看來今夜不但漫長,而且會變天。
「官家賓天啦......」
隨著駕崩這個消息在宮內迴盪,朝中的一眾官員從和寧門那處蜂擁而來,並立即在德壽宮門前跪著泣著。
突然,一眾官員躬身說道:「見過太子殿下。」
話音未落,一位身穿刻有龍鏽的紅衣,文質彬彬,眉語緊鎖的男子徐步到宮門前。
何修文輕輕撞了我一下:「低頭別看吧。」
剛好賈似道與文天祥緊隨著一位穿得雍容華貴、手持聖喻的女士步出宮門。
一眾官員、禁衛甚至太子也異口同聲地躬身應道:「參見謝皇后。」
她就是謝皇后?明明有一定程度的年紀,但看起來仍像剛三十出頭的女子,五官端正,眉目之間流露出幾分淺淡的憂傷。
除了她的身份外,容貌亦清秀嬌美得猶似畫中蹦出來的仙女,令人不敢直視。
她緩緩地將聖喻雙手捧起,用上柔柔弱弱的聲音說:「宣旨吧。」
賈似道和文天祥各自走前一步,彼此的眼神劃過一瞬電光火石,也微微皺了皺眉。
在場躬身的眾人也不敢說別的,只有幾人窺窺地乾咳了幾聲。
賈似道搶過聖喻宣讀了一堆阿諛奉承的話:「......皇太子趙禥即登帝位。」
果然,根據歷史的話,他就是宋度宗。
從文天祥的眼眸來看,他好像感到訝異,但同時懸著的心也緩過來。
「衛國公賈似道文武兼得,是本朝的護國柱石,現授以節度使之職,協助鎮守襄樊邊境,以震懾蒙古大軍。朝中事務交由尚書文天祥大人接任,欽此。」
賈似道的聲音反而安靜了下來,但他這般平靜卻令我不禁膽寒,因為我推斷到他的後著。
一道聖喻,每個人的嘴臉也一眼無遺,有人滿意地點頭,有人開始為自己的後路而皺眉,頃刻間已經分出誰敵誰友。
就在朝中眾官異論紛紛之際,我察覺到語嫣和她的同伴早已悄悄地遁去,是情況有變,趕著跟玉瓊樓通風報信嗎?
「官家得悉微臣心思,為國理所應當到邊境身先士卒,為此臣也回報官家之情,早已密領呂節度在臨安城候旨,讓微臣一路上有所陪伴。」
賈似道打破沉默的一瞬,反倒讓朝中的官員沉默。
「還有......為免蒙古細作和反賊黨羽在臨安城內趁機作亂,呂節度使身後是襄陽城及前線各處精銳二十萬,只需朝廷一聲令下,即可抵達臨安城協助禁軍平亂。」
他說的話卻嚇倒了一眾官員,但他們仍然不敢作聲,只有文天祥顫聲罵道:
「你敢?」
賈似道笑道:
「雲孫呀,借步說話吧?」
賈似道拉著不情願的文天祥,就這樣走到我和何修文那處窺窺私語,而朝中官員不屑的眼神悉數投向我們處,彷彿硬要把這趟渾水撥多一點到我倆身上。
「你到底想怎樣呀?為了一口氣,值嗎?」
文天祥被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而賈似道聽罷沉默幾秒,便擱下一句:
「只有我倆,我懂你的手段,你以為用玉瓊樓的人轉移視線,我會上當嗎?你的底我一早摸清了。」
「你既然懂,那你應該知道官家駕崩前的口喻?你要是不接受調任,就命人立馬把你拿下,再將忠心於你的將士關押。」
賈似道又是一笑:
「所以我早已調派虎冀營和其他營的禁軍,他們現正包圍右軍中軍兩營,而宿衛早已把那傢伙暗中托付給你的親軍營悉數繳械,所以他的口喻已經是空話。」
賈似道的眉語間裝作鎮靜,但背後卻令我感受到一股令人發麻的怨恨。
「你竟敢......」
他立即打斷文天祥的話:
「為了保命,每個人都會拼,我也是,一直都是。」
話音未落,趁著文天祥仍然未反應過來,他再補上一句:
「你也知道忽必烈這頭狼的鼻子很靈,只要前線大軍稍有異動,他們的頭就會探出來,再嘗試咬一口,我們也不樂見邊境有狀況。」
文天祥長長地宣一口氣,他投向賈似道的眼神既恨又是憐憫。
賈似道見狀又是補上一句狠話:
「反正你會名留青史,而我不怕遺臭萬年。」
文天祥合上雙眼一問:
「值得嗎?」
「那位曾推心置腹的故友,就趁著我率軍與金人激戰守住他的江山時,一道聖喻就奪去我的唯一,到死前還想奪我的命......」
文天祥刻意壓低嗓門,但藏不住內心對賈似道的不滿:
「那時的情況,他需要謝家的支持,為了朝廷只能放棄友情;事後他也讓你位極人臣,也害怕蒙古人和金人餘孽對你不利,派宿衛貼身保護你,只是沒想到你反收買了宿衛營為己用。」
賈似道輕笑:
「是保護還是監視?」
文天祥苦笑地搖頭:
「要是他對你不信任,怎麼會這些年來朝中官員對你的參奏和你背地裡的作為,他都裝作視而不見,還為你說好話,那......依然不夠嗎?」
賈似道低吟:
「是視而不見?還是無能為力?你自己清楚。」
未幾,文天祥合上雙眼,嘆喟過後又是一問:
「值得嗎?」
「這口氣壓得我太苦了。」
賈似道把這話說得雲淡風輕,而眼角卻不經意的打量站在德壽宮門前,無可奈何般的謝皇后。
從他們對話的字裡行間,我估計那個故事說來話長,而且又是錯綜複雜,唯一肯定謝皇后也有關連。
文天祥聽罷後,只說了一句:
「好吧,來日方長,你自重吧。」
賈似道揮了揮衣袖,打量了我們一眼道:
「退回朝天門。」
我和何修文異口同聲答道:
「得令。」
大概,一切都塵埃落定,終於可以緩一口氣。
何修文在離開大內範圍的路上忍不住連番埋怨:
「今晚太漫長啦,怎麼還未日出,是夢嗎?」
「怎麼啦?最後我們全身而退不就是很好嗎?」
「剛才你看不到那些官員看待我們的眼神嗎?」
「看到呀。」
我看得出,他繼續沉浸在一片懊悔中。
「我們一下子將那些人全得罪了!」
我替何修文補上一句。
「嗯嗯,可能連太子殿下,即是未登位的官家也都得罪了。」
他拉住了我。
「要不秦大人,你摑我一下吧?」
「別鬧啦......」
雖然我口中拒絕,但我的確想讓他閉嘴,摑一下也讓我解解氣。
就在我無可奈何地打量著他的時候,內心不停交戰的時候,手心竄了一下劇痛,一晃眼醒來又回到那個夜闌無人的街道。
我又從夢境的秦聶變回現實中的阿布。
看到自己使勁拍打欄杆的手心通紅一片,這種教人無語的事情竟然發生了。
我捱著入夢過後的頭痛,還有手心的痛回到診所,一邊將每晚的工作紀錄整理著存妥,然後確認留院的動物沒有異常便可下班。
就在我打量著鐵籠裡的「病患」時,冬哥又吠了我一下。
「得啦,得啦,點會漏咗同你講bye bye。」
沒想到,在我說完這句話後,牠真的安靜下來。
清晨的寶藍天,是冬季的特色,也是我下班的訊號。
在回家的路上,素來平靜的電話卻罕有地被訊息提示所打擾。
是Kanna傳來一條連結。
「過兩日市區最低六度,新界再低一兩度,擔心阿Bu。」
我提議在阿Bu的領地建一間保暖屋,待天氣回暖才拆掉,這樣也可以保護牠不會受到有人心盯上並傷害。
「我都係咁諗呀,最好就可以捉到佢返貓舍,或者順便body check到,但又驚會嚇親佢。」
「慢慢嚟啦,最緊要佢安全。」
「呢一區都算安全,我之前去過其他區餵貓,啲貓到最後唔係畀人毒死就係失咗蹤,就算捉到個犯人,最後都告唔入,亦唔會有咩懲罰。」
「點解你唔領養阿Bu?」
「屋企問題,唔講太多。」
「等到你想講先講。」
「謝謝你嘅尊重,我都要準備上堂啦。」
「咁早?」
「8半呀,整埋個早餐再搵你呀。」
「自己煮。」
「住Hall就緊係自己煮,仲要煮埋畀個roommate,跟住一齊上堂。」
沒想到阿Bu會打開我倆隔著網絡間的話匣子,由她吃早餐期間的閒聊,一直聊到我回家睡覺,而她亦剛好準備上堂,在早上互訴一聲「晚安」才讓話題暫且待續。
但我也隱若知道,在夢裡又是另一個未完的故事,在等待我揭曉。
在順著這樣的思緒下,我開始好奇夢裡的後來會是怎樣,但結果想得愈多竟然會失眠,並且愈來愈精神。
我的目光停留在螢幕裡頭的對話框很久,才鼓起勇氣傳了一則訊息。
「竟然失眠。」
沒想到竟然換來秒回。
「飲完咖啡瞓唔到囉,但8半堂啲魔音好難頂呀,點算。」
就這樣,我們的話題又繼續順延下去。
她說,情所起,是夢中的引領還是現世的共鳴?
【待續】等大家在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