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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司營的統領冷笑一聲，正欲下令第三輪攻擊，我猛地喝止他：「住手！」

統領轉頭看我，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秦大人，你這是何意？」

我拔出配劍，劍尖直指他的頸間，沉聲道：「現在攻進去即可，無需再用床弩。」

統領臉色一變，怒道：「你敢抗命？」

我冷冷地盯著他，緩緩道：「此地百姓圍觀甚多。再者，我有密令在身，若你不從，我便以抗旨之罪將你就地正法。」

統領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恐。

他環顧四周，見臨安大街的閣樓上百姓愈聚愈多，議論聲如潮水般傳來，而且他曉得宿衛素來執行一些不能見天的密令，萬一被他搞砸的話，這罪責恐怕擔當不起。

他咬了咬牙，終於退讓：「好。」

我轉頭對何修文道：「命宿衛進攻，步司營的人留在門外把守。」

何修文點頭，高聲下令：「宿衛聽令，攻進去。」

宿衛的甲士們衝進玉瓊樓，刀光劍影中，昔日金碧輝煌的樓閣瞬間變成染血的戰場。

喊殺聲、兵器碰撞聲與慘叫聲交織在一起，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我緊隨其後，每走一步都沉重無比。

一路殺進小橋流水的庭園，庭園內有一處偏廳，偏廳外有十數名倖存的護衛把守，個個帶傷，卻依然緊握武器，守在門前。

我見狀，心中一動：念柔姑娘定在其中，語嫣想必也在。

宿衛將偏廳包圍，雙方對峙之際，從偏廳內傳出一抹熟悉的聲音，語調平靜而自若，彷彿絲毫不為眼前的危機所動。

「秦大人，可以進來說句話吧。」

是念柔姑娘！我心頭一震，不顧何修文與副統領的阻攔，推門而入。

偏廳內，念柔姑娘端坐在茶几旁，手持茶杯，輕抿一口，彷彿在品味著最後的寧靜。

語嫣站在一旁，手持短刀，眼中滿是警惕與憤怒，狠狠地瞪著我。

我深吸一口氣，低聲道：「念柔姑娘，你為何不離開？」

念柔姑娘聞言，輕輕一笑：「果然，我沒猜錯，也幸好是你領軍，否則我們早已被床弩打死了。」

我無奈苦笑，語嫣則緊握短刀，隨時準備出手。

念柔姑娘放下茶杯，緩緩道：「原來是這一著。」

我一愣，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她這話是何意？難道她早已洞悉官家與賈似道的博弈？

我正欲開口，她凝視著我，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深意：

「還是那一句，懂得太多，看得太多，對你不是一件好事呀。」

她頓了頓，目光柔和了幾分，彷彿在送別一個即將遠行的人：

「就把眼前這一切，看作夢境吧。」

她的話音剛落，我突然感到一股強烈的眩暈襲來，彷彿整個世界開始傾斜。

我試圖穩住身子，但腳下卻像踩在虛空中，無處著力。視線漸漸模糊，偏廳內的景象都開始扭曲，像是被狂風捲散的水墨畫。

我感到身後彷彿有一雙無形的手，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強行將我向後拉去。

我伸出手想抓住甚麼，指尖卻只划過空氣，甚麼也觸碰不到。

我低喃一聲，試圖抵抗這股力量，但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後退。

那雙無形的手越抓越緊，我的意識開始渙散。

念柔姑娘的聲音在耳邊迴響，帶著一絲無奈與釋然：

「別再看下去。」

眼前一黑，我墜入了無邊的黑暗。

當我再次睜開眼時，只見冬哥毛茸茸的身子微微顫抖，雙眼可憐巴巴地看著我。

我掏出褲袋裡的電話，才發現剛才在夢裡經歷的，在現實中只不過是幾秒的時間。

可是每當從夢中醒來，頭痛的感覺總不太好受。

我伸出手，堆出笑意輕輕撫摸冬哥的頭，溫暖的毛髮讓我感到一絲安慰。

而冬哥的女主人，卻對我說著一些奇怪的話：

「其實活在當下都幾好。」

我錯愕地愣了愣，害怕自己會誤解這句話的背後含意。

「做咩突然咁講？」

我試探著問道。

她像是醒悟般笑了笑說：

「我老公成日都話我講嘢奇奇怪怪，哈哈。」

我思索著的同時，她領著冬哥向我道別。

她說的話，竟與念柔的意思不謀而合。

不過，應該是我多心了吧？

或許，她只是想說與冬哥活在當下，不去想生老病死的離別。

在她們一人一狗離去後，我又回到一個人沉澱的時間。

這一瞬間，要消解的事情彷彿變得更多，整個人不知怎的疲累得很。

突然，一陣輕快而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我抬頭望去，一個模糊的身影漸漸清晰，聲音中帶著驚訝：

「咦，點解你會喺度？」

她說，遺憾如夢，醒時已逝。


【待續】等大家追到L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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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狗主就係念柔！咁kanna一定係語嫣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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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殞落】

「咦，點解你會喺度？」

我定晴一看，是Kanna。

今晚的她穿著一件灰色毛衣，手裡提著一個小布袋，她的聲音在夜風中顯得有些清冷，帶著點疑惑，眼睛微微眯起，像在試圖看清我的臉。

而我亦借著微弱的燈光，看見她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瞓唔到呀，你呢？」

Kanna沒立刻回答，只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語氣平淡卻透著一絲關切：「唔舒服要入院就休息多啲啦。」

我心裡一沉，知道她還在介意上次失約的事。我勉強擠出一個笑，試著緩和這尷尬的氣氛：「sorry呀，我再約返你食飯。」

她沉默了一瞬，然後淡淡地說：

「食飯就再約啦。」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潑在我心頭。

我低頭看著腳下的地面，嘴角扯了扯，卻沒能笑出來。

她這回答，分明是失望透頂了。

但我又轉念一想，覺得很不公平。

身體不適住院又不是我故意搞亂的，為甚麼我要被人怪責？

我抬起頭，看著她，卻變成怪責著自己：

「上次真係sorry呀。」

Kanna的目光終於從遠處收了回來，落在我的臉上。她點了點頭，聲音輕得像是隨口一說：

「我明呀。」

她的回答總讓我心裡有點堵，我試著把話題轉開，問道：

「點解你喺度？」

她低頭看了眼手裡的布袋，隨口答道：

「我去餵阿Bu呀，不過漏咗包貓糧喺屋企，所以返去拎。」

我像是抓住了打開話匣的線索，只要提起阿Bu，她的語調終於不再那麼硬邦邦的，稍微放緩了些。

「係呢？係唔係遲啲帶阿Bu做身體檢查？」

她點了點頭：

「嗯，但我會自己捉佢......」

她看了我一眼，補上一句：

「到時去診所搵你。」

我注意到她提到阿Bu時，臉上的線條似乎柔和了些，連眼神都沒那麼冷了。

我心裡一動，覺得這是個機會，準備把話題繞著阿Bu多聊幾句，說不定能讓這場對話暖起來。

「我趕住去餵阿Bu呀，你都早啲休息。」

想像是很美好，現實真的太殘酷。

正當我以為抓到話題的瞬間，她卻準備離開。

我愣了一下，眼看著Kanna轉身準備走人，心裡那股慌亂又湧了上來。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就像那天在醫院醒來，看到她冷淡的訊息時一樣。

我不想再讓這段關係因為一次誤會就這麼漸行漸遠，更不想讓她帶著失望離開。

她停下腳步，微微側過頭，沒完全轉身，只是用餘光看著我。

「你休息多啲啦......」

她沒再說什麼，只是堆出笑意，然後慢慢走遠。

我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身影即將完全消失的那一刻，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像是從高處墜落的失重感，又有股無形的力量從背後拉扯著我。

我掙扎著想回頭看，可身體完全不聽使喚。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被拖進無邊黑暗時，那股力量突然鬆開，我猛地一震，像是從深淵中被甩了出來。

霍地睜開眼，眼前是昏暗的偏廳，空氣中瀰漫著緊張的氣氛。

我還沒來得及喘息，語嫣一雙帶著失望和怨恨的眼睛就出現在我面前。

她的眼神冷得像冰，卻又燒著一團怒火，直刺進我的心臟。

她站在我身前，手裡緊握著短刀，刀刃上還沾著一抹鮮紅。

「念柔姑娘，你們應該準備了離開的計劃？」

我試著讓聲音平穩，可語氣裡還是透著一絲急切。

偏廳內的氣氛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念柔姑娘坐在茶几旁，臉色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她聽到我的話，輕輕搖了搖頭。

聞言，我大驚失色。

畢竟念柔姑娘向來深謀遠慮，這不像她的作風。

我看著語嫣，她冷冷地說：「我會保護姐姐，你們休想傷她。」

我正想再問點甚麼，偏廳外的伴隨著兵器碰撞的聲響，門被猛地撞開，何修文和副統領帶著幾名宿衛衝了進來，腳下還躺著幾位被制伏的護衛。

我愣住了，完全沒料到他們會在這時殺進來。

何修文喘著粗氣，臉上滿是血污，看著我沉聲說：

「剛才，我們接到命令，要把玉瓊樓的領頭當場處死，不得有誤。」

副統領補上一句，語氣裡帶著一絲無奈：「我們知道你一定不會下手，所以……」

我腦子裡嗡的一聲，怒火瞬間燒了起來，心中暗罵這班老狐狸。

賈似道的陰謀、官家的密令、還有這場圍剿玉瓊樓的計劃，全都是官家和皇親貴胄為了保住自己而設下的局。

借賈似道的手圍剿玉瓊樓，將念柔姑娘滅口，再將種種罪狀推給賈似道，為了撫平朝中文武和百姓的怨氣，順勢將賈似道收拾掉。

這樣的話，那步暗棋不但可以保住，亦好讓官家保全自己的名聲，更可以藉此收買文大人一派的心，繼續為朝廷賣命，必要時攢取更多與蒙古人和談時的籌碼。

而我又是顆被擺弄的棋子。

可還沒等我開口，語嫣突然動了。

她怒不可遏地轉向我，短刀一揮，劃過我的手臂，鮮血瞬間滲出。

我痛得悶哼一聲，還沒站穩，她已經一把將我推開，自己擋在了念柔姑娘身前。

「站住！」

副統領和何修文動怒地喊道。

「語嫣！」

我和念柔姑娘喊了一聲，想拉住她，同時我擋著身旁的那兩位準備要出手的，以及身後的宿衛。

可是語嫣看我的眼神滿是失望和憤恨，像一把刀刺進我胸口。

就在這時，念柔姑娘卻嘆了口氣，緩緩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她的眼神堅定得讓人害怕，卻又帶著一絲溫柔。

「我知道你想救我們，可局中棋，怎能左右棋局？」

她這話像根刺扎進我心裡。

我咬著牙問：「你早就知道會變成這樣？」

她點了點頭，目光掃過偏廳，最後停在我身上。

「這條路，早就注定了，現在我只想保住她。」

她看了眼語嫣，聲音低了下去，語嫣怒目掃視著在場的人說道：

「我可以帶著你殺出去，不是說好有人接應嗎？」

「姐姐！你不是說過......早有準備嗎？」

「不是嗎？」

面對語嫣的連番追問，念柔姑娘沒有回應，只是繼續說：

「有些棋局只能兩敗俱傷，既然對方下了這一著，我也只能陪著下，順應即將來臨的終結。」

在場的眾人都愣住了，何修文和副統領面面相覷，語嫣的短刀微微顫抖。

我想說甚麼，可喉嚨像是被堵住，發不出聲。

念柔姑娘的聲音低沉而悠遠，像一陣風穿過偏廳，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很可悲，對嗎？」

她的眼神依舊平靜，卻隱藏著一股讓我心悸的深意，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告別。

「離開這裡吧，好好活在當下，你懂我的意思。」

語嫣站在她身後，短刀微微顫抖，淚水在她眼眶裡打轉，彷彿她猜到念柔姑娘的打算。

就在這時，念柔姑娘突然動了。

她一步上前，從我腰間抽出我的配劍。

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將劍刺過我的腰側，痛楚瞬間讓我眼前一花，在場眾人大驚，何修文和副統領擋在我身前，語嫣見狀愣在原地。

「不！」

我忍著痛大喊，喝停何修文等人，並伸手想搶回劍，可她的眼神讓我僵住了，那是一種解脫的神情，帶著無盡的疲憊和釋然。

「下手吧，大人。」

這句話，聲音輕得像耳語，卻重得像千斤石壓在我心上。

我搖了搖頭。

「我不能。」

話音剛落，她手腕毫不猶豫一動，劍刃劃過頸間，鮮血如泉湧出，染紅了她的衣衫。

我忍著劇痛衝上前，跪在她身旁，想扶起她，可她的眼睛已經緩緩閉上，嘴角卻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像是在嘲笑這場荒唐的命運。

而她，就這樣殞落。

語嫣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短刀從她手中滑落，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撲到念柔身邊，淚水止不住地流下，雙手顫抖著想止住那已經無法治癒的傷口。

語嫣大喊一聲，何修文和副統領終於回過神來，他們帶著宿衛一擁而上，將語嫣圍住。

「為甚麼……」

「為甚麼要將姐姐逼死？」

語嫣瞪著我，淚水混著恨意，讓我無地自容。

我跪在地上低聲呢喃，雙手沾滿了念柔的血，腦子裡一片混亂。

剛才她的遺言，是在警告我？還是她早就曉這一切？

我試著站起身，可腿卻軟得像棉花，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喘不過氣來。

偏廳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抬頭一看，是步司營的甲士，領頭的是鄭虎臣。

他瞪著眼前這幕，卻裝作淡漠地說：

「奉令將反賊押往大理寺。」

我心裡一震，知道這是念柔的安排，可我還是想不通，既然如此她為甚麼要自盡？

我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的一切像水波一樣蕩漾開來。

念柔姑娘倒下的身影，語嫣被帶走時怨恨的眼神，何修文和副統領錯愕的表情，全都扭曲成一團虛影......

一陣強烈的眩暈，像是又被那雙無形的手拉扯著，這次卻沒放手，直接將我拖進了黑暗......



她說，恍眼間的錯漏，到底要花多少神，才可稍作彌補？


【待續】繼續等大家在線

念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