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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風月之談】( 中 )
「聽到賈大人的命令了嗎?住手!」
何修文突然變得威風起來,宿衛統領無奈地收起劍刃,隨後他的手下和虎冀營的甲士也立即架回自己手上的兵器。
殿司中軍和右軍的副統領見狀仍稍有遲疑,我跟他們說了一句:
「別讓你們追隨的人在面見官家時被為難吧。」
他們不忿地揚了揚手喊道:
「收起兵器。」
這時,我已猜到這班禁軍是文天祥大人奉命暗中調派的,用以提防賈似道。
如果這樣的話,文天祥大人與玉瓊樓現在看來也有一定程度的合作關係吧?
事情愈來愈複雜,看來這盤棋的棋手並不只有賈似道和念柔姑娘,估計文天祥也摻和其中。
就在那個瞬間,德壽宮的宮門徐徐打開,文天祥大人眉頭深鎖地喊話:
「官家有旨,德壽宮外的禁軍、宿衛和虎冀營只留十人以內,其餘人等撤出和寧門。」
殿司中軍和右軍的副統領也不好說點甚麼:
「得令,撤。」
而內侍立馬跟我和何修文點頭再使了眼色,於是何修文便說:
「得令,我和秦大人留下,其餘人等立即撤退。」
一聲令下過後,甲士們隊形齊整的散去。
此時德壽宮門外,只餘下副統領二人,還有他們二人的衛僚,以及語嫣還有一時想不出名字的壯漢。
啊,是叫虎臣的傢伙,雖不知他姓甚,但記得他果真人如其名,標悍如虎,對待念柔姑娘忠心如臣。
文大人跟兩位副統領以及隨行的人點了點頭,眼神有所交流,然後走回宮內。
看來玉瓊樓的人不是純粹潛入,而是摻和了這件事,這班人與文大人果然是一伙。
甲士全數撤走後,宮殿門外只落下一片冷清,雖說時值現在十一月,但沒想到會這般冷風刺骨,還有一股莫名的陰寒。
我和何修文就站在宮門外,像極與中右軍的副統領,以及語嫣等人對峙著。
而她也裝作對我視而不見,扮演著一位站崗的甲士,眼眸間流露著忐忑不安。
估計她在擔憂我將玉瓊樓的人認出後,會否有進一步的打算。
於是我也不好再多看她,避免何修文會將她認出。
或許,這就當作答謝玉瓊樓在村莊裡的出手相助吧。
「文大人和賈大人,兩人好像不單止是對手......」
我故意壓低嗓子提問何修文,而何修文的回答也同樣簡單。
「聽說年輕時曾是故交.....」
他湊過來多說一句:
「還有官家和謝皇后。」
我聽到後突然覺得這種錯綜複雜的關係,簡直像極了一部連續劇。
我仰望著晚空,一抹飄雪在我面前劃過......
「我夠鐘走啦。」
轉眼間,我又從夢裡醒來,彷彿現在的我已經可以自由地從現實與夢境穿梭,並適應了入夢時的過程。
唯一仍然不適應的,就是霎時醒來後腦袋沉重的痛感。
「咁......我都返入去做嘢啦。」
「喵!」
阿Bu一如既往般跟Kanna道謝,意外地也「喵」了我一聲,才伸了一把懶腰,悠然地跑回前方的草叢。
在目送完阿Bu離開後,Kanna才準備離開,臨行前她再跟我聊了一些阿Bu的事情。
「佢隻耳仔個傷好返好多啦,不過耳仔就有藥可以噴,但佢個肚愈來愈大,都差唔多要帶佢body check。」
「好呀,我幫你問下醫生?必要時可以喺診所度住,有我同啲同事照顧佢。」
她沉思了片刻。
「到時再算啦,貓舍又真係唔夠位,但都驚醫療費驚太貴。」
「我可以問下醫生,佢都無乜嘢幾好人,如果係啲濫收費嘅,間診所應該可以開好到好大規模。」
「哈哈,咁......真係唔該你,你到時覆返我。」
「唔使客氣,你想我幾時覆你?」
「我聽晚唔得呀,有嘢要趕呀,所以會係另一個義工嚟餵。」
「即係今晚?我今晚都放假。」
這個時候才想起自己終於可以放假。
「嗯?」
「過咗十二點啦。」
「雖然係,但我係計天光先叫另一日。」
她不服輸的性格還真是十分強烈。
「okok,哈哈。」
「咁後日?你返幾點?反正都要搵你買貓糧。」
「哈,你仲係好在意。」
她笑著點頭:
「係,因為阿bu要食嘅都係我買嘅糧。」
「咁其他義工呢?佢哋有時都會幫手餵。」
「佢哋都係餵我買嘅罐。」
我無奈地笑,畢竟她在這方面的執著不能輕視。
「好啦,我返十一點,如果你唔見我嘅話,可能我做緊嘢,到時你可以whatsapp我就得。」
Kanna沒有猶豫便將電話遞上,然後我們便擁有了彼此的電話號碼。
「咁到時見,whatsapp再講。」
「好呀,到時見。」
我輸入「Kanna」這個名字,以取替那組在螢幕顯示的陌生數字。
在我們彼此互訴了一聲「Hi」,說一句「明晚見」後,再一邊笑著一邊爭論著到底今晚和明晚的定義後,又度過了一段忙碌的時間,哈哈。
在距離下班前的兩小時,我才得以緩過氣來,躲進雜物房內稍息。
這位代為當值的女醫生可真有「客緣」,而且十分旺場,慶幸她只代班一天,否則我和其他同事可能會考慮辭工。
沒想過一晚內竟然會衝了兩位急症,再另加兩個電話預約的病症,打破歷年來最忙碌的紀錄。
客人悉數離開後,只見Yuki忙著將聖誕裝飾佈置在診所外圍,我才意識到時間仍然分秒地過,並沒有因營役而駐足。
我決定到診所外喘一口氣,然後抽一根煙,看著清晨時份的街道格外冷清,晚空的雲層讓氣氛格外蕭條,思緒又一次隨著煙圈散落到夢寐之中。
所謂的繁華敵不過夜與冷,所謂的權威也敵不過時間......
「你猜官家真的要賓天嗎?」
何修文吐出賓天這兩字時,有點縮頭縮腦。
我打趣地跟他說:
「何大人呀,我們今夜所做的事,持劍帶兵闖宮、與禁軍對峙,統統都是株連全家的勾當,不用太過害怕和拘謹啦。」
何修文嘆一口氣:
「我孤家寡人,株連全家也是株連自己。」
我稍感訝異地問:
「還以為你的家族跟賈大人有甚麼淵緣?他才如此看重你。」
他笑了笑:
「沒甚麼家族也沒甚麼淵緣。我的祖上曾在汴京任禁軍統領,後來在靖康之難時戰死,沒想到賈大人竟然查得我是英烈之後的身份,把我這無名小卒招攬到門下。」
「所以你對他這麼忠心吧?」
「別說忠不忠心,我也怕死......但更害怕一無所有,畢竟也要生活吧。」
沒想到,何修文圓滑和怕事的背後,又是世道的無奈。
「我懂。我也怕死,但更害怕一無所有,姓秦的血太沉重了,但也靠著這點血脈才胡裡胡塗活到今天,愈做愈多自己不懂也不願,但不知不覺做了的事。」
何修文忽然有些不安問道:
「大人,你就不怕我會跟賈大人訴說你的想法嗎?」
「何修文,你害怕我嗎?」
「我怕死。」
我聳聳肩,就像我覺得這個人能夠信任。
「我也是,但我相信你,所以日後多多指教。」
說罷,何修文聽到這句話後,整個人的精神變得振奮起來,我倆相望而笑,大概這是男人間的共鳴吧。
未幾,他彷彿鼓足勇氣般,將一些事情悄悄地跟我說,就當作是我對他信任的回禮。
他壓低嗓門:
「大人,剛才我去了城外的驛站一趟,說跟一位姓呂的報個信,發現那個人的名號可不得了,我們應該摻和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我大驚:
「你現在才知道,我們摻和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我是去了驛站才確認呀。」
「那個人到底是誰?」
「呂文德,還有其弟呂文煥在驛站。」
我聽到後,內心不禁震驚起來。
「甚麼?」
何修文被我的反應嚇得心頭一顫。
「殊!唉呀,大人呀,你每次的反應這麼大,下回我真的不敢跟你說。」
「你說是軍中的那位?」
他皺眉點了點頭。
呂文德,戰功顯赫的名將,率領二十萬大軍戍守襄陽抵禦蒙古人的節度使,竟然會站在賈似道這邊?
聽到這個消息,心裡也在犯嘀咕,這夜不但十分漫長,而且稍有差池,我也看不到日出。
跟著賈似道,好像總是九死一生。
就在此時,我發現語嫣一直盯著我,監察著我的一舉一動。
這些事情,玉瓊樓的人會知曉嗎?
突然宮門大開,內侍悲愴地喊道:
「官家賓天啦!」
話音剛落,所有人應聲跪下,而內侍這句話,被其他內侍喊道並轉達,彷彿成了宮中的回音。
她說,歲月催人來,也是催人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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