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中。
碎磚滿地,灰煙四起。
視乎人對詞語的定義嚴格程度,或許不該稱此處為「街道」也說不定。
拉拉旁:「喂,我們是走在月下大街上吧?」
阿基:「這不當然...唉...」
勇一:「怎麼了?」
小妖精拉拉旁在半空以相當令人困擾的方式飛來飛去,阿基搖了搖頭,似乎沒多少心情給出反應。倒不如說,這煩人的飛行小伙伴,反倒是穩定他目前心情的特效藥之一。
阿基:「我啊,這是第一次見這條大街如此安靜喔。」
格華格華:「昨天的開國大典不是還挺興奮的嗎?我聽說還有音樂啊、吃宴甚麼的...」
鐵心:「那只是假象吧,魔王有迷惑人心的能力,你聽說了吧?等那份虛假的熱情冷卻下來後,大家就慢慢意識到了。」
女戰士鐵心用她敏銳如獵鷹的眼光掃視,牆壁上每一個彈孔、地面每一片未被擦去的乾血、每一塊卡在鐵皮屋屋頂的肉片、每一隻正在暗處吃屍肉的小動物、在破敗屋頂上唱著哀歌的黑鳥,她都看得一清二楚——正是有如此清楚的視野,她才能帶著幾名同伴殘存下來。
於是,她與街上一位正在哭泣的混血精靈對上視線——那精靈容貌無力,也不知是混了多少混雜的血統。當然,這樣的人,在月下港實在太多了。
鐵心:「你們看那邊。」
一看,如今的月下港正剩下兩種人——其之一,被魔王以及其魔軍的氣勢所迷惑,抱持著難以言喻之希望的人,他們喝著酒唱著歌,在街上四處遊走,卻甚麼都沒做;其之二,對於共和國和魔王感到無比恐懼,失去一切後不知該怎麼活下去的人,他們坐在路邊吹著冷風,甚麼都沒做。
最終,都是一樣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以溫和又有力的方式繼續發言。
鐵心:「事實是,說是開國,現在大家都不知道該做甚麼。畢竟,這月下港,不過就是一群海盜、流放者、罪犯、雜種、娼妓的避難所...不,更準確來說,這城市是從前那些真正的大海盜們建起的,我們不過是住在這裡而已,甚麼貢獻都沒有。」
拉拉旁:「你別這樣說自己啊...」
格華格華:「我無法反駁就是了...」
阿基:「嗯...」
鐵心便拿出自己心愛的魔晶戰斧——那斧以神秘的材料製造,在夜光下能發出七彩光芒,是斬鐵如泥的吸血妖物。至於具體到底是如何造出來的,鐵心可不清楚——畢竟,這可是她偷來的啊。
鐵心:「你們想想,這個號稱罪惡之港的月下港,正是靠我們這些海盜把食物銀貨源源不絕地搶來,才得以運作的。如今那位大人把這種行為禁止了,現在我們要從哪裡生出物資來?」
阿基:「你啊,別老是像個哲學家一樣說話好不好,明明你自己就是海盜!」
鐵心:「我可是你們的軍師啊!」
勇一:「我相信沒有問題的!」
那少年的聲音是如此自然,插嘴的行為顯得異常合理。
拉拉旁:「小勇一,你很有自信喔~?」
勇一:「因為,我和他們一起戰鬥過了。」
鐵心:「他們?」
少年看著同伴,露出堅定而自信的笑容——這種笑容,可不是海盜們常見的表情啊。
勇一:「黃雀的戰士們。那是一群化不可能為可能的英雄們。只要有他們在,月下港肯定能得救的。」
拉拉旁:「呃~你還真樂觀~當心被人騙喔~」
勇一:「再說了,我等現在也是黃雀人啊!齊心合力,不就能增強力量嗎!」
鐵心:「嗯...關於這點,我本人是沒多少實感啦——」
勇一:「啊!找到了!」
說到這裡,他們剛好轉過路口,便來到目的地——一看,這裡滿地垃圾和食物殘渣,無數黑色的小動物跑來跑去。簡直是——不,根本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阿基:「這裡是怎麼回事...?」
勇一:「就是昨天舉行開國大典的地方啊。」
格華格華:「雖然這裡平常就不算乾淨了,但果然好誇張啊...」
然後,勇一找到了某個幼細的身影,那身影在月光下映出寶藍色的虹彩,甚至比月光本身還要亮眼而醒目——在人群中,根本不可能不注意到她。
勇一:「皎月小姐!」
皎月:「喔喔!是勇一吧!!快過來——!!」
彌:「你終於來了啊——!哎——那些是誰啊——!?」
見那少女以誇張的動作揮手,彷彿巴不得要用超能力把人喚來一般;而站在她旁邊的另一位少女,也不斷揮舞著自己的大刀作為招呼,危險極了。
奇田同伴們露出詭異的神情,實在是不知該如何應對。反正,跟著勇一走就對了吧。於是,兩邊都跳過滿地垃圾,在大街中央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