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的意志已經傳達開去,儘管如今的他已化為鬼神,他的指令仍如詛咒般覆蓋著整片大陸,天上的那大團暗雲彷彿裝飾著他的惡意,並緊緊纏擾著地上的敵人。
然而,這一刻,「北方」才是應該關注的地點。
更北、更北、更北——直到極北大陸的深處,直到冰雪和極光重新掌握主導的領域,另一場鮮為人知的戰鬥正在上演。這場戰鬥的慘烈程度,遠遠不下月下港,而其無人問津的原因,可能有二——
其一,此處實在太過偏僻——被冰雪圍繞的這群人,可說是叫天不應叫地不聞——當然,他們也不需求天神保佑。
其二,在這片戰場上送死的——大多是蟲子。
「嘰嘰嘰嘰嘰嘰嘰」
那是任誰聽了,都會下意識按住自己耳朵的驚人尖叫——來自某種擁有赤色硬甲的可怕怪蟲。
班長A:「射擊!」
然而,共和國的精兵同時射擊,將無數金屬子彈送進蟲子的身體裡,其堅固如鐵甲的蟲皮竟如餅乾般粉碎,倒在地上流出令人作噁的汁液。
班長A:「好,繼續前進!」
士兵:「是的長官!」
一隊陣形精巧的士兵緩緩前進,踏著幾乎一模一樣的腳步,每走一步,每位隊員都警戒著各自的方向,確實小心翼翼——一看,十數米外也有一隊一模一樣的小隊在前進,數十米外又有一隊——共和國步兵們正以靈活又慎重的隊形進軍。
班長A:「注意一點。」
會如此小心,當然是有原因的。看,不遠處有一具不成人形的屍體;聽,四面八方都彷彿傳來蟲子的叫聲;聞,空氣飄散著惡臭難耐的氣息;感,不祥的寒風進攻著士兵,與他們燃燒起來的士氣正面交鋒。
太不祥了。無數個小隊在冰雪覆蓋的山間行走——走到這裡,地形已經異常陌生。並不是指他們不熟識此地,而是指「難以理解」——山坡互相堆疊、冰雪凍成冰橋、地面存在大量坑洞、莫名林立著的石柱、如現代藝術扭曲著的枯木。簡直如一名超現實派畫家所描繪的地獄場景,也不知此景是人造的大作,抑或自然生成——不,難道是由天神雕琢的嗎?
班長A:「...停一下!」
當然,怪異地貌的形成方式並非如今的主題——重點是,這種地形對戰況的影響。
士兵:「...」
士兵:「...」
士兵:「...」
士兵:「...」
士兵:「...」
自然,影響是顯著的。
班長A:「右邊!」
經驗老到的班長指出了敵襲的位置,下一秒便被枯木的枝幹刺穿——原來那是一隻偽裝成枯樹的怪蟲。
士兵:「班、班——」
那枯木蟲扔掉班長的屍體,開始旋轉著細長又銳利的身軀,如大風車般一刀砍下了整個小隊的人頭。血霧隨風飄散,數米外的另一個小隊立刻意識到狀況。
班長B:「第十三班被幹掉了!幹掉那他媽的蟲——!」
一聲令下,枯木蟲被打成碎片,而這行動卻似乎激起了某種連鎖反應——只見山坡後突然飛出一隻與蜻蜓融合的蟲控屍,牠立即毫無節制地運行屍體內剩餘的魔力,一時之間如天女散花般落下大量魔法球,其威力足以打穿士兵頭盔,一下子就讓大半個部隊化為更多屍體,以血水將地面化為畫布。
班長B:「退!快退!要求支援——!!」
班長當機立斷開始後退,並舉高手操作光魔法,發出軍用光信號——「這裡難以前進,請求支援」。不過幾秒後,魔法光線的狙擊已抵達現場,然而那半屍體半蟲的生物竟拍動蟲翼,如同被一流高手操縱著的無人機左閃右避。最終,足足出動三位狙擊手,發射了超過十秒才將其擊落——然而,被打掉半邊「身體」的蟲控屍竟能憑藉餘下的兩隻翅膀,盪著Z字路線,快速躲進山地後方——彷彿從來沒存在過。
魔蟲,仍然潛伏著。
班長B:「媽的...到底還有多少...」
共和國的前線,遇到莫大的阻礙——顯然,這是誰都沒料到的狀況。
藍正道:「嗯~嗯嗯~好像沒想像中那麼順利!」
後方,藍正道正遙望著前方的冰山,他手中是一條又一條的戰報——當然,沒多少是好消息。
大炎母:「哼...咳咳...!」
旁邊,大炎母正睡在一張華麗的床上,看來雖然身受重傷,這位女將亦決不會從戰線上輕易脫離。
大炎母:「藍...對付那些蟲子...絕不能大意...」
藍正道:「哈哈!竟然連你都被打出心理陰影了嗎?」
大炎母:「吵死了...」
奧林:「我同意大炎母少將的說法。」
老將奧林用他的狙擊槍當作望遠鏡,目不轉睛地看著遠方——那片山脈看似壯麗非常,如今卻比地獄還要危險。
奧林:「我們的目的地,魔蟲地下城就在前方,但那些蟲子選了一個很巧妙的防守位置…不先處理掉牠們,就無法繼續進軍。」
如今,儘管無法輕易看清,這群軍官都很清楚——蟲群已潛伏在山中,並準備好以一切手段殺死他們。至於那些蟲子的數量,想都不敢想。
藍正道:「我覺得這倒不是大問題,地上不行的話就從空中想辦法囉~」
遠看,怪物在半空出現——兩艘巨型戰鬥飛船盤旋於上空,莫大的黑影在地上搖晃。有了之前被「擊落」的教訓,這次它們懸停在高空,扔下一列又一列的炸彈,使冰山的雪不再凝結,冰河竟化為火海,甚至融出了幾座湖水。
砲兵:「開火——!!」
同一時間,共和國的陣地裡,一名砲兵隊長抬頭挺胸大喝一聲,他身後一整列野戰砲一個接一個開火,提供近乎飽和的曲射火力。在高空轟炸和火炮攻擊的雙重攻勢下,眼前的雪山很快就被夷為平地,地面只剩下火舌和雪水。
班長:「廣場已經完成,士兵隊前進!」
大炎母:「說起來...飛船的補給現在應該...不太順暢吧...?這樣沒問題嗎...」
藍正道:「這個嘛,政委大人的意思是,既然補給不夠,就更加要讓飛船一口氣進攻,發揮最大效果,這樣。」
大炎母:「是嗎...喂,趁現在只有我們三個...問你們個問題啊...」
藍正道:「嗯嗯?我親愛的女士,請儘管問吧!」
大炎母:「讓光殿公掌握指揮權...真的是件好事嗎...」
藍正道:「喂喂,這是說甚麼啊...政委大人本來就有指揮權吧?這是甚麼特別的笑話嗎,即使是我也不太笑得出來啊,哈哈!」
大炎母:「哼...本來,由雷鳥指揮我是沒意見...誰知道那傢伙...居然直接拋下我們跑了...唉,認識她那麼多年,她的腦子一點都沒變啊...」
藍正道:「嗯~畢竟是她呢...啊對耶~你和雷鳥當年差不多是同期的吧...啊,連奧林也是吧?」
大炎母:「想死嗎...?我比奧林年輕多了。」
奧林:「...嗯。」
大炎母:「喂,你...哎,你肯定沒意見吧,就和平常一樣。」
奧林:「...雷鳥中將的判斷力和直覺確實驚人,但另一方面,光殿公政委也有著出色的領軍能力以及豐富的行軍經驗,即便在政委之中亦是徹底的實戰型。」
大炎母:「這我也有聽說過...」
奧林:「因此,這個安排其實正好符合我軍目前的戰況,我認為並無不妥。對我來說,只要是命令——」
大炎母:「就會遵守吧?哼哼...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永遠卡在這個位置。」
奧林:「...哈,太常被人這樣說,都習慣了。」
大炎母:「呼...現在我也沒力氣再搞甚麼...就給你們點面子吧。」
藍正道:「哈哈,這還真是榮幸...哎啊?」
談笑之間,藍正道的雙眼突然被大量刺眼的光線照射,一看——前線又傳來大量信息。於是他的笑意稍微減退了兩成,另外兩個人亦隨即失去了閒聊的心情。
看來,戰線仍然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