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話/都市懸疑/本土典故]落地開眼見劍俠 （想追故請俾負評）

Hello 故事就埋尾 好彩仲有你

加油，快完了

（七十）

新郎哥所謂蟲化身解散消失，元神了哥就同一時間出現，此奇景對Raydon而言大概早有預料，他沒有放低過手中酒瓶，繼續為下一位劍俠斟酒，排除一下席上人物，估也估到，就是斟俾客人了。

客人無舉杯，反而一手蓋住杯口，說道：「我知道我應該要飲酒，但未滿十八歲飲酒觸犯法律引發青少年模仿，挑戰社會道德底線㗎！」

Raydon溫柔一笑：「唔係啵！香港賣酒俾十八歲以下先犯法啫！我無賣啊。」

客人一個陶大宇拍額頭，哎呀一聲，終於舉杯接酒：「原諒我啦！我有病㗎，我自閉啊！我唔轉彎㗎！」

「唔係咁講法㗎，『唔同』同『有病』係好大分別，有一種諗法叫做神經多樣性，你同我嘅大腦都唔同，但唔同咪唔同囉！」

Raydon沒有即席講書向我們延展神經多樣性的意思，我又不是讀精神心理腦神經，當時也是似懂未懂，後來在星間遊歷久了，見識多了，才發現有時一個人頭腦病不病，原來除了是醫學問題外，還是一個社會問題，我見過一些文明發展到某個程度就開始以自我放逐的形式散播，每個個體都有充足資源深入星空獨自開發一個恆星系生活，沒有他人，那就沒有正常人與奇怪人了，其實劍俠也算是自我放逐文明的一例，不過都是一句，日後講我的其他故事時再傾。

客人望住酒沉思，說道：「我知道飲完酒就要測試我係咪好人啦！但我都應承咗我嘅好朋友剃頭啦！」

「唔準剃！同我生返啲頭髮呀你！」我最害怕的神仙Tina插嘴了，新郎哥解散身體，那我就變成坐她旁邊那位了，她無情情開聲，我都咪話唔心驚！「如果你剃咗頭，元神無咗，點知你係咪好人？」

客人說：「身體我唔要啦！敬請童女你還俾Mandy啦！唔該！」

一提到Mandy，細蚊仔也和我對望一眼，Mandy說無話想再見返他，雖是狠話，但也的確太狠。

「只爭來早與來遲，我係要知你係咪好人。」Tina說話高深，我聽得唔係好明，但她後半句捉準了客人的思維特徵，可謂高明：「況且你應承我地在先，應承人哋在後，你唔係好講原則咩？」

「既然你咁講，我都要做守信用嘅人啦！既然你咁講，我都要做守信用嘅人啦！」客人想一想，開始口嗡嗡幾句，然後同我講句：「對唔住啦！我要測試係咪一個好人啦！不過我用咗劍術，都一定係衰人啦！」

客人說罷閉眼把酒吞，我想叫也叫不住，突然他身體一軟，頭就「碰」一聲叩了在檯面，與此同時，客人那紫紫藍藍的舊人頭就開始眼仔碌碌，客人的舊身體雖然一度在清涼山雪藏，但現在應有少少解凍，那無頭屍體的手臂滴住雪水，緩緩把檯面自己的人頭推前，我才留意到原來頭下有個小小蒸魚鐵碟，用來防止融雪時的血水整污糟檯面。

這時細蚊仔把他的叮噹百寶缽放在客人朋友面前的檯上，客人朋友講聲唔該，就站起身把自己連住一副腸胃的頭垂直放入缽中，因為缽本身無底，就剛好收納了她的臟器，只留下女仔的人頭托在缽上，她也學客人的動作，把自己的頭推前，並與客人的頭拍埋一對，無頭身體才坐下來，主動牽住客人的手。

細蚊仔本身坐在客人朋友與心師Raydon中間，他先把自己的櫈挪前，為他師傅讓出空間，Raydon站起來，手中已有兩支筷子，走到兩位無頭屍體的身後。

這時天上又有三隻自來麻雀，降了在Raydon沒有站了哥的另一邊肩上，沒有吱吱叫，很乖，六條魚的故事，這次故事篇幅有限，怕長氣到二百回都未說完，所以只為你說了一半三條魚的事，這時才出現的三隻小麻雀，背後大有故事，也只能暫且不說了。

Raydon左右手各一支筷子，開始各自敲打在兩顆人頭上，尊重返傳統，又開始唸口訣：

「天地有常不問心，廣寒生養忠奸人，
人有常體不常有，胸懷布戟眼難分，
心思廟藏深思經，拜經心師問心事，
無事不登花徑殿，有問必答蓬門僧。
靈台鎖開見青天，不畏人知畏心師，
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也不驚，也不驚！」

兩人的額頭同時發出「卟」一聲，眉心都彈出了紅漆小門，Raydon口咬一對筷子，然後兩手從頭的後方繞到紅門處，手指把兩道門揭開，兩道門分別立即瀉出一條紅線，兩邊的線頭像是有意識一般互相伸索，接觸，然後融合成一條線，將兩顆人頭連接一起，懸在兩臉之間，像道紅橋。

我見到紅線，想起阿慧，真是咩心理陰影都出哂嚟，之前因為我唔識，做多了場冥婚，才令新郎哥與阿慧的紅線連起來，而客人與他朋友這一對，看來還是中學生年紀，斷估未成親，但紅線竟也連起來了，兩小無猜，究竟又有過幾深刻的經歷？

Raydon把筷子取回手上，開始伸向紅線橋捲纏繞，這時全檯人……說錯！全檯仙佛鬼神，都在留意Raydon手中動作，他兩支筷子互相穿梭，有時一根筷子離手，在線陣中滑翔，又流動到另一隻手上去了，流暢程度比得上織布機，過了一陣子還真是織出一塊紅布來！

我自己已見過Raydon開腦一次，細蚊仔開腦一次，但都是心師正對著人頭做的，這次Raydon在人頭後方表演勾線織布，我衷心佩服心師的能耐。

Raydon突然一拉筷子，失驚無神，客人的頭開始講出一句嘢：「女同學，你唔可以唔食學校飯盒啦！學校營養豐富！有助身體發育啦！西蘭花富含維他命K，有助減輕老人痴呆症啦！」

再拉筷子，客人朋友的頭莞爾一笑，又回應道：「我又唔係老人家！」

接下來隨住心師拉線，兩人心思裡珍貴的回憶就這樣被一句一句拉出來了。

「哎呀，老人痴呆症係俗稱啦！即係腦退化症啦！」

「哈哈！你講嘢咁好笑嘅！」

「我有病㗎，我係自閉症病人啊！」

「嘻嘻！咁啱嘅！我食嘢會唔舒服，係厭食症病人喎！」

「厭食症病人都要食野啦！吸收營養度過健康每一天啦！小烏龜，食得慢！一粒飯要食三餐！小老鼠，愛偏食！」

「知啦知啦！下次無咁多人先唱我聽！你呢？今日有咩食？等我睇吓你帶咩愛心飯盒先！咦？……咁得意嘅……成盒都係雜豆嚟嘅？」

「係啊，三色豆經過立即雪藏，保存住豐富營養啦！」

「但係仲凍架喎！」

「琴晚開始解凍，已經接近室溫狀態啦！媽媽要返大陸半年，拜觀音，我唔識開爐蒸熱吖嘛！」

「吾……最多咁，我肯食嘢，但我食唔到訂飯，你肯唔肯同我交換食？我想食豐富營養嘅雜豆多啲。」

「無問題吖，如果你食到三色豆，我聽日都請你食三色豆好唔好！」

「啊！唔洗啦！聽日我整嘢食帶返嚟，整埋你嗰份吖，你鍾意食咩？」

客人與他朋友你一句我一句，我聽得入神，然後心師剛好織完大塊紅布，動作停止，這段對話就告一段落了。

我眼淺，打個冷顫，流出了眼淚來。

一次魯莽駕駛，又害到一對小鴛鴦，我呢個害人精。

Raydon把筷子變走收回，並把兩對角連住紅線的一塊紅布蓋住兩顆人頭，布下立即滾出一隻翠綠小球，看真一點，是一隻相思雀，他把相思雀放取在手心，回到自己位置坐下，再遞給至他旁邊的魚師Tina面前，解釋道：「佢地兩個心心相印，元神解唔開兩個，所以Tina你可以一次問哂兩位啦！」

Tina點頭，開口問道：「兩位小情人，你哋係咪好人啊？」

相思雀不是了哥，只是唱起了鳥語來，沒有講人話。

Tina把耳仔豎埋去，點頭聆聽，然後說：「哦，你兩個做得幾好啵，好，兩個都100分！」

兩個都100分？客人不是有放劍，所以不是好人嗎？

這時被紅布蓋住的客人開口搭嘴：「吓？但係我向天使叔叔借劍，飛龍灣斬咗好多遺民，又親自放過斬裂劍，煉劍做唔到好人，罪大滔天，罪大惡極啦！」

Tina一邊用手指撩相思雀的肚仔羽毛，一邊托腮答道：「我要你哋做好人，好人咪係好人囉，你諗到咁複雜嘅？」

此時心師Raydon再對客人的頭補充說：「好人定壞人，都係自問本心。」

聽到心師魚師親自揭曉甚麼是好人，我才回想起師傅都曾經試過點醒客人一幕，好人衰人，答案從來無變，只係人心複雜，鍾意諗埋一邊：

「唔煉啦！今世講過要做好人。童女話我已經令佢失望過一次，今次最後機會啦！雖然我都唔知自己幾時令佢失望過第一次！」

「學下啲濕鳩天仙吖嘛，四圍游吓吽吓，你自己都知天大地大架啦，煉劍唔一定衰人嘅，唔同人過唔去咪得囉！」

「你講咁易咩！文殊師傅！我一煉劍，師子蟲就會開始殺人架啦！」

記憶一旦勾起，又鬼咁清楚，我開始錯哂重點，留意到客人佢最尾一句，一煉劍，師子蟲就會開始殺人？

唔係掛，唔通香港地要開展一場劍俠鬥劍？日日都好似飛龍灣同廣華醫院咁？死咗好多人之後，就全部換成鬼？

我的分心走神很快就遭打斷了，因為Tina開始發落判決，我也十分緊張。

「咁我哋唔會變返你哋做魚啦，你哋想投胎做人，定比文殊師利剃頭，隨你哋心意啦！」這時她望了一眼細蚊仔，細蚊仔立即會意，走去扶起客人剛才軟倒在檯面的鬼身體，並打開鬼口，相思雀便從Raydon手中飛出，鑽入鬼口中。

鬼身體又重新活動起來了，我沒理解錯的話，相思雀是客人與她朋友合二為一的元神，現在送入客人的鬼身體，咁點稱呼佢哋好？

故事都快完了，接下來還是照舊叫做客人吧！到我上場了吧？兩位飛髮定剃頭？今舖為了客人東奔西走，請一定要揀剃頭啊！

推

（七十一）

客人眼碌碌，又摸摸頸，頭向左右都拉伸了幾下，默默沉思，也不知是否因為重新擁有人頭之故，過了一陣，客人抬頭，望實Raydon肩上了哥。

我不知是否要開始為客人剃頭，論席上人物份量，我又不好意思開聲，況且閻摩降在師傅手中，我想剃頭都沒工具，又不是在連鎖夢裡，難不成又拿出把我沒信心用的魚腸劍來獻醜！

我把身子打斜湊近師傅，想問問題，未開口，師傅反過來在我耳邊講嘢：「定啲嚟。」

師傅叫到，我梗聽講，於是又坐返直個人，心中卻股住道不開口不舒服的氣。

這時客人終於對住了哥說話了：「我朋友死得唔痛，你一定無用地獄劍斬佢啦！天劍慈悲，你存心嚇我！」

「傻瓜！傻瓜！傻瓜！」了哥吱吱喳喳，好像香港配音的舊式日本卡通，牠鬧傻瓜，不知能否當成是承認了客人的猜測，我不覺得太驚訝，只是有些恍然大悟，難怪我在離開廣華醫院之時看見一眼客人朋友的鬼，那新郎哥就不是用地獄劍斬人了。

Raydon說新郎哥自覺斬妖除魔，新郎哥又說過我才是故事奸角，本來我入過魔已經心虛，現在發現他對客人朋友也劍下留情，吳國遺民與師子蟲，對於初涉劍俠仇怨的我，真是覺得咩道德光環都傾斜哂佢哋嗰邊了。

這時我按捺不住了，柒柒吓細聲隔住師傅問客人，以為都叫問得低調：「咁……剃頭？」

師傅自己笑了一聲，也細聲加入對我說：「嗨！生水芋頭大蕃薯！」

我唔知咩叫生水芋頭，但叫得芋頭蕃薯，師傅一定是笑我傻佬，我尷尬，不過睇唔到自己面紅唔紅，只覺得耳仔暖暖赤赤。

客人聽到我問佢，便面向師傅與我的方向，再岳高頭，把頸伸到長一長，竟然都學我地陰聲細氣咁講嘢：「我準備好啦！」

師傅玩得興起，一於繼續低分貝模式：「準備好啦？咁飛髮定飛髮啊？」

客人聽到師傅不認真，率先激動破功，大聲說，「文殊師傅！點會係飛髮同飛髮！你係咪講錯咗啊！」

「剃咗頭，元神超度咗，咁就再無下一世㗎啦喎，真係好咩？」師傅身為菩薩，倒轉勸人不要接受超度，我想起一開始時，師傅也是強調希望客人想清想楚才揀剃頭的。

客人望向自己那對兩小無猜的無頭舊身體，舊身體們為作呼應，亦立即將一直拖緊的手舉上檯的水平面上。

「我本身以為救到我朋友，所以可以安心上路，但佢最終都死咗嚕，本來佢厭食症都唔洗即刻死，我做多錯多嘅，係呢個世界生存好辛苦！

⋯⋯唔剃啦！文殊師傅我唔想剃啦！我要有下一世，投胎做返人，變返做一條魚都好，我好想再同我朋友一齊！試下可唔可以健康無病咁一齊！」客人說得語氣平淡，但邊說邊流眼水，又唔識去擦，聚集到下巴都是滴滴淚珠，真陰公。

「醒目！解脫係無得強求嘅，要解脫咗，先至解脫到㗎嘛！」救命！師傅係呢個時候又講謎語！

我替客人心灰，雖說我不算真正引致客人朋友死亡，但魚腸劍Mandy又不是沒有事先警告過我下決定要小心，都怪我這個芋頭蕃薯，才會咁蠢墮入新郎哥的圈套，我當初自告奮勇，要帶客人見佢媽媽，仲向師傅保證會小心唔做多，結果越陷越深，做多太多！

內疚之際，我思索著有沒有補救方法，突然靈機一觸，想起了在佛夢中干將拜魚師天照娘娘為師，食下莫邪屍腦，吐出蟲卵元神，讓莫邪鬼吞下，莫邪便復活過來了，急上心頭，我立即對客人說：「係古時日本有位魚師叫做天照娘娘！如果佢仲在生，可以幫你將你朋友元神放返入鬼度！」

話剛落下，眾人一陣錯愕，Raydon本身正為客人遞維達紙巾，這時手更懸在空中不動，我又不知說錯甚麼。

此時Tina一聲乾咳，右手扮是電話放在耳邊，「喂喂？收唔收到？搵天照？即係想搵我啊？」

Tina又係天照娘娘？又話係觀音娘娘嘅？

可能各位會出奇我不知道天照即是Tina，其實我在旁述之時，語境屬於後來憶述，所以在提剃眼典故時說過天照文殊與膶粥的補充為你們作暗示，又在連鎖夢境中再提一句「天照娘娘貴為證道魚師，不知在夢裡出現，是否又會擁有一種超脫夢角色限制的意志？」，但實情當晚的我胡裡胡塗，哪知道各路神仙身份多多！

又柒一次！

Tina再嚴厲對我說：「佢哋用Mandy身體投胎，陽壽本來就咁多！唔求得更多！」好一句唔求得更多，就像當初她執意要立即拔去新郎哥面上膠袋時說的話一樣。

沒想到了哥竟然插嘴：「一場師徒，大慈大悲！一場師徒，大慈大悲……」

「咁多嘢講，解你個烏鴉嘴架！」因為Tina就坐在Raydon旁邊，她打側抬頭，就𥇣住了哥，了哥望望Tina眼神，立即停口。

Tina深呼吸，才閉個眼，竟呼了一口嘆息來，當時未聽過剃眼典故的我雖然不知所謂師徒內情，但連觀音娘娘都識嘆氣，就知道會有段故。

這時客人正用Raydon遞的紙巾起勢擦臉，一點都不疼惜自己先天一張靚仔面珠墩，與此同時，想講就講，走去拆擺明幫緊佢的了哥臺，說話依然不分你我他立場。

「哎呀，咩一場師徒，你係醫院又係咁講，我話無印象，你話我只係唔記得！真係俾你講到我陀陀擰啊！」

客人不懂人眉頭眼額，但我較懂，Tina嘆得氣，心軟一定是有的，一場師徒，大慈大悲……

大慈大悲！

師傅為我飲了一碗膶粥，所以魚師娘娘大慈大悲放我一馬，如果我也飲一碗膶粥，不知她又會否大慈大悲一次？

食飯推

訓覺推

開工前推

（七十二）

我拎起一碗膶粥在手，隔住發泡膠碗，手掌覺得和暖和暖，溫度應該不太燙口，神仙煲粥，斷估飲落都唔係清熱解毒，驅寒暖肚咁簡單，但為了補償客人幸福，我都要大膽一點了。

「喂喂喂，諗真啲，文殊菩薩先飲得㗎！」細蚊仔一臉擔心，竟然企身想伸手搶我碗粥，Raydon立即拍他手臂要細蚊仔坐低。

「雖然大器未成，但執過閻摩降，按照傳統都可以當做文殊師利！」Raydon說的時候一邊為魚師Tina斟茶，Tina不應不答，只是把茶菓重新拿出來即場拆開，送住熱茶就食，看來是默許了我飲膶粥的資格。

我再看看師傅面色，只見師傅不勸不阻，說道：「叫你唔飲你都唔會甘心，咪試吓魚師手勢！」

師傅講完，我反而更淆底，不過淆還淆，又不是拖戲，我可不想吊兒郎當，拖你兩三五集都未吞一啖粥！飲咪飲！

揭蓋吞粥，眼仔收縮。

咦？好味！

我望住餘下半碗粥，豬膶粒用生抽白酒與砂糖醃得上色入味，微鹹，甜中又帶一點焦苦，色澤煮得剛好介乎粉紅與瘀啡之間，綿滑如膏的粥漿包裹住每啖膶粒，含在嘴裡滑不輆口，用牙咬碎竟如鵝肝般能融化。

我一嘴膶香，不自覺就把整豌膶粥都乾了，我也反轉泡膠碗，打聲飽噯，碗底寫住「大慈大悲」！

見到我食得咁滋味，師傅笑住用手背在我耳仔揭露真相：「好吔唔好吔？千年人膶，好閪補㗎！」

咩好閪補！講電影台詞！千年人膶？頂！

我一陣辣喉，咳出掌心一手血，血浸一盞白瓣紅絲橙花藥的香花。

細蚊仔劍俠裝模作樣嘆口氣，說道：「唉，呢朵花叫文殊蘭，你宜家成肚都係，我叫咗你諗真啲啦！花毒入哂血，唔到天仙修為都壓制唔到，之後你每日吐一朵花，吐三年就會發癲！」

也許今晚已驚嚇太多，也許我一早預計飲了膶粥會有後果，聽到三年發癲，我倒沒有晴天霹靂，心想大不了這三年努力煉劍成為天仙就是了，當時不知飛昇成為天仙有多艱苦的我，只聯想到了師傅為我飲了一碗膶粥的感動，以及關心Tina肯不肯大慈大悲幫客人再續良緣。

作為旁述人的身份，等我先為你補充資料，這些事情我也是後來才知，天照娘娘贈文殊膶粥的典故，魚師與文殊各執一詞，細節與道理方面兩派的版本完全不是一個回事，不過兩個版本都有相通之處，就是天照在古時生食了一位叫做花浪神的文殊劍俠，最尾食剩一塊收藏住元神的肝臟，就被曬成了八尺瓊勾玉，往後每與一代文殊爭執，例必備上一豌膶粥。

文殊菩薩心腸，多數場合都只求天照娘娘大慈大悲，天照娘娘也有求必應，但條件就是要文殊飲碗膶粥。膶中有花浪的元神碎片，若碎片附到宿主身上，構不成獨立人格，卻會影響宿主的精神狀態。文殊飲了人膶落肚，元神碎片就會在菩薩肚內長出一叢有毒的文殊花株，天照娘娘與其他魚師們自然又不會幫文殊將元神花解出，花毒入血，文殊從此日吐一花，最終威武劍俠也會患上腎衰竭，電解質長期失衡，反覆引發譫妄症，神智不清，也就是發癲的意思了。

有些時代的文殊承繼足衣缽，境界有天仙以上，長時間壓制住文殊花毒也是有可能的，不過有些文殊掛住為人剃頭，劍術修為得過且過，那就難逃三年大限了。

在日本古墳時代，有位地仙文殊不敵花毒，棄佛還俗，來到了花波山，昔日供奉花浪神的花之宮處，自稱國仙谷，以劍術為人呼風喚雨，世人以為是淤加美神化身，因此花之宮就成為了供奉高龗神的貴船神社之一，神社位於多可町八千代區中野間，坐巴士去神社的話還要在花之宮巴士站下車呢！

在朝鮮半島新羅國的時代，另一位地仙文殊不敵花毒，棄佛還俗，來到了金剛山與智異山，化名國仙，在臉上塗脂抹粉，以劍術行俠仗義，又以悟道劍斬人生鬼行醫，從此地上有花郎徒一派劍俠出現，因為此派劍俠多為「貴人子弟之美者，傅粉妝飾之」，所以才得名花郎的，他們奉守世俗五戒，算是朝鮮半島版的騎士精神了，後來花郎徒的分支又來到了日本香春山，不時以劍術在山岳之中為人探礦指路，遁山探險，再衍生出太子派劍俠，太子們也是叫做花郎，據說能與八幡神通靈，後話無關，不提。

在十七世紀初的法國，再一位地仙文殊不敵花毒，棄佛了，也不算還俗，成了一位耶穌會傳教士Alexandre，受元神碎片的影響，他一心想重新踏足日本的土地進行傳教，不過因為當時日本環境對基督徒太危險，他被教會改派至交趾支那傳教，誼王鄭梉本身知道有劍俠，亦看出了Alexandre懂得劍術，以為容忍他傳教的話可以拉攏來自葡萄牙的劍俠派系，怎料葡萄牙人沒有如他想像般出現，於是他便下令驅逐Alexandre，臨別之時，Alexandre向5600位基督徒傳授足以逃過官兵驅散的基本劍術，只教遁走，也沒教殺人，鄭梉之子陽王鄭柞就在1633年下令禁教的時候提到「冬十月，禁天下學花郎道。」以及「曩已驅去其人，而書居猶存，弊習未改。」，此處「花郎」二字應與「法蘭克」或「佛郎機」此類歐洲人稱呼有關，所以基督信仰又剛好叫做花郎道，該五千多位基督徒，又演變成一支叫花郎道的基督徒劍俠派系，後話無關，也不提。

這位傳教士後來成立了傳道會Missions étrangères de Paris，這個傳道會曾在香港中環炮台里設立過總部，在97至15年間更一度被用作終審法院呢！

提這三個枝節，無非想向你描述一個人若中了文殊花毒到底會癲得幾勻旬，食膶粥後果嚴重，那才夠牙力令天照娘娘大慈大悲，這時我手捧住血與花，淚眼汪汪地望住Tina娘娘，是花毒的嗆辣令我眼水鼻涕齊流，實在不是有心用情緒攻勢去勒索人。

Tina乾咳了一聲，我覺得今圍酒席所有事情發展都在Raydon預料之中，他從背心衫袋裡取出一塊有繫帶的三角白巾，時機準到唔準。Tina一手把白巾取過來，繞在手指揈揈揈，托住腮用隨意的語氣叫喚三聲：「Sudhana、Sudhana、Sudhana！」

客人低頭不動，但已打了一個激靈。

「返唔返屋企！」Tina問。

「嗚……」引號括住的可不是那種小學作文交行貨的哭泣擬聲詞，而是客人真的從喉嚨底發出了一聲意義不明的高音鳴叫，他前後搖擺著身體，忽然兩條鼻血滲出，他開始細細聲自言自語道：「我知錯㗎啦，我今世好乖，無令師傅你失望啦！我知錯㗎啦！我唔偷學剃頭啦！」

Tina從櫈落地，走去客人旁邊，托高佢個頭，為他戴上那塊白布，三角尖向天，像日本戲裡的鬼戴的頭飾，師傅之後Debriefing我，說那叫做天冠，和師傅個身笠頭膠袋同一玩法，客人戴了就生人睇不見，那就不用變回死屍。

她為客人整理著頭髮，又用手指為客人索鼻血，十足媽媽湊仔，雖然外觀上Tina只是妹妹仔，年紀比客人輕，但這些舉動仍是切合她貴為師傅輩份的，更何況她的氣場十足活過了千年萬年的人精，站在誰身邊誰都要自認𡃁仔，我從來不敢覺得她是細路女。

「以後講嘢要望住人，你做唔做到？」Tina問。

客人抬頭，正眼望住Tina，答道：「我知錯㗎啦，唔會再令師傅你失望啦！」

宜家客人應該叫做認返師傅，咁有個著落，我地上海街理髮舖係咪有得收工？

誰都沒料到，客人一手拿起膶粥，揭去碗蓋，又三兩啖吞哂！

「嘩！咁都得呀？」細蚊仔大聲驚呼，擘大個口得個窿，一嘴爆牙現哂出嚟。

究竟客人想點，下回再講！下回再講！講足七十二集，氣都咳！

返工推

食飯推

收工推

（七十三）

客人飲完粥，立即抹嘴，大聲說道：「執過閻摩降，按照傳統都可以當做文殊師利！我恢復記憶，大清國時代拎過閻摩降！按照傳統我都係文殊師利㗎喇！求師傅你大慈大悲，幫我嘅益友解除花毒，唔好俾佢三年發癲啦！」

說完他一手反碗，放在檯面，「大慈大悲」，他立即咳血，從嘴吐出一朵白花，血從下巴流到他的校服胸襟，在衣物皺摺處染出一排一排的血軌跡。

客人係為我而飲膶粥！

我以為Tina會大發雷霆，點知她只是用力捏他耳仔，摵到客人頭歪歪，咬牙切齒嘶嘶聲叫。

「真係吖！曳呀你，由以前到宜家都咁曳！三分顏色就急住上大紅，一返嚟就唔聽話啦？」她口說著責怪的字眼，語氣咁輕，全檯人都聽得出師傅疼惜徒弟的意思了。

我插嘴：「我無預期你會犧牲自己幫返我，不如唔好咁啦！我自己承擔返！」

「我地係益友嚟！我對你好，你對我好！唔可以令你為我而三年發癲啦！要發癲不如我發癲！我本身都有病，唔爭在癲埋啦！」

「唔係啊！你要同你好朋友健健無病咁一齊……」

「唔好再講啦！」客人打斷我道：「我有病㗎，我自閉啊！我唔轉彎㗎！」

「唉！又何怨！」Tina大聲嘆氣，我唔知又何怨點解，「我可以同Mandy解花出嚟，但我唔會心軟幫你！徒弟都無情講！知道唔知道？」

「知道！菩薩都無情講！阿彌陀佛都無情講！多謝師傅！」客人說道。

我最終說服不了客人，Tina也已開口會幫我，雖然她叫我Mandy，大概特登，唔通我同個神仙娘娘介意駁嘴咩！又唔係食咗老虎膽！我只能出聲多謝Tina，但不敢無大無細開口叫佢Tina，唯有咁講：「……多謝……佛爺。」

Tina睥我一眼，我覺得她是嬲我累佢徒弟飲了膶粥，也覺得她嬲我害到呀慧，不過下一秒我都無心去覺得咁多事了，因為這時我的睛睛突然一片黑暗，失去了視覺，只聽到眾人說話。

……

「唔怪之得你叫我裝三碗粥！原來怕僧多粥少！」Tina說。

「嘻嘻，Tina姊姊！」Raydon發出了尷尬的笑聲。

「你有零食準備就好拎出嚟啦！不過講明先！我已經嬲咗，食咗你零食都唔原諒！」

「赤福冰？」

「有無要求少甜？」

……

「嘩，原來成棵花咁大㗎！」細蚊仔說。

「流血啦！流血啦！唔估得唔知得㗎！師弟你唔好講出嚟啦！」客人說。

「CLS！」細蚊仔又逐粒字母講潮語，C•L•S三個字母咁講出口。「邊個係你師弟！你拜師嗰陣你先啱啱投胎做人！」

「哎呀！真係唔知你咩叫做CLS！我拜師嗰陣雍正做緊皇帝，你太爺都未投胎做人！」

師傅似乎嫌現場唔夠熱鬧，再加把口：「咁大清國嗰時你學過剃頭，咁你咪我祖師伯？」

「喂！呀叔！你徒弟咁樣你唔擔心咩！咁好興致同我地對家吹水！」細蚊仔說。

「吾！」Raydon咳一聲，相信是示意細蚊仔注意一點。

「洗擔心？觀音娘娘做嘢輪到我呢啲洗頭佬擔心？飲啖茶好過啦……唔洗啦師兄！我自己斟！嗨！唔該哂！咁鬼客氣！」

雖然唔知Tina點樣幫緊我解元神花出來，但師傅都咁樣講，足夠我個心安落了，於是我一於唔出聲，聽住各路神仙打牙骹，靜靜哋等Tina搞掂。

……

到我重新睇到野時，剛好見到客人在對我笑，他朋友的屍體起了身捧住自己的頭然後正在坐返低，而細蚊仔則忙著把一棵長滿文殊蘭花的植物塞入客人朋友讓出來的法寶缽中，Tina已坐回自己位置，一羮羮地食著淋了綠色糖漿的紅豆刨冰，裝刨冰的碗是日式陶瓷，底下還有個方形木托盤，真講究，Raydon則殷勤地為她斟茶，而師傅，拍了一拍我肚皮，提我著返好底衫扣返裇衫鈕，我才知道自己現在是肚皮露風。

魚師說解元神花出來，不會是生劏我取出來的吧？好恐怖！唔想知！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覺得肚仔被掏空了，我一邊扣鈕，覺得一陣肚餓，餓到檯上的盂蘭叉燒白飯都想吞落肚，不過原來我們都無餐具的，難忍肚餓，我扣好鈕，望實師傅，慢動作伸手去檯面拎了個橙，那是黑牌新奇士橙，上面寫住LATE SEASON，真識貨，一定好正好甜。

「哎屌！睇吓菜單先啦！」師傅搖頭笑，指指檯上一盤芽菜豆腐，「今晚死咗人，生人飲完和頭酒，野食會留低祭鬼，餓鬼眼闊肚窄，所以呃鬼食豆腐！因為野食唔係用嚟拜神，所以無拜神雞！學野啦！同死人搶野食啊你！」

我知錯，又想擺返個橙原位，師傅再叫住我。

「你咁惡，摸過啲野食搵鬼同你食咩！自己袋返啦！」

我望望手中的黑牌橙，諗起了佛舞越王叫我轉達的口訊，對了，新郎哥與呀慧，客人與他女朋友仔，兩對情人的事算是完了，咁細蚊仔同Mandy呢？

這時，Tina食完刨冰，汁都飲埋，個碗遮住眼，放低碗，眼珠已望住我：「到你啦！Mandy。」

「係！」我坐直腰骨，老實回應。

記起在廣華醫院，Tina叫我唔洗心急，新郎哥係第四個，仲未到我。現在客人與他朋友，第五第六個，真是到我了，我捏住粒橙，緊張吞口水，不知魚師娘娘有何發落？

「宜家六份身體齊返哂，另一半元神唔再關你事，所以我唔會俾返你，咁你仲想唔想做返自己？當初害人女仔，知唔知錯？當初我分你身體，小懲大誡，你如果經一事長一智，識得後悔，我就續返六條香魚嘅陽壽俾你，一條魚，三年計，妳九年命換十八年命，當係獎勵你善莫大焉！」

「佛爺，如果Mandy復活，咁我呢？係咪要消失？」我自問怕死，但不貪生，我都想對Mandy公平，所以我問得出口也不是基於自私，自己的下場，有個知字，不過份吧？

「你咪Mandy，只係九年前放你元神入個植物人身體時無咗記憶，到你記憶返返嚟，再返去原本身體嗰時，你都依然係你。」

師傅教我五藴無我，魚師卻說實質有我，一個文殊一個觀音，點跟？

不過咁講，Mandy的答案，不需要再織她出來我都早知了。

心有靈犀一場空，在夢中，Mandy笑著請細蚊仔今世俾佢走……

唉，我知道點答了，正因為我想為Mandy好，就更加要為她出聲：「佛爺，可能正如你所講，我無咗記憶唔知自己係Mandy啦！但係如果Mandy係呢度，佢會答你佢無做錯！」

我留意細蚊仔的狀態，這時他望返我，兩眼是開大放空的，那就更見淚光閃爍了，他兩邊膊頭都放軟埋，沒有了他那副牙詀詀的精神樣。

可惜當愛已成往事。

「我無做錯！」淚珠滴答，流淚的人不是細蚊仔，也不是我。

「我唔後悔！」說話的人，不是我。

「我唔要返嚟！」不是我，不是我。

[size=1]項羽（白）使不得，使不得，不可行此短見！

虞姬（白）大王，漢兵他……殺進來了！

項羽（白）待孤看來。

（虞姬趁勢拔出項羽佩劍。）

虞姬（白）罷！

（虞姬自刎死。四御林軍暗同上。）

項羽（白）哎呀！[/size=3]

Mandy身體分咗俾六條魚，元神又俾魚師一分為二，愛到粉身碎骨，愛到五藴俱散，不悔，那就由她散吧！

細蚊仔跌坐回自己位置，連缽頭都拿不穩，掉在行人路的石屎地上，哐啷一聲，我的角度被檯遮住，不知法寶夠不夠硬淨。

今晚過後，Mandy的元神部分就沒有再在我身上顯現了。

在我跟住師傅學剃頭的幾年裡，見幾多好人求不得，見幾多佳偶愛別離，有時抽起筋上來，又沒忍住幫人冥婚拉紅線，不知是否流水知音，惜花惜人，但凡見如Mandy般愛得轟烈的女子，我總會帶著私心想幫，也休管她是人正印情人，有日經過屯門盈豐商場，竟見文殊師利的佛壇前放了面狐仙牌，我入去問老闆，老闆頭都未抬隨口答我因為五臺山有狐仙廟，到老闆抬頭發現是我，馬上一仆一碌五體投地，多謝我這個狐仙顯靈，真是痴鬼你個線！

其實好人壞人，不過自問本心，而且善惡到頭終無常，若然你我有情，還是趁早勇敢去愛，好好把握你在我在！

哈！不過咁講還講，分手就分手，一齊就一齊，念在曾經愛過，彼此放生吧！搵魚師就唔建議了，一陣黃泉相見，我都唔知點幫你搵齊身體！

正文終

（七十四）後記

「好啦！」Mandy不要自己的身體，Tina似乎也不太介意，「返去啦咁！」

Tina說走就走，起身去拖客人的手，說道：「你煉咗劍，咁身上係咪有劍？」

「師傅，我無劍㗎！今晚淨係借人劍用啦！同埋我要做魚師，唔要再煉劍啦！費事蟲蟲特工隊搵我啦！」

「蟲蟲特工隊？哦！古靈精怪！咁我地行返去舊舖頭啦！Raydon你地行未？」

「我要同善逝講多兩句！」Raydon答，接著又對兩邊肩上的麻雀了哥說道：「你地都可以走先啦！」

新郎哥的元神了哥隨住三隻我今晚尚未認識的小麻雀一同飛去，隱沒在長夜的黑暗之中。

從此師子蟲越王就從兩派鬥劍的場面中消失了身影，許多年後，我潛入一艘蠕蟲星艦當中時，在星艦的空間跳躍囊臟裡找到一對被酸液腐蝕得面目全非的相擁男女人屍，女屍的無名指上戴上了我所認得的結婚戒指，男屍則緊握半塊魚腸碗碎，我不忍聯想，奈何證據確鑿。

緣聚緣散，死亦何苦！我只希望他們曾經安落生活過，為葬故人，我用星鑽擊碎了巫妖星的一顆行星，再在行星的鑽石核心中為兩人建造了一座永恆不滅的陵墓，在我守靈之際與巫妖王軍隊發生的戰爭……那是另一個可以再講七十多話的故事了，現在不是科幻電影的氣氛，可不想在這個都市懸疑故事的後記中說太多。

「咁邊行邊等啦！」Tina頭也不回，而客人，倒是頻頻回頭，向我與師傅揮手道別。

後來客人雖然救活了他的朋友，但自己的身體依然處於不可在人前解天冠的狀態，在三年後的某日，他就與我斷了聯絡，魚師早不在香港開壽司舖，我也不知道魚師在英國的地址，所以我也沒辦法問他師傅客人的下落。

之後，有位叫做國仙益的金繼師從清涼山盜走了我九副身首異處的屍體，再修補成魂造金繼尋我麻煩，他們不怕飛劍，難纏至極，好幾次就要取走我性命了，連我的師傅，最終也是⋯⋯

銀河系中沒有人知道這個國仙益的來歷，星間之大，我背負住吳王闔閭的冤債，本來殺出個沒來頭的怨敵也是情理之中，但他的名字中有一個漢字「益」，讓我一直耿耿於懷。

不知道我的那位益友，如今身在何方，最後是魚是人？又有沒有同她的女朋友仔健康無病咁一齊呢？

這時Raydon搭一搭失魂魚細蚊仔的手臂，囑咐他要幫手運屍，他又對我打了個眼色，再瞄了瞄我手中新奇士橙，然後才跟住Tina後腳離開。

細蚊仔聽令，隨即以機械式的地拿出韓國筷子，我便捉實他手，把佛舞越王的指示告訴他。

佛舞越王要善逝求其插三支香落個蘋果橙，現在眼前就有香有橙了，我心急，從檯面插住香燭的雪梨上抽走三支香，連埋手上黑牌橙一併遞給他。

細蚊仔這時頹喪極了，我三催四促，他才求其對住個橙拜一拜，沒想到剎那之間原地消失，橙上三支香左右短，中間長，我都識睇香火啦！大天真吖嘛！心想一定是佛舞越王用佛劍湛盧停頓了時間，又送走了細蚊仔。

我再也沒有見過細蚊仔了，就連之後幾百年間，也沒見過他的轉世，我估他是煉成了天仙，從此不再投生地球吧！

我試過問MK細蚊仔的下落，她也不講我知，到後來我完全煉化了魚腸劍，得知原來由劍生出的鬼，會在無邊宇宙中找一個近似地球的世界降臨，並且從此在當地轉世如常，簡直就像天仙白日飛昇，從此與舊人舊事告辭永別的狀況，有情人就算有劍俠能耐，若要苦苦追索，有數得計，應該搵到宇宙熱寂都搵唔返錯過嘅人了。

眾人走哂，師傅正式開口叫我執手尾，客人的舊屍要送返清涼山，客人的朋友有鬼在廣華醫院做替身，屍體也不用留在地球了，我也將她送返清涼山，與客人屍體作伴，兩個身體雖無元神，而且頭都甩埋，但就算沒元神身體也是可以獨立活動的，屍體要俾人見到，或者天光才會變返死屍。

不過送到了清涼山，此太陽不同彼太陽，而且從地球以外觀察，地球係圓的，根本24小時都天緊光，BugBug地就計唔到係咪到天光了，依然師傅估計，如果無生人探佢地，佢地應該會一直都郁到。

雪山咁凍，兩條屍凍僵哂你眼望我眼咪好慘！小小心意，我就在師傅的指示找到了一處雪地溫泉降落，原來師傅在這裡都起了間溫泉度假屋，識嘆！咁他們一對屍體得閒可以開下暖爐，浸下溫泉，溫暖手腳了，好在星間人都知道菩薩心腸可敬，不會隨便登陸清涼山，就算兩人的屍體只是個能夠活動的生存假像，我一廂情願，也祝願他們一直相安無事。

我這時想起，客人新屍體現在行得走得，跟了師傅Tina，舊屍體又在清涼山浸溫泉，咁聽朝新聞咪會話屍體失蹤？我經驗不足，忙完一輪後知後覺，師傅經驗老到，唔會唔知啦，他開口指揮我送客人屍體返清涼山，其實是倒轉過來想他陪朋友的屍體好好生活吧？

我再回到理髮舖，那位新師妹才重新出場，並正在幫手收櫈，師傅叫我地天光先收檯，因為要等今晚餓鬼食完先。

她剛剛沒有出席和頭酒，原來是為了避免見到客人，知道客人有個著落，她也寬慰落淚，見她梨花帶雨，楚楚可憐，我成晚無瞓，心智唔夠堅定，就衰了男人會衰嘅嘢，借了個膊頭俾佢喊，咁就奶嘢了。

唉，明妃劫嘅故事，有機會再講，下次與你們見面時，應該不會再多講剃頭事情了，講足七十四集剃頭，你耳仔唔生繭，我都喉嚨生息肉，不過續集讀星球大戰時，又唔知你哋想唔想聽，嘻嘻，緣散緣聚，我地有緣再見！

寫完

終於寫完了

終於寫完了

終於寫完了

終於寫完了

終於寫完了

終於寫完了

終於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