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話/都市懸疑/本土典故]落地開眼見劍俠 (想追故請俾負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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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17 01:19:30

(十)



我見Raydon突然鬆口,換作單手握住筷子向一邊掀開,筷子上一圈圈的紅線排列整齊,無一絲打結交錯,我諗起織布機、龍鬚糖,又覺得他有驚人天份去做機電幫人紥電線。

「Tina你可以問啦!」Raydon說,又同時著客人彎低身,將額頭道門就返小妹妹視線水平。

客人對兩位他口中的佛爺態度且敬且畏,叫他蹲下膝頭就立即遵命。

「開門就見山㗎啦!我唔兜兜轉轉,借問聲你係咪個好人啊?」小妹妹對住客人額頭的門口問道,我企在側邊,故不見門裡乾坤,我想像門裡面可能是大腦,不過既然頭上都開了一道紅漆門,也不能這麼科學,說不定裡面會住了一位小人。

「參見佛爺!拜見佛爺!仲係咁靚!仲係咁靚」這時門裡傳出古靈精怪的沙啞回應。

「賣哂口乖,做咗衰人怕認咗我鬧係咪呢?」

「講大話!甩大牙!講大話!甩大牙!」

「哈!你都無牙!」Raydon也烏低身對客人額頭說話。

「咩嚟咩嚟?我係咩嚟?」客人頭中聲音問道。

客人本體則是眼甘甘,笑口問道:「我都想知今世元神係咩樣。」

「一陣話你兩個知!但你要答我你係咪好人。」

客人笑得僵硬,面容緊張,他一定也心急想知答案。

「唔係好人!唔係好人!」

客人的爛面難以用血色形容,但他當下一秒心灰上面的表情,我最貼切只能說面如死灰,他很快轉為若無其事的傻笑樣,但我們眼睛對望,大家心照。

「哈,發咗一場夢咁。」客人陪笑了一聲,生硬到痺。

「一陣元神我帶走先,身體去訓低等我啦咁。」小妹妹開句不識溫柔,但也有嘗試後補數句沒作用的安慰:「無事嘅,呢幾年做過人都賺咗,做返魚好快又有得嚟過。」

小妺妺伸出手指,湊近額頭小門,再講:「出嚟啦,我一陣叫長庚變你做蟋蟀,方便帶你去英國,到時餵比魚食,咁你就可以做返魚架啦!」

「美治美治!」客人頭腦那個似乎叫元神的事物,講嘢有點鄉音,應該是想講咪住,我覺得它不似有心玩嘢,因為它的後半句說得肉緊:「呀慧好慘,呀慧會喊!呀慧好慘!呀慧好慘!」

「呀慧邊個?你女朋友咩?」小妺妺問客人本體。

「呀慧係我未婚妻,今日其實我結婚,嘿。」客人冷笑一聲,這次倒不生硬。「我諗我個元神想留低見埋呀慧一面先,之後就會跟你走。」

「無錯無錯!」元神趕緊和應。

「係真唔係架?口齒口齒,口同齒都計嘅,如果最後原來無,無牙我都會解你個嘴!」

我不知道「解」是甚麼意思,前文後理聽落好可能是拆落嚟的意思,小妺妺說得凶狠,Raydon就講句溫和的話撲火:「Tina意思係肯俾啲時間你,快啲多謝啦!」

「多謝佛爺!多謝佛爺!」客人的元神與本體異口同聲。

「咁唔該你都出出嚟啦!要睇咪係一邊睇,唔係一陣人地閂門之後又要再開一次叫你。」小妺妹說。

這時客人的元神終於從門裡伸出頭來,原來如此,客人的元神是一隻了哥。了哥扭側頭望我,又用沙啞的聲音問道:「借你膊頭,好無?好無?」

我不怕雀仔,點頭道:「隨便你啦!」

了哥一下飛到我肩上,我見客人神志仍然清醒,望到了哥就笑,總算有一下開心笑時不是那種強顏歡笑:「原來今次元神係一隻雀仔。」

我也學到知識了,原來身體元神可以分開,現在客人的元神了哥飛到我身上面,客人的本體同時都可以自主運作的。

此時Raydon抽走了筷子,串串紅線就順住抽走筷子的次序一圈一圈縮回客人額頭,他再小心把那兩扇小門關上,然後用拇指在上面捽兩捽,這時客人的額頭又恢復了原樣。

「好啦,你地走啦!我地係度等埋。」小妺妺說完便讓出了她本來擋住的那一邊牆。

我有問題想問小妺妹,不問不安落:「一陣係咪到我?」

「終於出聲啦咩?」小妺妺反問,又說道:「唔洗咁急啦,新郎哥係第四個,仲未到你,宜家走吧。」

雖然我甚麼都不記得,但如果客人說的是真,他提過一共有六個人,客人排第四,下一個又未到我,也就是說我是第六個了。

究竟我呢世人算唔算係一個好人?

客人點解又唔係好人?

究竟乜野可以決定一個人做得好唔好?

我滿腹疑問,又繼續靠牆帶路,啷啷搖曳,客人再次將膠袋笠住個頭,我早就覺得自己似是在趕殭屍。

2021-12-17 01:52:01
2021-12-22 01:29:58

(十一)



我帶住一人一雀再往前走,前方走廊的一邊站了個女仔,她兩臂密鋪了紋身,一頭黑短髮齊陰,腳邊擺放了一個大紙袋,裡面塞住一大嚿婚紗。

「呀慧!呀慧!」了哥放聲大叫,痴痴地線,我俾牠嚇到僵直了身子。

由我留意到跌出紙袋的婚紗腳起,心中十有九成都估是那個呀慧,我帶住客人一路走來,除了剛才那兩個仙姑佛爺,倒是一個普通人都未撞過,這下呀慧聞聲就轉個頭望過來,我諗起自己膊頭上企住一隻了哥,腰後面綁住個啷啷,而呀慧個未婚夫則衣領染血頭紮膠袋,真是痴線至極。

「咁大聲!撞鬼你咩!」我壓低聲線對了哥說。

「係咪見到呀慧?」客人拍一拍我,他大概知我失措,又說:「我地行快啲,雪房就係前邊,揞住頭呀慧見唔到我,最多望到你同雀仔。」

我見呀慧開始朝我走來,時間無多,有理無理她見到不見到,馬上把握機會跟客人把話說完:「佢行緊過嚟啦!但你揞住點見佢?」

「遲啲都會面對面,我唔急。」

「頭先係咪你叫我?」客人話口未完,呀慧就走到我面前來。

「欵⋯⋯」我唔識解釋。

「咁你哋傾,我入去先。」客人也幾不負責任,一心只想逃離現場,一支箭貼住牆走。

他與呀慧擦肩而過,明明兩人互相揩到了膊頭一下,呀慧還真是不知不覺,眼尾都沒睄一下,我諗起陰陽相隔四字,又唔知點解諗起陳奕迅果句只差一個眼波,其實兩人的緣分已比其他情侶多,相隔卻仲能夠相逢多次,差個眼波但至少剛剛擦過。

我向呀慧身後張望,眼見客人頭也不回,我都顧不得這麼多,直接向客人呼喊,嚇到呀慧退後兩步。

「師傅話我可以幫你,我可以點幫你?」我這樣說。

客人身體一震,留了腳步,「無啦!師傅一開始就估到我想點,我本身諗過你幫我俾戒指呀慧,但咁咪仲吊住吊住!」

他講得灑脫,卻又不再前行,我見他已從褲袋拿出一個灰藍色絨面小盒,緊緊握住。

「你俾唔俾到佢手都吊住架啦!」客人自己要鑽牛角尖,但我陪他走過這一程,點都戥佢唔抵,所以閒人一個仲心急過新郎哥,「至少送到咗,終於都送到咗,唔好咩?」

我向客人伸手過去,這時呀慧卻叫住我,她說:「喂!你同緊邊個講野?」

我留意到她兩眼大瞪,一時分心,突然一個開門關門聲,我舉目只見遠處盡頭那道門就快關上的一下,我手心覺得一墜,客人早走了,不知蹤影。

我把手臂收回,手中已拿住那個小盒,我都沒心機雕琢辭令了,只是直接把盒遞向愕然的呀慧。「我唔識解釋,但新郎想俾呢樣野你。」

「吓⋯⋯咁。」呀慧緩緩接過小盒來,凝望住手中物,喃喃自語,「唔怪得一聲唔出走咗去,就係咁?去拎戒指?怕我鬧咩?咁心急揸車。」

「唔好喊。」了哥細聲講。「呀慧唔好喊。」

呀慧滾起眼珠,視線落在了哥身上,聲都震埋:「仆街仔係咪你?」

「對唔住呀慧!呀慧唔好喊!」

「仆街!⋯⋯仆街仔啊你!」呀慧一個掩嘴按在口罩上,兩眼就爆出眼淚,「我咁惡咩?做咩咁驚我鬧喎!」

「你唔惡!你好靚!你最靚!」

「仆街嚟㗎!宜家講我靚有咩用!」呀慧用手背擦眼淚,我見她手刀處,還確實紋了「仆街仔」三個字。


2021-12-22 01:31:37

(十二)



啊慧抽泣了半分鐘,又安靜了下來,她瞪住我,眼神真係幾惡。

「你究竟係邊個,同埋點解戒指會係你度?」

我咪講過我唔識解釋⋯⋯

甚麼六條魚一齊殺死Mandy再跑落唐樓。

甚麼應承過童女會做個好人,所以可以用Mandy個身體。

呢世做人好唔好玩?好過做魚,不過今日交成績表,要睇下係咪好人。

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聽咗啲乜,我可以點解釋俾另一個人聽?

我又諗起剛才遇到那兩個甚麼魚師心師,然後客人個身體同元神一分為二,既然了哥答「唔係好人」,咁意思係咪客人個身體要還返俾Mandy,元神了哥見完呀慧最後一面就要交俾那個小妺妺?

屌!咁邊個係Mandy!

客人自己明明每事知,我管你元神身體,留下一隻了哥就交自己未婚妻我應付,人倒走得快過鬼,果然是一個仆街仔。

自己老婆自己面對啦好心!

我靈機一觸。

「你宜家想唔想見見新郎?」我問呀慧。

「點見喎!我仲要等到聽朝六點鐘先見到!」

「唔係呢種見。」我決定一不做二不休了。「如果俾你見返新郎,佢識行識講野,不過塊面爛哂,你驚唔驚?」

呀慧聽完就冷笑,「自己老公有咩好驚!我驚你呢個痴線佬多啲,九唔搭八!」

我頸子一痛,了哥竟然開始啄我!「痴線佬痴線!痴線佬痴線!」

我本來就把幾火,了哥要好人當賊辦,我實在忍唔住口:「唔怪得你話自己唔係好人啦!成世人連另一半都唔敢好好面對!宜家成世都完啦,都俾多次機會你仲閃,你係咪男人嚟!負返啲責任啦!」

說完我一手拍飛了哥,急步衝去走廊盡頭那道門,用力一推。

「碰!」我推不開,竟然門是鎖上的,客人懦夫得好絕。

忽然間一截白影從天而降掠過我眼,我低頭,一把白膠柄摺刀已打開跌在我腳前,我又認得刀上寫住的梵文,正是師傅的剃刀。這時師傅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做多咗啦!不過你未撞過板都唔會聽,你宜家插把刀入門罅啦,道門就會唔敢擋路自己打開。」

「記得一陣用完拋一拋把刀,還返俾我!」師傅又後補多句。

我想起收音機講的那個劍俠故,我應該無諗多到掛?
2021-12-22 01:34:51

(十三)



我把剃刀插入門縫,咔嚓一聲,門就自動解鎖,我拉開門,見客人的身體正躺在一張金屬檯上等待著,他依然笠住膠袋,我見到就炆憎。

想到師傅叫我拋刀歸還,舞刀弄槍容乜易𠝹親,安全起見我把刀摺好才輕力試拋,我肯定輕力至極,刀也才離手一兩厘米,沒想到刀太好彈力,我拋得出接不住,這下真是蕩刀了,我戇居居地拋下舞下,一個跣手,刀突然就不知飛了去邊。

我唯有安慰自己,師傅一定是把刀收回了。

「哥仔你點開到門嘅?」這時客人出聲問,在我推門的時候腰間傾鈴哐啷,所以客人看不見事物也知道是我。

「你無鎖好。」我亂答,然後又問他:「你就咁樣瞓到聽日,之後就會俾人認架啦?」

客人坐起身,兩手扶住檯邊:「到我臨俾普通人認果陣,我就會變返正常情況,師傅話我係光脫脫,我估連衫都會自己消失掛。係呢,呀慧走咗啦咩?」

我轉個頭,呀慧剛好伸頭探進來,了哥也同時飛進來了,可能因為剛剛才發過我爛渣,就沒有再企上我的肩膀,牠跳上另一張同樣瞓了人的檯,以往我會忌這些不吉利的事物,現在我的角色不同,心態也不同了,見到一邊有人瞓緊都不會大吉利事,而呀慧明顯有點驚,遲遲不走進來。

「呀慧其實係門口度,你會唔會想親眼見佢?」我雖然氣在心頭,但未至於要陰客人一鑊,所以無呃無氹,講到明呀慧在場。

「嘿。哥仔我知你想做咩⋯⋯」客人無奈聳肩,講解我不知的事。「但一除咗膠袋,我就會變返瞓係度,無野改變到,我始終再見唔到佢,佢亦見唔到我多一面。所以唯有係咁,好意心領啦。」

原來客人不是怯,我多少怪錯了他。

我腦筋千轉萬轉,想為這對準新人留下少一點遺憾。

「不如咁!我做中間人,你地正式咁交換埋戒指好唔好。」

客人不出聲良久,最終點了下點頭。

了哥又飛了上客人的肩,開始不斷對我說:「多謝恩公!多謝恩公!」

古裝片咩!我失笑,客人講野正正常常,沒想到分開元神身體之後,個元神反而鳩鳩哋。

「好,我去同呀慧講啦吓。」

「美治美治!」了哥又叫住我。

客人又開口為了哥補充道:「你就咁樣同佢講,係人都會當你發神經。有首歌係以前Long D嘅時候我FaceTime唱佢聽嘅,佢聽到就會信。」

「吓?要我唱歌啊?」

「上YouTube啊哥仔。」

我面紅,低頭碌手機,然後客人告訴我歌名,原來係呢首:「Taylor Swift吖嘛!」

「歌名唔係with,係to,Youtube成日自動幫你查錯。」

「哦。咁我又真係無聽過嘅。」

我按下三角形,Skip過廣告,音樂播放,我想起自己聽過這首舊歌的旋律,很多人翻唱過,但現在我才知叫做《You Belong to Me》。

See the pyramids along the Nile
Watch the sun rise on a tropic isle
Just remember, darling, all the while
You belong to me

一聽到音樂,呀慧的面色就變得蒼白,她已沒有顧忌了,我見她歪歪倒倒,逐步向我和客人走來。

See the marketplace in old Algiers
Send me photographs and souvenirs
Just remember when a dream appears
You belong to me

「喂,痴線佬。你係咪一直都同緊仆街仔講嘢?」

我點頭,指向客人坐住的方向:「你睇唔到㗎,得我睇到。」

I'll be so alone without you
Maybe you'll be lonesome too, and blue

呀慧又開始流眼淚,而口罩早已濕透,她除低口罩呼吸,粉底唇膏一塌糊塗,她再抽張紙巾用力擦走眼水鼻涕,曾經精心雕琢的妝容已沒有了需要憐惜的理由。

「咁仆街仔有咩同我講?」她擤住鼻涕問。

我望向一人一雀,代呀慧等著客人的答案。

「哥仔你肯唔肯代我講野?」

「等你開口。」幼稚都好,我自覺答得很型。

Fly the ocean in a silver plane
See the jungle when it's wet with rain
Just remember till you're home again
You belong to me

「記唔記得我同你講過,我以前係條魚,有神仙幫我借人身體變做人,但個身體本身條命短,所以我其實一早就知自己條命唔長,果時你唔信我,話我搵藉口唔同你結婚,仲話我正仆街。」

「咁你係仆街吖嘛!叫人點信喎!」

I'll be so alone without you
Maybe you'll be lonesome too, and blue

「後來我諗通咗,人人都有大限架啦,拖住唔結,咪呢世都趕唔切結!所以我急,我知你一定以為我怕你鬧先至一早唔見人飛車返去拎戒指,其實係我心急怕趕唔切⋯⋯點知反而趕唔切。」

Fly the ocean in a silver plane
See the jungle when it's wet with rain
Just remember till you're home again
You belong to me

曲終,但心中記掛著You belong to me,人聚不到,亦可以不算人散吧?

「點會趕唔切!」我剛轉達完客人的話,又立即駁嘴,十足人格分裂,我扶高呀慧拿住戒指盒的手,又帶住客人的手去接過盒子,「自己結婚自己交戒指比新娘子啦。」

我不知新娘感覺到幾多,她到底見不見到站在隱形肩頭上的了哥?她會否看見一個凌空的戒指盒?

她知不知道,在另一個空間裡,新郎終於可以將戒指親手戴上她的無名指?

客人打開盒,摸出新娘那顆戒指,呀慧這時一個彈起蹲底,「等陣!」,我心離一離,以為她是嚇親,原來是在摷腳邊婚紗,「至少等我戴返手套頭紗先!」

「慢慢,慢慢。」我說。

呀慧眼含淚珠,兇狠地盯住我,她一邊戴手套,一邊質問:「係你講定仆街仔講?」惡到。

「⋯⋯係我。」我尷尬,真多嘴。

「如果係仆街仔講嘅,你唔洗包庇佢!」呀慧整理著頭套,她手忙腳亂,我伸手想幫,她一手拍開我:「最衰都係仆街仔,個妝溶哂啦!」

原來她是嬲這個。

到她準備好,我再扶兩人的手互相觸碰,新郎哥摸索新娘正確的手指,一手拿住戒指,臨將戒指穿上去,竟又躊躇不前!

客人問我:「真係好咩,交換咗就吊住吊住呀慧。」

吊住?你直情係唔嗲唔吊,吊兒郎當添啦!

我燥咗,直接將客人的話原句復述,連他猶豫的語氣都完美傳達了。

「仆街仔!咁你又同我求婚?你戴定唔戴啊!」新娘黑面,厲聲呼喝,用力縮手。

「戴戴戴!」新郎捉緊新娘的手不放,終於在扭扭擰擰中為手指穿上婚戒,新娘可能感覺到手指上突然變出戒指,她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望住手指,另一隻手把戴住戒指的手捉實在心口,她看著新郎所身處的一團空氣,又望住我。

「喂,你教我點同仆街仔戴戒指吖。」

於是我又捉住新娘的手把戒指套在新郎手指上。

記得有人說過,婚戒之所以戴在無名指上,因為手指裡面有一條愛情脈直通心臟。我留意到一對新人的額頭都伸出了一條紅線,衣領入衣袖出,沿住手臂蔓延至無名指,穿過戒指再與另一半的紅線對接打結。

等我再眨過眼,紅線又不見了,我不把這異象講出口,費事破壞氣氛。

「哥仔多謝你。」新郎對我說,然後伸手擁緊了新娘,而元神了哥則不斷向我點頭,說多謝恩公。

心有靈犀一點通,新娘也摟緊對方作回應,她問:「我有無摟中?」

「摟中咗啦,仲摟得好實。」我欣慰答道。

學飛髮竟然做埋證婚!仲係冥婚果隻。三人一雀的心事,終於有個著落。

You Belong To Me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murYvyEzpUM

2021-12-22 01:41:03

(十四)



我見兩人抱得肉緊,便退出外邊迴避,心中幻想,雖然女看不到男,但中間也有一隻了哥做陰陽眼,一日不掀膠袋,三口子說不定可以再續前緣,反正不是林正英拍殭屍先生,講究甚麼人鬼殊途!

想多兩想,又想到剛才那兩位佛爺在等緊,身體會還俾Mandy,元神要帶去英國做炸魚薯條,客人根本沒有選擇,這對苦鴛鴦我真是唔知點幫了。

「夠時夠候!」突然聽到一男一女的討論聲,日頭唔好講人,夜晚唔好講鬼,說話的正是那個神仙小妹妹。

「Tina姐姐,等多陣會點啫?」Raydon說。

「唔可以留人到五更啦!」如果想少一句,定會以為小妺妺1999,但要知道一句閻王要你三更死,再說我已見證過她同伴Raydon大展神通,她自認閻王,認得起。

他們來到我面前,這次擋路的人換作是我了,「朋友唔該借借。」Raydon禮貌地對我講,雖然他的立場是兩位神仙之間較心軟的,聽他們討論的語境,也聽得出Raydon想替客人和呀慧爭取多點相聚時光,但從大立場上他始終和小妹妹是一致的,收屍收元神我估是一定會發生的了。

我不知哪來的膽,竟然不想太早讓路,但我也怕Raydon哥一筷子扑開我額頭拉龍鬚糖。

「我讓!但俾多少少時間得唔得!」

「俾咗啦!本身一早接咗雀仔!」小妹妹又講得無錯。「觀音兵借路啊宜家,無得唔讓嘅你!」

「唉!」Raydon笑了一聲,「認真時候唔好食字啦姊姊。」

「咁有人想要求小朋友果陣,又真係會叫觀音嘅。」

閻王又好觀音又好,我雖然越來越淆底,雙腳卻越企越硬,我心知無資格做架樑,低聲下氣:「兩位我唔知點專稱你哋,我都係普通人一個,無能力去阻住你地去路,但求你哋可以俾呢對新人相處耐啲。」

「你啊,好蠢,我都係唔想你可憐咁耐先要堅持。」看到這處的你們不需要覺得迷惘,因為我也聽不明小妹妹在講乜:「你聽話好唔好?你幫我時我幫緊你,如果唔係我就唯有⋯⋯」

「噼啪!」一下物品掉落的聲音打斷了小妹妹的話,我低頭一看,原來又是師傅的摺剃刀,我見識過一次倒不驚訝,反而小妹妹和心師Raydon都同時後退一步,警覺不已。

劍先聲後,師傅又講野了:「哎呀,唔好意思咁多位!細佬我偷聽得太入神,頭先你想話唯有咩話?我唔小心跌咗把刀,啊徒弟你幫我攞穩啦。」

「哦!」我當然get到師傅有心叫我徒弟,我把刀撿起來,摸上手隔住柄都發著滾,殺氣十足,師傅好夠雷氣。

「你搭嘴唔覺好無禮貌咩。」小妹妹翹埋雙手望住我講,我知道她在對師傅講,不過神仙打交真是無我的事,希望師傅把剃刀會罩住我,「咁想講野咪約我食餐飯囉,我煮膶粥你食。」

「心領啦,咁好招呼!再頭先呢,你講到自己閻王咁款,我呢把閻摩降,就同閻王剃頭最爽手,不如我過嚟幫你修修佢!」

「得啦!買你怕!你唔好過嚟啦!我又唔係一定要你個徒弟讓路!」這下小妹妹拿出一個缽仔,伸手入去,快手抽回,手中捉住了了哥,「夠鐘啦!」她對了哥說,了哥聲都唔敢聲,任由她捉,然後被遞到Raydon手裡。

Raydon對了哥聳聳肩,「Tina話事,我都無法子。」

了哥很冷靜,只是不斷對兩人叩頭多謝。

「仆街仔?仆街仔!」我身後的門傳出呀慧的呼叫,大概沒有了哥和我,呀慧就無從感知客人的存在了。

小妹妹與Raydon對望了一陣,又望住了哥講,「長痛不如短痛,等我幫你個呀慧一次好唔好!」

了哥這時不出聲,真的十足客人性格。

「好唔好!」小妹妹再問,非要了哥開口。

「好。好。好。」了哥這次不講美治了。「呀慧好慘!呀慧好慘!」

這時小妹妹又從缽仔裡拉出一個白色膠袋來。上面有點染血,沒想錯的話正是客人笠在頭上那個膠袋。

「啊!」我身後的門傳出呀慧的尖叫,沒半秒,又傳來她呼天搶地的悽厲哭聲。

她不停在說仆街,聽得我心都碎了。
2021-12-22 01:42:54

(十五)



神仙二人組不再理會我,帶著了哥轉身就走。

我對呀慧的哭聲聽不下去,想行遠點,但路就只有一條,唯有保持住幾步距離跟在他們後面行。

「既然都搵咗文殊師利飛髮,屍體已經可以好好睇睇咁見親人,唔求得更多,你知無?」我聽到小妹妹對了哥說。

文殊師利。我才知道文師傅原來是指文殊菩薩,難怪師傅被人當單字姓文時會屌哂鬼。

「多謝佛爺!人靚聲甜!心善人靚!」了哥再賣口乖。「多謝Raydon,仁心仁術!妙手仁心!」

我都話覺得這隻元神了哥有點傻下傻下。

「真係吖,你氹得我地再開心都唔可以額外對你好架嘛,一係咁啦,俾你答多我一次,你係咪好人啊?」

「正一衰人!衰到貼地!」了哥答。

我詫異,由唔係好人變成衰到貼地,甚麼玩法,兩次答案的差距也太遠。

說到遠,我也行得距離殮房夠遠,現在剛好聽不出呀慧的哭聲,我便停下腳步,目送神仙與了哥繼續上路,這時小妹妹轉身望了我一眼,簡短說句:「再傾。」

我哪敢再傾,又哪敢唔傾呢!

這時我耳邊傳來了師傅的催促聲,「返嚟啦,唔洗做啊?叫你送客唔洗陪到家屬喊完嘅。」

「但我咁走咗會唔會有頭無尾架?」我對客人的新娘始終放不下心。

「你想點收尾啦!你同佢講魚師元神六條魚?你自己都唔知自己講乜柒啦!」

「我想同佢講,神仙會帶佢去英國做炸魚薯條。」

「哎吔!你仲薯頭薯腦添啊!介紹人哋去見魚師害撚人幾世!返嚟啦!有乜仲想同佢講一陣你實會再見到佢!」

師傅講得有道理,況且他又說我會再見到客人新娘,雖然不知道師傅肯定的原因,但我也沒有理由不聽師傅講。

好徒弟要聽師傅話,我講聲知道,就舉腳起步,師傅再說:「唔洗嘥腳骨力啦,我教你用閻摩降嚟身劍合一。」

這時我心中覺得師傅算是正式認我做徒弟了。

諗起收音機講到果位叫阿含唔知咩的劍俠可以一拋劍就連埋人飛落山,我躍躍欲試:「我想學,應該點做?」

「嗱,你本身唔熟刀,所以一定要唸咒,你一陣拋起把刀,係刀飛走之前就要講完,等把刀煞掣回頭接你走。」

「無問題!咒語點講!」

「請寶貝轉身!」

「吓?」

「聽唔到咩!請寶貝轉身!」那時我未考究,原來封神榜裡面陸壓真君使飛刀時都是念這句咒語的。

「師傅,一定要書面語架?要叫寶貝咁?」

「咁你叫定唔叫啫?唔叫我就收返把刀,你自己行返嚟好,飛的好。」

「叫叫叫!」我立即把閻摩降向天一拋,用不顧羞恥之心的大聲音量喊道:「請寶貝轉身!」

下一剎那,我又來到了理髮鋪門外,心有餘悸。

理髮舖門邊的白藍兩色花柱不斷轉上,我順住抬頭望望舖頭招牌,招牌白底藍字,寫住「上海街理髮」五個字。

我覺得心有餘悸,倒不是因為飛劍飛得太快,而是因為在電光火石的一剎那,我與剃刀融為了一體。

在那裡我照見了輪迴,輪迴也照見了我。

講句人聽得明的說話,我看見了那個叫Mandy的女人的前世⋯⋯

2021-12-26 18:18:11

(考察)嶺南古廟



話時話大家G唔G香港真係有間陸壓古廟

樓豬上去想實地考察,點知已經太晏,人哋都閂咗門鳥,叔叔爬山坡不行鳥

有相為證,叔叔我都想學身劍合一


2021-12-26 18:31:57

(十七)



我踏入理髮舖,多了眉目反而梳之不順,心中疑惑更是越理越亂,一心希望向師傅問個清楚,所以我在入門的一刻對眼就追住師傅,師傳沒多看我,只是笑笑口道:「身劍合一過唔過癮啊?文師傅吓話?」

我聽得迷惘,「吓?點解叫返我文師傅,佢地話師傅你先係文殊菩薩。」

「嗨!邊個揸得住閻摩降邊個咪叫文殊囉,舊時大清國皇帝為咗壯膽逼大明國嘅人剃頭,挾撚咗把刀,衛藏喇嘛夠代代叫佢地做文殊皇帝。」

師傅說的話訊息太多,歷史我沒研究,衛藏喇嘛都不知是甚麼意思,但我最覺得離奇是他說皇帝挾咗把刀,收音機劍俠故都有講,劍俠每每斬人,聲先劍後人方至,邊個挾得到劍俠的飛劍!我想得入神,就企在原地問師傅:「但點挾,咁清朝皇帝都係劍俠嚟咩?」

「大清國唔係清朝!你識唔識!睇鹹片啊!潮吹就有你份!」師傅講野果然麻甩,他一心糾正,非要我改口才答我。

「咁大清國皇帝係唔係劍俠?」

「人講劍俠你講劍俠。」師傅笑我,這倒提醒了我,我只是一尾凝住劍俠是一個群體,而師傅係劍俠之一,師傅從沒對我講過劍俠的事:「大清國皇帝識撚劍術,佢地想要飛劍咪俾囉,又唔會有劍俠教佢地,大家尊稱佢地文殊,佢地就更加扮識唔敢問。」

俗世嘅皇帝,竟然俾劍俠當狗咁撚。

這時師傅叫我把刀還給他,再提我把門鈴重新掛上。

我聽從師傅指示,還刀之後開始拆下腰間啷啷,腦子冷靜下來,又開始組織自己心中疑問。

到底甚麼是剃頭?甚麼是劍俠心師魚師?甚麼是元神肉體?六魚Mandy道生的宿世恩怨是怎樣演變至今?為甚麼了哥最終衰到貼地?

最重要的問題是:「到底我係咪死咗?」我在伸手掛門鈴的一下恍神,問題就已經衝口而出。

這時我把臉了轉向師傅的方向,完全不知下一個客人原來已站在門後,直至聽到敲玻璃門聲,才知道有人光臨。

那是一個年輕人,男仔,身穿校服,十六對下,睇落沒上一位客人那樣有明顯外傷,但面色紫紫藍藍,似乎是缺氧而死的,我不知他是否所謂六條魚之一,也不知他是否死於同一場車禍,但車禍竟然會令人缺氧死,我不是法醫,不敢亂猜。

「一陣答你啦,唔好阻到人。」

我聞言讓開,畢竟送人好好上路也很重要,而且師傅應酬了我咁耐已經很好耐性,唔讓就太自私。

客人推開門,叮叮噹噹。

「飛髮定剃頭。」

「剃頭唔該!」來人回答。

「醒目!」師傅滿意點頭。

哎,好煩,原來飛髮剃頭都係醒目。


乾隆唐卡,清國皇帝真係CLS當自己文殊

2021-12-26 19:01:59

(十八)



客人面色不好,都幾恐怖,偏偏一臉天真,神情興奮到不得之了。

他企在我旁邊,活潑地對師傅說了句:「君王頭上耍單刀!」

師傅本身手中拿住件尼龍袍,聽到客人的話,就一臉得意,一手把尼龍袍揚開讓客人穿手入去:「四方豪杰盡低頭啊,講暗號,實識咩,你以為天地會?」

「咁師傅一陣係咪你幫我烤草,果位師傅就幫我漿草?」客人邊問邊穿手進去尼龍袍,我雖然聽唔明客人講乜,不過佢話「果位師傅」時候明顯係指我。

漿草?烤草?我果陣心諗幫咩佢漿草。後來我才知道烤草是剪髮,漿草是洗頭,華人幫派與一些傳統行業都會用一些外人聽不明的語言來溝通。

師傅尖聲屌了一聲,被客人引笑到見到煙屎牙唔見眼,「你隊草添啦同埋,出去睇真啲,呢度叫上海理髮公司咩?好彩啊叔識野你考我唔到,試吓叫我度佬丫,整波你個頭架!」

整波,原來是整衰,度佬,就是理髮師傅,當然我也是後來才知道。

客人自己整理衣襟,答道:「整波你個頭架!我知,上海街理髮吖嘛,我有病,最中意留意埋人哋走漏眼嘅野,所以你地唔算上海理髮舖?」

「呢度廣東理髮舖,洗頭剪髮都係我做架啦!上海師傅先會分開唔同人搞。」師傅再答。

「咁果位叔叔做咩架?」

竟然叫我叔叔,我雖然唔介意,但呢位細佬都幾無禮貌。

「專門幫我開熱水爐囉!嗱,佢一陣呢,發完哞哣果陣,就會醒爬行去開牆上面粒掣!」

我立即仆去開洗頭間隔牆上的水爐掣,橫置的白色圓桶型水爐發出了擎擎聲,我留意到水爐上的牌子寫住「berlin」,心諗一定是德國牌子,這時原來客人在留意我留意緊咩,竟然無啦啦開口講解:「呢個柏林牌係香港本土牌子嚟架,當年係佢哋第一家本地製造電熱水爐,1967年到宜家,你睇招紙下面都有寫住Since 1967。」

「哦,你識咁多野嘅!」禮貌講聲,不過我都無問。

「識咁多野嘅!無計啦,有病吖嘛!我哋六個一齊變做人,又會你正正常常,我又會咁嘅!真係好笑啊!」

「咩病啊,咁巴閉!過嚟洗頭啦!」師傅招手示意客人行去洗頭。

「哎呀,唔係巴閉啊,我係自閉症患者嚟架!我有病架!唔巴閉啊!」

「挑!」師傅一邊打開花灑試水,一邊回應:「架巴士反車果陣,你摟實咗隔離細路女個頭,人地都唔洗嚟飛髮,你唔巴閉咩!」

反車!那就代表客人也是死於車禍了。想像到可能是我與新郎的撞車連帶害到這位客人反車身亡,我覺得血管裡面的血像是結了冰,兩腳不自覺慢慢後退,最終我跌坐回到紅皮長櫈上,感覺整個人都在外太空飄浮。

如果總共有六條魚用咗Mandy個身體,會唔會今日就要六條魚一齊車禍死?唔計埋我,咁我係咪害死咗五條命?


柏林牌個標誌

柏林牌,德國寶兩間本地公司賣熱水爐都要扮德國,話時話,要記住德國寶代言是肥媽,買家電不了

2021-12-27 23:46:27

(十九)



「攰啦?聽吓收音機囉!反正行咗咁遠路。」

既然心亂如麻,能逃遁現實我求之不得。

收音機仍然在講劍俠阿含薩斬頭求道嘅故事,我送客人走之前聽到血僧建議劍俠七日斬一千個頭就可以做菩薩,現在就講到追斬最後一個頭的事,雖然我錯過了中間,但也算趕得切聽戲肉。

話說阿含薩六天半期間已斬了九百九十九人,說來奇怪,劍俠擲劍千萬里,要半日斬千人有何難,偏偏無論他去到哪處,都是罕見人煙,每每到尋得到人時,都費了他不少時間。

怪上加怪的現象是,每當他找到一個可斬之人,這些人竟不約而同地更衣沐浴做好了準備,總會坐定恭候他來臨索命。阿含薩叫他們引頸低頭,他們都會雙手合十遵命,絕不反抗。

阿含薩手起刀落,顆顆頭顱落地,阿含薩想帶走證明去見血僧,但人頭太重,唯有每具屍體都割下一根指頭,串成鏈飾繫於頸上。

到他斬完第九百九十九個人之時,便發現再無人可斬,突然耳邊聽到血僧那兇惡化身的聲音細語,叫他最後要去斬一個佛的頭下來,同一時間,他眺望遠方,就見到一個僧人正背對著他遠去,阿含薩立即吐劍朝僧人的後頸一擲,在眼見距離內用飛劍追上別人本應是一瞬時的事,但阿含薩由黃昏追至深夜,卻仍未斬到那僧人,眼見天色漸明,七日時限將盡,心中焦急萬分。

這時血僧的化身聲音再提點一句:「你斬不到他,何不斬自己呢!眾生皆可以成佛,那你自己不就是未來的佛嗎?」

阿含薩眼前那個追斬不到的僧人背影突然一個轉身,他竟發現那僧人就是自己的樣子,飛劍收之不及,人頭剃斷,阿含薩慘叫一聲,立即摸索自己的頸,定睛一看,原來自己仍然身在祇園精舍,正與血僧面對面雙雙入定中,這七日間斬千人的事卻是像一場驚夢,又似實際上過了足足七日,如今他又回到了精舍,才會與血僧相對而坐。

他大惑不解,盼望血僧指點迷津。

血僧問道:「你可記得自己做了甚麼?」

阿含薩答道:「你叫我七天內斬一千個人頭,我斬了九百九十九顆頭,斬下了九百九十九隻手指,最後還斬了一個與自己長得一樣的僧人的頭。」

「錯!」血僧一手捉住阿含薩手腕,原來那把寫住閻摩降的刀一直握在阿含薩手中,血僧再說道:

「我明明叫你七日內為一千個人剃髮出家,於是你為九百九十九個人剃了髮出家,每剃一個頭你就留一束頭髮在身上,最後你見到自己的佛性,就為自己剃頭成菩薩,再回來精舍,你不記得了嗎?」

阿含薩若有所思,再察看自己身邊,發現地上有千束頭髮,鋪於地面將自己圍在中央,這才覺悟到血僧所說千真萬確,自以為斬了人頭,卻原來是在為人剃頭出家,阿含薩精通劍術十餘年,都未曾經歷過這種奇事。

再抬頭,血僧正要起身離去,阿含薩追問血僧菩薩尊名。

「無名菩薩而已,但你已手執閻摩降,卻是有名菩薩,叫做文殊師利。」

研讀典故的人,每每讀到文殊師利,總是搞不清楚文殊菩薩身處的確實年代,曾有傳說講文殊菩薩在遠古時候用過寶劍開山瀉湖水,開闢了加德滿都谷地;

而不同經書中又講過文殊是「諸佛母」,即是所有佛的老師,連釋迦牟利佛前一世都受過文殊點化;

但在另一些典故中,文殊菩薩又成為了釋迦牟利佛座下的弟子之一,究竟文殊生於哪個年代,誰是誰的師傅,誰是誰的弟子,總讓人好奇不已。

不知道世上有飛劍的學佛人,也許慧根好的早就不予深究,要不然就覺得文殊師利早就是一位佛,叫做寶積如來,只是為了輔助釋迦牟利才退讓成為一位菩薩,還喜愛說這叫做「倒駕慈航」,沉迷把菩薩與佛的瓜葛果位說得天花亂墜,費心把三世前後大千世界的人物講到煞有介事,也不自覺已由學佛的層面講到去神魔小說的界別上去了。

至於知道飛劍的人,都聽過一把叫做閻摩降的寶刀,自古懷有此劍的劍俠都以文殊稱之,因為見閻摩降如見文殊師利,所以文殊師利並不是指單獨某一個人,而是指歷代承繼了閻摩降的劍俠。

尋常劍俠,聲先劍後人方至,落地開眼見劍俠,剃頭不外乎是殺人。就算如劍僧大德道生那般先講經百日,後剃頭解怨,苦苦殺了自己,才得從芸芸千鬼之中點化出一個假道生,結果還與千鬼生生世世愛恨交加,不清你我對錯,時而相殺,好比六魚佔用了Mandy的肉體,Mandy的元神又被魚師一分為二,一個有吳王闔閭的殺念,一個有劍僧道生的心腸。

至於文殊用閻摩降替人剃頭,明明也會人頭落地,卻沒有害及人命,七日就足夠點化一千個人,兇惡如阿含薩,七日就放下屠刀,所以文殊才會被稱為諸佛之母、七佛之師⋯⋯

等陣!Mandy?Mandy?

收音機點會知道Mandy!又點會咁啱提到劍僧道生!

我緊張從牆上拿起收音機觀察,這時我才看清楚這部機仔的外觀,上面印住南無阿彌陀佛,還有一個香爐公仔,明明就是一部念佛機。

而念佛機播住的,也不是甚麼劍俠故,不過是唱住「南無阿彌陀佛」而已。

「佢做咩彈起身嘅?」客人這時已洗完了頭,正用熱水毛巾敷面,同一時間又一邊眼望住我,大家不要忘記他的面色紫紫藍藍,恐怖到死。

「我一直叫佢開部收音機,佢就打開部念佛機聽南無阿彌陀佛!生人聽到南無阿彌陀佛,死人都聽到南無阿彌陀佛,但佢呢啲唔知自己生定死嘅傻佬,就會聽到人講經講故,戇撚鳩鳩!」

「咁我到底係生定死,師傅。」我頭痛。

「好簡單!生人行路,死人埋牆!廣東理髮舖多數開係巷仔,得半間舖,但死人貼牆睇野,就會見到成間完整舖頭,你話你係生定死!」

「我講先!我係死架啦!死咗架啦!」客人搶答。

我萬念俱灰,好像內心熄滅了一盞燈,靜英英,靜過鬼。


2021-12-28 00:31:34

(二十)



「真係好笑啊!明明我地六條魚變做人果陣,童女講咗Mandy呢個身體無幾多年就會死架嘛,死咗有咩咁驚訝啫!」客人拍哂手咁講,看來他是真心覺得好笑。

「你又知佢係六條魚!」師傅隨口答,自己都淋了一條熱毛巾抹面。

「感應到架嘛!我地都係用咗Mandy個身體,行近行埋就會有感應,就好似一個人合埋眼,左手都會知右手係邊。」

「我知你感應到Mandy,但你又知佢係六條魚!」師傅重複問。

「知佢係六條魚!哎呀,我咪話知道囉,佢都係來自Mandy一部分,所以我咪知囉,你真係好鬼煩架啫!」客人眼仔轆轆,突然動作誇張地揼了掌心一下,「啊!我明白你問咩啦!佢原來係⋯⋯」

「靜啦!」師傅一句打斷,其實我好想知客人下半句。

「究竟咩係六條魚,邊個係Mandy,我係乜野?」

「前世嘅事,今世理嚟做咩!個心已經好記仇,唔記得唔知就最好,你睇吓自己,諗吓諗吓野,自己又拎返塊玻璃出嚟拎起手,揸到一手係血都唔知!㩒㩒佢啦!」師傅丟多一條乾淨毛巾過來,我伸手去接,手掌才覺得熱辣,原來自己手腕滴緊血。

我低頭,膝頭上放住之前那塊玻璃片,上面沾滿新鮮血珠,我再察看自己滴血的手掌,似乎自己又被玻璃插穿拇指根了。

上次我拮到時覺得好撚痛,今次卻覺得很麻木。

我繼續追問:「我需要知,點解師傅你唔直接俾個答案我!佛經機同我講,Mandy身體分咗俾六條魚,元神又俾魚師一分為二,一個係吳王,一個係道生,咁我係邊個!」

師傅搖搖頭,開始講禪野,始終無答過我問題:「一個身體分咗俾六條魚,一個人變成六個人,咁六條魚都會覺得自己係Mandy咩?定Mandy未死果陣咁勁預知未來覺得自己係六條魚!

元神一分為二,兩個都有自己嘅生活,成世人完全唔記得Mandy嘅事,咁佢地又叫Mandy咩!

咁唔洗叫Mandy啦!追返盤古初開第一條命,啫係果啲咩單細胞啊,阿米巴蟲啊果啲,你改翻個前世名俾自己囉!」

我覺得崩潰,倒不是淚流滿面那種情緒崩潰,而是唔知師傅講乜鳩的這種理智崩潰,「係咪佛教啲高人都係咁,睇戲又係咁,你地都唔答人問題,要人自己領悟咁!」

客人笑笑口插嘴,我見他一臉紫藍,不想望到:「師傅講緊五蘊無我啊,哎呀,我都費事同你講咁多,你當五蘊意思就係肉體同精神,五蘊係會不停變嘅,你抖啖氣,上一秒嘅你都唔同呢一秒嘅你啦,追問前世自己係咩根本就係白痴行為!」

我無奈嘆息,師傅與客人一唱一和,但我又不是來學佛,仲鬧我白痴添,越諗越火滾,就對客人開口連珠炮發:

「都唔公平嘅,你哋好清楚記得自己以前係魚,之後一齊分咗Mandy個身體,我咩以前記憶都無,又唔知Mandy係邊個。我其實揸車返工架咋,撞一撞車無啦啦害死咁多人,好大責任架嘛!你地話預咗要死,我都係想知件事係咪前世整定啫!」

「咪屌客啦。」師傅走到理髮椅旁邊,又招手叫客人過去,他都懶理我嬲唔嬲豬,隨口應我:「剪埋個髮再講,宜家過唔過嚟睇飛髮先!」

我的怨氣點鬥得過師傅的霸氣,我知自己幾多斤兩,師傅叫到,都唔到我舉手問問題。「我睇。」有火都只能燘燒,唯有咁答,唔通發脾氣!

我見師傅握拳鼓腮一吹,跌出一把剪髮鉸剪及一把前端是飛髮電鏟頭,後端是老虎鉗柄的奇特工具在手。

「咦!點解係鉸剪同磨剪!」客人立即俾反應,看來十分驚訝:「我唔係剃頭咩?應該電推剪一推就係,我仲估師傅你會用剃刀幫我剃添!」

「講剃頭,你肯定想剃頭咩!我同你飛個髮先啦,唔中意先決定剃唔剃。」

「我自閉架,我唔轉彎架,我覺得剃頭好!師傅你不如直接幫我剃啦!」

「嗱,係你話剃架!」師傅先用一手拿住那個應該叫做磨剪的老虎鉗鏟頭,然後拋高手中鉸剪,急口唸道:「白象鼻,青獅頭,上垂嫋嫋青絲蘿。」

鉸剪立即消失不見,原來又是把飛劍。

後來師傅傳我這把飛劍時,就和我解釋過詩的意思,如果不嫌我離題,我也可以提前為你們介紹。

當年吳王闔閭放飛劍殺死越王允常,允常之子勾踐心中誓要滅吳國報仇,便苦煉飛劍,有日勾踐在處叫做吼山的地方試新劍,朝天擲劍後,突然心中又分神想起對吳國的怨恨,一個咬牙切齒,就對飛劍失去了控制,飛劍劈開了山頂,不知所蹤,勾踐哀嘆一聲:「巨闕」,嘆在巨闕劍分金斷石的鋒利,所謂「穿銅釜,絕鐵礪,胥中決如粢米」,又哀在巨闕一去不返,無緣用此劍斬吳王。

到中華民國九年,文人俞平伯到吼山遊玩,拜訪到一座建築於當年巨闕劈開石罅之中的古廟,獲廟中生公化身的僧鬼指點,得知原來名劍巨闕一直躺於吼山湖泊之下,俞平伯又不是劍俠,知來也沒心思去尋劍,便在《憶遊雜詩》一著中寫下《水石蕩》一詩,便是:白象鼻,青獅頭,上垂嫋嫋青絲蘿;大魚潭底遊。

到當代的文殊師利讀到詩作時,本來除了飛劍閻摩降,相傳文殊菩薩還會有一口利劍青獅,劍俠間口耳傳了千年,但仍未有一位文殊真正尋到青獅劍,所以那位文殊見到「青獅頭」三字就看得特別醒神,見詩中說到青獅頭上有蘿薜低垂,又把蘿薜寫作是青絲,與青獅諧音,然而青絲朝下指住的,是潭底大魚,心中奇想可能大魚便是暗指巨闕,而巨闕即是青獅,便飛劍入水撈大魚,在水沾濕衣領之前,文殊手中就多了一把青獅飛劍。又因為文殊幫人剃頭飛髮,更是喜愛青絲之名,這便是日後傳到我手上飛劍青絲的來歷了。

青絲記掛住自己斬唔到吳王,所以出劍唔肯斬其他人,就連頭髮都剪唔斷,現代邊有咁易搵個吳王嚟斬,但青絲斬唔到吳王又唔會肯俾人收返埋,所以師傅用嚟剪頭髮或者劈友時候,就會唸一句:「穿銅釜,絕鐵礪」,喚返起飛劍傲性,先識得現鋒芒斬唔係吳王的人,記住礪是讀「例」,我初時試過記住字面但無記讀音,讀做砂礫個礫,差點俾仇家快劍斬頭。

到收劍時,又要好似頭先師傅咁對青絲讀《水石蕩》,咁青絲就會肯做返潭底大魚,俾劍俠收返埋,等下次再出嚟斬吳王。

至於另一把老虎鉗,也是一把飛劍,但等陣就會提到,我一日都係唔好講太多典故,那時只見師傅順手一拋,沒有唸急口令,劍就自己消失了。
2021-12-28 00:33:27

(二十一)



師傅正宗周身刀,張張利,客人也看在眼裡,嘩了一聲:「我淨係知道文殊菩薩有把剃刀閻摩降,另外兩把又叫咩名?」

師傅不作神秘,你問我答:「鉸剪係獅子,田雞係老虎。文殊第二把劍就係獅子啦,至於老虎,係我嘅師傅俾我嘅!」

獅子青絲的典故我與各位提過了,只是當時我自己都未知。至於田雞係老虎⋯⋯

「叔叔,田雞即係磨剪啊!即係電推剪發明之前嘅理髮工具,你覺唔覺佢個手柄好似田雞腳!」客人主動向我解釋,開口夾著脷,又叫我叔叔!

那把叫磨剪的工具我本來心中就叫做老虎鉗,未想到田雞係老虎,飛劍真名就叫做老虎。

「啊!」客人又作狀地用拳頭扑下手掌,問道:「文殊師傅你個師傅係咪牛頭角下邨武伯公!」

痴線,公屋名再加高人名,老套到咁仲以為睇緊王晶!

師傅吹出閻摩降,眼尾望望我條褲,刀柄遞向我,一定叫我蕩刀!醒爬架嘛,我當然識做,這時師傅專心同客人吹水:「嘩!起撚埋我師傅底,你又聽過老虎同伯公咩!」

「我知道油尖旺多神仙大佛,所以成日搵顯靈事跡,以前廣東道油鼓走火,就有海防道伯公顯靈救火,宜家果道起咗樓,叫做統一大廈,又有個版本係統一碼頭大火,又係伯公搬水救人,又關統一事,你師傅一定好愛國頂!」客人講講下,又望我:「油鼓即係煤氣鼓啊!舊時用嚟儲住啲煤氣,叔叔,宜家無架啦!」

我又無問!

「我師傅愛國!你啊媽就愛國頂添啦!咁我考你,海防道又點關牛頭角事呢!」

提到啊媽,我見客人眼神有異,不過師傅下半句要考佢,立即又眉飛色舞,大講文章:「以前潮州人係觀音山果頭起福德廟,就係海防道福德廟請過香爐灰,後來福德老爺跟住居民搬遷,輾轉之下就去咗牛頭角,佢係武伯公,揸劍嘅,我就估係劍俠啦!」

「咁你知唔知點解要搬去牛頭角下邨啊,竟然話人哋愛國。」師傅笑住講,但看來很介意客人認為佢師傅愛國。

「哎呀,你咪咁小氣啦!我知,避開六七暴動班左仔吖嘛,我講錯啦,唔好劖亂歌柄先得架,我未講完,武伯公係管老虎嘅,有句話叫伯公無點頭,老虎唔敢食人,咁啱下邨古廟行遠幾步,又有間佐敦谷伯公廟,廟前養住隻老虎,叫做太歲,又劍又老虎又同廣東道火燭有關係,我先諗起會唔會你師傅就係香港潮州人嘅武伯公!」

「嘩,哥仔你成個中央圖書館咁我點夠你玩。」師傅一手捉住我在手臂肉上蕩刀的手,輕聲提點:「夠啦,又想蕩到把刀發火!」

我才意識到自己聽典故太入神,用手蕩刀時又唔記得數。

我細心把刀柄遞向師傅方向,這次師傅又唔肯接。

「客人要剃頭,你試下幫佢剃。」

吓!咁激!「師傅!我唔識幫人剃頭架喎!」

「你識,我咪教咗你囉,拋高把刀,唸口訣!」

師傅咁講,唔通我講完「請寶貝轉身」,之後剃刀就會自己剃光客人個頭?怪事,不過身劍合一都試過,我也見怪不怪了!

我拋高閻摩降,大叫「請寶貝轉身」,心想印度佛教傳來的刀聽得明廣東話請寶貝轉身,會不會講聲「Baby Turn Around」都有同樣作用。

落地開眼見劍俠,客人的頭滾到地上,開眼望我。

而客人被我斬頭的肉身仍然坐在理髮椅上,正慢慢地抬高手合十。

拋高的閻摩降落回我手中,我的大腦停哂機。
2021-12-28 13:11:56

(考察)牛頭角福德廟



樓豬有日經過牛頭角,去到牛頭角下邨影古廟,因為樓豬唔識影相,個壇又遮住頂無光照到,只能勉強影到啲黑媽媽嘅相



放大中間香爐後面,唔知大家睇唔睇到伯公把劍呢




為咗幫大家一睹伯公真容,Cap返上網搵到的圖先
圖片來源係呢度:《觀塘廟宇實錄》



臨近盂蘭節,樓豬見到好多街坊來拜神,但黃昏時間天都黑,廟入面office 無人係入面,就問唔到更多典故

後來影完相,打俾事頭婆講幾點返去食飯,開口夾著脷,講話個廟無人係度,唔知係度拜神的街坊聽到會唔會屌哂鬼

肥叔叔亂咁講野唔識世界,伯公有怪莫怪
2021-12-28 13:16:30

(考察)佐敦谷福德伯公古廟


樓豬又去開牛頭角,想影埋太歲老虎俾大家睇,夜麻麻去都影到咁光,宜家啲手提電話科技好勁。

夜晚影廟唔驚鬼,驚老鼠多啲

行埋去,見有黑影跑跑跑,怕是老鼠,上網啲報告都話間廟係老鼠天堂,樓豬行樓梯都踏步大聲啲


太歲老虎


近照太歲好威風


以前街坊祭太歲會放舊肥豬肉係太歲個口,樓豬肚腩仔咁肥,又驚


廟入面都落閘了,次次都咁,樓豬是戇鳩,但係牛頭角辦完事都夜晚7點了,無辦法


影唔到神像,唯有係欄中間影入去



歡迎贊助樓豬做古廟界KOL,等樓主成功說服事頭婆可以出多啲考察
2021-12-28 13:21:39

(二十二)



前一刻我見到客人的頭滾落地面,而客人無頭的手卻會舉起合十,荒誕到極,但下一刻我將會見到的事物更是難以理解,為免各位朋友像當時的我一樣迷惘,我還是先解釋一些劍俠的事。

劍俠的剃頭,唔係飛把劍出去殺人咁簡單,聲先劍後人方至,落地開眼見劍俠,被劈的人會先聽到劍俠講嘢,然後就會被飛劍斬甩個頭,到人頭落地打開眼,這時才見得到劍俠的樣貌,描述起來像是拍戲特技,但在劍俠的世界中是千真萬確的實際經驗。

有時劍俠擲劍,都怕自己點錯相,所以斬人前偶爾會呼喚一句對方名字,如果對方回頭,那就是飛劍瞄對人了,如果對方沒有反應,那就收劍返歸。所以舊時起就流傳一種講法,話半夜聽到人叫你名時唔準回頭,我自己學劍之後都養成呢種忌諱,你話我細膽都咁話,但我無迷信。

不過劍俠斬人嘅離奇現象我仲未講完,劍俠唔止把劍曉飛,斬完頭就算,劍俠殺人係唔洗負責的。但你又唔好諗到差佬有乜能力捉到劍俠咁遠,其實劍俠殺完人,呢個世界有無人意識到件事發生過都成問題。我舉個例子你聽,我通常都係咁樣向人解釋劍俠嘅剃頭概念。

如果世界上有一百個人,劍俠飛劍殺咗人,咁世上仲有幾多個人?

減一加一,一百個,無多無少。

劍俠每斬一個人,呢個世界就會變多一個人取代佢,劍俠自己都唔知呢個人邊度嚟,就好似劍僧道生入水剃自己頭,轉個頭水入面又會走出一個假道生,呢個無中生有嘅身體得個空殼,入面是沒有元神的,所以點頭石裡面的千鬼才得以借殼轉生。

其實一直都有行家想搞明白多出個人係邊度嚟,當中有啲劍俠係歐洲鬼佬,好多仲係科學家,剛才係醫院見過的心師Raydon,就同西人學過劍術,所以同時係劍俠同時係心師,不過呢啲枝節同故事氣氛似乎唔太夾,有機會再講多啲。

呢一種無元神嘅軀殼係華人劍俠之間流傳住好多稱呼,全部都有個鬼字跟尾,最正統叫法是替死鬼,照字直譯,就是一隻代替死者的鬼。

一些無嚟正經的劍俠又會笑稱之為攝青鬼,因為如果你留意住呢個軀殼會係邊度出現,佢就偏偏唔出現,但到你一唔留神,佢就會出現嚇你一驚。

對於師傅來說,鍾意點叫唔洗解釋咁多,一句就叫屎忽鬼,俾我就叫唔慣啦。

就像現在這刻,客人的替死鬼就推門而入了,唉,替死鬼都唔夠順耳,我都是叫返客人吧,俾啲尊重。

「叮噹叮噹」我剛見住客人人頭落地,剃刀降回我手,滴血不染,下一刻就有一個與客人五觀體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推門而入,我驚到腳震。

客人似乎血氣暢通,臉色紅潤,沒有了紫藍顏色,原來都幾鬼死靚仔,但佢笑咪咪望住我,唔知想點。

「師傅咁啫係點?」

「你頭先一刀斬咗𡃁仔個頭,佢咪變鬼返嚟搵你報仇囉!」師傅再嚇我,明顯不是認真講,但我聽得個心唔舒服。

「吓!師傅,你叫我唸咒語幫佢剃頭架嘛!同埋佢本身唔係死咗啦咩,咩變鬼搵我報仇!」

「哎呀,我變咩鬼搵人報仇啊,師傅你唔好把口咁臭啦!」客人講野不看僧面也不看佛面,百無禁忌,然後又向我解釋:「叔叔,我叫文殊師傅幫我剃頭,係因為我唔想再投胎啦,係呢個世界生存好辛苦,飛髮執靚條屍又點,我一係投胎做返人,一係變返做一條魚,好谷氣!」

師傅這時可能見我太氣餒,少少心軟,就第一次為我講解文殊剃頭的意思。

他指住地上客人的舊人頭,又指一下重新出現的客人,慢慢說道:「劍俠剃頭一刀劈埋去,原地身體就身首異處,之後就會唔知邊度走出一個一樣樣嘅屎忽鬼,代替被斬嘅人繼續生活,呢隻屎忽鬼會好聽劍俠話,仲好撚忠心,你睇吓,頭先就嗱嗱聲幫你駁嘴出氣啦。

至於原來個人嘅元神,就會留係甩落地個頭度,個頭腐爛咗,元神就會投胎,下世再搵返劍俠報仇,所以識飛劍都唔能夠亂鳩咁射人架,以前有個吳王闔閭,佢飛劍斬死咗好多人,於是還到佢宜家都未還完。」

我聽完明咁啲,更覺得冤枉:「但我要佢個聽話替身嚟做乜先得架!宜家佢個元神咪會投胎找我晦氣!」

「用閻摩降剃頭又唔同喎,你剃出一個屎忽鬼出嚟,然後誠心發願想佢解脫苦難,屎忽鬼就會去做和尚,和尚死咗之後,本身無元神,自然無投胎,化為烏有,一乾二淨。

至於佢本身收埋頭入面個元神,由你許願果刻起就超度咗,同樣化為烏有,一乾二淨,都係唔洗投胎。

劍俠剃頭會有人死,算殺人,文殊剃頭如燈滅,唔算殺人。」

我開始好似聽得明,又有啲位唔明。諗返起道生,佢前世係吳王闔閭,一千隻鬼就要搵佢報仇,佢想解怨,殺身成仁,剃完自己頭,替身就俾一千隻鬼用咗去,最終都不過化解咗一隻鬼嘅仇怨咁多。

但佢唔係文殊,用飛劍剃完自己個頭,咁佢頭入面個元神投胎之後又會搵邊個報仇?

我唔想講怨怨相報何時了呢啲廢話,其實咩前世今生,得個講字,我都唔知我前世係咩,你又知唔知你前世係點,得罪過咩人,又有咩人得罪過你?點解要有報應先,件事離譜到不得之了。
2021-12-28 13:26:56

(二十三)



「點解咁堅決⋯⋯哎。」我問到一半,醒起錐人痛處唔應該,立即收口,「咁我要點幫你,講句想你做和尚就得?」

「唔止㗎,仲要好誠心咁諗先得。」客人笑咪咪補充。

「哦。」老實我都唔知點為之誠心,自私講我緊係唔想同客人結仇,但點解要做和尚,啫係我希望佢開心得唔得先,就算出家,唔可以做神父牧師架咩,做道士又得唔得?不過試試無壞:「咁你去做和尚啦!」

我都無學過佛,咁樣心態真係會得咩?

師傅睇怕一早知唔得,都無等冷場,拍拍我背脊:「你知唔知和尚係做啲乜?如果唔知好難許願啫。」

「係咪敲經拜神食齋打坐果啲?」死,我又擔心自己在師傅面前答得太輕佻,於是恭恭敬敬講多句,「啫係好虔誠咁拜佛信佛嘅修行者?」

師傅無奈搖頭笑一聲,露出了滿口煙屎牙,「咁又唔話得你錯,和尚日日都做呢啲⋯⋯不如咁啦,你拎住閻摩降,上清涼山補吓習先。」

我正想問清涼山係邊,客人立即無獎遊戲搶答:「五臺山我呀媽都去過,醫生話佢生唔到小朋友,佢就上山搵文殊菩薩,坐旅遊巴果陣巴士倒後衝落山,但去到山涯邊就煞住咗,呀媽話成車人唯獨佢見到菩薩顯靈,仲指示佢去拜送子觀音,送子觀音即係童女嘅化身之一,童女就送咗我俾佢做仔。」

「傻佬,我話清涼山啊,咩五臺山啊!」

「唔係咩!東北方有處,名清涼山,從昔已來,諸菩薩眾於中止住;現有菩薩,名文殊師利,與其眷屬、諸菩薩眾一萬人俱,常在其中而演說法。《華嚴經》明明咁講架啵!《佛說文殊師利法寶藏陀羅尼經》咁講,有國名大振那。其國中有山號曰五頂。文殊師利童子遊行居住。為諸眾生於中說法。佛經咁講,人人都咁講!」

「哈!同我講經!咁你識唔識臨濟義玄!有一般學人向五臺山裏求文殊,早錯了也,五臺山無文殊!」師傅講到笑呵呵:「講經無撚用!拜佛哂鳩氣!你呀媽更加痴撚線!」

「唔準鬧我呀媽!唔準鬧我呀媽!唔準鬧我呀媽!」客人摸住自己耳仔,開始原地跳。「菩薩都無情講,菩薩都無情講!」

我無見過客人呀媽,唔到我亦唔識得評論,我唔識心理學,唔知咩叫自閉症,但知道要體諒多啲,師傅無再激客人,口講「你啱你啱」當投降,但我又唔見師傅有後悔過自己鬧人娘親,好似本身知道好多客人兩母子嘅事。

師傅望望我,叫我嗱嗱臨去一轉清涼山,佢話我剃開個頭唔知點收尾,本身預咗,因為我唔知點解要人做和尚,又唔知和尚係乜,但知完自然就得心應手。

我心急問清涼山係邊,師傅就咁話:「唸返句咒就得,閻摩降識路架啦,同埋唔洗急到走夾唔抖嘅,頭先剃頭唔乾淨,元神又無斬甩到,反正你返嚟都要再搞一次。」

我心入面馬上嚟反應,覺得自己好似一個交唔到成績表嘅學生。

師傅又拍多下我背脊打氣:「俾啲精神!都唔關你事,係佢未諗清楚自己飛髮定剃頭啫,到時俾佢揀多次咪得!好好好,走先啦!」

我點頭說知道,打算要走,行去門後又想拆門鈴,師傅話唔洗帶啷啷,因為我唔洗帶客人路,呢轉我自己去就得。

客人想跟去,師傅叫佢唔好,而且未剃眉頭眼額,元神又跟咗入呢個新身體度,出門實會俾人斬,我宜家知咗咩係劍俠,就知師傅唔係真係講緊《天若有情》,油尖旺似乎一街都係劍俠,真係唔講無留意,失禮晒!

「咁叔叔呢?佢都係奪咗人身體,劍俠唔會斬佢咩?」

師傅同客人講的野不嬲精彩,但我都唔想耽誤件事,我拋高剃刀,講句「請寶貝轉身。」

「哈!」師傅無理啦間冷笑一聲,「佢前世咁惡咁記仇,邊個敢開佢齋啊!」

師傅輕鬆講,我聽到背脊骨都直一直,完全係頸梗膊痛,但飛劍快,我呢刻已經唔再身處係飛髮舖。

清涼山?但呢度雪山嚟架喎。

我落在積雪面上,兩腳立即插入雪中,深度差不多到膝頭哥。

我呢刻仲戇膠膠,以為去到雪山好撚出奇,屌你老母,我仲未知原來飛劍送咗我出太空。

俾啲心理準備我得唔得!
2021-12-28 13:30:23

(二十四)



突然耳邊傳嚟一把細蚊仔聲:「係咪文殊菩薩啊!」

聲先劍後人方至?

我秒速諗起可能是劍俠,嚇到無命,立即拋起閻摩降,口訣都唔識講,慌張大叫一聲屌。

突然頭頂噹一聲巨響,我又聽到有細蚊仔聲「哇」一聲叫,閻摩降回到我手中,而一條彎曲的細長銀色金屬條則從天而降,臨跌落地時突然變成一個屁股落地的PE衫眼鏡爆牙小學生,他手中拿住剛才我眨眼間見到的那條彎金屬,面青唇白,厲眼𥇣我:「擋我刀咪算,點解拗爛我把嘢。」

我望住佢「把嘢」,原來是條韓國鐵筷子,想必又是把飛劍,我驚魂未定,無諗禮貌:「你斬我喎契弟!」

「鬼叫你激到我師傅咁嬲,點都要斬你一刀架啦。」細蚊仔企返起身,叉住條腰,想扮理直氣壯,實情戾橫折曲。

天寒地凍我就話著住裇衫西褲,頂到多陣,短衫短褲乜佢唔凍!

「咩咩邊個激邊個!你師傅又邊個!」我做人徒弟半晚唔夠,連拜師斟茶都無做,咁快就有仇人,咪玩我!

「我叫做善逝童子,有四個師傅!Tina、Raydon、Sally同大佬蟹!」

細蚊仔講四個名出嚟,我心諗實知咩!好在早前見過童女Tina同心師Raydon,咁Sally同大佬蟹又係邊個?

以前睇武俠片都會講自己師傅係乜山乜派,乜乜師太乜真人,原來宜家香港地劍俠神仙唔興玩呢套,要改英文名同花名,但細蚊仔又叫自己做善逝童子,變返環珠樓主,畫風硬係唔啱咁。

講返激嬲人地師傅,我係有阻過下兩位佛爺,但已經自量低聲下氣,收尾又唔見佢地好嬲我,小氣到咁。我諗落又心虛,探問多句:「師兄你點錯相啦掛!」

「我地唔同路嘅,唔好叫我Ching!」咩清,劍俠都咁緊貼網絡,細蚊仔劍俠讀小學唔知會唔會群埋大陸同學睇抖音,「呢度清涼山,得文殊菩薩先會過嚟擺死屍,你唔係文殊師利咩!」

「擺死屍?⋯⋯點好啦,唔係我啊,我只係學師仔嚟!」

「你拎住閻摩降,又識飛劍,你咪文殊囉⋯⋯啊,可能師傅真係俾你個師傅激嬲,咁我同你無野啦!拗彎我把劍就打和啦!」

「吓!」細蚊仔態度得戚不已,我忍唔住吓了出聲,「咁你就係特登嚟斬我?」

「唔係啊,師傅話文殊師利隨便同Mandy個身體剃頭,咁對Mandy唔公平!所以叫我嚟接元神同身體嘅!另外係我自己想斬你咁解,你記得唔好話我師傅聽!」

我見閻摩降係我危險關頭唔洗口訣都用到,都叫有粒定心丸食吓,於是我無視細蚊仔後尾果句,洗乜應承佢。

我再問我想知的事:「接咩身體?同埋你頭先話呢度係文殊擺死屍嘅地方,即係點?」

「即係咁囉!」細蚊仔指指我身後,我神經緊張立即轉身,沒想到身後雪地上已躺住了客人的舊身體的頭同身,而師傅那把獅子鉸剪就同一時間落在我手中。

我唔知飛劍算唔算劍俠嘅手提電話,但姑且一試,對住鉸剪問問師傅:「師傅,我應該點?」

鉸剪沒有發出聲音答我,無啦啦自己在我掌心彈跳一下,消失無蹤,大概不答就是一種答案,我已想像到師父扯住支煙仔叫我自己執生個瀟灑呀叔樣。

「好!開門大吉!出入平安啦喂!」細蚊仔拎出另一支一式一樣的銀筷子,繞過我走到客人斷頭旁邊蹲低。

拗彎一支筷子咪拎多支,他的筷子成雙成對好正常,不過我對他手拿筷子的造型有種既視感,細蚊仔的師傅之一是心師Raydon,莫非他想幫客人舊身體拉龍鬚糖!但客人個元神唔係入邊啵!

我一於唔提佢,鬼叫佢啱先斬我!
2021-12-28 13:34:34

(二十五)



其實咪理文殊菩薩剃頭成唔成功,成功的話元神都超度咗,唔成功的話元神都唔會係舊身體啦,我諗諗吓,覺得唔合理,見細蚊仔開始敲客人的額頭,我邏輯有限理解唔到,忍唔住多口:「你師傅咪話文殊師傅幫咗佢剃頭,咁元神都超度咗,你敲嚟做咩呢!」

細蚊仔停一停手,答得堅定:「六條魚應承咗會做個好人,做唔到就要還身體俾Mandy,佢自己要做返魚,無得話一句解脫唔洗交功課就走咗去嘅,我地心師話唔準就唔準,超度咗我就還原返個一模一樣嘅元神出嚟要佢還!」

哇,好惡毒!

細蚊仔開始喃嘸佬上身,我又留心聽多了心師咒語前幾句:

「⋯⋯
心思廟藏深思經,尋經心師問心事,
無事不登花徑殿,有問必答蓬門僧。
靈台鎖開見青天,不畏人知畏心師,
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也不驚,也不驚!」

我唔識分咩心師定劍俠,究竟咒語啫係點,我拋閻摩降,請佢轉身就飛劍,嚇到屌一聲又飛劍,到頭來會唔會好似佛爺Raydon咁講,不過係想專重傳統?

客人額頭「卟」一聲現出紅漆小門,我睇住細蚊仔手指靈活咁揭開小門,好奇佢手指仍未凍僵,我就開始頂唔順,成身凍到震。

這時一隻青藍色獅子從客人額頭道門跳出來,講做奪門殺出都無誇張,我唔識解釋點解咁細道門可以跳出咁大隻貓出嚟,總之睇到就係睇到,只見獅子一掌打飛細蚊仔手中飛出的銀光,銀光插在我腳前雪地定住,我才見到銀光就是他那支用來敲門的筷子,仲彎埋,跟手獅子就一下咬住細蚊仔,憑空消失。

我那時只是估獅子就是師父把鉸剪,本身唔熟劍,連青獅青絲都唔識叫,更加唔知呢把劍唔念咒就傷唔到人,心中以為係師傅一劍斬死咗細蚊仔,我入行無耐,殺細路劍俠啱唔啱都唔到我講,話唔定細蚊仔咁中意劈人,話係報應都有可能,我邊識做飛劍法官。

然後獅子再出現我面前,我怯佢是獅子,但又唔太驚,因為都估自己友,我莽撞叫一句師兄,點知呢位獅兄唔瞅唔睬,一口咬過來,我生手,未拋得閻摩降來擋住就被咬中,連心諗「死得」的時間都沒有,下一秒就來到一處山谷,與完整無缺的細蚊仔企埋一邊。

我摸摸自己全身上下,被獅子大咬一啖卻不痛不癢,一處傷口都沒有,倒是因為山谷依然寒冷,我關心自己會凍死多點。

唉,其實自己應該都死了,再可以凍得死嗎?

我又想起為客人剃頭一事,文殊菩薩為人剃頭,成功的話元神被超度,舊身體可能會送過來清涼山添,而新身體就去做和尚,但客人係死人,咁死人又做咩和尚?佢做和尚咁邊個訓返去停屍間俾人認?

唉,好煩唔想諗,劍俠其咪係咪要考牌讀書,背吓咩叫因果元神果啲,仲有究竟咩係心師魚師,會唔會有間飛劍大學,做下Quiz同Group project,可能又係油尖旺區,得行內人先見到,痴線,諗起哈利波特。

獅子沒有停留,又原地消失,我覺得師傅這把劍似乎對我好冷漠,自己做自己野,都唔同我多嗲。

「喂,你要送返我上山!」細蚊仔對我講。「我兩把劍都俾你拗彎哂啦,我都係斬你一下啫,一陣你要送我返旺角!」

細蚊仔真係細蚊仔,查實我不會知他有多少把劍在身,老實和對家講自己用盡飛劍,咪俾人有機可乘囉。

我沒有打算解釋自己無心整彎佢筷子,反正有理都說不清,何況我都唔知發生咩事,還是先把細蚊仔帶返上山才算,不過我未試過飛劍載客,所以又問下細蚊仔。

細蚊仔話心諗住一齊飛就得,膊頭都唔洗搭住。

我照做拋刀,叫咗「請寶貝轉身」,點知把刀同獅子一樣自己走咗去,又唔知匿埋係邊。

細蚊仔目定口呆,「你做咩放把劍走?你好多把劍咩?」

前一刻覺得細蚊仔城府唔深,隨便俾我知自己無劍,呢刻我慌失失,都老實搖頭,真係唔好意思。

「痴線佬,你知唔知呢度距離地球幾多光年啊!你整條太空船俾我啊?」

我上兩章收尾同大家講過飛劍送咗我出太空,但我當時唔知,只以為清涼山係某處深山,最多咪西藏瑞士果啲,無預期拋下劍會出咗好多光年。

劍俠咪著返古裝囉,點解會係拍科幻片!大佬我想學飛髮,收返想學身劍合一句野得唔得!
2021-12-28 15:03:55
樓主終於番黎
2021-12-28 15:37:31
份工遞咗信,仲搵緊工
2021-12-28 15:4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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