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我拖住客人入屋,伯母鬼跟住入嚟,轉身閂完門,擺低佛經機係門邊鞋櫃,就好有目標咁跟住血路走入門邊廚房,同透明鬼一人一邊,各拖住伯母無頭屍身嘅一邊手臂,拖到一張綠布黑骨的露營摺櫈前。
伯母鬼坐上去,又把起自己條屍摟係大髀上,這時透明鬼又在廚房捧住伯母的頭出來,交到伯母鬼手中,我睇唔到咩第二個維度,淨係見到個頭飄住出嚟,劍俠斬下的頭都是開眼的,而且仲會望住仇人,客人借劍開殺戒,伯母個頭都識冤有頭債有主,眼珠追住笠住膠袋的客人望。
這時伯母鬼將自己個頭舉至無頭頸上方,用中指無名指尾指推推個人頭下巴,竟然就識開開合合,唔知佢點做到,佢係屍體後面出聲,好似同木偶配音咁講嘢:「咦?發生咗咩事?呢度邊度?」
我未開聲,客人又一手拉走自己膠袋,即刻講話:「媽媽!我死咗啦!你唔好傷心啦!」
「吓?哈!哈!」伯母鬼嘅手明明已經忙住扶頭,無頭屍對手竟然識得凌空自己拍手,真不知是另有原理還是透明鬼在幫手做動作:「你條安信契弟,攞完債啦咩!」
又係食字,乜今晚啲人咁鍾意講爛gag!
「你個仔嚟㗎!八婆!」而且我嬲到彈起,個gag就算唔爛我都笑唔出。
「咁佢唔係嚟拎債咩!佢弱智㗎!讀特殊學校㗎!呢世人無出色㗎!」
「我係自閉症啦,但慧姑娘話我唔係弱智㗎啦!我智力正常,輕度都無!」
「仲出聲!你條闔家鏟打靶仔啊!」伯母雖然全新型態,造型Cult爆,我都唔識分叫唔叫做真伯母,但佢講嚟講去都係三督屁,我完全無興趣同佢斟,如果唔係佢個屍體本來斷頭,我早想衝動放劍了。
沒想到這時師傅遙距出聲幫口:「邊個拎債都未知!文殊面前仲咁搶口?」
這時我的褲袋一沉,我伸手摸一摸,原來師傅派了大師兄閻摩降來傍住我。
伯母眼珠盯住客人,臉的方向又隨住伯母鬼的控制轉向對住我,幾鬼恐怖,不過呢啲感官野我都一早麻木,這時佢又下巴郁郁:「文殊菩薩?」
我捉住褲袋的剃刀,見閻摩降如見文殊,咁就答得理直氣壯,「係啊!飛髮定剃頭?」
美治!我好似兩樣都唔係好識做!
「吓?飛髮剃頭有乜分別?」伯母問的問題和當初我踏入理髮舖問的問題一模一樣,我差啲想答佢幫襯就飛髮,搵老襯就剃頭!
這時伯母再問一句:「文殊菩薩!我到底係生係死?」
就係呢一個時刻,三件事接連發生咗,第一,不知是否透明鬼攪事,由我拎實的佛畫突然彈跳脫手,跌在地上順勢攤開,正對住伯母,伯母鬼手將頭面向地上佛畫,因為眼珠仍然水平盯住客人,眼珠一下子上藏,就只有下眼白露出來。
第二,伯母鬼放在鞋櫃面的佛經機突然打開,播起那個講故仔的電台節目。
生人聽到南無阿彌陀佛,死人都聽到南無阿彌陀佛,而唔知自己生定死嘅傻佬傻婆,就會聽到人講經講故⋯⋯
「話說吳王轉世拜文殊師利為師,為死人剃頭,遇著佢仇敵干將嘅現世惡母,為解開惡母同干將嘅宿世孽緣,吳王借相南無阿彌陀佛,勸惡母放低仇恨⋯⋯」吓?聽到我一嚿雲!
第三,佛畫向上升起,擋在我同伯母屍體之間,此時我明明沒有開口,卻從喉嚨底傳出了聲音:「舍利弗,若有人,已發願,今發願,當發願,欲生阿彌陀佛國者。是諸人等,皆得不退轉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於彼國土,若已生,若今生,若當生⋯⋯」
隔住畫紙,我只聽到伯母開始念佛,不停在唱「南無阿彌陀佛」,跟足佛經機嗰個Tone。
呢時佔據我喉嚨的聲音又問:「盲女,飛髮定剃頭?」
「飛髮!我仲想要輪迴下世報仇!」
「好地地念佛往生,報咩仇?」
「師子蟲林撲殺咗我個仔李承慶!」
「李承慶?高麗人喎!十九幾世啦!咁你知唔知李承慶今世去咗邊?」
「我想知!我想知!南無阿彌陀佛!請話俾弟子聽!」
「佢變返你個仔,但你生佢唔出,先至上五臺山求多個仔之嘛!咁你知唔知師子蟲林撲今世去咗邊?」
「林撲係度!佢就係呢個白痴仔!」
「咩林撲!佢係你個仔喎!白痴婆!」
呢時客人摸住自己耳仔,在我旁邊開始原地跳:「唔準鬧我呀媽!唔準鬧我呀媽!唔準鬧我呀媽!阿彌陀佛都無情講,阿彌陀佛都無情講!」
這時我已放鬆身體,任由那把聲音自由發揮:「一個仔無咗,另一個乖仔你唔要,宜家兩個仔死哂,你又死埋,一拍三散嚕,你鬧自己個仔闔家鏟,你咪心想事成囉!」
「南無阿彌陀佛!可唔可以講多次?我個仔死咗?」
「頭先你個仔咪講咗囉!你從來都唔聽自己個仔講嘢㗎?」
「我以為佢特登講嚟激我㗎咋!唔好啊!唔好啊!」伯母突然聲音變尖,喊了出來,「我個乖仔啊!心肝寶貝仔啊!我成世人得返呢粒仔㗎咋!無陰公啊!個天好仆街啊!」
佛畫失去了懸浮的力量,一下跌落地上,我見畫紙正中空白一片,只留下伯母兩行藍筆字,唯獨不見了畫在上面的阿彌陀佛像。而那把借我口講嘢的神秘聲音,就再沒有出聲了。而那神神經經的佛經機,則恢復正常播返南無阿彌陀佛。
客人一支箭衝上伯母膝前,抱住伯母對腳,搖啊搖:「媽媽唔好喊啦!我一定會好返架啦!我聽話!我跟你念佛經啦!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伯母對眼珠下垂望住客人,她的斷頭在哭泣,表情沒有,倒是流淌住血淚兩行:「仔啊仔⋯⋯唔洗念佛啦,啊媽對你唔住⋯⋯啊媽念經都無用啦,一定菩薩都唔收!」
菩薩?美治!
「伯母!飛髮定剃頭?」我拎出剃刀閻摩降,放置在掌心。
「菩薩我想剃頭,我唔想下世再做一個壞媽咪啦!」
我點頭,拋高閻摩降,唸道:「請寶貝轉身。」
劍光一閃,剃過了伯母屍體頸身之間的空隙,也剃斷了在扶住人頭的伯母鬼頸,回到我手,伯母鬼頭落地往後滾開,而本來的斷頭則落地向我滾來。
聲先劍後人方至,落地開眼見劍俠,伯母的雙眼望向我,面帶微笑。
呢時外邊傳來敲門聲,又不停按門鈴,我嚇一驚,嗱嗱臨叫客人用膠袋笠返個頭,點知唔聲唔聲嘅透明鬼就已應機開門。
門後面企住一個眼仔精靈的年輕女人,我睇個真,原來是沒有黑眼圈的伯母鬼,簡直容光煥發,後生咗五六年。「師兄,師妹同你打聲招呼!遲啲見!」
我吽吽哣哣,手中閻摩降一個彈起,就帶埋伯母⋯⋯就帶埋呢個自稱我師妹嘅女人走咗去。
我同呢個師妹嘅故事,有機會你睇到我經歷明妃劫嗰時就會知,不過宜家呢個故事始終係一個懸疑故事,要講緊生同死,講太多兒女私情就唔太啱channel,學你地連登仔講句,有人想知再講,哈,摟打還摟打,唔好屌我老母,飛你劍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