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話/都市懸疑/本土典故]落地開眼見劍俠 （想追故請俾負評）

（六十三）

有人推開飛髮舖的門，叮叮噹噹。

「飛髮定剃頭？」正在順剃刀的我問。

「啊！唔好意思！我以為食日本嘢！入錯門口！一定係唐樓層數唔同！」Mandy面青青，開了半道門又後退。

「等陣先！你無入錯！」我急呼喚，Mandy微笑搖頭，看來是叫不住了，這時我想起她是魚腸劍，是吳王的飛劍，急中生智，壓聲唸了句：「請寶貝轉身！」

這時Mandy突然又用力推開門，叮叮噹噹，她驚訝抬頭：「又係你！果晚你同我係同一間舖食糖水，你坐我隔離檯，乜都無叫，但又無比人趕走，我返屋企果陣你仲企係對面街！仲有係坪洲果個人都一定係你，我想採訪你，轉個頭你就唔知去咗邊。我雖然無睇清楚你個樣，但我認到你件衫！」

「唔係掛，我衣著咁易認咩？」由屍陀林主共舞一夢起，我一直都意識清醒，好不容易在這夢中凝聚出身體，可不知道自己的外形特徵。

「你宜家件白衫黑褲囉！我本身以為茶餐廳師傅，原來係上海理髮師傅！」

我低頭一望，原來我一直著緊件黑白工衣，尷尬笑出一聲，師傅承傳，我可不是學上海理髮，不過我也不是來扮師傅的，度化眾生，係劍係Mandy，我都淨係識問一句：「飛髮定剃頭？」

Mandy打了個突：「吓？飛髮剃頭有乜分別？」

大概飛髮是執，剃頭是滅吧？我想起Mandy的痴情，覺得要她選擇也太悲哀，出於私心，我極力推銷：「Mandy，剃頭好唔好？個男仔真係重視你，就會主動同Sally分手，佢唔嗲唔吊，你為佢去求魚師幫手殺Sally，糟蹋自己到呢個地步，值得咩？」

既然我先奸茅出戲，她也不投入角色了，不等導演一聲Cut，鏡頭仍然在收錄著光影，錄影機屏幕顯示出Mandy的眼部特寫，在燈光聚焦下的眼神堅定不移，眼白全是紅筋，她沒有問我為甚麼知道這麼多，只是倔強說道：「飛髮！飛髮！飛髮！」

我默默轉身開熱水爐，想嘆氣，但不是想嘆俾人睇，唯有開嘴低呼，我口齒不伶飛劍不利，要說服一個口硬頸硬的人，好難！況且我未學過飛髮，一陣剪壞女仔個頭，更對唔住師傅嗰支藍白花柱與「上海街理髮」的招牌了。

唔理，船到橋頭吧！

「咁呀，洗個頭先啦！」

「好啊，水凍啲都得㗎，我要去見長輩，精神爽利啲好。」Mandy又代入返角色了，至於我見過那位小妹妹外貌的魚師娘娘，算是長輩嗎？神仙大概不會老，也算是長輩吧？

Mandy坐在洗頭盤前烏低，我未做過漿草老按，不過倒試過拍拖時幫女朋友洗頭按摩，馬死落地，學人問Mandy水溫啱唔啱，頭皮邊度痕，洗頭水、護髮素、捽頭功夫自問到家，倒是拿花灑不太合格，濺了她一領濕邊，好在人家不介意，當時門外漢的我自以為美中不足，日後就知其實洗頭也有很多講究地方，例如濕頭前梳兩梳可以防止扯斷頭髮，洗頭洗兩次才洗得乾淨，乃至洗完頭過一過冷河才夠滋潤頭髮，嘻，不知你又知不知。

拋多個書包，去飛髮舖洗頭，一般要你向後昂頭，幾舒服都少洗為妙，事關容易壓彎頸椎，到時洗出一身病痛，這點還是傳統理髮好，用洗頭盤，請君低頭，合乎人體工學，體適能教練不也是叫人唔好做昂頭拉筋的嗎？你說現代人低頭看手機太多也怕用洗頭盤加深勞損？好話啦，咁來到飛髮舖總客人不可能站直洗頭吧？

頭也洗完，抹乾吹頭，在夢的世界風筒沒有標明大風永新牌，也好在是夢中時間流逝得不尋常，Mandy的頭髮很快就乾，沒有曝露我不識吹頭技巧的事實。

我帶Mandy埋位，心中緊張自己唔識幫人飛髮，點知Mandy對我十分信任，坐低拎起本時裝雜誌揭，一句指示想點剪也沒有，雜誌她睇得專心，我在後面卻企得虛心，問她只剪兩刀好不好，她嗯一聲就不再理我了，我扮野嗱起一兩條開叉髮尾剪吓，心中倒記得師傅教落手定腕轉，Mandy把雜誌由頭揭到尾，突然一個鬆手，雜誌跌落地面，原來已睡著了。

我伸手撿起雜誌，封面相上草帽白裙郊野綠草，少女在陽光與勁風之下揮灑住栗色反光的黑髮，旁邊還有火車路軌與巴士站涼亭，日式夏裝的罐頭構圖就完備了，本來就不太出奇，但我看到旁邊圖文不符的雜誌名三個字，個心就離一離了。

《剃頭經》

我不安地將雜誌揭開，第一頁是Canon相機鏡頭廣告，一個特寫就是在全黑的佈景影住晶瑩反光的鏡片，我細閱右邊底下蚊滋咁細的規格表內容，睇到我眼定定。

「指鬘文殊阿含薩——從前有一個叫阿含薩的劍俠，早已練到身劍合一的境界，所謂身劍合一……」

咦？這不就是我今晚所學的剃頭典故嗎？我再揭。

「扶明文殊行痴——在大清仍叫做大金之時，皇太極已開始用剃髮為手段脅迫文殊，剃頭匠身邊有把剃頭刀與殺頭刀……」

當時我未知這典故，又再揭幾頁。

「屍林文殊無名氏——理髮舖門邊的白藍兩色花柱不斷轉上，我順住抬頭望望舖頭招牌，招牌白底藍字，寫住『上海街理髮』五個字。我推開門，門鈴叮噹作響。『飛髮定剃頭？』全個舖頭只有一個白衫理髮師傅，師傅年約40，禿頭啤酒肚，正坐在收銀檯後揭報紙。被師傅問一問，我打了個突：『吓？飛髮剃頭有乜分別？』……」

我嚇到立即把雜誌合上，這不是在說我嗎？無名氏？搞錯，我在說今晚經歷時沒有報上名來，皆因用人稱「我」字代入感強足以叙事，可不等於我沒有名字啊。

本來我就想趁飛髮期間Mandy坐定定又安靜的時候分享我的奇遇感觸，盡地一煲看她會否萌生解怨念頭，家陣《剃頭經》代了我說話，她看完內文撒手就睡，不知吸收幾多，又會不會正在做夢中夢？

我觀察住Mandy的睡容，因為她算是我前世，心理作用下完全沒有男女歪念，但她確實算是五官精緻，有人說女人的臉好不好看要看鼻樑，她鼻樑剛好又直又挺，眼眉乾淨密實，她眼皮嬌，不化妝也是白裡透紅，單單一個閉目養神，輕鬆兩全了女兒家的秀氣與英氣，好在這故事的載體是華文，否則不知算性別定型還是物化女性了。

唉，這麼標緻的女嬌娥，人家的女兒人家乖孫，讀書又多舉止斯文，何必做人的第三者，求一個男人的愛？正因為我是男兒身，更覺得男人沒有了不起。

「君王意氣盡。」這時Mandy夢囈一句，我不是讀文學的，聽不明出處，而手中鉸剪突然就脫手彈出。

Mandy摸一摸自己的頸，突然驚醒，我本來也驚，但鉸剪回到我手上，穿埋入食指中指與拇指，幸而女仔的頭也沒有落地開眼。

「剪完啦？」她伸伸腰骨，眼尾望了一眼自己鏡中的髮型，必定是看出我沒有點剪過頭髮，但偏不說破。

蒙混過關的我點點頭，只好目送她離開，玻璃門外有一個男人，在等她，也在打量我，是那個細蚊仔，他的眼神也不似是夢角色。

Mandy與細蚊仔並肩而行，消失在梯間，重回夢世界的劇情軌跡，兩人應該是去拜會魚師了。

痴偶求魚師、六魚食Mandy的經過，下回就要講，我不夠狠心，總不能模糊了人物的面目，站在高地把事情簡化成「偷情男女謀正印」、「第三者報應慘死」等等報紙頭條來講。

求魚師的痴偶有情有義，六魚食的Mandy有血有肉，我覺得慘，那怕你當我是非不分。

唔敢寫爛，所以今更慢出多謝你一直推

推

訓前推

我好得閑，推文不過三秒，唔會好阻。
我睇開就當然想睇到完為止。

多謝你

午飯推

收工推

未睇，係唔係之前話會寫返魚師係奸狗個故

（六十四）

唐樓某層，Mandy與細蚊仔來到一間日本私房菜的鐵閘門外，閘外用廿蚊店的伸縮膠棍掛起了一行日本暖簾。門不闊，簾布就只有三塊，最左邊的一塊捲起了，而剩餘兩塊簾布則分別是「造」、「人」兩個字。

細蚊仔無禮貌多手，未叫門就用手去拉人鐵閘，鐵閘半掩，一拉就全開，不過拉開時趟不盡，推開了，又反彈回半掩的位置，然後失驚無神，小妹妹外形的魚師娘娘就從裡面伸出頭來，問他一句：「天堂有路你唔行？」

在連鎖的夢境裡，我知曉了每個夢本應的發展，如果依照歷史軌跡，細蚊仔與Mandy會堅持地獄無門闖進來，然後Mandy當晚被解出元神錦鯉，魚師先解半條活魚，將道生元神部分的魚肉餵給一位女仔，元神奪舍成為阿慧，人好靚，心地又好，而其餘轉世集成一體的元神部分後來餵給一位男仔，那就是我這位在《剃頭經》被人笑做無名氏的契弟了。

再隔一個星期，細蚊仔帶Sally上門食飯，以為事成，Mandy上門拜謝，肉體便被六條魚的元神一分為六，各自做人，自此世上再無一個整體可以稱為「Mandy」。

然而這時模擬住元神，本身狀態迷離地角色扮演的怨念Mandy，看過了《剃頭經》，遇到了我這位屍林文殊無名氏，卻有了不一樣的心境，如果早知下場，她又會如何選擇一條不一樣的路？

天堂有路，為甚麼唔行呢？點解佢要為一個吊兒郎當的男人諗埋點殺佢女朋友？最後她落得屍骨無存，魂飛魄散，公平？

Mandy拍一拍硬頸要闖門的細蚊仔，鄭重地向說話別有深意的魚師娘娘鞠了一躬，「師傅，我地唔想食啦，臨時改變心意唔好意思！」，這席不知為誰而大排的鴻門筵席，有心趕絕人，不食還好。

金仙金身不滅，在夢世界，一現即存在，所以才突然有位佛舞越王出現在現實歷史中挽救了魔道生，而天照娘娘貴為證道魚師，不知在夢裡出現，是否又會擁有一種超脫夢角色限制的意志？

不知道，不知道，只知魚師娘娘深意一笑，用她符合小妹妹外表的童女腔調說道：「哦，咁唔好勉強啦⋯⋯不過借一借火好嗎？」

細蚊仔從手提包取出火機來，細蚊仔學大人飲酒沒有學大人食煙，今日Mandy生日，她自己Book了這間日本私房菜，還說有很重要的事要傾，細蚊仔訂了個蛋糕，打算食完飯去取蛋糕切，才帶了支火機來點蠟燭。

童女沒有接過火機，轉身從鐵閘角落的無神香爐取起三支熄滅了的香，在細蚊仔肩上晃兩晃，點著了。

細蚊仔身體一震，眼定定望住童女，在這個時間點，他本是凡人一個，被童女解完，煉成元嬰，在魚師心師的撫養下長全了童子身，之後才向心師Raydon學劍，夢世界的童女又怎會識穿到他假扮夢角色的身份，知道他會運火？

童女將手上三支香插回香爐，一邊唸佛名號：「南無過去寶勝如來、應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佛、世尊。」

童女㪐㪐㩿㩿重複一次善逝，有心的吧？又唔係學生求其背書！

本身左邊兩支香沒有燒太多，而右邊一支則是燒剩一半，劍俠火Υγρό Πυρ一點，左邊一支香加速燃燒，燒成與右邊短香一樣的高度，童女似乎懂得讀香火，喃喃自語：「有人貢香火，催命就轉成大天真，本身注定要死人，宜家變成有佛降臨，唔知邊路人想嚟劫法場呢，兩條魚我放返入海啦！唔洗咁錯盪嚟我門口啦！」

細蚊仔與Mandy兩位夢角色，雖然不能完全理解童女意思，但一個是劍俠善逝童子扮演的往時自己，一個是剛剛考試出貓偷睇完《剃頭經》劇透的壞同學，至少知道在這個夢世界版本中的童女肯放過兩人，心中感激，雙雙向童女道謝點頭，退下樓梯，急步衝出唐樓。

樓下，Mandy駐足，不再走。不管路人來往，也不怕引人注目，反正是夢中的閒人都是面目模糊的。

細蚊仔低頭，一些對話，他有心要面對。

「特登返嚟做一場大戲，粉墨登場好過癮係咪？」Mandy沒有刻意營造沉默，立即出聲，她是要一個公道，不是要折磨人。「你織我元神出嚟，再帶文殊師傅入嚟度化飛劍救人，我全部知道哂啦！」

沒想到Mandy如此突襲，細蚊仔存心作稿都沒用，唯有臨場爆肚，卻也字字真心。

「Mandy，我好辛苦先見得返你，呢一刻我已經等咗九年！呢九年，我咩人都問過。咩方法都試過！」

「好辛苦？咁辛苦見咩喎，我又無話想見返你，係嗰座雪山上面我答過你㗎。」Mandy向來舉止得體，連生氣時也不尖聲走音的，不過一說眼圈就紅。

「雪山……雪山？」

「你咁叻係最啱嘅時候扮傻嘅？」Mandy輕聲一笑，此情此刻，苦在心頭，「你嗰支打完人可以幫情人再一齊返嘅筷子，我明明請文殊師傅對手打走咗。」

細蚊仔才明白原來是講清涼山大師兄閻摩降打屈不可殺伊一事，想賴貓想扭：「唔算！你講都唔算！Mandy仲有一半元神係嗰個阿慧度，你代表唔到Mandy！」

「文殊師傅本書明明唔係咁講，另一半元神得道生和尚，而我一直都係呢一半入面，你係都要解讀成我得一半……」說到最後一句時，Mandy的哭腔終於就跑出來了。「咁點解宜家返嚟見我呀。」

細蚊仔靜默，不算太久，再說：「Mandy，我想同你一齊返！」

「你宜家先講！」Mandy淚水崩堤，她捉住細蚊仔的肩膀，出盡力搖，細蚊仔在夢中恢復了上一世的成人身軀，份量卻仍像細蚊仔，一搖就晃，一搖就散。「你宜家先講！點解你唔係我死之前講啊！」

「Mandy，我哋仲有機會㗎，你肯比我把筷子打一下，我再打一下自己，我哋就可以一齊返！」

「我又唔係乜都唔知！我其中一個前世都知道支筷子係點，你哋劍俠識飛劍吖嘛！斬完你同我，生一對前世鬼出嚟再續前緣，但咁又點？你隻鬼當係你，我隻鬼當係我，咁我哋呢？當係咩？」

細蚊仔真正想不出話了，現在Mandy的元神身體，六份身體，其中一份是師子蟲越王、一份是師子蟲干將，一份是干將宿世愛人，而且還是在生的人；兩半元神，一半是越王愛人，又是受各派敬重的道生和尚，另一半是遺民領袖，會否入魔不清楚，但至少前世吳王是位大魔頭，現在更拜入了文殊門下，怎樣集齊？退而求其次，他就只有一把不可殺伊可以揀而已。

Mandy見到細蚊仔束手無策的樣子，她太熟悉，以前兩人一講到同Sally分手就係咁，她覺得可憐，總會心軟，於是她的思想如蝶翩翩，說起蝶，又想起了兩杯蝶豆花，想起了哥哥的一套戲，君王意氣盡，虞姬走不脫，抹頸走了；主角程蝶衣，臺上扮的是虞姬，他的霸王段小樓也意氣盡了，程蝶衣走不脫，在小說原著裡，假借唱戲的幻想，抹頸走了；小豆子，自小換上花旦服，藝名叫做程蝶衣，在電影裡，走得更乾脆，結尾之時，來個假戲真做，臺上抹頸，段小樓悽厲地呼喊一聲蝶衣，然後小聲一句「小豆子」，電影結束，大概也走了；在現實世界，飾演過小豆子的哥哥，走了，穿鑿說是宿命，太不當，但走不脫，Mandy覺得是事實，否則怎能如此動人地翻唱出《當愛已成往事》？

君王意氣盡！虞姬這核心人物，有天體黑洞的魔性，於是一層層角色扮演的人都走不脫，她自比小豆子、程蝶衣，叫喚過細蚊仔做師哥，把他當是自己的段小樓，一定是沾染了魔氣，君王意氣盡，她一個女嬌娥，太接近黑洞，走不脫，那就非得要走，屍骨無存，魂飛魄散，公平。

Mandy半工讀博士研究香港文學，她也怕讀到意識流，但聯想到《當愛已成往事》，意識又跟住歌詞的碎片飄流了：

往事不要再提 人生已多風雨
縱然記憶抹不去愛與恨都還在心裡
真的要斷了過去 讓明天好好繼續
你就不要再苦苦追問我的消息

總是為了你心痛 別流連歲月中
我無意的柔情萬種 不要問我是否再相逢

Mandy曾經很愛細蚊仔。

她望住苦惱的細蚊仔，他說了這九年辛苦，她聽到了，她覺得可憐，覺得心軟。

既然不可能再一起，那就算了吧，別辛苦了彼此。

正因心軟，那才使人鐵石心腸。

「身無綵鳳雙飛翼！」Mandy打破沉默，她不是要折磨人。

「心有靈犀⋯⋯」細蚊仔說。

（六十五）

心師口訣像是字謎，織元神時尊重傳統，前半句七個字，後半句卻只說半句，「心有靈犀」，最尾三個字留你心中讀完。

Mandy也懂典故，她不是飛劍俠女，就只懂得俗人的典故。

大唐國詩人李商顯，寫了篇昨夜星辰昨夜風，說他在筵會與意中人一同出席，覺得雖然兩人沒有鳳翼可比翼相飛，但知道兩心好似犀牛的角，有相通共鳴的靈性，他與意中人在蠟火映照下行酒令，藏鉤射覆，燈紅酒暖，無可奈何明日便要上朝，五更鼓響起便策馬去到蘭臺，自覺似是蓬草在風中轉，不由自主。

在認識細蚊仔之前，她覺得是李商顯捨不得離開妻子上朝，認識細蚊仔之後詩又變味了，身無綵鳳雙飛翼，還要隔座送鉤春酒暖，這不分明是偷情嗎？這分明是賤格。

如果決定要愛，還心存甚麼靈犀一點通？這分明是懦弱。

心有靈犀⋯⋯

「一場空。」Mandy微笑著說。「細蚊仔，今世俾我走啦！」

細蚊仔淚流滿面，身形逐漸縮小，退去了上一世的外觀，哭聲漸大，變回了今世的善逝童子，不停捽眼，眼鏡都被水氣薰濛。

這時夢世界開始崩潰，以Mandy為中心，由遠至近，不分人與景物都開始瓦解消除，留下一片空白，天空，大廈，行人，連親手編織元神入夢的細蚊仔也不例外，Mandy見他破碎，情難自禁，蹲下來抱擁⋯⋯

一場空。

結果夢世界只餘下雙手空抱住自己的Mandy，與在她背後慢慢凝聚身體，心中唏噓的我。

「文殊師傅。」

也對，我是來為亡人剃頭的。

「飛髮定剃頭？」我問。

「剃頭。」Mandy答。

我取出剃刀，但拿在手上的卻是一把細長刺針，剛好有手掌長度，有尖無鋒，筆直輕巧，我的手掌上下微晃，又感到針身兩端隨住慣性彎曲，這就是魚腸劍吧，說不定從魚嘴穿入，真的能夠順住魚扣魚腸彎曲深藏。

「請寶貝轉身。」我拋高魚腸劍時唸道，劍在空中波動，軟如橡筋，又落在我手中，沒有飛出。

「口訣我教你。」飛劍沒有聽話，Mandy卻轉了身，然後問多我一句意義不明的話，「不過師傅，你淨係搵咗我？」

「吓？」疑惑的我本能吓了一聲，甚麼菩薩氣場立即破哂功。

「原來係咁，但我俾人箝制住講唔到真話，師傅你下決定時要小心！」Mandy叮嚀，神色憂心忡忡。「我要走啦，你聽聽口訣點講，如果唔記得，可以睇返李碧華寫嘅⋯⋯都係唔講邊本書，你留心吓，⋯⋯我私心想劍嘅主人睇多啲書。」

真考起我，李碧華、張國榮⋯⋯「會唔會係《胭脂扣》？」

Mandy失笑，乜眼水都乾。

「君王意氣盡。」上半句，我手中刺針突然就脫手彈出。

「賤妾何聊生。」下半句，Mandy人頭落地開眼，寬慰地笑住望我。

賤妾⋯⋯到底是下賤、犯賤，還是作賤？

文殊師利用閻摩降為人剃頭，生出一鬼做和尚，和尚死後，化為烏有，一乾二淨，元神亦已同時超度，化為烏有，一乾二淨。

但我手中的是魚腸劍，幾經波折現在悟道了，由地獄劍成為一把阿修羅劍，那麼日後斬人後生出的鬼，又是怎樣的形態？我身處於這奇異空間裡，斬了一個織出來的元神，又會有甚麼後果呢？

忽然之間，我的上方金光大作，一道外力將我的頭扭至直仰金光的本體，光體亮如太陽，卻不刺眼，外力繼而打開了我的下巴，我無法合嘴，這時五把劍從金光中墜落，直接跌入我的嘴裡，然後金光散去，我意識回到了在現實世界中站在醫院床邊的身體中，只覺喉嚨火辣，一鼻腔都是拜神香灰味。

超字數分兩章

結局想小心寫，拖了太耐，大家原諒樓豬豬蹄打字靡靡摩摩

翻睇李商隱打成李商顯，樓豬柒柒

收工推 星期一好攰

係呢個
呢個故講劍俠文殊，當年係婚禮斬童女夫君最後比童女食剩塊肝嗰個劍俠花浪就係其中一代文殊

未睇呀，不過記得睇漁師嗰陣好憎嗰幾個漁師，除左煮野食嗰個無咁黑人憎。
得閒再睇返依個

星期一已經想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