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一片漆黑。
「喂!你誰啊?」
是一把裝腔作勢的男聲。
我自覺跪在十字路口中心,俯視著粗糙的地面,而那扇窗戶……消失了。
我坐起身,仰望著那個男人,以及他側旁的女孩。
男人貌似四十餘歲,身高6呎左右,身穿Hollister白色背心及Levis牛仔長褲。他滿身誇張的肌肉,明明擁有一副東方臉孔,貌相卻帶點阿諾舒華辛力加的味道,臉頰上是一道道新舊交織的疤痕。
女孩貌似跟我年紀相仿,化著媚俗的濃妝,齊陰及肩短髮,身穿一身說潮不潮的緊身衣和牛仔短褲,散發著濃濃的MK妹氣質——
——MK?
「我在哪裏?」我問,然而他們又驚又怒,彷彿我是剛逃獄的重犯般。
我警戒地站起,環視周遭。
天色暗藍,仿若日出前的闇夜,周遭瀰漫灰藍色的霧。
爾敦道沒有行人行車,環繞臨時停車場的鐵絲網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棟棟高樓大廈,既熟悉又陌生——
我注意到,側旁大廈那金屬門牌的紅色大字,心臟呯呯亂跳。
旺、角、商、貿、中、心
「我們在……旺角?」我嘗試確認。
「阿湯……別……別理會……他啦!我們快點逃走到鐵絲網外面!」MK妹焦躁地拉扯男人的背心,環顧四週。
「八婆!妳別發瘋了!鐵絲網外面是死路一條!」男人粗暴地推開MK妹,向我踏前一步,手從褲袋抽出一把鋒利的水果刀。
水果刀沾著乾掉的紅跡,但我猜他未必喜歡吃紅莓。
我不知所措,後退著:「冷靜,我只是剛剛從醫院——」
「閉嘴!」男人朝我胡亂揮出一刀,臉上青筋滿佈,眼神除了恨意還有顛簸的恐懼。
「他……他們來了!」MK妹盯著遠處,連嗓子也在顫抖。
我隨她視線望去,只見男人背後的霧裏有什麼在擺動著——
我一分神,男人再朝我揮刀。我本能地後退,右腳大腿仍被劃破,痛得我慘叫倒地。我保證,若非我快速閃躲,大腿已被割開數公分深的傷口。
「我們……明明敬畏『卡奧撒』……為……為什麼……會被送到這裏……我們嘗試過所有辦法,都……都根本……」男人忽然淚流滿面,對我怒叫,「一定是你!是你造成的!我要殺了你!將你斬開一百塊!這樣我們就能抵達幸福邦!」
正當男人打算再次揮刀時,那一幕降臨了。
男人血紅的雙眸,粗糙的鼻嘴,發黃的臉頰……
在一瞬間炸裂。
他的臉龐染紅,就如皮開肉綻的西瓜,展露著生物課才會一睹的肌肉組織。
血灑滿我與MK妹滿身,尖叫迴盪於耳。
男人的整塊臉皮,宛若罐頭湯的金屬蓋,被扯掉了。
我背後傳來的,是MK妹漸弱的腳步聲,以及癡呆的碎語:「鐵……絲網……是……只要逃到鐵絲……網外面……就可以……抵達幸福邦……嘻……嘻嘻……嘻嘻嘻嘻……」
男人倒在地上,如街市鮮魚店碎冰上的活魚般抽搐。噠。噠。噠。
他身後有個「人」。
手握男人臉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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