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啦放假啦
第六百六十一章──全都來
龍桃島上。
羅莫一直在感受著段志的情況,忽然露出笑容。這笑容之中,帶著幾分嘲弄。在此等情況破境,還真是勇氣可加。
如此絕境之下抱圓歸一、而且成功,果真厲害。
但是,那又如何?
歸一境?
不論是華家那個女人、還是那個不能人事的廢物,亦是歸一境界。
在那股精純的上古凶獸精血的力量之下,若是奪天境以下,必死無疑。
但一切,皆是徒勞。
……………
段志怔然地看著眼前血海。
那虛幻迷離的身影,已然消散。
而段志的危機,仍然未消除。哪怕他成功破境,那股凶厲的獸血力量,並沒有因此而放過他。段志緩緩閉上雙眸,心底卻是充滿鬥志。
師弟長大了啊。
等我。
拚了命,我也要回去。
你們想要進來嗎?
那就來。
全都來。
縱然抱圓歸一以後,那些獸血仍然沒有就此放棄的打算。濃郁的精血爬滿了段志全身,令他看上去形同血人。
段志只是默然感受著。
從他感受到獸血入體以後,他便知道這些獸血本意並非破壞。之所以有如此分別,是因為本來的寒氣與炎勁,才是真正的破壞。但前者的性質很是古怪。到後來,段志才明白這些獸血是在與肉體「同化」。
這種同化過程,極其殘酷。就像想要將朽木雕成鮮花,最大的可能是直接將木頭摧毀。
當歸一修士想要封閉自身氣竅、阻擋獸血入體,便直接被恐怖的力量從體表攻陷,凶厲猛烈的氣息,最終還是破體而進。若無奪天境的天道護體,是無法震懾只具備本能的上古精血。
段志既解決寒氣炎勁,又已抱圓歸一,正處於有生以來最巔峰的狀態。在他放棄抵抗以後,腥紅色的精血如終於沖破水壩、沿著經脈長驅直進。
雖然皮膚底下的筋脈骨骼傳來奇癢、彷彿有千萬著螞蟻在爬動,但他仍然臉色漠然,固守本心。於他念頭一生,體內的靈氣開始流動,其身上散發出慘烈的氣息。若是段真在這裡,馬上便能夠感受出──這赫然是曾經【定石劍】裡的殺劍,劫活。
向死往生!
劫活並非單純的劍招,更是劍意,乃至劍心!於此等劣境施展劫活,可謂恰到好處。段志竟是於體內調動起劫活的靈氣路線,將靈氣當作劍般施展,帶著霸絕的劍勢浩浩蕩蕩地朝著那些獸血力量殺過去!
獸血戛然被靈氣化成劍般的靈氣沖擊得潰散開來,化成點點紅花,隨之散落。
段志體內有著羅莫的印記,後者能夠感受到其體內的變化,也是有點驚訝。羅莫已經修至魔神境界,在地魔界幾近無敵。唯有能成為她對手的,只有那不多、同樣魔神境的魔主。
縱是如此,現在段志體內靈氣的變化,也是出乎她的意料。
一般而言,魔修的戰法大開大闔,哪怕是配合神通、魔技,都是簡單直接,以力降之。但現在段志的靈氣運用極其細膩,是她前所未見。
但羅莫仍然能察覺到,那些被「斬碎」的氣血之力沒有消散,仍然滲進段志的四肢百骸當中。她看著這一幕,本來想要發笑。畢竟這等舉動,就像是苟延殘喘,毫無意義。
但她突然發現──
從此人開始被獸血侵襲至今,已經活得很久,仍沒有死去。
那麼,他做的事情,真的是沒有意義嗎?
…………
段志早就預料到這一切。
他知道,靈氣無法對抗獸血的力量。他要做的事情,只是爭取時間。
爭取給自己身體消化的時間。
段志已經明白到,面對如此凶猛暴戾的偉力,是無法抗衡。那麼,他也只能接受。他只想藉著劫活之劍,替自己的身體爭取時間。被斬得化成碎花的獸血精華,沒有就此泯滅,而是融入他的體內。
他身體的感受從剛才的奇癢無比,轉化成劇痛。
那種感覺,彷彿有無形的手於體內,強行扭動著自己的骨頭的鑽心之痛。但他沒有反抗,反而主動地吸收、吞噬著這種力量。
段志卻看不到,自己本來已經足夠堅固的經脈之間隨著紅花散落,竟是泛起淡淡的紅光。他看不到,但羅莫感受得到。羅莫霍地站起來,那張向來古井無波的傾城之貌,此刻卻是泛著難以置信之色。
因為她能感受,這個才剛踏入歸一境界的小傢伙,竟然真的開始在消化上古獸血的力量。她之所以這般了解,便是因為她同樣已經盡數消化。但她之所以能夠消化這種力量,是因為這力量本來就是她所修煉的魔軀之中、其中至關重要的一環。
但除她所修行的魔軀之外,其餘人哪怕吸收一絲半點,已足夠受用終身。這還是羅莫初次看到,除她之外有人能夠真正吸收此等氣血精華的力量。而這,更只是個她翻手可滅的小小歸一魔修。
若不是姚紅死後的印記清晰無比,她甚至都在懷疑這是否自己的幻覺。
……………
段志很能忍痛。
除了他最引以為豪的意志之外,還有原因是因為這些非人般的痛楚,他已經忍受過許多。若是換了別人,只是一絲心神失守、便會被凶厲的氣息從肉體至精神都吞噬殆盡,不留分毫。
他幾近麻木地調動著靈氣,化成劍的靈氣就像不講道理的武夫手提大刀,不斷朝著連綿的獸血浪潮沖擊過去。縱然他的精神極疲憊、但他的肉體卻是越發強盛。洛蝶衣在外面看去,只見血池裡的紅色以肉眼可見地減少,彷彿那些隱於水中的紅、如有生命般被盡數灌進段志的體內。
而隨著血池的紅變淡,段志的七竅卻是散發出淡淡的紅光,彷彿他體內的氣血都在散發著懾人的光華。
良久──
本來波濤洶湧的池水,漸漸回復平靜。
段志睜開雙眼,空間裡似閃過一抹紅光。其雙眸瞳孔變得赤紅一片,卻又漸漸如潮水般消退,轉化成與之前無異、深邃的黑。他一睜眼,便是神色一怔。
他從池水裡站起來,渾身濕透,但卻似是恍若不覺。
他緩步而走,腳步走出水池以後,落在那些細石上,發出極細微的聲響。
沙沙──
他駐足,站在無數細小圓石上,看著那空空如也的廊道。風,緩緩吹過,令掛著的布簾微微搖晃,卻彷彿沒能吹散那曾經尚在此地的餘香。
洛蝶衣本來身處的位置,已是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