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方加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黑夜裡的血色風暴
段志的手逕自探向石劍無鋒,面對著螳刀的鋒芒渾然不知。
結果,意料之中的血肉分離沒有出現──段志似乎不是被螳刀斬中、而是被某種鈍物敲打,發出「噗」的一聲悶響。但這樣壓根兒沒能令段志探手握劍的動作有任何影響,在螳螂還沒有回過神之際,段志已經握劍在手。
這一握劍,他身上的氣勢戛然而變。
如果說剛才沉默坐在柴火旁、吃兔子肉、受盡辱罵的段志像頭沉睡的獅子,現在便是甦醒過來、露出獠牙。殺意如風暴般,席捲全場。所有包圍住段志的魔修,只聽見魔息似哀號般悲鳴,渴求著它們的主人盡快離去──離那個惡魔越遠越好。
「…………」螳螂見狀心底駭然,但臉色卻是越發猙獰,像是被逼到盡頭的狼,哪怕死前都要撲上去啃上幾口:「奶奶的,都一起上!我就不信你真的有三頭六臂!」
段志單手提著石劍,看似沉重如山的石劍,被他舉重若輕般掄起,高舉過頭。清冷的夜色裡,四方八面都是敵人、帶著歇斯底里的嘶吼聲,朝著他蜂擁而上。
但段志的劍,沒有朝任何一個人落下。那舉起的石劍,被他呈旋轉般揮舞著。
風,漸漸被捲起。
隨著靈元灌注於劍身,那帶出來的劍風不再空具其形,亦是被賦予了靈魂與殺機。它開始吞噬、碾碎一切想要接觸它的事物。
離得最近的,正是手臂化成臂刃的螳螂。那把曾經依仗、削鐵如泥的刀刃,隨著被恐怖的風暴所吞噬,逐漸扭曲。他嘴巴裡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嚎聲,而當他整個人被捲進風裡以後,就連慘叫聲也消失於風中。
狂風不斷地擴展、擴大,像隱藏於黑暗裡、貪婪的巨獸,悄然吞噬著萬物。
殘火、血色、斷肢。
在那名為【青空亂】的黑暗風暴之中,閃爍不定。
從始自終,段志只出了一式,場間再無活物。
當風暴漸漸散去,段志仍然站在原地,把手中石劍隨意一揮、石劍像是有潔癖一般,不論劍身沾染任何事物,均無法纏在其上,回復初見般樸實無華,繼而重新背在身後。至於黑暗的天色卻因此而下了一場細微的血雨。段志連忙從鐵指環裡掏出蓑衣,血雨打在其上,像是身在戰場的將軍、身上穿著的是染血的戰甲。
當段志準備動手離開之際,卻看見不遠處有一道身影怔然看著自己,眼眸裡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段志心底再歎一聲,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甚麼時候到頭。當他準備重新於身後拔劍之際,那身影卻已經率先走到自己身前,也顧不得地面的髒亂,雙膝跪地,朝著段志重重的叩頭:「師父,請收我為徒!」
「…………」段志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得想起曾經的陳信龍。但眼前這個……哪怕柴火都被他斬斷,到處漆黑無光──這分明是個小女孩啊!
……………
小女孩帶著段志,在荒野裡左穿右插。
二人沿著水道往下遊走,沒走多久便來到某座山的山腳下。小女孩沒有走山道,反是雙足滲水走下水來,矮小的她幾乎半個身子都泡在水裡,但走起來卻毫不猶豫,似乎已經走了千百遍。
段志沉默著,也跟著走進水裡。他的個子高上不少,水位只到大腿附近,不至於有太大影響。
二人就這般一個走前、一個走後,很快便重新看見岸頭。小女孩率先走上岸以後拍著身子,對著段志笑道:「師父,走到這裡就算是安全了。」
段志瞄了她一眼:「別胡亂稱呼,我沒有要收妳為徒。」
小女孩傻笑兩聲,也不說話,逕自走到旁邊挑起些柴枝生火。段志四下打量,發現這淺灘的岸邊有著不少人居的痕跡。小女孩一邊忙碌著,一邊察覺到段志的打量,便接過話來:「師父,我就是住在這裡。」
段志聞言不由得一怔。
在地魔界,不算太多人會選擇居在荒野。主要是地魔界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一旦有強大的魔修路過、隨便就是殺人謀財的事情。哪怕不算人為,地魔界到處也有恐怖的靈獸或危險。
她看出段志的驚訝,又續道:「這邊很是隱蔽,沒多少人知道這裡別有洞天。況且──」說著,她又指著個方向:「那邊便是星帶河,哪怕有野獸闖進來,我直接跳下水就安全了。」
小女孩展示出她獨居的能幹,很快便架起柴火。她把身子靠過去取暖、順便烘乾衣服。片刻,她乾笑起來:「抱歉,師父。我這邊沒有甚麼能招呼你。」
段志沒有說話,剛剛才吃過一隻兔子的他也不餓。只是他不餓,柴火的對面卻傳來一道肚子「咕咕」的聲音。小女孩的神色便更加尷尬了,連忙走到旁邊抓起一塊藏在布裡、不知放了多久的大餅。她似天人交加般掙扎著,片刻才小聲問道:「師父,你要吃嗎?我這裡有餅。」
段志微微搖頭,小女孩才難掩「如獲大赦」的神色,放鬆地啃起大餅來。
他四下打量,著實也覺得此處荒蕪、地勢隱蔽。這小女孩明顯是長年居在附近的人,若非如此恐怕也找不到這樣的地方。段志對地魔界不甚了解,在他看來地魔界似乎處處都差不多樣子……所以他才那般容易被一直找到,繼而挑戰不絕。
現在,段志似乎終於能夠休息一段時間。
想著,他便解劍擱於一旁,看著那吃著乾巴巴、殘餘下來半塊大餅的小女孩,念頭一動,便隨手朝天空一記彈指。一頭飛鳥似乎被某種事物撞中般,從天空掉下來,落在二人身旁。
小女孩看得怔然,哪裡猜不出甚麼,頓時眉開眼笑:「謝謝師父!師父真是個好人!」
「……我就叫妳不要亂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