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修仙】真山誌.八 (見字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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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6-26 00: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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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6-26 08:30:19
變番朝早
2024-06-26 08:32:15
第六百四十八章──抵禦靈壓

築基修士的靈壓,自然可怕。

境界之差,如森嚴的天條,難以逾越。

在場間的少年們,像是被割倒的麥子般,支撐不住繼而倒下。而在築基修士的神識控制下,只要他們一旦倒下,便不再對其產生威壓。

當朱栩安看到場中的文氏兩兄弟,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二人雖然身子微顫,卻仍然在堅持著。而真正令他驚訝的,是這二人的境界。那個兄長大概在煉氣三層左右,而那弟弟更是只在一層,彷彿剛踏上修道不久。

靈壓說起來虛無,實則只是修士透過靈氣於體內溫養,久而久之能夠藉著靈氣、對於比自己境界更低,或者是沒有修行的凡俗,能造成如同天地威壓般的感受。

要抵禦靈壓也很是簡單──

同樣的是境界。

入目可見,在場仍然站著的,境界絕大部份都在煉氣六層以上。從初選開始至今,還未倒下的、在煉氣六層以下的少年裡,只剩下那兩兄弟。朱栩安內心不由得大奇,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如何辦到。

這說起來,其實也沒有那麼難以理解。

從很小的時候,段志與段真就已經長年生活在一個通神境修士的身邊──哪怕他不自知,但偶爾唐三笑生氣起來所滲漏出來一絲半點的威壓,還是足夠嚇人。但當二人承受、感受得多了,便比較容易麻木。

但更重要的,還是意志。

靈壓不是仙術,也不是飛劍,無法直接制敵。靈壓更多的是透過威壓,令對方感到痛苦、難受,繼而屈服。但靈壓的本身,無法造成多大的傷害──至少築基境修士的靈壓,無法辦到。

所以總體而言,只要你足夠堅定、能夠承受痛楚與折磨的話,理論上便能夠承受得住靈壓。

意志這回事,段志從來都不缺乏。

但是,身後的段真已是雙腿發軟,彷彿下一刻就要趴倒在地上。

段志同樣渾身濕透,也不知道是因為雨水還是汗水。他眼角看了身後一眼:「堅持住。」段真聞言一個激靈,不知哪裡來的力量,讓他能夠繼續堅持下去,小臉用力的點了點頭。

朱栩安也是看得為之側目──在如此痛苦的情況下,還留有餘力,去留意自己弟弟的情況。區區煉氣三層……真是難以置信。

……………

段真只感雙腿變得不是他的,哪怕他平常在村子裡被師兄訓練的時候,也沒有眼前那般痛苦。他開始留意著四周的人甚麼時候倒下,內心也在不斷吶喊:趕快倒下吧!趕快倒下吧!

但時間似乎與他腦海分離,他的念頭轉得極快、時間卻像過得極慢。

他的目光漸漸散渙,目眩神迷。

他知道,自己漸漸要到極限。

好辛苦,好辛苦,好辛苦。

一個念頭於腦海飛掠而過──

想放棄了。

該放棄了。

他的雙腿猛地發軟,身子便要向前趴下。

恰好此際,一道聲音響起:「初選完畢。」

彷彿無處不在的靈壓,瞬間消散無蹤。

段志反應極快的一探手,扶住了快將軟倒在地的段真。後者整個身子都靠在段志身上,臉色迷茫地看去,恰好看到有個少年倒在他身前,趴在地上、雙眸瞪得圓滾地看著段真,滿臉盡是不甘之色。

因為這位少年看到,段真也準備要支撐不住了。

如果他再支撐個半息……那麼進入次選的人當中,便有他在其列。

但世間從來都沒有如果。

朱栩安看著微微一笑:「落選的,在下代表雨劍宗,感激你們的前來。人來,送他們出林。」

朱栩安的話語,算是塵埃落定。

那些倒在地上的少年們才真正的回過神來,或發出不甘心的呼喊、或是悲傷地哭泣起來,或者充滿憤怒的咆哮。不論他們再如何的不甘心,很多執事便前來攜扶他們離開。

「我不服!我不──」

那個剛好早段真一息時間倒下的少年死瞪著他,聲嘶力竭,但下一刻他便雙眼一白、被修士弄昏,拖倒出去。

世間從來不會為某個人而停留下來。朱栩安的目光落在那些滿臉狼狽,但仍然站著的少年們:「進入次選的人,請隨我來。」

段志拉著段真的手臂,小聲問道:「還可以嗎?」

段真留意到段志扶著自己的手,都在不自覺地顫抖著。他深呼吸一口氣,搖了搖頭:「師……哥哥,我沒事。」他回首看了身後那些或被帶走、或被弄昏拖走的人,下意識吞了吞口水。那本來因為能首次離開三千境小村的雀躍心態已是蕩然無存。

……………

朱栩安沒有帶著他們離開此地,只是走到那包圍著他們的一株株大樹之前。

直至此時,他們才注意到,這些大樹的根部,也就是他們正面看到之處,都有個圓型的劃痕。這圓型很是整齊,驟眼看去,彷彿是這大樹的「門」,能夠通往樹的深處。

「這裡是供你們暫住的靜室。從現在開始直至次選完畢之前,你們都能暫住在其內。」

少年們下意識環視一眼,便發現每株大樹都有著這樣的「門」。有比較機靈的少年更是馬上算出,把他們包圍著在廣場中、如樹牢的大樹,恰好就是四十株。

「你們能夠現在就進去休息,每天早、午、晚的時候,會有道僕送上仙果與食水。明天辰時,我會再來、同時教導你們我派的劍法──【煙雨劍】。」

聽到明天就能學劍,不少人臉上都露出興奮雀躍之色。其中那個腰間插著摺扇的只是臉色漠然,似乎不覺得有甚麼大不了。當中有少年舉手問道:「敢問仙師,能否透露次選是怎麼分出高下?」

朱栩安也沒有喝罵,微微笑著:「雨劍宗是劍宗,考的自然是劍──至於具體的內容,我可不能透露出來。反正,你們好好學劍。到七天之後,全力而為就是。」

朱栩安的性格溫和,驟眼看起來對那些少年之間,並沒有理會仙凡差別。他又交代及訓勉了眾人幾句以後,便有飛劍閃出,帶起一陣大風,踏劍而去。看著朱栩安來去無蹤,那些少年們面上神色更加嚮往。

既然來到劍宗參加選擇,他們都是對劍宗充滿憧憬的少年。在他們的夢想,恐怕都不知道見過多少次自己踏劍而行、傲遊九天的畫面。
2024-06-26 14:24:28
講起靈壓就諗返起死神用靈壓兇人
2024-06-27 08:27:52
第六百四十九章──雨劍宗

「哼。」那個腰間插著摺扇的少年冷哼一聲,便率先朝著跟前的大樹走去。他的手朝著那「樹門」探手,注入靈氣以後,樹門便即往內凹陷,繼而露出一個成年人大小的洞口。

少年沒入樹洞裡,消失不見。而那洞口過了片刻,那樹門又再重新冒出,只是樹門卻是變得黝黑,彷彿被燒焦了般。眾人一看,大概便聯想到,這是因為該靜室已經有了主人的緣故。

眾人面面相覷,也不再浪費時間,各自找著大樹靜室而去。

至於段志也扶著段真,隨便找座靜室便想要走進去。

「文兄弟,你們可是要這座靜室?既然你們都是兄弟的話,我便把這比鄰的位置讓給你吧。」有一名少年看著段志,臉色盡是溫和,但眸底卻有幾分討好之色。

段志看得一愣,也沒有就此拒絕:「那就謝過了。」

「在下錢俊豪。」

「文兄弟,在明天學劍以後,若是我遇到甚麼不會的,能否跟文兄弟請教?」

段真聽得茫然,心想大家都是同一時間學習,你又怎麼能肯定我比你領悟得更多?但段志馬上就知道他們在想些甚麼。此人已經認定他們兩師兄與文禪有關係,那麼說不定就提早已經學習過煙雨劍。

學劍的時間只有七天,若是能夠提早學習,這當中的優勢,實在是太大。

段志只是對著錢俊豪微笑回禮,並沒有回應甚麼,打開靜室的門以後,便帶著段真走進其內。

待那靜室的門緩緩變黑以後,錢俊豪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看著樹洞的目光泛著思索之色,也不知道想著甚麼。

……………

走進靜室以後,段志跟段真打量著四周,嘴巴微張。與其說是像待餵食的鵝,還是說他們像極初出省城的鄉下頑童更加貼切。

實在是其內的空間,比他們意料之中大得多。他們站在的位置便是玄關,入目便是主廳。至於在主廳旁邊還有靜室,還有練劍房,裡面除了一個兵器架子、放著幾柄鐵劍之外,居中還有個紙人人偶,用以練劍。

這整座靜室,比他們在鄉下的屋子還要大。

「師兄,這就是匠心宗須彌芥子的手段?」

「大概是了。」

不論外人怎麼看他們兩師兄弟,但二人終究還是個初次出門的小孩子罷了。段真也是回復了些精神,到處東摸摸西摸摸的,不亦樂乎。段志陪著段真鬧了片刻,聽見外面有敲門聲,便走過去應門。

門外的,正是剛才朱栩安提及過的道僕。他捧著一個盤子,上面放著幾個仙果以及一個玉壺。而那位道僕看到靜室裡的段真段志,也沒有意外:「兩位,請問需要把另一間靜室的靈果食水都搬過來嗎?」

「好,那就勞煩了。」

片刻間,段志重新關上門,一手托著一個盤子回到主廳,把盤子放在地面然後坐在蒲團上。他隨意挑了個仙果啃著,另一隻手輕錘小腿:「過來。」段真小跑過去,同樣坐在地上拿著果子吃。

「雨劍宗,說來聽聽。」

段真知道師兄在考究他,便脆聲道:「雨劍宗,位於人間界以南。宗主丁悅乃是問天巔峰的劍修,但宗內還有好幾位問天修士座鎮。算是南境之中,數一數二的劍宗門派。」

段志微微點頭:「按照師父所說,我們代考的文氏兄弟,並沒有強求要誰過關。只要有一人能夠通過考驗,獲得雨劍宗外門弟子的資格即可。而這亦是我們跟師父的交易。」

「你怎麼看。」

「今天初選,我也只是運氣好才能硬扛過來。」段真臉露苦兮兮的神色:「師兄,次選只能靠你了。」

段志臉色一正:「你這是甚麼胡話。」

「既是修行,自當迎難而上。若是這般畏首畏尾,豈能登上大道?」

聽到段志嚴肅的聲音,段真馬上就縮了縮脖子,像頭受驚的小獸般,不敢反駁。靜室之間,二人相對無語。片刻,段志便搖了搖頭:「今天就先別說這些了。你回去休息,明天我們就開始學劍。」

「喔。」段真應了一聲,便捧著盤子起身,朝外面走去。

直至段真離開以後,段志才歎一口氣,伸手揉了揉眉心。只有他知道,師弟的天賦有多出眾。若是有人知道,段真從開始修行至今不過三月,恐怕都會為之震驚。

段志雖然不知道人間界的天才有多厲害,但他知道自己曾經從開始煉氣洗髓到踏入煉氣境一重,花了整整一年。但段真只是一個月便走到一重天,至今已經朝著二重高歌猛進。

師弟甚麼都好,就是懶……

段志怔怔地坐在靜室,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

段真回到自己那座靜室,也沒有了剛才的新鮮興奮。

他看著偌大的空間,只感幾分空虛清冷,又有幾分委屈。

只有他知道師兄在修行有多厲害,自己看著如天書般的洗髓經,在師兄三言兩語之間,便如抽絲剝繭,直指精要。自己又不像師兄那麼厲害……要自己追上師兄,談何容易?

他是人,又不是甚麼精怪轉世,怎麼能跟上師兄這種天才?

想著想著,段真便躺在蒲團上,慢慢睡著。雨劍宗初選給他帶來巨大的壓力,而在壓力過後、心力交瘁的他,就這樣昏睡在其中。

……………

翌日,段志睜開雙眸,站起身來。

他感受著身體變化。

昨天那來自築基修士的靈壓,著實可怕。雖然能夠靠著意志力來硬扛,但至今回想仍然心有餘悸。就像人類想要看著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哪怕想要強裝平靜,但身子仍然不由自主地發抖。

縱是如此,這種壓力並非真實傷勢。一夜修行,段志已經回復最好的狀態。而這當中,亦有雨劍宗送來的靈果緣故。雖說對家大業大的雨劍宗而言,這些下等靈果並非甚麼稀罕物。但對於段志、段真這兩個居於山野鄉村的窮少年而言,已是足夠奢侈。

靈果轉化成最精純的靈氣,滋養著他們的血肉經脈,更是增長體內靈氣。

段志對自己的狀態很是滿意,便緩步走出靜室。
2024-06-27 09:3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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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6-27 13:5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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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章──煙雨劍

段志甫走出樹洞靜室,恰好看見天光灑照,落在那片廣場之中。朦朧天光,以及有些少年早已站在廣場守候,有的亦是跟段志一般現在才走出來。

段志四周打量一眼,心底卻是「咯」的一聲,似漏了一拍,心裡想著:不會吧?

呼──

忽有風起,一道短促的劍鳴先是響起,繼而落下。

來的正是朱栩安。

他看著一個個精神抖擻、站在廣場守候的少年,露出會心微笑。似是想起不知多少年前的自己,亦是曾經在這裡學劍、踏上仙途。他的神識掃掠之間,面上卻是泛過一抹訝異之色。

他目光落在段志身上:「文靜意,你弟弟呢?」

場間的目光整齊地落在他身上,令段志頭皮發麻。他強自鎮定,朝著朱栩安抱拳道:「仙師,大概是舍弟在昨日初選損耗過度。未知能否讓我先去喚醒他?」

雨劍宗以正派劍宗自居,對於試煉很是講究。雖然雨劍宗在人間界的劍宗裡都是排得上名號,但他們從來不會像其餘劍宗般殘酷、嚴格。像昨天看似以雷霆之姿碾壓著那些只有煉氣境的小傢伙,但在完結以後,沒有任何一位受重傷,更遑論送命。

只要他們運轉周天煉氣一夜,便足以恢復過來。

像眼前三十九人,誰不是昨天受過同樣的靈壓洗禮?現在又有誰缺席過來?

朱栩安的目光閃過一抹不悅,淡然道:「既然不來,敝宗也不會等候。」

他一伸手,飛劍像銀魚般閃過、繼而落入手中。

「現在,我就演示一遍敝宗的煙雨劍。」

朱栩安壓根兒沒有再讓段志有說話的機會,便開始展示煙雨劍法。

叮叮噹噹……

昨日雨下,今日放晴。

但為何在溫和的陽光照落,卻仍然能聽見淅瀝的雨聲?

朱栩安展示的動作不快,甚至稱得上慢,根本沒有劍修「唯快不破」的氣魄。但這也讓場間所有參與次選的少年都看得出,這是朱栩安故意而為,讓他們能夠看得清楚。

雖說他刻意放慢動作,但對於雨劍宗修士而言,對這劍法已經刻骨銘心、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不到片刻,朱栩安已經將劍法使盡。劍落以後,朱栩安又再度施劍。

這一連把同樣的劍法展示三遍以後,朱栩安才重新站在原地,那把如銀魚般的飛劍被收到不知哪裡去。

場間大部份的少年看得一愣一愣,還未回過神來,內心裡盡是朱栩安剛才舞劍的剪影。但以他們現在的境界,越想記住便越記不住。越是用力記住,臉色便越發蒼白。

朱栩安的聲音響起:「煙雨劍,只有九劍。當中卻有十種劍勢,就如天雨般。」

「細雨能如煙、暴雨能如注,驟雨能如風──」

「十種劍勢搭配九劍,能有九十九種變化。」

「這便是,煙雨劍。」

朱栩安的說話如鐘響般,聽得眾人如癡如醉。九十九種變化的劍法,何其強大?

說著,朱栩安也溫和笑著:「當然,要你們在七天內盡數掌握十種劍勢、九式劍招,也是絕不可能。」

「你們要記的只是劍招,而不是劍勢。」

「次選的考核,考的也只會是劍招。」

那些少年之所以痛苦難當,便是因為他們下意識想要銘記剛才朱栩安舞劍時自帶的劍勢【秋雨勢】。

「因為考核的關係,我無法解答你們的問題。次選其中一環,亦是考驗你們的領悟力。」

「我每天辰時都會在這裡展示三遍,剩下的,就靠你們自行領悟。」

想著,他似乎想起甚麼,提醒道:「你們若是要練劍,可以在靜室內,又或者在廣場。但最好不要離開此地。」

「雨劍宗崇尚與自然互通,大陣只有御敵之能,卻沒有禁止限制飛禽走獸。也因為這片樹林的靈氣充沛,裡面居住了不少靈獸。」

「雖然我們不願意遠道前來拜入宗派的年輕人受傷,但若是你們到處亂闖最後丟掉性命,我們也是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某座緊閉著的樹門突然打開。

一抹身影狼狽不堪地跑出來,恰好便迎來無數目光。

朱栩安漠然地看了來者一眼,也不再多說:「就這樣。」

「明天見。」

銀光一閃,朱栩安隨風而去。

只剩下場間的那些少年們帶著無數冷眼看著段真,後者更是連鞋子都沒有穿好,看上去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就在這時,也不知道誰故意大聲道:「連仙師授劍都不出來,大概是早就在文仙師手下學會劍法了吧?──還真是怕誰不知道你是走後門的啊?」

那人說得陰陽怪氣,頓時惹來哄堂大笑。

段真的小臉通紅,吶吶不語。

「我們兄弟的事,就不用各位擔憂。」段志突然走出來,站在段真身前,環視眾人一眼:「雨劍宗四十選八。各位與其有雅興在這邊對我倆冷嘲熱諷,倒不如集中精力──剛才的劍,你們都記住了嗎?」

眾人聞言一怔,下意識便回想起剛才朱栩安展示的劍。然後又察覺到,似乎在段真突然出現這一打岔以後,他們對煙雨劍的記憶變得模糊了幾分。他們也顧不得對段真的嘲弄,一個個連忙跑回自己的靜室,想要加深記憶。

那個腰間插著摺扇的少年又多看段志段真一眼,便揚長而去。

轉眼間,場間只剩下段志與段真二人。

「跟我來。」

段志面無表情地轉身,朝著自己的靜室走去。段真看著其背影,惴惴不安,但又不敢忤逆段志,只能小步跟上。

……………

段志走進靜室以後,便來到練劍室。

他從架子抽出一把鐵劍,面露思索之色。

段真尾隨著他,來到練劍室外,也不敢走進去,而是小手扯著袖子,緊張地看著段志。

片刻,段志便動了。

他的動作緩慢而生澀,但若是剛才有見過朱栩安展示的人,一眼便能看出那便是煙雨劍法的劍招。

段真已經猜到甚麼,那狹長的柳葉眼瞪得大大的,拚命地記住眼前的劍招。
2024-06-28 08:21:19
又放假
Yeah

第六百五十一章──兩隻狸貓

段志的劍舞得生澀,看上去就像孩童舞關刀,沒有半分美感,更遑論像朱栩安般,劍出便有雨聲陣陣。

事實上,段志與段真從來沒有正式學過劍。

在此之前,他們只是從宋元松嘴巴裡聽過崑崙三千劍的故事,但真正學劍還是初次。

花了很長的時間,段志終於舞完第一回劍。

他呆立在原地片刻,似思索、回味著甚麼,便又再次出劍。這一次,他出劍的速度比剛才快上不少,而且那股如新生青草般生澀的味道要淡去不少。段真看直了眼,心想師兄果真是個天才。

很快,第二回示劍已了。段志馬不停蹄,便開始第三次施劍。這次他的劍更快,更迅猛,彷彿已經將劍法九式牢記於心。

當段志收劍而立,已是渾身是汗,但他的心頭卻是暢快淋漓。他看著自己手中劍,感受著劍柄帶來的質感,內心卻盡是欣喜。

這就是劍。

段志回首看向段真:「看懂了嗎?」

段真猶豫片刻,緩緩點頭。段志見狀便是皺眉:「懂就懂,不懂就說不懂。不要看不懂又裝懂。」聽著段志的話語,段真便是一個激靈,這才馬上搖頭晃腦表示自己看不懂。

「我再展示一遍。」

「然後,明天辰時記得準時出現,看仙師授劍。」

「是的……師兄。」

……………

林海裡,雨劍宗棲林而立。

每株參天大樹,都被施展了術法。他們既是雨劍宗弟子的靜室,又是宗門建築,卻又沒有失去它們「樹木」本身的意義。

當年創立雨劍宗的那位修士認為,玄門正宗的修行,本來就是講究與天地相通。所以雨劍宗的宗址,同樣是追求與自然相通。但若認為雨劍宗毫無防護,那便太過天真。

樹從地拔起,筆直而上。若是驟眼看去,那會像很多把劍從地面升起,劍指蒼穹。據聞雨劍宗那位創派祖師,在林海裡挑選了其中九十九株老樹,注入劍意,最後結成護宗劍陣。

一旦發動劍陣,威力妙不可言。

這便是雨劍宗,人間界以南、最強大的劍宗。

宗門內,文禪行走於其內。

他的走動,惹來不少目光。有的忌憚,有的不屑,有的仰慕。作為區區築基修士,他在宗門其內門弟子身份卻等同金丹待遇。這種不公平的對待,自然會引來閒言閒語。

但文禪卻似是對一切視若無睹。

師父曾對他說過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若是連這點風言風語都無法承受,那大道注定走不遠。況且都那麼多年,甚麼都該習慣了。今天,他忽爾心起,想要去宗門的藏經閣觀讀某部劍經。

途中,朱栩安正好與他迎面而過:「見過文師兄。」

「朱師弟。」文禪雖然不理會流言蜚語,但面對那些對自己客客氣氣的同門,他也不會冷臉相待。看著朱栩安的問好,便也面露微笑地回道:「那些前來試煉的少年如何?」

「呵呵,這才第一天,也不知道裡面能有幾多塊璞玉。」

「朱師弟被宗門安排負責外門試煉,可是備受重視。朱師弟能者多勞,只能勞煩你了。」

「文師兄言重。」朱栩安說著,眼睛眨了眨:「說起來,那姓文的兩兄弟,都進入次選之列。」

「哦?」文禪先是一怔,回想片刻這才記起來:「哦,是那兩個小傢伙嗎?」

朱栩安察覺到文禪的反應不似作偽,不由得壓低聲音問道:「文師兄,那兩位小傢伙可是你家族派來試煉的後輩?」文禪聞言又是詫異,旋即笑著搖頭:「朱師弟,你這是誤會了。」

「我出身西南鄉村,家裡只有兩老。至今已然百年歸老,我亦已經親手安葬。」文禪面色淡然:「況且,修行者當獨來獨往。一入宗門、踏上修途,便等於與曾經種種紅塵無關。師弟,你可千萬別以為那兩個小傢伙與我有關,便給予他們開方便之門。」

「這般一來,對我宗聲音影響深遠。」

朱栩安聽得怔然,方苦笑開口:「長老之所以收文師兄為徒,不是沒有因由。文師兄,師弟佩服。」

二人又再客氣說了幾句以後,文禪便揚長而去。

朱栩安目送著他離去,內心又是疑惑不解。既然不是與文禪師兄有舊,繼而早早授予劍法。那麼,那個孩子憑何不在出現辰時的授劍?

他思索片刻無果,便即搖了搖頭。

這一切,與他無關。

他只是接受宗門命令,負責這次外門試煉。選拔、試煉、授劍,一切過後,與他再無關係。

朱栩安轉身離去。

但他卻沒有察覺,在二人不遠處的樹椏上,有一抹身影靠樹而坐。聽見二人的對話,他面露一抹玩味的笑容,喃喃自語:「區區狸貓,以為僥倖穿著皇袍,就能裝太子嗎?」

……………

翌日,辰時。

大樹圍繞著的空地廣場裡,已經站了四十名少年。哪怕他們已經零散地站著,卻仍然顯得稀落。

未幾,便有風起。

朱栩安準時來到,神識一掃便看到文氏兄弟,臉上卻也不動聲色,仍然是面露微笑:「現在,開始展示煙雨劍法。」

他開始舞劍。

段志眸色閃動,似察覺到甚麼,卻沒有吭聲。段真仍然是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朱栩安在舞劍,內心又在想著──還是師兄的劍比較好看。年紀輕輕的段真,還是只會用「好不好看」來形容。

三遍劍法,轉瞬即逝。

「仙師,我的劍法小有所成,未知能否──」

朱栩安聞言已是搖了搖頭:「宗門安排,我無法親自講解乃至授劍。畢竟,在你們拜入宗門之前,對我們而言只是個陌生人。我們不可能將敝宗真劍的口訣及秘要一一道出。」

「當然,若是你們能夠從我身上領悟多少,那是你們的本事。但若是要我講解,那可不成。」

朱栩安沒有讓那些少年反駁的機會,笑著道別、踏劍而去,只留下無數臉上盡是懊惱之色的少年。
2024-06-29 12:5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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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6-30 17:3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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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6-30 23:29:26
2024-06-30 23:57:42
過多陣就星期一
2024-07-01 00:03:03
聽日紅日,見仲打緊機未訓就提早更廢是大家等

第六百五十二章──真正有背景的人

煙雨只有區區九劍,聽起來好像很是輕易,實則其門道深不可測。

光是想想──雨劍宗內,哪怕築成仙基、結成金丹,乃至問天悟道的修士,同樣用的是那九式劍法。而現在這些只有煉氣境的少年們,以短短七天的時間,又怎麼可能盡數領會劍法真意?

但他們知道對劍法能領悟多少,便是決定他們能否拜入雨劍宗的機會。哪怕只是成為外門弟子,但至少是踏上仙途、擁有仙家門派的身份、地位以及資源。

玄門正宗的修行,為何要先煉真氣、築仙基、結金丹,繼而悟天道?原理也是先打好牢固的根基,方能問天悟道。

只有進入宗派,以宗門作底蘊,才有望走得更遠。

散修無大道,絕大部份散修都只是庸碌半生,最後懷著怨恨歸墟。

但少年們越是在意、越是緊張,便學得越差、記得越差。段志與段真環視眾人一眼,也不多言,沉默地往後退去。

「自己回去好好練劍。」

「知道了。」

段志交代幾句以後,二人便各自回到自己的靜室。至於廣場上,仍然站著不少臉色焦慮的少年。

……………

時過正午。

屬於段真的大樹洞口,洞門悄然打開。段真探頭探腦的走出來,第一時間便把目光落在段志所屬的靜室。在察覺後者的靜室洞口仍然黑著,內心便是稍安。

段真終究是個八歲孩童。

在靜室閉關整天,終日不出門這些事情,對他來說還是太過困難。況且,這次是他初次離開三千境,更是來到他們曾無數次在故事裡記載的劍宗之內,他又怎麼能耐得住性子?

但段真也沒有太過冒失,到處亂走。他只是想走出靜室,在廣場裡到處走走、看看林海的風光罷了。他走出靜室,看到廣場空地的人不多,大概只有七、八個人。

有的盤膝坐在草地上,眉頭緊皺、雙目緊閉,似是拚命在回想、空想著甚麼。有的卻是手執練劍房的鐵劍,舞動著煙雨劍法。段真看了幾眼,便知道這些人都比不上師兄。

他沒有驚動其他人,圍著草地走了個圈,東望望西摸摸的,臉龐盡是好奇。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突然大踏步走來,看著段真問道:「文兄弟,還記得我嗎?」說著,他又搖了搖頭:「記得、不記得,也不重要。重點是,文師弟對煙雨劍有何見解?」

段真知道他在想些甚麼,便緩緩搖頭:「我甚麼都無法幫到你。」

錢俊豪面露急色:「文兄弟,你怎麼這樣!你就不能當作結個善緣?若是我跟你們兄弟倆都拜入宗門,屆時相互照應,豈不是美事!?」

看著錢俊豪那因為緊張、焦急,乃至猙獰的臉龐,一時三刻也是震攝得段真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回應。

「他不幫你,非因他不願,實是無法。」一抹身影平靜走來。他的腰間插著摺扇,手中倒提一把鐵劍,看上去如翩翩君子般,徐徐而來:「他跟你們一樣,也是初學煙雨劍。他自己都還未學會,怎麼能教你?」

錢俊豪一看此人便認出來

那人名為溫景諭。其氣度不凡,但臉龐裡總是帶著不可一世的傲意,令人難以親近。錢俊豪亦曾硬著頭皮跑去結交,也只有獲得個名字罷了。

「溫兄,這話何解?」

「哼。」溫景諭冷哼一聲:「這兩兄弟,與文禪仙師根本沒有任何關係。」

錢俊豪聞言大驚:「這怎麼可能,我們分明親眼看到文禪仙師送他們進來──」

「那只是偶遇,文仙師做件好事罷了。文仙師出身寒微,沒有甚麼家族、鄉下子弟。他只靠著自身踏上仙途,扭轉命運。」

錢俊豪越聽越是心驚。

他驚的並非單純文氏兄弟的裝模作樣,而是溫景諭的語氣及態度。彷彿他有著某種方式,確定了這件事情。換作是錢俊豪,頂多也只能是猜測、卻不敢像他這般肯定……

這只可能是溫景諭有某種渠道去確認這件事。

想到這裡,他才明白。

溫景諭,才是那個真正有背景、與雨劍宗某位修士有關係的人。

……………

段真眼睛一眨,沒有反駁,反是附合道:「這位……溫兄說的甚是。我們倆兄弟與文禪……仙師並無任何關係。」

「哦?還在那邊耍小聰明?」溫景諭輕笑一聲,目光落在錢俊豪手中的劍:「你的劍,借他一用。」

語畢,溫景諭便手執鐵劍,耍了個劍花。

這正是煙雨劍的起手式【煙雨紛飛】。

溫景諭臉龐盡是傲意:「文小弟,既是練劍。不若切磋切磋,藉此印證彼此的劍法?」錢俊豪沉默著,但不論如何,他們交手用的是煙雨劍,就像是給他更多的機會觀察煙雨劍法,他自然樂得其成。

想到這裡,他便把手裡的劍扔向段真。

「我可不會跟你打──」段真下意識接過錢俊豪扔來的劍,但溫景諭沒有給段真說不的機會,直接挺劍而上:「別說我欺負你,我不動用靈氣,只比劍法。」

那帶著鋒芒的劍直直的刺來,令他背心毛孔直豎,馬上拿著手中的劍招架過去。

鐺鐺鐺──

兩劍相交,此起彼落。

溫景諭不斷前進、段真隨之後退。

二人雖然劍來劍往,但其氣勢差天共地。

溫景諭出的每一劍,都是煙雨劍法。但段真卻沒有半分煙雨劍的模樣,或者說他現在的一切,都只是求生本能的下意識舉動。前者劍出如雨,朦朧迷離。後者左支右拙,狼狽不堪。

「可笑,就你這等廢物,也有資格跟文禪仙師攀關係?」溫景諭冷笑著,手中的劍卻似一分為六。這一劍,看得錢俊豪更加激動。這正是煙雨劍的【煙雨迷離】!而這溫景諭竟是練到一劍化六的境界!

雖然不如朱仙師般揮手便是數十計的劍影,但這顯然亦不是學了煙雨劍短短兩天的模樣。

段真看著這一化六劍的劍影,一時間也是麻了爪子。他又哪裡分得出哪劍是真哪劍是假?

就在這時,一道劍嘯響起。

劍影從旁邊打來,帶著幾分風雨之勢。

鐺──

兩劍相交。

那本來化成六道的劍影,隨之消散。

一抹身影擋在段真的身前。

「師兄!」段真情不自禁喊了一聲。
2024-07-01 22:48:37
2024-07-02 02:20:59
推個post
2024-07-02 08:33:51
第六百五十三章──學劍兩天

來救段真的人,只有是段志。

其身影並不壯實,卻有幾分偉岸與堅定。

兩劍相交以後,溫景諭後退兩步,雙眸微瞇,帶有幾分懷疑。他一眼便認出,剛才段志那橫岔一手的劍法,便是煙雨劍的【斜風細雨】。彼此都沒有動用靈氣,但出手時那股「斜風細雨不須歸」的灑然脫俗之意,卻是貫徹於劍法之中。

這等老辣的劍意,同樣令他感到對方的不凡。

「舍弟讓兩位見笑。」段志面色平靜:「接下來,就讓在下奉陪吧。」

「有趣。」溫景諭性子驕傲,加上他的背景,令他根本沒有把這些參與外門試煉的少年放在眼內。語畢,他便再次挺劍而上。

段真連忙退到不遠處,觀看著段志與溫景諭的比劍。

而這邊的動靜,也是終於引來別人的關注。

「快看那邊,要打起來了!」

「甚麼!?」

很快,二十多名少年也都湊到這邊來,圍觀助威。

……………

這是段志初次與人交手。

雖然他對煙雨劍已經掌握得不錯,但現在不是單純的展示劍法,而是比試。劍氣縱橫之間,比的並非單純招式,還有對戰鬥的意識。幸好溫景諭雖然頗有背景,但同樣沒有多少戰鬥經驗。

二人心裡都是懷著緊張與膽戰心驚,出劍時往往留有三分餘力,用以回劍自保。因此場間雖然劍來劍往,看上去精彩,但實則沒有多少凶險。

縱是如此,溫景諭越戰內心便越是憤怒。

在他看來,參與外門試煉只是個「走過場」的過程。他是注定入雨劍宗的人,他理應受到無數人的追捧。這也是他看段志、段真不順眼的緣故。那個真正有背景、有關係,提早學會煙雨劍的人是他。

所以那些外門弟子仰慕、請教的對象,也應該是他!

但現在,自己卻與一個只會耍小聰明、初學煙雨劍不到兩天的人打得不相伯仲!?

「啊!」溫景諭暴吼一聲,手裡的鐵劍帶著靈氣,又是一記煙雨迷離朝著段志殺去!段志面色凝重,同樣將可憐的靈氣注入手中鐵劍,再次施展斜風細雨,斜斜的斬出!

鏗!

段志再次沒有被煙雨迷離的幻劍影響,精準無誤地擋下溫景諭的一劍。但他只有煉氣境三層的靈氣,卻不足以擋住溫景諭暴怒的一劍。半截劍鋒被斬斷,飛到人群之中,引起無數驚呼聲。

至於段志也是悶哼一聲,強忍虎口劇痛、卻硬是不撤劍,握著斷去半截劍鋒的劍柄後退十步,才緩緩止住退勢:「煉氣境八層,真是厲害。」

這時,圍觀著的眾人也是臉色怪異。

二人之間的境界差距,清晰可見。前者只有煉氣三層,後者卻已經在煉氣八層,相信不久便會踏入九層,準備築基。一旦後者動用靈氣,那姓文的怎麼可能是對手?

「你到底是誰!」溫景諭狂吼一聲,提著劍往段志殺去!

「文靜意。」段志平靜的回答,似是說著他的態度。手裡的斷劍保住自身的重要位置。但在溫景諭怒斬之下,身上的袍子卻是被斬出無數劍痕。無數血花四濺,雖然傷勢不重,但看上去卻是充滿慘烈。

段志的臉色仍然凝重,卻沒有慌亂。

他的腳步不斷後退。

突然,他的後退之勢戛止。因為在不知不覺間,他竟是後背撞在大樹之上。

「死!」溫景諭面目猙獰,手裡鐵劍已有幾分熔化的跡象。這種凡鐵打造而成的鐵劍,已不能承受煉氣八層的靈氣。這一劍落下,段志必死無疑!

「師兄!」段真雙眸瞪得圓滾,顧不得那麼多,朝著段志跑去!

就在此際,一道壓得極低的嘯聲響起。

銀影閃過,溫景諭的劍應聲而斷。這使出全力的一劍在中途便被斷去,他受到反噬,悶哼一聲便跌坐在地上。而朱栩安不知何時出現於二人之間,面若寒霜:「就到這裡。」

他看著溫景諭:「這裡是雨劍宗,亦有雨劍宗的規矩。一旦因為切磋而傷了性命,我不管你身後的是誰,都會向宗主參本。」

溫景諭面色陰沉,但面對著朱栩安卻是不敢忤逆,連忙朝著他恭敬行禮、又冷冷地盯了段真、段志一眼,便轉身離去。

朱栩安目送其離去以後,又環視一眼:「都散了。」

在仙師號令之下,眾少年均沉默地離去。而每個人都不禁多看段志幾眼──區區煉氣三層,卻敢於與煉氣八層交手。不論如何,這等膽魄,都足以讓他們肅然起敬。

待眾人散去以後,朱栩安這才看向段志跟段真:「你們,沒事吧?」

「死不了。」段志咳咳兩聲,在段真攜扶之下站起來,朝著朱栩安抱拳道:「謝仙師出手相助。」

朱栩安看著他那副狼狽相:「今天多事,你們就早點回去休息養傷吧。」

「是的,仙師。」段志再次朝朱栩安行禮以後,便跟段真一起朝著靜室走去。

…………

朱栩安目送著二人離去的背影,面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他很早已經來到,甚至早在段志尚未現身相救的時候。只是他並沒有展露身影,而是隱在林間以神識觀察罷了。溫景諭背後有人,這不難看出。朱栩安甚至都已經猜到他身後的是誰。

但真正令他驚訝的是那「文靜意」。

溫景諭跟文靜意的交手過程,他盡數收進眼簾。起初二人都是極其生澀,只是搬字過紙般應用著煙雨劍。但隨著交手,那姓文的劍法越發俐落。朱栩安看出,若是二人繼續交手下去,單比劍法、溫景諭必敗無疑。

而溫景諭,可是早早已經學過煙雨劍。

若是文禪師兄沒有騙他,這文姓大兄並沒有學過煙雨劍。只是學劍兩天,便有此等水準?甚至比起提早學習過煙雨劍的溫景諭還厲害?

看來這次外門試煉,還真有塊璞玉。

朱栩安面上露出喜容,輕笑兩聲,踏劍而去。
2024-07-02 10:51:29
2024-07-02 23:47:58
2024-07-03 08:24:55
又就黎爆post

第六百五十四章──斬紅塵

段真攜扶著段志走回靜室。

段志坐在蒲團上,面色蒼白。他揉了揉太陽穴,似是藉此舒緩。這次的戰鬥,對他而說造成很大的消耗。說的消耗並不單純是傷勢、體力,還有精神。他之所以能夠堅持那麼久,便是因為他去參透、洞悉溫景諭的劍路。

「師……師兄,你沒事吧?」段真看著他,面露擔憂之色。

「你跑出去幹甚麼來著?我不是說要你好好練劍。現在好了,劍還沒學好,就去跟人家好勇鬥狠了。」段志的聲音帶著氣惱:「我們現在可不是出外踏青玩樂,而是接了人家的生意。」

「你能不能就聽話點,認真點?」

段真聞言張了張嘴,有心說話反駁。但其內心卻滿是委屈,有苦難言。段志看著段真那扁起的嘴巴、眼珠子快要流淚的模樣,也是生出一絲悔意。就在這時,外面傳來敲門聲。

「我,我去開門。」段真小步走過去,便看到那曾經來過的道僕站在門外。

段志也站起身來迎接:「現在……好像不到送靈果的時候?」

那位道僕面露微笑:「是朱仙師安排我前來。」

說著,他便拿出一個丹瓶。

「這是朱仙師托我轉交給你的,說是【活血丸】。活血丸算不上是靈丹,但有活血益氣之效,正好適合讓你恢復。朱仙師讓你每天早、晚服下並開始運轉周天,大概三天內便能回復如常。」

段志看著那個丹瓶也是嘖嘖稱奇,雖說稱不上靈丹,但對於他們而言已是前所未見的重寶。他臉色認真地抱拳:「替我謝過朱仙師。」

「不用。閣下明天早上直接答謝就好。」那位道僕呵呵一笑:「莫怪我多言──看來,朱仙師很看好閣下。他日若是拜入宗門、鯉躍龍門之時,可就拜託閣下多多關照了。」

至於在旁邊的段真看著段志與那位道僕侃侃而談,突然覺得師兄跟自己距離好遠。

片刻,那道僕告辭離去。當段志重新關上靜室的門時,卻發現段真不知何時已經離去。

他搖了搖頭,重新回到蒲團坐下。

這次出行,段志承受很大的壓力。

一來是初次離開三千境的小村,不論他外表看起來再鎮定,也只不過是個初次離鄉別井的十歲孩童,又怎麼會不害怕?但他知道,師弟只能靠他,所以他一直在保持著那從容平靜的模樣。

亦因如此,他內心承受著的壓力也是最大。

二來自是他們代考的生意,這畢竟是受人錢財,也是他們未來想要拜入崑崙的依仗。若是失敗了,以後想要賺取靈石拜入崑崙就更加困難。

段志對段真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覺得若是自己有師弟那等天賦,肯定會修煉刻苦。但他更加不了解,為何師弟總是那般懶散,暴殄天物。

「唉。」段志拿著那瓶丹藥,坐在蒲團上發呆,只覺無比頭疼。

……………

翌日,辰時。

天色又變得陰沉,烏雲濃厚得彷彿要滴出水來,卻又偏偏將落未落,令人感覺更加壓抑。溫景諭站在人群裡,不時冷眼看向段志。後者卻是對其目光置若罔聞,小臉的眉頭皺得極深,不時四處張望──

他在找段真。

時辰至,朱栩安準時無敵,同樣神識一掃,便把目光落在段志身前:「文靜意,你的弟弟呢?」

「仙師……我也不知道。」

朱栩安緩緩搖頭:「無礙,你也別太在意。」

「就在前幾天,我與某位道友交談,他便曾說過一段話──修行者當獨來獨往。一入宗門、踏上修途,便等於與曾經種種紅塵無關。」

「這當中的『紅塵』,指的是曾經的出身、過往、親友、伙伴。」

「在古老的修行世代裡,這有一個說法,名為──斬紅塵。」

「雖說,這些都是你們成功築基以後才需要考慮、苦惱的事情。現在提前跟你們說,算是某些過路人的經驗罷了。」

說著,朱栩安似乎察覺自己說得太多,便搖了搖頭:「我要開始展示劍法了。」

朱栩安的劍法使得飛快,轉眼間便是三遍已了。他目光再多看段志一眼,便踏劍而起,消失無蹤。而這一眼,亦落在溫景諭的眼裡。他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朱仙師對於那傢伙的維護之意太過明顯,誰看不出來?

在朱栩安離去以後,段志便即朝著段真的靜室走去。但他卻赫然發現,段真的靜室洞門並非黝黑,這便代表段真不在靜室之中。

草地一覽無遺,靜室無人……那麼,段真呢?

到哪裡去了?

轟隆──

天空戛然閃過一抹驚雷,照得段志的臉龐發白。

……………

段真蜷縮在樹椏上,把鐵劍抱在懷裡。

「可笑,就你這等廢物,也有資格跟文禪仙師攀關係?」

他到處看了看,似是在辨別著方向。他在猶豫,該是找路、還是等師兄來救。

「你跑出去幹甚麼來著?我不是說要你好好練劍。現在好了,劍還沒學好,就去跟人家好勇鬥狠了。」

「我們現在可不是出外踏青玩樂,而是接了人家的生意。」


「不能又是等師兄來救我。」段真站起來,他一手拿劍,另一隻手拍著自己那張稚氣未脫的臉龐,直打得「啪啪」作響,轉眼已然通紅。

「莫怪我多言──看來,朱仙師很看好閣下。他日若是拜入宗門、鯉躍龍門之時,可就拜託閣下多多關照了。」

嘩啦啦──

雨,驟然而下。

段真摸了一巴濕漉漉的臉,沒有理會自己紅腫的眼睛,喃喃自語:「這雨真煩。」

「師弟!你在哪!」段真聽見雨中傳來的聲音猛地打了個激靈,朝著聲音看去。只見一抹身影於雨中狂奔,在林間飛掠而過。

段真下意識便想要走出去大喊──

「你能不能就聽話點,認真點?」

他卻步,站在樹上,看著樹下的師兄跑過。

在三千境小村裡,他對離開小村、出外見識很是嚮往。但現在,他已經在懷念著那安逸的小屋。

他不想再留在這裡,他想回家。

……………

段志在林間走著。

他已經找了大半天,仍然找不著師弟的蹤影。也不知道是他幸運還是天氣的緣故,至今都遇上半隻野獸。走著走著,段志的腳步漸漸放慢,站在原地。

他盯著地面直看不放,彷彿因為雨天而變成爛泥的地面忽然長出朵花來。

片刻,他突然道:「出來,我看見你了。」

在樹上的段真聞言一驚,下意識便後退一步。這一步,便令他從樹上掉下來,跌個屁股朝天。
2024-07-03 17:5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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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7-04 08:18:49
第六百五十五章──為甚麼要修行

段真從樹上仆倒在地。

段志回首,冷眼看著他。

氣氛一時安靜,唯有雨聲嘩啦啦的響個不停。

段真因為跌坐在地上,恰好看到漸變泥濘的地面,有一個個水窪。那些水窪從遠至近,靠近著樹──赫然便是自己的腳印。段真才明白,段志不是真正看到自己,而是從腳印猜到自己在附近。

段志看著他:「玩夠了,跟我回去練劍。」

「不要!這裡不好玩,我要回家了!」

「玩?你以為在玩?這既是修行,又是生意,也是我們的目標、願望。」段志面上露出難以置信之色:「這些,我不是在起行之前都跟你說了嗎?」

「好難!劍法好難!這裡的人很壞,我不喜歡!」段真大聲喊道,雨水打在他的臉上,不斷滑落:「我又不像師兄你,能夠看一次劍法就記住!就連朱仙師都對你青睞有加!」

「師兄!我不像你這般厲害!」

「我要回家!」說著,段真便猛地轉身就跑。

段志看著段真的背影,猛地厲聲暴喝──




「段真,你到底為甚麼要修行!」



「我只是想跟著你而已!」





雨水,沿著段真的頭髮滑落。

他低著頭,如自言自語:「師兄,我從來都沒有想過甚麼走長生路、得道成仙。師兄,你想要踏上仙途,我就跟著你。僅此而已。」

他的臉龐上,已分不清滑落的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但是師兄,你走得那麼快,是要我怎麼跟上你啊?」

……………

段志怔在原地,被越下越大的雨水打得臉龐發疼,卻又似恍若不覺。

段真這一番話,是他意料之外。

一直以來,他都知道自己天賦不如師弟,所以才拚命前行。但現在看來,對師弟來說,自己才是那個「天才」?

深知真相的段志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他看著師弟的背影。

這還是他們有記憶以來,吵過最大的一次架。

良久──

「你說,你想跟著我?」

「練劍不專注、修行懶散。這些,就是你下的決心?」

噠噠噠……

段志踏雨前行。

轉眼間,他已經走到段真身後,猛地將他的身子扳過來,拉著他的衣襟。段真看著段志那副嚴肅認真的模樣,也是被嚇得顫抖。他從來沒有見過師兄這副樣子。

二人近在咫尺。

段志一字一句的道:「我們是聽著同樣的故事長大的。崑崙,是我們的夢想。為此,我不會停下步伐。」

「段真,你若是想跟著我的話,那就自己追上來吧。」

段志鬆手,段真下意識便跌坐在地上,濺得滿身泥濘。段志卻如視若無睹,居高臨下俯視段真片刻,便猛地轉身離去。他離開的腳步,果斷而堅定,彷彿毫不在乎段真跟上與否。

他知道,這是師弟自己的選擇。

而他要做的是,像他自己剛才所言──不停下步伐,堅定前行。

段真看著段志的身影越變越小,漸漸消失於雨中。

他再也忍耐不住。

於雨中,痛哭不已。

……………

段志於林中、雨中,默然前行。

他之所以修行,動機很簡單。就像地上螻蟻看到飛鳥於空中翱翔、游魚於海裡暢遊──

無比嚮往。

聽說過宋伯伯的故事以後,豈能甘心?

在後來得知自己跟師弟都有修行的天賦以後,二人的修行便更加順理成章。

本來,他只有很簡單的想法。

但現在,他有了別的目標。

他知道,師弟比自己的天賦更高。但就是天縱之才的師弟,卻說著想要跟著自己、仰慕著自己。

那麼,他還有甚麼停下來的理由?

自己要做的,便是提著劍、以霸絕之勢替師弟開路,將前方的障礙都掃蕩。

他沒有理由,也沒有藉口。

只能前進了。

就在此際,段志眼角似瞄到甚麼,忽地朝著旁邊撲去。

呼──

一抹墨綠色的影子掠過。

段志猛地轉身看去,便即看見於雨林之中,一根粗壯的尾巴圍著樹身,蜿蜒而上。那雙陰冷的豎瞳,正靜靜地盯著自己。這是一條大蟒,但是……段志看著那粗如成年人手臂的蛇身。

這也太誇張了吧?

若是自己剛才躲避不及被纏上,恐怕亦是凶多吉少。

林海乃是雨劍宗的宗址,亦是靈氣寶地。受如此充沛的靈氣滋養,不少生物活得夠久,都會產生變化……或者說進化。這頭大蟒也不知道在林裡生活了多久,吞食不知幾許小獸,存活至今。

這樣的猛獸,或許只待某個契機,便是成妖化靈。

段志被這大蟒盯得心底發寒。

剛才顧著到處尋找段真,他也沒有帶劍出來。現在竟是陷入手無寸鐵的尷尬情況。段志區區煉氣三層,若是被這大蟒纏住、咬上一口,恐怕也是必死無疑。

但那頭大蟒卻不會因此有任何猶豫,那本來在樹上的身影、再次化作一抹墨綠色的箭,於雨中穿行、眼看就要撲到段志身前!

噠噠噠噠──

「師兄!」一道聲音自身後傳來!



雨,下個不停。

剛才段志、段真走過的腳印,已經被雨水及泥濘填滿,消失不見。

但剛才段真身處的那株大樹的樹身,卻滿是一道道痕跡。因為段志太過在意段真的腳印,才沒有留意到。那大樹上盡是縱橫交錯的痕跡,很是難看。驟眼看來像是某種野獸磨爪的痕跡。

痕跡很是密集,久望以後又覺得似是經年大雨、雨水劃過而造成──

又像劍痕。



段真的身影於雨中穿梭。

他看著段志的背影,手中的劍毫不猶豫地刺出。

那把平平無劍的鐵劍,點出之間似化成三道虛影。這些劍影,精準無比地自段志的腦袋兩邊、大腿之間洞出,化成恐怖的陷阱。那朝著段志撲來的大蟒,被一劍自蛇口貫入,不知深入多少寸。

它尖嘯一聲,猛然後退,龐大的蛇身於雨中胡亂舞動,看起來妖異至極。許久,它終於躺在地上、掙扎片刻以後,方停止活動。雨水與泥濘和在一起,彷彿要把這蛇屍都埋葬在此地。

段志盯著蛇屍片刻,才轉身看去。

段真已經脫力跌坐在地上,驚駭地看著地面的蛇屍。至於他手裡鐵劍已然脫手,安靜地躺在地上。鐵劍髒兮兮的,不現鋒芒。但段志看著的,是段真的手掌。其掌心橫七豎八、盡是血痕,彷彿要與那株大樹上的痕跡相互映照。

「師兄,我不是想要逃走。」段真雖然驚魂未定,卻仍然仰首看向段志,顫聲道:「我一直都有努力練劍。」

「我知道了。」段志走過去,扶著他站起來。對望良久,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後者緊抿著嘴唇,沒有吭聲。他的身子彷彿承受不住冷雨般,微微發抖。

「回去吧。」

「好的,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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