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
卡拿事後得知,基爾早就打算在紀律聆訊前自殺。沒有被告的審訊是開不了庭,也沒有人能為他所做過的事定下對錯。如果這世界有神的話,就在世界終結時由神來判決他;如果世界沒有神,就由歷史和人民來評說他的一生的功過。
看似看得開的他卻有一件事是他決意必須親自在死前完成—解除婚約。
這完全顛覆了卡拿對基爾的認知,一個不擇手段往常上爬的人居然會在人生的盡頭時作出不一樣的選擇。
他被名譽和權利束縛,最終把自己逼上絕路。他不能擺脫,就把希望交給了卡拿,解除因家族而訂立的婚姻,解開一部分家族的綑綁。希望這能成為卡拿新生活的起點,一步步擺脫家族的陰影,找回屬於自己的人生。
最終,基爾不單單解放卡拿,也將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民眾解放出來,成為了結束戰爭的最關鍵人物。沒有他,這場戰還不知道要拖多久,還要讓多少人無辜犧牲。
戰事終於結束,軍部被勒令解散,暫時由國王協助處理戰後事務,邊處理戰敗賠償問題邊處理國內事務,收拾戰後留下來的爛攤子。士兵全被解散,卸下軍服,返回家鄉。
卡拿和格羅的職務都被解除,沒有收入的他們也要想辦法先找工作,才能繼續聘請傭人打理家中事務和照顧母親。
幸好,二人都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弟弟格羅很快就找到一份鐵路局的文職工作,而卡拿因為在醫療中心工作的經驗,順利在中央醫院找到助理的工作,幫忙處理文書工作。
人們終於不需要再逃避戰火,但還不算過上好日子。農地荒廢、糧食短缺、萬物騰貴。
他們微薄的薪水根本買不起甚麼,唯一的辦法就是變賣家中值錢的裝飾品和珠寶首飾應急。現在的卡拿家族正正式式成為沒落貴族,沒有身分、地位,就連這棟舊宅子都成為他們的負累。
「姐,這樣下去都不是辦法。」格羅看著帳本,一臉愁容。
「賣地吧。家裏還有不少土地,原本租地耕作的農民全都跑光了,沒有人交租、也沒有人交收成,如其放在這裏長雜草,倒不如把它們賣掉。」卡拿苦思後說。
他們意欲賣走的土地除了耕地外還包括大宅後面的那片草原,那片充滿回憶的土地。
家族的屬地都是先祖們用血汗、冒著生命危險換來的,沒有一寸是天掉下來的。只可惜,他們這一輩無法繼續守護這片土地,只希望他日在地獄相見時不被他們苛責。
昔日高床軟枕、不愁喝穿的貴族都要面對現實,與一般平民一樣為生活奔波。
除了煩惱收入,工作環境的轉變也讓卡拿不習慣。
先是工作性質的改變。她現在過著朝九晚六刻板工作,每天坐在辦公桌前,對著死氣沉沉的文件。手指在冷冰冰的打字機上移動,耳邊全都是嗒嗒作響的機械聲。相比以前緊張的前線和繁忙的醫療中心相比,這裏的工作沉悶極了,全是一板一眼的工作。這段日子都過著機械般的日子。
其次是人際關係。本來就不擅於溝通的卡拿甚少與人建立關係,加上這裏的人不像羅莎和其他護士般友善。他們對於卡拿過往是軍人的身分並不友善,加上她的家族背景,不時遭受冷嘲熱諷。
退役軍人的過去成為職場上的另一種負擔,最初都只是有部份的人知道,但後來漸漸傳開去。
她這頭耀眼的紅髮,令很多醫療人員都知道她過去的身份,故意疏遠她。後來更把最麻煩,無人想做的工作全丟給她處理。
軍人在戰爭時期是保衛國土的戰爭英雄,身上帶著榮耀。但在戰敗後的日子,他們只是一班殺紅了眼的殺人犯,身上散發著令人噁心的血鏽味。
卡拿沒有反抗,也沒有向主管投訴。遇上這樣的事只能吞下去,要不然就是引起更多人的側目。而且他們所說的都是事實,她確實是殺人不眨眼的殺人犯,雙手沾滿鮮血,他們刻意避開都是正常,有誰願意與殺人犯交朋友。
以前當狙擊手是就是一個人,沒有夥伴,也沒有朋友。在前線退下來前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現在只不過是回到當初。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