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在會議室展示的藥瓶不單是兇器,還是引起嫌隙和信任的毒物。
這段日子,卡拿和羅莎繼續一起當值的時候,她會特別留意她為病人注射的藥物分量,悄悄在旁邊偷瞄。但一切如常,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原本半信半疑的卡拿最初也相信這一切都只是巧恰,病人體內有過量的退燒藥都只是誤會或是檢驗錯誤。
日子如是者過去,將軍不時喚卡拿詢問調查進度,可惜卡拿甚麼都查不到。將軍依然篤定卡拿就是兇手,定要找到證據,既然現在卡拿不管用,他就自己出手,放出誘餌。
將軍在不是羅莎負責的病房找了一名願意犧牲的重傷士兵。再調動羅莎到他的病房,要他向羅莎透露尋死的念頭,誘騙她下手。
來得這裏的士兵都已經傷成這樣子,還有人想用他們漏盡鐘鳴的生命服務軍隊,軍部就連沙漏中最後的沙粒也要用盡。同樣,竟然還有士兵願意用最後的時光替軍隊賣命。
「卡拿,我過去隔壁病房幫忙。」羅莎推著金屬車,邊跟卡拿說。
卡拿忙著更換紗布,還未來得及回她。待她抬頭四處看看時,對方已經開門離開了。
「羅莎真的夠忙了,原本要負責的病人已經很多。隔壁病房不夠人,她還去幫忙,這樣兩邊忙的日子都一個多星期,一天都沒有休假過,究竟她這頭怪獸還有有多少體力。」其他護士開玩少般欽佩著羅莎。
「我這邊做完了。我先回去,明天見。」
卡拿捧著裝鐵盤子將內裏的舊紗布丟掉,邊跟其他護士說。
「卡拿,這裏有我們可以了。你快點休息吧,今夜還要通宵當值。」護士回卡拿說。
「明天見。」話畢,她推開門離開病房。
卡拿離開病房不遠,就看到穿著軍服的人在不遠處等候她。
將軍不時會派人悄悄遞消息給卡拿。現在誘餌士兵的狀態不理想,最近有反覆發炎感染的症狀,他相信看來羅莎很快會下手,提醒卡拿要盯著對方。
「很快就一個月,將軍希望你能在限期前將事情處理好。你有找到甚麼其他的線索嗎?」軍人與卡拿在不顯眼的地方碰面,轉達將軍的指示。
「羅莎沒有甚麼異樣。而且你們為甚麼為何認定羅莎就是真兇呢?」
「如果不是她,又有誰有更大的嫌疑。你都知道,科林生前雖然有發燒,但也未至於這樣就死去。如果發發燒就能死去的話,重症病房就不會長期爆滿啦?平日都是你和羅莎照顧他,很難有其他人下手。這樣的事不能明白,為何你還要自欺欺人?」
卡拿雖然不願相信羅莎會做這樣荒謬的事,但其實內心早就已經動搖。她重新整理時間線,發現羅莎經常都會在晚上較少人當值的時間來病房「幫忙」,不久就會有重傷的士兵離世,發生的時間也過於吻合。
客觀上她知道對方的嫌疑最大,不過她不願意面對這名可靠、溫柔善良的護士居然與她一樣,是雙手沾滿鮮血的殺人兇手。
在戰場上打滾的她沒有信任的人,也沒有朋友。遇到的只是工作上的夥伴。生離死別可以來得很快,免得都不要建立關係,這樣就不會因為他們的死而影響到心情。卡拿這兩年多一直都是這樣踏過屍體走過來,直到遇上羅莎一切才漸漸有改變。
從殘酷的前線退下來後,第一個給予她關愛和溫暖的是羅莎。從第一眼看到對方,羅莎就已經很溫柔,散發天使般的溫暖。她慢慢地修復卡拿心中的創傷,也給了她從新出發的機會。
她的雙手不單是開槍殺人,還能照顧他人、救活別人。
這些小事雖然不足而彌補她犯下的惡,可是也或多或少讓她心裏好過一點。
可是,一想到羅莎溫柔體貼的臉孔之下居然埋藏黑暗的一面,卡拿就不禁恐懼。這世上已經沒有人可以信賴和依靠,善良已經被戰爭抹滅,從此在世上消失。
「你自己看著辦吧,准尉。」士兵拋下這句就轉身離開。
「我知道了。」卡拿無奈地回答。
斜陽落下,天邊染上火紅色的彩霞,延綿萬里。孤身一人的她背著陽光走會宿舍休息。灰黑的影子因爲陽光角度延長,比例奇怪的影子如怪獸般一直走在她身前,從她的身體延伸出來。
每個人身體都住著一隻不為人知的怪獸,有時候甚至連自己都不知道這怪獸的真身是甚麼。也有人一直按壓著內心的怪獸,不讓其他人發現。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