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二人按平常的巡邏路線,每一區都露露面,打聲招呼。就在他們正離開重症區時,她瞧到病房轉角有一個黑影走過。
「是誰?!」她迅速拔起扣在腰間的舊式手槍,向著黑影的方向追跑上去。
可是待她追上去卻不見任何人。
「人呢?」伊頓幾秒後才尾隨她跑來,見眼前只是一片空地,除了卡拿誰也不在。
「不見了。我追到來就不見了。」卡拿先將槍藏起來,然後皺著眉頭回頭跟對方說。
「可能是你眼花,無事就好了。」伊頓見既然找不著就算吧的態度。
卡拿在戰場打滾多年,一直都在最前線、最危險的地方,她的雙眼如同禿鷹般凌厲、準確,她絕對相信自己的視覺,還有在戰場上鍛鍊出來的直覺。
認知和感知相輔相成才能成就戰場上的死神。
卡拿不認為是自己眼花看錯,而是被對方逃走了。這刻她察覺到自己和躺在床上的士兵一樣,缺乏戰場的鍛鍊,行動力和危機意識下降了。現在的她就連一個在後勤地區的人都抓不住,還當甚麼護衛、還配得上死神的名號嗎?
她看著空無一人的前方,用力握實雙拳,手上的青筋也從她從滿經歷的雙手暴跳。她心有不甘,再一次被人從眼前逃了,要是她不猶豫,馬上開槍或許能將對方抓到。經歷了這麼多,都還是太菜鳥。
安逸的日子過得太美好,就連這求生的本能都退化了。一隻被圈養的獵犬習慣了成為家犬就會失去獵殺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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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線有個做法,會將拿不回來的屍首當作為路標,替偵查隊指引路向。戰火蹂躪下的土地破爛不堪,以往的地圖只能作為參考,原本紀錄在地圖的樓房都會因為戰火倒塌,唯獨屍首依然留在原地腐爛,最終成為白骨,成為路標。
曾經活著的人,生前被當作工具,派遣到戰場;死後也不能入土為安,繼續留在戰場是成為路標,至死都是被當工具使用。
有人將同伴的死當作常事,甚至不當作一會事,但都有人拼命記下去世同伴的名字。
刀鋒與粗糙的表面碰撞,伴隨聲音在上面留下一道道痕跡,將未知的心情同一在刻畫在這堅固的紅楬色磚塊。
能正式得到死亡證固然是對家屬的一種交代,不過戰場上還有許多被遺忘的名字沒有被紀錄,他們的一生就在紛亂下消失。
曾聽說,真正的死亡是沒有人再記得自己的名字時。
當有人還記得你這個人,代表你還活著某人的記憶中。當最後一個記得你的不存在,就再沒有記得你還在世上活過,這才是真正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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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拿通宵當值之後,與護士們圍在一起吃早餐,疲倦的她沒有在意她們之間的對話,只是專注眼前的營養餐,淡而無味的麵包、薯塊和蘿蔔,直至她們說起亡魂士兵的事,才讓她忽然精神起來。
「你有聽說亡魂士兵的事嗎?」愛麗絲悄悄問。
「你是說最近流傳的事?」溫蒂再說。
護士們對這樣的傳說表現得很好奇。愛麗絲就開始說起她道聽途說得來的亡魂士兵故事。
亡魂士兵的故事來來去去都是說他們死後依然在軍營中走來走去,或是穿著軍服跑到老家,探望未能見上最後一面的家人。內容大同小異,只是發生的地點和士兵狀況不一樣。
「他們真的很可憐。希望他們完成心裏未完的事可以好好安息。」善良的羅莎聽完惋惜地說。
「羅莎,這都是沒有根據的故事,不用太認真。」卡拿安撫羅莎。
卡拿從來沒有聽過這樣古怪的故事。這都只是一些都市傳說,沒有真憑實據,當故事聽聽就罷了。
一生之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憾事,而戰死的士兵忽然離世,有心願未了都很正常。這些故事雖然編得有點太誇張,不過都不是不無道理。這都可能是他們的對自己死後的一點幻想,將自己投射到這些故事之中。
「聽說,這附近都有人看到古怪的身影,還有金屬的噹噹聲。最近這裏也好像都有怪事。」愛麗絲再說。
「時間差不多了。愛麗絲你不是要早點去當值嗎?」卡拿看看時鐘後說。
「不知不覺原來都已經這個時間,我先走啦。」愛麗絲趕緊將餐具收拾好,快步離開餐廳。
愛麗絲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要不是卡拿提醒她的話,她一定會遲到。卡拿也忍不住睡意,打了個哈欠。
「通宵當值辛苦了。快點回去休息吧。」溫蒂說。
「還好啦,只是昨晚巡邏時發現一個黑影,但追上去的時候又不見了,有點奇怪。」卡拿喝了一口難喝的咖啡皺著眉頭說。
「可能~是亡魂士兵回來~探朋友喔~」薇妮裝作鬼魂的聲音輕輕在卡拿旁邊說。
「如果你們發現甚麼異樣就告訴我吧。我怕是有人趁機偷偷潛進來偷東西或是不知想做甚麼。這裏的都是非前線人員,你們的安全要緊。」卡拿沒有理會鬼魂之說,一臉正經地說。
「好的,如果發現甚麼會通知你的。」溫蒂比上手勢説。
卡拿現在的職位是護衛,最重要的工作是維護醫療中心的安全,如果有人趁無人注意走進來偷東西還好。
只怕是敵軍的士兵走來刺探軍情,或是動手腳,這就要趕快將對方抽出來。這裏是東部後勤的命脈,東部戰線的醫療基地,絕不可以出甚麼意外,要不然命危的士兵們就注定救不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