嗎啡是強力的止痛藥,能影響病人的中樞神經,減低痛楚的感覺,已達到緩解痛楚的效果。但長期使用會造成依賴,止痛效果也漸漸會變差,需要注射更高劑量以達成相同的止痛效果,但劑量過過會造成嗎啡中毒,危及生命。
皮下注射嗎啡需要一定時間才能發揮功效,在起作用前她們二人合力按壓傷兵,限制他的動作同時,羅莎一直用她溫柔的聲線安撫病人,讓他冷靜下來。
她一直都用滔滔不絕的愛和溫柔照顧重傷的病人,不求回報地向他們輸出無限的關懷。羅莎的愛太高尚了,卡拿對她這無私的付出感到害怕。一個人居然會對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人這樣無私地付出,這太不正常。
幾經辛苦,嗎啡發揮藥效,病人終於安靜下來。羅莎拿出裙袋裏的手帕抹去額上的汗珠,深深嘆了一口氣。卡拿則拿出床尾的木板,遞給羅莎,讓她記下用藥劑量和時間。
她翻動夾在木板上的紙張,查看過往的用藥劑量,眉頭深鎖,然後把木板放回原處。看來這名士兵用藥量越來越多,甚至產生依賴性。
「走吧,到另一個病房吧。」羅莎說。
「好的。」卡拿推著金屬車,跟在羅莎身後,走到另一個用車卡改成的病房。
走到另一個無間地獄般的病房,病人低聲發出痛苦的叫喊,羅莎先替病人打止痛藥,然後一步步教卡拿如何更換紗布和清洗傷口。
待藥力發揮作用,卡拿先用鉗子揭起紗布,一股異臭馬上從紅腫的傷口散發,傷口嚴重發炎,黃黃綠綠的黏稠液體黏著紗布和傷口。
「他的傷口很大,而且持續發炎,如果沒有改善就要做手術,將傷口的腐肉和壞死的組去掉。」羅莎搖搖頭說。
卡拿都不知該如何下手,羅莎用生理鹽水慢慢倒在紗布上,輕輕捉著卡拿的手,慢慢將紗布夾起,扔在金屬小盆裏,再用針管抽取鹽水,注射到傷口,血水和組織液隨著藥水流出。
「前線去世的大多是失血過多,而這裏大多數的病人去世都是因為傷口感染導致敗血症。所以不要看少發炎,一發現發炎持續就要留意。」羅莎再說。
前線的醫療站一般都會先包紮、消毒和止血,嚴重的士兵就送來這裏。所以他們能活著來到醫療中心就已經很辛運,有許多人早等不及運輸就已經死去。
傷兵膝蓋以下被炸斷,血肉模糊,露出斷裂的腿骨,鮮血淋灕。他呼吸微弱,臉色蒼白,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
「奧基!醒醒呀!奧基!」同伴們邊喊他的名字,邊將他抬進醫護站。
她憶起過往在前線的記憶,眼前閃過士兵們手腳被炸斷,鮮血、肉塊和白骨,屍橫遍野的狀況。許多士兵還來不及送離戰線就已經去世。
「這樣就可以了。之後用紗布和繃帶包紮就可以了。」羅莎的話喚醒恍神的卡拿,將她從過往的回憶中拉回來。
重症病房的工作就是這樣繁忙,清理傷口這工作就已經花大半個小時。單靠一個人的力量根本照顧不了甚麼多傷兵,處理這麼多的傷口和患處。受傷留醫的人越來越多,人手完全不足夠,但羅莎一句怨言都沒有,依舊默默付出。
大家忙進忙出,這位要打嗎啡止痛,另一邊廂的他傷口裂開,另一位又痛苦地用虛弱的聲線喊著護士。某程度上這是另一個戰場,她們拼命地與死神搏鬥,只希望能用微弱的力氣帶傷兵逃離死神的鐮刀之下。
現在,卡拿脫下軍服,換上白色的圍裙。放下步槍,拿起紗布和繃帶,在新的崗位工作,戰場的死神在與真正的死神對上。雙手由殺人變成救人,這讓她都覺得有點難以相信。
告一段落後,卡拿忽然用手蓋著受傷的右眼。明明傷口就已經癒合,但不知為何右眼總是不時帶點刺痛。
卡拿忍著痛,低下頭假裝若無其事將金屬推車放好在病房旁邊的儲藏間,就轉身往餐廳方向走。
「卡拿。」羅莎叫住了她。
「甚麼?」
「來,坐下。我幫你換紗布。」羅莎迫著對方坐下,然後伸手打算替她更換。
卡拿的一舉一動,羅莎全都看在眼裏。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換。」卡拿緊張用手蓋著右眼,將頭別過去。
「受傷後有沒有檢查過縫線?」她蹲下與她水平視線。
卡拿搖搖頭。
「給我看看吧,如果傷口癒合得不好會長疤痕。」
「不要緊,我身上有許多。多一道也無所謂。」
她握起對方的雙手,溫柔地握在手心。
「我知道前線的日子很辛苦。你也不習慣依賴別人,但現在不用了。現在的不再是一個人⋯⋯」她動人的聲音安撫著她說。
「謝謝。但不用了。」她雖然很感謝對方,但她還不願其他人碰這傷口。話畢,卡拿獨自離開,她衝出儲藏間。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