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要番多三日
第一百一十六章──太弱
段真與季墨席地而坐,吃著季墨帶來的肉包子與冰靈水,說著昨夜那凶人而來說的話。
季墨面露思索:「若根據你與段志兄弟的推斷──那黑衣人,很有可能便是華盛風。而華盛風,便是毀了你師兄仙基的人。按道理說,他肯定想你師兄死而後快。」
「縱然他知道你師兄未死的消息,也不會無緣無故跟你說。」
「除非……」
段真面色平靜接過話來:「除非他不是華盛風。」
華盛風,是崑崙已知的唯一金丹境修士。若那黑衣人不是華盛風,那又是誰呢?那個人,到底藏在崑崙哪裡?為甚麼要每天來折磨自己,卻又把師兄活著的消息告知?
段真腦海急轉,卻似是怎麼都理不清事情。
季墨卻是陡然一驚,看向段真的面上露出一抹駭然:「莫不是……」說到這裡,他又強行止言不語。段真面露焦急:「季大哥,你是想到了甚麼?」
季墨長歎一聲,面上盡是擔憂:「我是在擔心──那人知道你在木屋頹廢,不再像以往那般勤奮修行。」
「你們曾跟我說過,那凶人肯定是修煉邪功,以修士靈氣為食。不知道有何因由,他明顯是盯上你倆。而現在段志兄弟已離開宗門,只剩下你──」
「我擔心,他是故意這樣說,然後讓你重拾希望、重新開始修行,他才能繼續有源源不絕的靈氣用以吸收。」
段真聞言驀然一驚。
他沉吟片刻,抬起頭來看向季墨:「季大哥,我打算再試試逃跑。」
季墨對這說法似乎也不意外:「我覺得……那凶人不會如此輕易放你離開。不過我知道,你不試試就是不會放棄。萬事小心。」
「嗯。」段真點了點頭。
……………
入夜。
段真收拾好包袱,看了竹椅旁邊一眼。
那邊,擱著一把劍。
縱然段真不諳世事,卻也知道若此劍面世,自己恐怕又要遇上麻煩。劍身黝黑,看似平平無奇。
劍名驚堂,自然不是等閒之劍。
閻王殿鎮殿之寶,萬寶榜中榜上有名的飛劍。
當日自己殺死那左若寒的同時,正是被這飛劍洞穿自己的身體。雖然不知道那時誰救了自己,但可以想像這飛劍為何出現在這──想到這裡,段真只感胸口創傷隱隱作疼。
寸餘、藤劍都在那一戰斷掉,自己無劍在手,實力大減。現在有驚堂,段真自然樂於「暫用」。只是怕被人察覺,段真利用舊布將劍身纏上一層又一層以後,才別於腰間,乘著夜色離開。
……………
段真悄然越過灰牆,還能看到旁邊門房裡,徐丹雲正在其內呼呼大睡。只是不知為何,那間細小不起眼的門房看起來跟以往有點不一樣,好像更加簡潔……
段真搖了搖頭,沒有理會這些小事情。
反正當他真正離去,再也不回來了。
段真來到山下,看著不遠處那座古井,不由得怔然。
很多事情,都令他想不通。
他與段志兩年間,曾無數次想要逃離崑崙,卻都一覺醒來便又在那座竹林裡。但為何那一夜,自己卻能夠成功走到那座怪峰,殺死那個可惡的少年?
段真無暇多想。
夜風一吹,自背心起渾身汗毛直豎,蔓延至雙手。林間被吹得嘩啦啦作響,月色隔著樹林照射下來的影子,如張牙舞爪的魔影,無聲而猙獰。
而在極暗之處,有一抹極暗的影子。
看起來很高,看起來又很矮。
至少看起來,很是枯瘦。
被黑布緊緊裹著其中,形同骷髏。
那道他最害怕的夢魘,就如未卜先知一般出現在他身前林影之間。隨著樹影搖曳,他的身影竟如與影子相融,又似可憐的燭火一般,忽明忽黯、忽隱忽現。
段真很害怕,但就是因為他越害怕、才讓他越想念師兄。他內心不由得生出一抹委屈,若是師兄在這裡,自己就不用孤身面對這恐怖的凶人。
所以他勇敢起來。
只有勇敢地找到師兄,自己才能繼續怯懦地活下去。
段真看著這帶來無比痛苦的夢魘,大聲問道:「你究竟是誰!你到底是怎樣!」
夢魘似乎因為昨夜破戒,再也不忌諱沉默,聲音仍是恐怖非常:「你想要找段志,然後呢?」
聲音空洞,似是把一顆顆頑石扔進深不見底的深淵、迴響而來化成語句。
「追殺著段志的人是築基,你能幹些甚麼?」
「結果便是,段志為保護你,情況變得更加凶險。」
「你知道這一切是為甚麼嗎?」
嘩啦啦!
似是大風吹拂,四周林聲驟響,黑暗似有生命地延伸。段真本想拔出的劍已掉在地上,脖子被黑影掐住,然後舉起。
他雙手、雙腳不斷掙扎,卻是徒勞無功。
被黑布緊纏的面龐,湊近到他身前,那些如石落深淵的聲音,自耳朵直接響在心底:「因為你太弱了。」
……………
段真被扔在地上,咳嗽連連之餘,大口地呼吸著。
險些窒息的痛苦,令他幾欲瘋狂,看著這黑衣人破口大罵:「放你的狗屁!若不是你三番四次吸我靈氣,我早就築基!」
黑影沒有回答他這問題,只是微微搖頭:「你太弱了。」
「你現在去找段志,只會拖其後腿。」
「況且,你逃不了──」
黑影的聲音,黑影的身影,似乎要變成空氣一般漸漸消散:「除非,你能結金丹。」
「只是,你永遠都結不了丹。因為,你的心太弱。」
段真眼睜睜看著眼前黑影消散。他與段志不是沒見過金丹修士的鄉巴佬,但像眼前悄然憑空消散的,還是初見。
他渾身顫抖不已,內心不斷想著這黑影的話。
自己無法築基,是因為這恐怖凶人一直吸收自己的靈氣……
那師兄是怎麼築的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