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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烏龜
徐哲辰面現怒色,卻壓根兒不想跟這小子糾纏。段志的聲音冰冷地傳來:「想走嗎?你能肯定回去救你那寶貝主子以後,還能追上我嗎?」
段志的意思很明顯,想要纏住徐哲辰、不讓這築基修士回去斬殺師弟的同時,以言語攻心。戰鬥至今,他大約感知到徐哲辰這築基陰境的修士,其御劍距離並未能像卷藏記載那般萬里殺人。
否則徐哲辰只需御劍飛上山頭殺死師弟,再回來對付自己便可。
既然現在面露為難之色,便代表他辦不到。
自己與師弟,他只能挑一邊。
就在這時,山上傳來聲音:「別回來。」
……………
左若寒大聲喊了一聲。
他知道徐哲辰能夠聽得到,也知道眼前此人在想著甚麼。
看著眼前的黑衣人,聽著那故意扭曲得古怪的聲音,左若寒的面色平靜而從容,一如段真初見他那般──自信、狂妄,彷彿不將世間放在眼內。
他看著段真,面容漠然。縱使因為心傷而顯得面色微白,但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清淡:「殺死我?」
左若寒面色泛過一分疑惑之色:「你確認,你真能夠殺死我嗎?」
手中驚堂劍起,似有腥風血雨從其中破劍而出,劍勢連綿襲來。
段真瞳孔戛縮,手中藤劍連點。劍勢看似隨意而雜亂,實則自有章法,相互呼應。正是定石劍中的【小飛應】。
啪啪──
兩劍落空,第三劍卻發出一聲悶響。藤劍的劍尖與驚堂相抵,那蓬血雨頓時消散不見。左若寒面色微變,身影急退之間,段真已適時撲上。只是頃刻之間,攻守已轉。
左若寒低喝一聲,劍如鐵樹盤根,既守帶攻般撩上!
段真瞳孔微閃,藤劍似化成清風回拂。同是劍刺,與鬼點燈相比少了幾點詭異無蹤,卻添幾分淡然隨風。鐵樹雖凶厲,連守帶攻。但又如何能夠擋得住風?
回風劍──【且隨風行】。
嚓──
左若寒面露愕然,後退三步之間,輕撫臉龐。
蒼白的臉龐,添了一抹劍痕。
劍勢已盡的段真也沒有窮追不捨,重新回整姿勢。他看著左若寒「嘎嘎嘎」怪笑幾聲:「是的,我覺得我真的能夠殺死你。」
……………
與段真相比,段志很是狼狽。
徐哲辰仍然雙手負後,一步一步向前走。
他的劍通體暗紅,雖比不上名劍【驚堂】,卻也是一把相當不俗的飛劍。放在閻王殿之中也算是前三之列──【紅塵】。
段志雙手執劍節節後退,巨大的正道大劍被他當作盾牌般掄著,不斷抵擋那層出不窮地獄之劍。
兩道身影,一進、一退。
紅塵捲起的陣陣劍光,似幻化成各種地獄的虛影,這畫面很美、卻也很恐怖。
哪怕段志擁有超越一般煉氣境修士的實力,但面對築基陰境的徐哲辰,他還遠不是對手。之前徐哲辰總是不疾不徐,實在是因為他對段志很是看高。
段志仙基已毀,現在是最強盛之時。但所謂剛不可久,徐哲辰本打算用最穩妥的方式殺死他──磨死他。不讓他絕望至反彈、不讓他有靠近自己的希望,進退有度之間,待他仙基潰散以後,再確實地殺死。
但現在情況出現變化。
左若寒遇敵,雖然聽到那聲命令,徐哲辰大概能猜想敵人應該同樣在煉氣境──畢竟若遇上築基境界,左若寒也不會托大如斯。
縱是如此,徐哲辰還是不放心。
他想盡快殺死段志,然後上山回援。
徐哲辰知道自己修途極限大概便在築基境界,哪怕壽元將盡之時,也無望金丹。也正因為這樣,左若寒是閻王殿的所有希望,不能出事。掌門師兄把自己放在左若寒身邊,也是這意思。
但……
眼前這少年,怎麼還不肯死呢?
徐哲辰自問並無大意,每一擊都是以築基境界施展術法。劍勢諸般地獄變化,莫說一個煉氣境,就算是十個煉氣境恐怕也得死。但段志就像一隻跑得快、卻背著硬殼的烏龜。
且戰且退之間,手中大劍總是於險之又險之間擋住致命一劍。
徐哲辰有百般不解。
為何自己十八式地獄變化,這少年總能適時擋下?
為何自己以築基境界催動劍招,那把只是煉氣境的劍,卻一次又一次擋下而不斷?
為何這少年劍招層出不窮,在最關鍵的時候使出陌生劍招,擋住閻羅之劍?
有些劍法,他曾見過。如【鬼風劍】,同屬西南劍宗的閻王殿,對此也不陌生。但有的卻清淡如清風、含羞若玉女、凶猛似龍虎、沉穩仿定石。
不論如何,段志雖然渾身血痕,但仍然活著。
於且戰且退之間,已來到通幽峰的谷地之內。通幽峰,呈一個凹字。若走進谷地之內,自然便是通幽谷。只是段志不知道於數千年前,這裡曾有一座冥殿、有一位冥君。
段志對這些一概不知,內心只有一個想法──撐下去。
自己拖得越久,這老賊便越難回去殺師弟。至於老賊殺死自己以後的事,段志沒有想。
他早已習慣,把師弟的命看重於自己的命。
當他的背後撞在山體之間,才發現自己已走進谷地深處,已是退無可退。
徐哲辰渾身彌漫著靈壓與殺意,被這少年拖延至今,早已他暴怒至極:「沒法逃了嗎?」
轟隆!
飛劍幾乎與地面緊貼,來到段志身前不遠處戛然而上,化作刀山地獄!
段志內心念頭閃動,手中劍隨念而行。
劍似夾雜風沙而來,卻似於寬大的劍身纏而散,正是風沙走石劍的【劍風似泥】。以如此帶纏勢的劍招對付刀山,就似冰遇上火。算不上能化解,但卻已經是段志能夠做到最好的選擇。
……………
左若寒內心冰冷之極,手中卻是執劍疲於招架。
若非肉眼所見,他恐怕都不相信自己真的在與煉氣境修士交手。實在是眼前此人劍招繁複,幾乎都沒重複地不斷施展各種劍招,偏偏動作快絕無倫。
心高氣傲、卻又手持驚堂仙劍的他,竟然淪落得只有捱打的份兒。
這個發現,令他無比憤怒,卻又無可奈何。
但很快,他便從這黑衣人身上看出某種隱隱的痕跡。哪怕劍招風格迴異,但某種劍招的脈路,還是怎麼改都改不掉。
左若寒厲聲喝道:「你是他師弟,那個賣字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