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眼訓
第九十八章──價值
「……哥,等等我啊!」
後方少年喘著大氣,看著身前青年身影喊道。
青年眉頭微皺,看向身後少年,那平靜的雙眸泛過一抹寵溺:「你啊,身子太弱了,得好好練練。這石梯間走走,於你身體很是有好處。」
身後兩名修士不敢吭聲,只是相視一眼,均看出彼此的詫異與溫柔。畢竟以這兩兄弟的關係……能夠有如此真誠的兄弟情,實屬難得。
少年年紀很輕,大概十三、四歲。只見他嘴巴一扁,便坐在石梯上不動了:「累啦!走不動啦!」
青年也是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身後那修士似是想做些甚麼,卻被青年搖了搖頭,走到少年身前蹲下了身子:「來。」少年那本來已扁下來的嘴巴,頓時眉開眼笑,咯咯笑著爬到兄長的背上。
青年背負著少年,走到山門。
他不由得面露怔然:「這便是崑崙……」
在他背上的少年也是看得一愣一愣,知道兄長對崑崙有著特殊的情意結,卻不禁小聲道:「哥,拜仙宮那邊也有大開宮門,我們不去那邊……真的好嗎?」
青年似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拜仙宮那邊……大哥有到了。我們若再去,恐怕大哥要不愉快。」
聽到大哥二字,少年也都沉默下來,似乎發自內心有點畏懼。
青年似是察覺到氣氛有點異樣,便即強笑一聲:「我們走吧,看看萬年古剎,還能保存多少昔日光華。」
……………
世間無佛宗,崑崙自然並非佛寺。
只是古剎二字,形容萬年流傳至今的崑崙山,卻添了幾分古意。
青年背著少年走上山,看起來有點古怪。但當身後跟著兩名陽境修士,怎麼看都帶著不好招惹的感覺,自然無人阻擋。
當他們穿過山門來到試劍場以後,已經無比熱鬧。
少年早已從兄長的背上掙脫開來,好奇地四處張望。說起來,這還是他初次離開家裡。看著這廣場的攤檔,不由得盡是興奮之色,拉著兄長的衣袖便往那些攤檔走去。
青年同樣饒有興趣地四處看著,他有掃視過那擺放著無數飛劍的黃布上掃視幾眼。那名崑崙的公子哥兒也抬起頭看來,卻不由得一怔。他只覺眼前此人眉目有點熟悉,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很快,青年便收回目光。
他雖然並非劍修,但畢竟視崑崙為偶像,對於飛劍有所研究。眼前這些飛劍看上去氣勢嚇人,卻盡數徒具其形。
至於旁邊也有一個攤檔擺放著無數黃紙……這些低級的符紙,他還真看不上眼。
而少年更是無修行天賦,對於那些法寶法器更是不屑一顧,拉著兄長跑到那些賣吃食的地方去。沒多久,便一手拿著大肉包、一手拿著冰靈水美滋滋地吃喝著。
青年看得好笑,卻也同樣學著自己弟弟,一手大肉包一手冰靈水,不忘替弟弟付錢:「肉包很好吃,謝謝。」
季墨不由得一怔,沒想到竟有如此有禮貌之人,便也客氣抱拳道:「閣下太容氣了。肉包找到知音人,倒還是肉包它的榮幸。」
青年聞言一愣,看著此人。明明身前盡是熱騰騰的蒸籠,但目光清澈如鏡,說起話來咬牙清晰,隻字分明。
只是那少年已咯咯笑著:「原來大哥哥你叫肉包,好好笑的名字喔。」季墨不由得失笑:「是的,就叫我肉包哥哥好了。」
青年並無過多言語,只是向季墨抱拳道別。
季墨看著這一兄一弟離開,不由得面色複雜。如此年紀,倒真應該到處郊遊、行走人間的時候。
因為他腦海在想著的,便是他們正走向的那兩師兄弟。
……………
少年雖然身子瘦弱,或許是餓得慌了,幾口便吃下大肉包,拿著冰靈水一馬當先走著。青年跟在後方,那兩名修士跟在最後方,距離拿掐得很好。
不太近,不會產生壓逼感。
不太遠,一旦出事能夠來得及。
「咦?」少年突然一聲驚咦,便停在一個攤檔不動了。
青年被少年的驚呼喚過神來,同樣看著那攤檔上的事物。那……是一幅幅字畫。
他雖然並不擅書畫,但從小培訓以來,琴棋書畫盡皆略懂。他一看向那些字畫,便即皺起眉頭。其書裡行間弧形欠奉,一味的直劃撇勾,看起來字形奇特古怪至極。
只是他知道自己這個弟弟平常沒甚麼興趣,便是下棋與寫字。
所以在棋道與書法之上,比起自己要超出不知多少。
少年此刻便端詳著那些字畫,眼也不眨,似是在看著甚麼。
良久,他指著一幅字畫,看向那攤檔的主人問道:「請問,這幅怎麼賣?」
這時,那攤檔主人一聲驚噫,收起手中摺扇看向少年:「這位兄弟,有眼光。」
……………
聽到兄弟的稱呼,身後那兩位中年修士眉頭微皺,看向那攤檔的主人均露出不滿之色。
這擺攤的,自然便是段真與段志。
段真面露從容之色,看著身前與自己年紀相約的少年:「也不貴,二千靈石。」
身後的段志本來在拿舊布擦拭著自己的正道劍,在聽到段真的說話動作不由得戛然而止。
至於那青年聽到二千靈石也是差點沒笑出來,笑著問攤檔主人:「這是哪位大師的作品,能當此天價?」
段真「啪」的一聲,笑意盈盈:「書法一道,講求觀其字,知其行。」
「字向來極講眼緣。」他指著字畫,侃侃而談:「若是你瞧不上眼,它只是一張白紙、上面略有墨水罷了。」
「若你瞧得上眼,它便是萬金不換的寶貝。」
「這便是所謂──價值。」
青年聞言一怔,腦海裡仔細嘴嚼字裡行間的話語,不由得越品越有味道。
「至於哪位大師的作品,這個……不可說啊,不可說。」
看著段真面上那副高深莫測的笑容,段志差點忍不住一拳揍下去。
青年這才認真打量著這攤檔的主人,一名少年紮著馬尾,手執摺扇,面上盡是從容如意。至於在其身後,有著面色沉靜的青年,正金馬大刀的坐在小木椅上,拿著舊布拭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