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穿越]重來一次的足球人生（5）第三章

Sorry要今晚晏少少

三十七、


小學時的生活，大概是每天都一群人抱著足球，在物色好的屋邨空地圍在一起亂踢一通，偶爾會被保安趕跑，甚至還會上演刺激的追逐戰。

後來大概是五六年級吧，人漸漸大了，對於比較標準的足球場有一種難以抗拒的渴望，便不時會在放學後到入夜前的這區間內去球場玩耍。畢竟大人們的石地聯賽都是在七至十一點兩個時段，因此晚飯前的這段時間前他們才能去獨佔這個場地，除非有其他人也來一起踢的時候，年紀較小沒有一戰之力的己方才需要退回去屋邨內。

上中學後體格跟技術都漸漸追上去了，才更多地在正規的硬地七人場跟隊或是簡單地在網上跟其他年齡相近的球隊約戰。

但這些都是中學的事情了。

現在的他倆根本就沒有那段記憶。

蕭智堯輕輕地把已經關機的手提電腦合上，後方的花川已經上床入睡，宿舍內突然安靜得讓他有點耳鳴。已知事實的不斷改變使他莫名不安，未來如未知的宇宙般一片混沌而漆黑，他害怕自己前進的道路會左右別人原來幸福康莊的軌跡，這並不是他的原意。

或許，如果自己能成為一名成功的職業球員，那這便意味著世上便會少了一個這樣的位置，這是他穿越後所想到的第一個後果，但這也是公平競爭後的結果。

他原以為過程和後果僅僅是這樣，是「世界上多了一兩名香港的職業球員，然後又少了另外一兩名職業球員」。

僅僅是這樣而已。

……

「場內嘅表現我有睇到晒，但有時候場外因素……都會影響一個球員嘅狀態。」

鈴木卓的弦外之音十分明顯，蕭智堯摸了摸鼻子，心裡想著該怎麼迴避開這個話題。

「你嘅反應證明咗有場外嘅事情煩擾住你，不過當然，你想唔想同我講係你嘅自由－但要事先講明，如果我覺得你場上嘅表現受到影響，我可能會提早換你落場，甚至將你個正選位留畀其他有準備嘅球員。」

鈴木卓看著他，露出善意的微笑。

「只係一啲小事，我保證唔會影響到我喺球場上嘅表現。」

「……」鈴木卓點了點頭，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聽到你咁講就得，我知你自己一個，十二三歲就遠走外國獨自生活一啲都唔容易，有咩心事嘅話唔使顧慮，大可以同我哋傾訴。」

「係，多謝監督。」

蕭智堯一直都覺得，自己穿越後所獲得的優勢除了是比別人累積了更久的技術和經驗以外，還有一點就是自己的心智比同齡人成熟許多，更懂得如何去處理球場內外的壓力、人際關係和戰術理解等等等等。

可就正正是因為心理年齡比其他人大，反倒煩惱的事情變得更多了起來，而且不像小孩子般，可以轉個頭就將其拋諸腦後不置一顧。

這天下午是涉川青井跟鄰市一家中學的友誼賽，雙方的實力也相差不遠，但能明顯地感覺到對手的措手不及，似乎是帶著輕鬆取勝的心態前來的。

蕭智堯坐在看台上托著腮幫，那個姓清水的左閘依然讓他在意。本來第一次讓他退後去擔任左閘的時候，還猶豫過他會不會不適合當防守球員，結果這陣子看下來，他居然踢得愈來愈有模有樣了。

「佢又嚟咗……」攻勢完結剛好轉身的西潟側眼瞄了看台一眼，發出無奈的笑聲。「喂佢係咪暗戀我哋其中邊個啊？」

「可能係踢慣高水準嘅訓練壓力有啲大，嚟睇下我哋可以放鬆下抖下氣呱。」平頭男小杉聳了聳肩答道。

「……」長久和彥朝看台上那個似是心不在焉的蕭智堯看去，他知道這個香港人有什麼在意的東西就在他們陣中，但還沒搞清楚是什麼事。

比賽最後以涉川青井小勝一球結束，蕭智堯打了個呵欠，起身準備離去時，卻發現清水正站在球場上，筆直地朝自己盯來。

「……」暴露了嗎？蕭智堯也沒有迴避他的眼神，兩人就這麼靜靜地對視著，持續了近十來秒。

然後清水朝著蕭智堯的方向走過來了，在一眾隊友的異樣眼光下。

……

「兩個去！唔好畀佢帶入禁區！」

東京青空初戰遭遇的對手是一家來自鹿兒島的高中，本還被認為是本屆賽事有力奪冠的黑馬之一，但在這支東京強豪的面前卻顯得弱小非常，整場下來幾乎是一面倒地處於捱打的狀態。

小栗修平在左路K角位處持球推進，對方絲毫不敢怠慢地派出了兩名防守球員進行截擊，但這種待遇卻無阻他在上半場交出了兩個助攻，助球隊目前以3-0領先對手。

“……”小栗稍微放慢腳步改用右腳腳背盤球，換句話說是進入了小範圍的盤球模式，對方兩名防守球員也早早落好位置，斜著身軀擺出一副防守的模樣。

「我睇底線，你睇大位。」

兩人小聲地溝通著，並同時全神貫注地盯著對方腳下的皮球，生怕眼前這位著名的翼鋒王牌會突然變速將他們過掉—就像在過去這數十分鐘內頻頻上演那樣。

「喂中間岡部入緊！防中跟實啊！」

身後傳來中堅的呼喊聲，那兩人的站位又稍稍調整了一點兒，似乎是有意無意想封鎖他與禁區頂的聯繫線路。

但正是這一瞬間的走神，小栗修平便從他們的眼前溜走了。

「果然係難逢敵手啊……」負責跟進岡部小栗兩人在本屆U-15高圓宮盃表現的記者小野輕聲地嘆了口氣。

只見往危險地帶高速推進的小栗修平巧妙地將皮球傳到蛾眉月處，接應的岡部彰做了個假動作騙過兩人，然後左腳拉弓一抽，皮球應聲破網。

類似的入球模式看得太多遍，雖然精彩非常但他也有點麻木了。

看著手上密密麻麻的對賽表，下一輪不論另一邊勝的是哪一隊，恐怕都不會是這支東京青空的對手，那倒不如去留意一下再之後可能會遇上的隊伍算了，他心想道。

但之後的其他球隊……

他飛快地掃視著另一邊的球隊名字，但也沒能勾起他的興趣，畢竟放眼全國，要能跟這支東京青空U-15匹敵的球隊也確實沒有多少。

“群馬……伊香保溫泉，喔係岡部彰特別提過嘅嗰隊，嚟自群馬嘅J2球會。”

記憶使小野停住了視線，並陷入了短暫的思考和分析當中。

“但佢哋要喺四強遇到東京青空之前……點講喺八強都會硬碰另一支本屆黑馬—長年喺J1同東京青空爭奪冠軍嘅宿敵—大阪浪花。要講嘅話佢哋其實唔會比呢支東京青空差太多，話晒佢哋都係前年嘅U-15高圓宮盃冠軍。”

“群馬能唔能夠過到佢哋呢一關呢……”

“嗯……”

“應該唔太可能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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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多我一陣 晏少少出

三十八、


天色快將入黑，學校內滿是部活結束回家的學生，蕭智堯朝門口的方向指了指，示意不如邊走邊聊。

「我有聽到……關於你嘅一啲嘢。」清水主動開口道。

這名叫清水的左閘長得不高，但當然，畢竟他還只是名十四歲的初中生。髮型是很常見也不怎麼細心打扮過的普通黑髮，倒是臉色紅潤，雙目有神，能看出來他在球場內外都是那種雖然並非焦點，但能憑著強大的內心得到身邊人認同與信任的類型。

「你指嘅係……？」

「左閘。」

想不到他居然是這種說話單刀直入的類型呢，蕭智堯苦笑了一聲。

「覺得踢左閘同踢左中場嘅分別大唔大？」蕭智堯稍微把話題拋了回去。

「嗯……話大又得，話唔大亦得，」清水看著堆滿學生的校門，想了想。「參與進攻嘅比例少咗肯定係無咁開心，但如果隊友覺得我踢閘對球隊嘅幫助更大嘅話，我亦無乜怨言。」

蕭智堯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偷看了他一眼。略為昏暗的光線下，他的瞳孔中彷彿仍透著清澈的光芒，那好像是打從心裡享受著這項運動才能迸發出來的東西。

他不禁心想，此刻的自己，還有老魚，眼睛裡還能找到這種東西嗎？

「話說，」清水問道。「你係將我……同你自己嘅經歷重合咗？」

「……點解你會咁覺得？」蕭智堯笑了笑。「你聽到嘅傳聞係點？」

「球會認為你嘅最佳位置係左閘，連石原北中嘅監督都係咁認為……同時你仲向球會隱瞞你以前踢過左閘嘅事。」他笑道。

「……嘩你邊度收返嚟嘅風收到咁詳細嘅？」蕭智堯有點吃驚地搔了搔額頭。「不過同得你傾呢段計，我都無諗住瞞你，我確實係踢過左閘，亦向球會隱瞞過。」

「隱瞞係因為……你唔鍾意踢呢個位置？」

「其實都唔係，」蕭智堯搖頭答道。「坦白講我都覺得自己踢左閘嘅時候係最自在最舒服，呢一點其實呃唔到人。」

「……」清水欲言又止地點了點頭。「但你想試下踢進攻中場？想更多咁參與進攻？」

「其實要講原因嘅話有好幾個，亦都可以講好長，但最主要原因……都可以講係因為咁無錯。」蕭智堯笑著忽然嘆了口氣。「點講呢……你有無俾人質疑過某啲嘢，然後你好想去證明？」

「上年我媽曾經睇死過我英文一定考唔到九十分，最後我考到九十二分，逼咗佢請我食一餐豐富嘅壽司。」

「大概就係咁嘅感覺。」

清水有點難以理解地看著他，發出了像是發現什麼有趣事物般的笑聲。

「但就係因為咁嘅理由，而可能左右自己嘅足球生涯喎，你真係諗清楚？」

「其實呢個世界有好多人係用咗自己成世去證明一啲嘢，但我亦唔係單純話鬥氣想證咩啲先咁，呢個只係其中一個原因。」蕭智堯搔著後腦，斷斷續續地用自己雖然漸趨熟練但還是說得不太流暢的日語表達著心中所想。

「同埋我覺得你成日嚟睇嘅其中一個原因，係你提議將我擺去左閘呢件事令你心入面有種罪惡感。」清水說話依舊斬釘截鐵。

「因為我覺得……」蕭智堯看著眼前這些一臉疲憊，或者可以用滿足來形容的歸家學生們。「無論用咩方式都好，除非佢係一支球隊嘅毒瘤，否則褫奪一個學生享受足球為佢帶嚟嘅快樂都係殘忍嘅，即使只係為咗贏波都好。」

「……唔怪得隊長成日話你成個老餅咁，原來係真。」清水笑了一聲。「不過我想同你講，我踢閘一樣都好享受呢項運動。」

「呼，聽到你咁講我就放心。」

「雖然咁講可能有啲大言不慚，但我想做一個職業球員，而且我覺得自己係可以做到。」清水續說道。「如果踢閘可以達成我呢個夢想嘅話，我完全唔會有任何怨言。」

「……應該話我哋兩個似定係唔似好呢？」蕭智堯苦笑道。

「如果有朝一日，有個職業教練同你講你要踢閘佢先會派你上場，你會點做？」

「嗯……」蕭智堯看著前方，表情猶豫地聳了聳肩。「會點呢……我都唔知。」

兩人沉默了一陣子，直至走到該分別的路口處，要走向另一邊的清水刻意停了幾秒，似乎有什麼想說，但蕭智堯卻還是搶先開了口。

「當初我轉踢左閘嘅時候其實有啲唔情願，因為我覺得喺足球場上扭波過人同埋傳出有威脅嘅傳球係非常有成功感同開心嘅事，做後衛嘅話就會失去好多呢方面嘅樂趣。」蕭智堯說道。「然後我一個踢中堅嘅朋友同我講，佢話其實踢後衛，截到個波然後睇住人哋唔忿氣嘅樣，都係一種樂趣同享受嚟，開頭我唔明白，但後嚟亦能夠體會到呢種感覺－所以我諗，或者每個人對喺足球場上獲得嘅快樂都會有唔同定義－我比較想知你心入面係點諗。」

昏暗的天色下，路燈只將清水的臉龐照亮了一半，但蕭智堯還是能看到他所展現的笑容。

「只要可以踢波，可以同自己鍾意嘅隊友一齊並肩作戰，就係足球場上最大嘅快樂。」

……

「你啊，食個飯都魂遊太虛咁。」

被妻子這麼一說，捧著飯碗的鈴木卓才驚覺自己失神了。

「難得球隊再一次入到高圓宮盃全國賽，球會點都會有啲期望，而且我亦唔想見到班細路失望，」他吃了口飯，勉強地笑了笑。「可以嘅話，我想帶佢哋行遠啲。」

「聽講今年班青年軍唔錯？」

「嗯。」

鈴木卓知道妻子跟像個足球痴一樣的自己完全不同，她其實對這項運動的興趣不怎麼大，但每當是世界盃或是歐聯大戰的時候她也會陪自己一起看，偶爾會問幾個內行人覺得挺白痴的問題，但他心裡也享受這種兩夫妻促進關係的方式。

不過相對而言，她也很識趣地不會過多地過問他在工作上，也就是伊香保溫泉的事情，也很少會去現場看他執教的比賽，某程度而言是不想給予他太大的壓力。

而鈴木卓雖然身為足球青訓教練，在體育大學畢業以後便投身到這個行業當中，但後來自己的兒子卻對足球絲毫不感興趣，現在高中三年級置身於人生交叉點，仍在考慮以後該走什麼方向。

身為父親的自己也沒給予太多的建議，只能說不論他的決定是什麼，父母都會支持。

「我都有聽到塚地太太講，話伊香保溫泉今年嘅人腳非常好，連和賀先生都周不時會走過嚟睇。」

鈴木卓吃著飯，也象徵性地點點頭回應，平常較少開口說話兒子依舊沉默，但明顯地在聽著他們的對話。

「係，今年有個好出色嘅攻擊中場嚟咗，球隊嘅進攻能力有咗好大嘅提升，」他笑了笑。「不過講起塚地先生，佢一個咁出色嘅門將教練，呢幾年都一直無乜令佢滿意或者係有特別期望嘅細路，呢一點又係幾……」

「但佢話塚地先生呢排成日都好興奮咁，覺得球隊比以前更加有活力同希望。」妻子微笑道。

三人再次陷入沉默，鈴木卓捧著碗將飯撥進口中，欲言又止地看了妻子以及兒子一眼。

「今次比賽，你哋要唔要嚟睇下？」他用像是試探般的口吻問道。

「……我對足球無興趣。」兒子很果斷地拒絕道。

「我唔想畀太大壓力你，先第一輪唔係咩？」妻子看了兒子一眼，笑道。「呢場贏咗再邀請多我哋一次，話唔定阿顯會應承你呢。」

「入決賽嘅話可以考慮下嘅。」阿顯挑了挑眼眉。

鈴木卓沒好氣地笑了兩聲，不自覺間將備戰的壓力暫時放了下來，享受著手中這碗已半涼但仍有餘溫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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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