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巧合,抑或是導演的盤算,選址舊機場跑道設下開鏡的決定,製作團隊有否一種重遊故地的感覺,又或者重現前往舊機場乘搭夜機感。從前的啟德,鄰近有著各國美食小社區,機場酒店,連接兩邊的懸臂式天橋和客運大樓,很容易把當地人和到港的群眾凝聚在一起,好像有一個更宏觀的國際視野,與世界有更容易溝通的渠道。當一切也變成空地,這些熱鬧消失了,野草慢慢佔領了跑道,生長在瀝青的裂縫中,飛機降落時的急煞輪胎痕,在地上幾乎還依稀可見。
啟德機場是一直是香港人充滿著集體回憶的地方。八九十年代的移民潮,彷如隔世,今天也在發生,離離合合的景象再次變成一幀幀照片,準備再次穿梭過去與未來。機場和城市。
二十多年後,電影重回這塊回憶之地,這種有趣的結合,是我們觀賞電影以外應該考察的細節。尖東海旁、彌敦道等妙麗中心一隅,就在綠幕和半實景的街道,局部而抽象地搭建在跑道上,中間加插著歌舞廳門口和一些瑣碎的城市景物,例如半支燈柱、欄杆、路壆,再依靠後製技術的鋪鋪貼貼,瞬間把舊跑道變回八、九十年代的光華年代。「各人有各自的印象」大概就是導演梁樂民留給觀眾和社會大眾空間,對過去的的思考和期盼。《梅艷芳》寫在這個年代,究竟是示意我們捉不住美好的年華,還是告喻我們時代已變,要我們重新出發?
這幾年香港的後製技術越趨成熟,不知為何,複製的場景和香港消失的地景都扯上關係,「重塑」這個詞語,已廣泛表達在電影藝術之中,以回應不復還的消逝景物和城市變幻的狀態,似乎是當下香港導演喜歡表達的情感連繫。這種 Period Film 的題材,無論場景設計,以及美術製作,從來也離不開城市的地標。如梁導演,電影美術指導黃炳耀和資深電影特效專家余國亮所言,「盡量去跟啦」,後製就是一面鏡子,有現實沒有的,就以後製作為一些遺補,正好反映當下香港以往不能原汁原味地保留事物的原則。
幾可亂真,是後製電影藝術希望帶出的效果,真真假假的片段,留給觀眾以作幻想和定斷。當電影經過年月的沉澱,我們再次用模糊的記憶觀看這齣電影時,應已分不清為何 1991 年拆卸的利舞台還在 2021 年電影中出現。我想這齣電影給我們的答案可能是重新認識 — 電影就如一個有聲畫的檔案一樣,不是跟現在的人說,而是讓後世能夠有空間傳譯這電影的真正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