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娜
2021-09-15 18:58:33
我和Sabina這場名為男女攻防的考試,在還未開考前,便已被考官打了個大交叉,只是,這場考試,從來沒有甚麼評分標準。
一整晚,即使有4.5%的酒精灌入腸,也沒有填補得了內心缺失的那一塊。
「有無好返啲呀?」也許酒精是個好藉口,我給Sabina傳了一句。
不斷凝視著WhatsApp的畫面,也沒有等到她在線上的一刻,她甚至把最後上線時間都關掉了。
「叮」。
「我覺得,我地都係做朋友好啲。Sorry。」隔了一小時,沒有附上任何Emoji。
「係咪覺得開始得太快?」
「唔係,係我未Ready。」這次她卻回得很快。
我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把Sabina的IG翻了個遍,試圖在其中尋獲某些蛛絲馬跡,解答我內心的不甘、還有難堪。我整副心思都押注在一個人身上,為甚麼會輸,怎麼會。
她的貼文如記憶中般充滿文藝氣息,間中蹦出來一句英文詩句,我又見到令我印象深刻的一句: “Two people in love, alone, isolated from the world, that's beautiful.”
將字句複製、貼上、搜尋,然後千萬個「100句優美英文詩」、「50 Love Quotes」結果映入我眼中。我心裡一沉,把另一則貼文重複一樣的動作,意料之內,也是同一結果。
她那些去大南街咖啡店的貼文,都不約而同地標注了同一個用戶。
「其實我鍾意飲酒多啲,haha。」
「你又唔記得咗,我都唔飲咖啡嘅。」
「有啲嘢唔可以只係睇表面嘅。」
她的話有如突然冒出來的尖鑽,不斷在我耳旁縈迴不散。
我忽然感到頭痛欲裂。
我這刻才知道,我眼中的她如此完美無瑕,不過是腦海中的費洛蒙在為她而粉飾,我想她是甚麼樣子,她就成了甚麼樣子。只是那名為曖昧的氛圍太過濃烈,粉紅色泡泡近乎密得透不過氣來,我們都無暇把對方靈魂看真,與其說我沒有了解過她,其實我最不了解的,是自己。
又想起在草地上分享著同一首歌,她輕哼著那首Lost Star的聲音。
Take my hand
Let's see where we wake up tomorrow
Best laid plans
Sometimes are just a one night stand
I'll be damned
Cupid's demanding back his arrow
So let's get drunk on our tears
我只是迷醉地幻想在銀河下與她開展新一頁,卻沒想到原來她也許只在寂寞時需要一個醉生夢死的One Night Stand。在她家中纏綿時,她時而羞澀、時而主動,緊抱著我臂彎的力度,我肯定她曾經動情。但原來,剎那間的動情,都可以不算是愛。哪有甚麼靈魂契合,都是世人浪漫化的名詞。這秒你不知所起而愛上她,只消一秒;而她也可以毫無原因地不愛你、撇下你,也只需一秒。家寶不是說男人不會蝕底嗎?去他的男權主義,人連整顆心也可以輸,難道還不夠蝕嗎?
我沒有再把她客套得幾乎陌生的遮醜布揭開,我已經夠失敗的了。
大家還保留著IG上的朋友關係,間中一句Story Reply,她有時有回,有時候沒有。我沒有再看見她上傳關於她和前度的貼文,只是我知道,她有著他的影子,我腦海中也從此有了她的一部分。
原因為何,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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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週末,我心血來潮地去了灣仔,一個人喝杯咖啡,坐電車,看海。心中一隅隱約覺得這些行為有著某種熟悉感,但也說不上個所以然,也許,她的影子像潛而默化般,一點一滴如墨水滲進了我如水的腦海中,逐漸染成別種顏色,最後成了另一個她。
臨近黃昏,冬日的灣仔依然人流如鯽,電車站上更是站滿了買菜的婦人、熱戀中的情侶,我於是等待人潮爭先恐後地擠上車,才踏上在隊列最後的班次。
在一條行車線之隔的距離,我在人群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依舊蓄著黑髮,穿著一襲白色連衣裙,身旁沒有人。
我腦門像一頭熱般衝擊著,心臟有如海浪翻騰熱烈猛撞著,我逃跑似的衝上了車。
我拿出手機,點進那個熟悉的用戶名,看她更新的Story,她真的在這裡。我有給她傳訊息的衝動,但我在對話框中刪了又改,最後關上了手機。
「叮叮」兩聲,隨著電車駛遠,我們也像東西兩條行車線,平行地往相反方向遠去,就像最初的最初,從沒有交集。
我又重回了交友App的懷抱,每天Like過的、Match過的女孩不勝其數,有些有見面,有些還未見就已Fade Out,彷彿跌入一個生生不息的輪迴裡,看甚麼時候把腦容量用完,又可以走進另一個循環。
有一天,我Match了個眉眼看起來和Sabina有點相似的女孩,好像叫心儀吧?挺有趣的名字。我們沒有交換IG,相約在大南街咖啡店,那些要排半小時起跳的店。
「Hello!」一個身穿碎花背心裙,皮膚白皙的女孩拍拍我肩膀。
「Hi。」我笑著揮手。
「你係蘇子樂?」她禮貌地問。
「係呀。」
「我係芯怡呀,草花頭個芯,怡人個怡。」她甜甜地笑道。
《1. Sabina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