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身躲過了一拳,路仁甲看準了機會,矮身轉腰揮腿,一記掃堂腿踢向對方的小腿發出啪的聲音,黑衣人卻沒有應聲而倒,只是動了一步,但這一步卻仍不是吃痛退卻,只是為了更好的打中路仁甲而再往前了一步,好像一座不倒的鐵塔逼迫路仁甲閃躲的空間,但面對身法靈活的路仁甲,多了一步的距離也是杯水車薪,只消輕輕一歪就閃了過去。
「!」
微微的刺痛感自腳下傳來,路仁甲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在退後時不慎已經開始踩在地上的鐵片,已經即時收腿往別的地方落腳避免腳板被穿洞的命運,這片刻的遲滯,一個快了不少的身影揮出沙鍋大的拳頭用比以往快了一倍有餘的速度,有如要乘機一吐方才承受的惡氣,劃破空氣的雷擊呼嘯着直轟路仁甲。
肉身的碰撞卻發出炮彈深陷城牆的隆聲,平地一聲雷,四周的河水四處亂竄急着逃命,木橋晃動不住,雙臂交叉阻攔的路仁甲以拋物線高速往後倒飛,最終摔到地上像條圓木般滾了數圈才停下來趴在地上,向着天空的背部可見原本純色的衣服多了數條被地上碎片出的血痕。
「柊」的一聲,揮出了堪比炮彈的一拳的黑衣人看來也不是毫無消耗,沉默地半跪在地上半晌才徐徐站起。
被打飛的路仁甲也從橋上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顯然作為被砸的城牆絕不好受,從身影來看更是有一股蕭索的意味,這一站起來,即使只是因為停止的方向所以才是背向着黑衣人,卻足以令人以為他已經頭昏腦脹得方向也辦不明白。
這一拳下去,全身上下,特別是雙手都是又痛又麻,兼之又牽動了之前戰鬥的傷勢,全身都是火辣辣的疼痛,嘴角溢出的血沒能擦掉,胸口發悶連氣也不太喘得過來,明明在這個角度回望岸邊,小橋、流水、鮮花、綠蔭,組合起來也是一個美景,但被傷害蠶食意志的路仁甲只是失焦地「看」着,忍受着腦袋嗡嗡作響。
「……!……!」
隨着微風的節奏晃動的景色, 有一絲不和諧的律動破壞着整個氛圍。
「路……!……!」
甚至連恬靜的風之低語也被打擾。
「路少俠!振作一點!你的身後!」
在干擾之下,斷掉的弦重新接上,蒙糊開始邁向了清醒,回過神來的路仁甲用恢復了些許高光的雙眼看向了岸邊最引人注目的點。
為甚麼又跑回來了?
路仁甲無聲地張了張嘴,幾滴鮮血沿着嘴角往橋上掉落。
這樣做,如果我輸了你會立刻死掉的,才認識這麽一小會就冒着風險,為了替我打氣,這樣好嗎……
不過有人支持自己的感覺,還挺好……
血珠墜落到橋面上,原本圓融閉合的紅色水滴縱放為向外擴散的血蓮。
在暈眩感包圍下, 朦朧的路仁甲看向岸邊那個表情不多的少女有了比較明顯的表情和語氣在呼叫自己,不期然地從模糊的影像上幻視到另一個人,一個真正的三無少女、陪伴了自己最長時間的少女、唯有面對自己才會竭力表現出明明已經失去了的情感的少女。
她也在擔心我吧。
和她在旅途中遇到的,那既知書識禮又帶點大小姐脾氣的女子,也在擔心我吧。
那個神經質卻十分賢慧的熟女,也在擔心我吧。
還有…………
不知不覺間,路仁甲帶血的嘴角勾起了一絲孤度。
不知甚麼時候起淡忘了,老是把自己抽離出去,忘記自己也有人在關心的,忘記有人等着自己回去的,忘記有人需要自己的……
才這種程度……我才不會輸啊!還有要保護的人!!她們也一直在等着我啊!!!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當第一個念頭、第一火種從路仁甲的腦海裏出現,成了黑暗中的一抹曙光,點燃起一個個舊日的足跡,照亮了被忽略很久的角落,在寒夜中帶來溫暖。
不是身上傷口火辣辣的痛感,又或者它們都成為了燃料的一部分,一抹暖意從「心中」擴散到全身,微微發熨的大腦取回了意志的清晰,血管裡的血液也逐漸沸騰起來,高光彷若明亮了數分的路仁甲向遠方的紫蘭姑娘露出了一個真實的笑容,輕輕比了一下大拇指。
雖然不理解手勢的含意,但從重新站直了腰背的路仁甲身上紫蘭姑娘讀到了令人安心的感覺,也就停下了自以為沒有甚麼作用的呼叫行為喘息。
深深吸了一口氣。
自己的身後……他當然知道,這腳步聲清晰可聞,對方也已經緩過氣來,向他發動新一輪進攻。
剛巧,這裡是單行道,剛巧,自己背對着它。
雙手輕輕的呈A字形往外擺,頭微微低垂連身子也略為弓起來,保持著這個略為古怪的姿態站着,從背後看來路仁甲怎麼算也是像一副要放棄的樣子,黑衣人不自覺地加快了速度,前面那傷痕累累沾滿鮮血的後背黑洞般有着引力吸引它接近,啪嗒啪嗒的踩過一塊塊足以得人頭破血流的碎片,左手握拳舉起,下一拳,只要錘下去,這個中年男子即使不死也不可能再做成妨礙了。
只顧盯着上身要害滿滿的破綻,黑衣人沒有留意,看似發呆其實在調整自身肌肉和內力醞釀的路仁甲也沒有留意,滴在集中了最多力量的右腳旁的血液,以及那一小塊的橋面,冒出了微不可察的煙氣,變得乾爽起來。
不用回頭,潛心傾聽身後之人的腳步聲,直到到達某個臨界點。
微微弓起的身體傾刻間像蓄勢完畢的彈簧奮起,路仁甲的雙手一前一後地猛甩,完美的劃了一個半圓,以右手為始帶動全身,右腳輕輕一蹬,腰部發力以左腳為軸猛地轉身,在左腳旋轉時右腳悍然提起踢出。
從追命腿上魔改的招式。
會被某個耍槍的女人評價為自以為是的招式。
命為回身引力踢的招式帶着風雷之力拉出了一道熾灼的軌跡,準確無誤地卡在了黑衣人提腿離地、手也碰不着自己的節點,這燃燒的流星狠狠地撞上了黑色衣服包裹的胸膛。
高昂的撞擊聲響徹天際,令人震懾的無形氣浪席卷開來,鐵塔般的黑色人形在強烈的風壓下僅僅只能在原地與之僵持了片刻,在木橋不堪重負的慘叫聲叫,終究是在兇猛的踢擊下整個人離地而起,胸前帶着一個顏色明顯比周遭濕漉漉的衣服顏色淡了一截的鞋印,螺旋升天斜飛出去,劃出了一道弧線「碰」一聲摔進了水裡,替本就風起浪涌的水面又升起了一輪水花。
在這一腳踢出後,木橋也承受不住強大的反作用力,「咔啦咔啦」的發出了使命終結的宣言,自路仁甲為中心,蜘網狀的裂縫逐步擴散出去,路仁甲見狀,乾脆右腳順勢高高提起,用力地往下一踏,這一腳成了功高勞苦的木橋最後的催命符,直接一塊一塊的化為木塊黯然解體,而破壞公物的兇手則是借助反震之力,幾個起落返回了岸邊。
然後就哇的一聲吐出大口鮮血跪坐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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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身體被淘空,體內好像缺了一塊般空虛,空氣連聞起來也好像帶有血腥味,我驅使麻痺的手擦掉臉上口鼻的鮮血,隨意地擦在地上。
池(河)面上的橋從中缺了一大塊,已然喪失了功能的殘骸任意漂浮在水上,雖然破壞了原來的景觀設計,卻也好像因此增添了別樣的風味,好像叫戰損風?還是甚麼後現代主義體系……
「路少俠!」腳步聲在我身邊停下,紫蘭姑娘在我身邊蹲下,可以看出雖然她現在又回復到之前的樣子,但慘白的臉色還是顯出她受到了驚嚇,她仔細看了看我身上的傷,不知又從哪裏摸出了一條新的手帕,從臉部開始替我擦掉血跡。
「路少俠,請問還能站起來嗎?」
「不用擔心,我休息一下而已。」讓女士擔心並非紳士所為,雖然渾身上下還是痛得要死,但我還是露出一個露齒笑,dom的一聲立刻站起來。
「奴婢建議,路少俠現在應該先去找武醫師。」紫蘭姑娘把已經變得通紅的手帕摺好收起,然後又再變出了一塊新的,往我手上伸去。
「好啊,也得順便告訴……」
突如其來的爆炸聲打斷了我們的交談。
雖然不是之前寶庫那邊要世界毀滅似的驚天大爆炸,只是正常水平在常識之內的爆炸,但紫蘭姑娘卻露出了驚慌的表情。
因為爆炸的地方就在真·瓊華宮的範圍之內,隨後瓊華宮外圍的地方又發生了幾起爆炸。
不是吧,本身已經有一個摸進來了,難道外面那些軍隊啊陣法啊城牆啊都是擺設?
「嗖。」
在煙與火的遮蔽下,一絲小小的聲音險些逃過我的耳朵,回頭一看,卻見鈎索在水中射出,扣在岸邊荗盛的樹枝上,一個黑衣人從水中拉扯而出,然後半空中借勢一盪,四平八穩地降落在附近的涼亭頂上。
看着它一抬手便輕鬆收回鈎索,我不禁心下一深,既然對方是從水下來的,我也不會天真得以為能淹死它,但也沒想到對方這麽快又行了又敢上來了。
它大約是在面具後看着我,它甩了甩黑色手套上的水珠,然後摸出了一顆黑色小圓珠,雖然這個是沒見過的型號,但我卻本能地猜到那是甚麼。
不假思索地一手抱起呆若木雞的紫蘭姑娘往桃花林內狂奔,同時,黑衣人也扔出了小圓珠。
這個所謂沒甚麼人來不太重要的區域也晉升到爆炸受害者的一員,爆炸的氣浪在身後追逐着我,我連忙抱着紫蘭姑娘躲到一棵最粗大的樹後避開爆風,然後放下紫蘭姑娘。
「這……大家……公主大人……」過了剛開始短暫的大腦短路後,紫蘭姑娘面色蒼白地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我。
我應該……
a 讓她先躲起來等自己解決黑衣人
b 讓她先自己去找在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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