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youtu.be/V9avzVX0GCc
第九章(3)
「漆黑裡看似無晨曦 糟蹋蜜月期
很痛恨自己 得愛情去養活你」
〈窮小子〉
「不如我地儲錢買樓。」、「不如我辭職囉。」二人幾乎同步說出這兩句話。
「無啦啦⋯⋯做咩要辭職?」Jessie驚訝地問道。
「我轉咗工咪可以有多啲時間陪你。」James說。
「你搵好工啦?點解我唔知嘅?」
「未呀,我諗住抖一排先搵。」
「咁你咪姐係裸辭?」Jessie難以置信地問道。
Jessie從來不做任何不確定的事,對於James這麼冒險的決定,她感到不安。
「我係咪好唔成熟?但係我真係好攰,好辛苦。」James嘆氣道。
James的說話讓Jessie想起他每天只有上班,沒有下班的生活模式,而這種模式持續了將近大半年。
她好像很久沒聽過他說要打機,取而代之的是嘆氣和疲累。他的神眼也不再閃爍,如鋪了一層灰,過了很久也沒有人打理,漸漸的讓人都快忘了它本來的模樣。
曾經那雙眼睛是那麼靈動,彷彿能說話,總能從他裏看到綿綿愛意。
記得中學時,那時還是中一,James因為調皮,被安排坐第一行的角落位置,而他總喜歡回頭盯着Jessie看,尤其是閱讀課,無心讀書的他看到文字便會入眠,Jessie就成了他最佳的提神藥。
而不知從甚麼時候開始,她竟成了他的壓力來源之一,那種不知不覺,連他自己也不發現。
「唔係嘅,咁你返工又真係好攰,好辛苦。」Jessie心疼地看着James說。
Jessie也知道,James說的沒有錯,只有辭職才是解決他那揮之不去的疲態的唯一辦法。
「咁你贊唔贊成我辭職?」James問道。
Jessie猶豫,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若她說贊成,那就與她的目標背道而馳——儲錢買樓,證明給她母親看,James並非她想像的不滯,他是有能力給她幸福的。然而,這卻又太殘忍,她並不想逼死他。
可是,疫情之下,一旦辭職,要再找一份工作實在不容易。
Jessie糾結,內心的魔鬼與天使反覆來回糾纏。
「如果我話唔贊成呢?」
「你真係覺得我唔應該辭職?」
「唔係嘅,我之前都有叫過你辭職,而且你咁辛苦,我都好贊成你應該辭職,但⋯⋯依家疫情,我擔心你無咁容易搵過另一份工。」
「嗯,咁算啦,當我無講過。」James眼神裏的唯一一絲希望瞬間熄滅,眼神無力地看着地板。
看到James這模樣,Jessie更是心疼,連忙說:「唔係,如果你真係覺得好想辭職,咁你咪辭囉,我只係講出你依個決定應該要考慮嘅因素。話晒你嘅人生都係你自己嘅,無人有權力阻止你做任何野,或者幫你做任何決定,我最多只可以比意見你,而你都絕對可以唔接受,我絕對OK架,我相信你做嘅任何決定。」Jessie握着James的手臂,希望他能接收到她對他的信心。
「唔係架,你講嘅野每次都係啱嘅,由一開頭你叫我努力讀書,叫我同你一齊入大學,叫我轉工⋯⋯每一次我無聽你講,每一次到最後,事實都證明你講嘅野係啱嘅⋯⋯」James黯然道。
愈看到James沮喪的樣子,Jessie愈不願意看到他繼續被工作折磨得不再像從前的他。
明明他曾經那麼開朗活潑,總在她失意時逗她笑,腦裏盡是奇怪的想法,那個無憂無慮的他是甚麼時候被歲月磨滅了?
她不願看到他連最後一絲笑容都被現實奪去。比起向任何人證明他的能力,她更想他快樂。
「唔係架,如果你覺得辭職會舒服啲,就辭職啦,你做咩決定我都會咁支持你。」Jessie更用力握緊James的手臂。
「你真係支持我辭職?你唔會覺得我咁做好唔成熟咩?」
「只要你覺得舒服啲,開心啲,就去做啦。」Jessie摸着James的頭,對他笑着說。
看着這笑容,James內心感到一股暖流。
可惜,稍瞬即逝——「你有儲蓄架嘛。」Jessie說,「平時你都無點洗錢,只要我地慳啲洗,儲儲埋埋啲錢應該夠你用嘅,抖夠咪再搵工囉,你咁叻,我相信你一定搵到嘅。」
儲蓄?哈,James感到可笑,可是他不敢坦白,尤其當從Jessie的眼睛裏,看到那滿溢的愛,多得連他也覺得盲目的愛⋯⋯
而只有他知道,不,應該全世界也知道,唯獨笨拙的Jessie不知道,他根本不配。
James突然緊抱Jessie,說:「對唔住。」
Jessie受寵若驚,還是伸手緊抱James,撫着他的背,笑着問道:「做咩無啦啦同我講對唔住?你返工咁辛苦,辭職都好正常呀。」
「你有啲咩想做?辭咗職之後,我可以每一日都陪你做你想做嘅野。」
「每一日呀?日日都見我,唔悶咩?唔洗打機啦你?」雖然Jessie口裏這樣說,心裏卻感到甜蜜。
「對住你點會悶,可以嘅話我想每一日擘大眼見到嘅第一個就係你。」James把頭埋在Jessie的肩磅裏,把她抱得更緊。
未來的人生定要有她,每天一起起來,甜言,纏綿,再一起牽手上班,下班,再不用分道揚鑣,而是一起回去那個屬於他們的家。這就是他幸福的模型。
「都係,我咁好。咁你要努力啲啦,唔係一陣比人搶走咗就無架啦。」Jessie甜蜜地說道。
而Jessie不知道,她的好竟會成為他壓力的來源,到最後,他只想從她身邊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