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話:喪禮前夕
一夜好眠,醒來已是第二天的下午,男男約了我在紅磡一家舊式快餐店等,剛過了午飯時間,快餐店內的食客寥寥可數,可是我竟一下子找不到男男坐著的位置。
突然間,坐在角落卡位一個少女向我揮手叫道:「嗨,卡西!」
我走近一點,只見這位少女穿起一身黑色的輕裝素服,頭髮全縛到後面紮了一條馬尾,一雙大眼睛靈動之極,秀美中透著颯颯的英氣,不施脂粉的臉上亦綻放出光彩照人,明麗絶倫,氣質非凡。
我不禁瞧得呆了。
少女又道:「喂,做乜企喺度『發偶逗』?坐低食啲嘢先啦。」說罷,便將一碟熱呼呼的漢堡包薯條放到對面的坐位前。
「吓?你係男男?」我失聲叫道。
眼前的這個男男沒有戴著那頂海賊王草帽,頭髮比起我頭一次見她的時候長了不少,稍稍作回女孩子的打扮,竟發覺原來她本來是一位大美人!
經常自吹自擂自己「𥄫女」的本事,竟然跟男男相處了那麼久都沒有發現,我實在是太大意了!
不過,突然又想到男男連印度阿差都能喬妝到,這張絕美無匹的臉也有可能是她用「易容術」扮出來,便伸手去搓著她臉上看起來細緻晶瑩的五官,試試究竟是真是假。
我出手那麼突然,男男沒料到我有此一著,她的臉蛋真的被我像麵粉糰般捽了幾下,她即時閃開,再嗔道:「你痴線架?做乜無啦啦搞人塊面?」
我一邊觀察著男男的臉龐,一邊道:「你好似同平時唔同咗樣,所以咪想知你而家有無易容囉。」
「嗰度都無人識我,唔駛易容啦,我只係無戴頂帽同梳咗個馬尾之嘛,如果喺喪禮入面仲戴住頂草帽就好顯眼架啦。」男男撥一撥頭髮,再道:「唉,呢排忙住搞偵探社開張啲嘢,都無時間去剪頭髮。」
「你呢個頭都幾好睇呀。」我讚道。
「真係架?」男男嫣然的道,原來當她作女生的打扮時,也會展示出女生旖旎的一面。
我想了一想,再問道:「係喎,你話你唔駛易容啫,咁你駛唔駛幫我易容呀?我之前同過佢門下一對叫『寧波紫霞』嘅姊妹打牌,一陣間佢哋實喺度架喎,佢哋一定認得我架!」
「都唔駛啦,我一陣間交畀你嘅任務係唔駛見人架。」男男答。
「咁你有咩任務畀我呀?」我追問。
「你食嘢先啦,呢餐我請架。」男男道。
「乜咁客氣呀?」我語帶懷疑的道。
「嘻嘻,咁你係我助手,我梗係唔會待薄你架啦。」男男拿起了一條薯條,遞到我的嘴邊,再燦爛的笑著:「呢度啲薯條好好食架,你試下啦。」
看到男男的笑容,就算她是給我遞來毒藥我也會毫不猶豫一口吞下。
薯條在口中一咬,果然炸得酥脆,脆得有點像男男的笑聲。
當我正嘴嚼著口中的薯條時,男男忽然拿了一張平面圖出來,道:「卡西,你食完之後,一陣去到殯儀館就要喺後門入去,再跟住我畫嘅呢線路線到龍雲海個靈堂入便存放遺體嘅房間,你入到去之後就搵一個可以望到遺體嘅地方『喱埋』啦。」
「食完之後?好快食完咋喎。」我奇怪的問道:「我咁早就去到做乜呀?我哋唔係要出席龍雲海嘅喪禮架咩?咁早未有人架喎。」
「呢個時間啱架啦,龍雲海嘅遺體一直都會有警察把守住,加上一陣嘅喪禮唔會有瞻仰遺容,所以我就係要喺遺體未放入靈堂之前你先混入去,再暗中監視住裡面嘅情況。」男男道。
「吓?唔係吓嘛,咁我要喺嗰間房入面『喱』幾耐呀?」我吃驚的追問。
「我睇過成個 Rundown,十點鐘會進行『破地獄』嘅儀式,到時我會去熄晒靈堂啲燈,如果有人要接近龍雲海嘅遺體,一定會把握做儀式嘅呢段時間,所以當你睇到真係有人入嚟時,你就跟蹤住佢走啦。」男男又道。
照男男的說法,我豈不是要在那個「停屍間」藏匿到晚上十時?
那麼,至少六小時也會伴著龍雲海的屍體!
不是吧!?
我抗議的道:「點解要我『喱』喺個『停屍間』度?仲要陪住條屍成六個鐘,你畀啲咁嘅任務我,靠害呀?」
「咁我哋得兩個人,唔係我就係你架啦,咁我要睇住成個喪禮嘅情況,仲要查下有啲咩線索,所以由你去睇住條屍就最適合架啦。」男男頓了一頓,再冷笑道:「加上你連『伽椰子』都搞得落啦,陪住龍雲海條屍?濕濕碎啦,嘿嘿。」
男男分明因為我搞了龍夫人的女管家而故意整我!
「況且,我一早都有同你講過做我助手要聽晒我話架,你而家係咪想反口先?」男男瞪著我道。
「無,梗係唔係啦,我想搞清楚啲 Logistic 啫。」我苦笑應道。
「係就最好啦。」男男又盈盈笑著,再為我遞來一條薯條。
吃過一頓可口的漢堡薯條餐後,我萬般不願也要跟著男男的計劃行事。
我沿著紅磡南道向西一直走,當横過了機利士南路後,彷彿就踏進到另一個世界,這裡的街道凋凋零零,偶爾刮起一陣陰風,將地上散落的溪錢吹到上半空,天色雖然很光亮,四周卻瀰漫著黯淡的氣氛,予人一種莫名的荒涼和凄愴。
我悄悄地走進了殯儀館旁的一條小巷,就看見一道防煙門被門擋頂開了約半寸的隙縫,我推門入內便是一條長長走廊的中間位置,門關上後,像是跟外界斷絕了一樣。
午後的殯儀館的確有一種非一般的靜謐,燈光昏昏沉沉,沿途亦未見到其他人,我跟著男男畫下的路線,找到了龍雲海靈堂的後門,我輕輕推開了一條門隙探視著,只見離遠有三、兩位工作人員在正門外忙著布置。
我趁他們不為意,躡手躡足地閃入靈寢室中,就算這刻龍雲海的遺體還未來到,這裡已極之陰森恐怖,我心當堂滲出了一股寒意。
整個房間一目了然,唯一可以容身的地方,就只有一排百葉門後放著冷氣機的位置。
這房間是用來存放屍體的地方,不用多說也知道這裡的冷氣肯定冷得有如冷藏庫一樣。
我心不禁又咒罵著男男一遍。
(待續)